黎挚无奈：“都说了是小伤。”

“只要受伤就没有大小之分，你肩膀上的伤口再深一点，或者再歪一点，你就不能坐在这和我一起看星星了。”

借着远处瞭望塔的灯光，黎挚这才注意到池誉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口，都不严重，但是很显然只是草草处理了事，有的地方甚至还在渗血。

“到多少楼了？”黎挚问。

“十八，差一点，可是这个月没有机会了。”池誉抹了抹嘴角，一笑又扯到伤口，倒抽了口冷气，“是不是不该这么拼啊，淘汰赛赢不了怎么办？但是不打的话又会被人说走后门，影响多不好啊。”

原来他这几天成日见不到人，都是在打架，打的自己一身伤也就算了，二十场打完也不好好休息，直接跑来找他，费这么大功夫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在别人手里留下话柄，黎挚真是又无语又拿他没办法。

“相信自己。”黎挚道，忍了忍还是没说用全真模拟的事情，“不用紧张，淘汰赛没你想的那么恐怖。”

“我听说是大逃杀模式，择优。也没紧张，就是没杀过人，连鸡都没杀过，所以做不好心理准备，很难说服自己因为这件小事去杀人。”

黎挚想知道他不得不面对你死我活时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按下心中的不忍，轻轻叹了口气，“身不由己而已。”

“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对吗？”池誉也不知哪来的冲动这样问他，明明眼前坐着的可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血藤。

“有。”黎挚眼神闪烁，在天上扫过一圈，才落在池誉身上，“但是需要你自己找。”

池誉突然凑近，飞快地在黎挚颈侧闻了闻。这个动作让黎挚条件反射地拔出刀防御，池誉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的过界，忙拉开距离解释道：“别误会，我是觉得你身上没有血腥味！”

“废话。”黎挚确认他的表情没有异样才松了口气，收回刀，又蹙眉摸了摸后颈突然微微发热的腺体。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都是酒精味。”

“你闻不到的。”黎挚起身欲走，还没迈开腿就被池誉拉住手腕，“你到底要干什么？”

池誉仰起头，一脸期待：“以后我还可以来看星星吗？”

黎挚挣开手腕，弯腰把散落在地上的降落伞收好，举起来朝池誉晃晃，“没收了。”

说完就拿着降落伞走向电梯口，池誉一乐，腾地从地上起来，三两步就追上去，见黎挚已经按下一楼的电梯，等到快开门时才得寸进尺道：“那就是可以了？”

“你怎么……”

“一言为定！”

池誉一把夺过黎挚手里的降落伞，还拍了下黎挚被带起来的手，不等他说话就一溜烟地窜出电梯。

黎挚盯着慢慢合上的电梯门和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许久才回过神，低头看空无一物的掌心，缓缓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后颈处的腺体确实因为池誉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发热，甚至还隐隐跳动，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黎挚刚回去就叫来了方知迎。

“腺体发热？”方知迎困意瞬间消散，“你的抑制剂少说还有三个月，不可能失效的。而且他一个Beta能对你有什么影响？”

黎挚摇头，“不像是性别的影响。”

“大哥，不是性别就是你自己生理上的影响啊，你不会对他有什么性冲动吧？”

黎挚斜他一眼，没说话。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信息素没有异常吧？”

黎挚蹙眉：“从十一区回来之后，前几天信息素失控，你知道。”

方知迎表情严肃，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又问：“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黎挚眼神一动，突然想起那个项圈来。

“红外项圈？戴在脖子上的，锁扣在前面，侧面有一个边长两厘米的小盒子。”黎挚一边说一边让kiri模拟，桌面上随即出现一个3D投影。

“我知道了，这个盒子里装的应该是针对Alpha的信息素抑制剂。十一区在这方面的研究非常超前，据我所知已经到能够完全压制Alpha信息素的强度，只是持续时间未知。”

“压制Alpha，和我有什么关系。”黎挚端起杯子抿了口水，有些心虚似的，声音也压低了些，“我又不是。”

“呦，这会儿又承认不是啦？”方知迎拿出空的注射剂和酒精棉签，示意黎挚撩起袖子，被他瞪了一眼才继续解释，“先抽个血。顺便给你科普一下原理，这种抑制剂是注入式的，简单来说和Alpha信息素是相似的化学结构，作用也差不多，你说对O有没有影响？”

黎挚摸了摸后颈，“相当于……把A的信息素打进来了？”

“……可以这么理解。按理说这种抑制剂也能压制你的信息素，可是你说发热，那么应该是久旱逢甘霖，你馋了。”

黎挚额角青筋跳了跳，道：“好好说话。”

“就是你禁欲禁太久啦，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就算了，偏偏还有类A信息素来钓你，有躁动是很正常的。解决方案不难，趁早补一针，只是你要想清楚，持续时间会越来越短，停用之后不仅是…咳…生理需求方面，对你的身体也会有影响。”

“我可以不要信息素，也没有那种需求，不像你。”

“别扯我那点破事啊，”方知迎无语，“我知道，你那自制力跟变态似的，就算把你扔Alpha堆里都稳如泰山的，重点是对你的身体伤害很大，黎挚，你是真的觉得自己只有这几年吗？”

黎挚眼皮一抬，桃花眼里含着的宛如一汪死水，静静地看了眼方知迎，“对。”

“说实在话，有时候我挺看不明白你的，所有人都觉得你未来会在Cop站稳脚跟，前途一片光明，可你做的所有事情都像是没有明天一样拼命，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没有值得你眷恋的东西吗？”

“没有，”黎挚放下杯子，“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我没有权利替你做决定，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方知迎抽针，用棉签抵住黎挚白皙手臂上的针孔，“我只是知道这里是泥潭，但你没有陷进来。”

黎挚不语，轻轻摁住棉签。

方知迎将针管放进仪器里，叹了口气走回来，默默按下房间里的信号屏蔽器，正色道：“杨江已经开始针对你了，说明你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一种不容忽视的威胁。这地方实在算不上多好，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这里，或者往上打，我都支持你。”

“谢了。”黎挚没说要不要做，只是扔掉棉签，也抛开夜晚才会泄露的感性。

十分钟后仪器上就出现一个简单的报告，黎挚体内类Alpha信息素含量超标，所以后颈的腺体才会频繁发热。

“如果我没猜错，再不补一针，最多下周，你就会迎来人生中第一次发/情期。”

事不宜迟，方知迎准备第二天就给黎挚补针，这种隐藏性别的抑制剂效果还算不错，只是副作用……

要么就一生持续打抑制剂，最后身体因为激素超标出状况；要么一旦迎来发/情期，那必须要顶级Alpha的信息素。

黎挚倒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盯着报告出神。

“想到什么了？”方知迎问。

“池誉。”

“你还在怀疑他？”方知迎不解，“一切证据都表明他确实是个不那么普通的Beta，尽管出生在十一区，也并不代表就是那个顶级Alpha，除非他……”

方知迎说着突然想起什么，黎挚语气也随之激动起来，“他第一次昏迷时，你就说过这个除非，到底是什么？”

“有一种针对Alpha的特制抑制剂，叫做血毒，因为效果过于痛苦而被禁用，好处是没有副作用，能完美的隐藏Alpha身份。”

“血毒？”

“信息素浓度越高，使用血毒时会越痛苦，相当于全身性的换血，并且效果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这就是唯一的那种可能性，不过概率……非常低。”

“为什么？”

“这种抑制剂很少被使用，原因是在临床试验时，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实验体都因为难以忍受痛苦而活生生地疼死了。如果池誉想要长时间以Beta的身份留在Cop，就意味着他至少两个月就要经历一次这种痛苦，正常人的身体机能不可能承受的。他再怎么疯，也不至于疯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吧。”

黎挚蓦然想起那个从十八楼“跳”到他楼顶的身影，甚至觉得池誉做出这种事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这种抑制剂有什么缺陷吗？”

“没有，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因为它从根本上将一个Alpha的信息素全部掩盖，甚至能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强化信息素，但是代价很大的，之前就有过普通Alpha想要提升信息素等级而偷用血毒，最后暴毙而亡。”

“解法呢？”

“一定要说的话，是Omega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