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尝酒
静姝发誓一辈子都不会手痒的去摸别人家的法宝了。
自打龙眼得了那火焰珠,天天拿出来看个不停,摸一摸,瞧一瞧,跟个宝似的藏着掖在怀里,还生怕人给他偷去了,前些日子被打成那个样子一点都不在意,静姝都跟他急。
但看了那火焰珠,心里也是好奇的紧,照周子洛的说法,这玩意在凤凰那一族是好东西了,静姝还没见过仙家的宝贝是什么样儿的呢,那珠子着实好看的紧,通体是一抹透亮晶莹的红,尤其是珠子的正中心那一缕晕开的血,缥缈的散落在整个珠子中,她开口道:“能给我看看你那珠子吗?”静姝伸了手,意思很明显了。
龙眼不至于是个小气的人,但总归是个法宝,给出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心疼,说道:“你拿好了,别给我弄掉在地上。”
“不会的。”静姝开心的接过龙眼给的火焰珠,没想到这珠子刚到她手上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烧得静姝手心一抹尖疼,像是要钻进她的皮肉中将血液和骨髓灼烧至尽,静姝吃痛的叫一声丢掉手里的珠子,可手上的火怎么也灭不掉,掌心之处传来钻心的疼痛,静姝拼命甩着自己手上的火焰,掌心处冒出了黑烟,一股恶臭向四周蔓延开来。
“啊!我的火焰珠!”龙眼着急的捡起掉到地上的火焰珠收起来,又闻到一抹熟悉的味道,“又是这个味道!好臭啊!”
“龙眼你快点帮我把火灭掉啊!好烫好痛!”静姝焦急的说道,还不等龙眼回话,自顾自跑到昆仑丘的瀑布那里,将着火的手伸到瀑布里面,可那火竟然还是不受一点影响,烧的还是那般旺盛。
跟来的龙眼自是看到了的,他抓着静姝的手,一口朝着她的手心吸过去,将火全部吸入自己口中,说道:“这是火焰珠里的火,哪是寻常的水可以灭掉的?”
看着已经被烧焦的手掌心,还有没能减弱半分的疼痛,静姝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恼:“你那是什么法宝,动不动就放火烧别人。”
“我刚才也是忘了,火焰珠是仙家的法宝,你是妖,碰它的话定会被它伤到......对不起......”龙眼很是懊悔。
静姝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事怪得龙眼吗?是她自己要看的,她也早该知道自己贸然把玩仙家的法宝的话,一定不会那么顺利。可说到底她还是被龙眼无心的一句话弄得心里有些失落,她是妖,就连一个天界的物什也在由内而外的排斥自己,就好比九重天上的那些神仙瞧不起排斥下界的凡人和魔妖那般。
“好啦,是我自己要看的,跟你没关系。”静姝心里清楚的很,只不过刚刚手掌心那儿太疼了才会没忍住发脾气。
龙眼还是一脸的抱歉:“你的手......”
“没事,就疼那么一会儿。”静姝扯出一丝笑,“你赶紧回去好好运功调息身体,恢复好了去守共工台。”
她现在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又无法跟龙眼说,只得憋在心里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龙眼没看出来静姝心情低落,倒是听话的去房里调息去了,共工台不能一直由其他天神代替守着,周子洛说这是在凤凰一族那儿私了就说明这些事天帝还不知道,自然也就不知道共工台那儿守着的不是龙眼了。
静姝觉得可能是自己矫情了,她明明也知道自己是妖,从一出生就知道,周子洛还专程给自己说了那么多,她该是有自知之明的。可心里的自卑和惆怅怎么都无法消散,聚集在心里,变得沉重起来。
她想到了妫珏平日里也有露出过这样惆怅而又带着浓郁悲伤的眼神的,妫珏一旦露出这个神情,手里总是拿着酒杯一杯一杯喝完饮尽,她有些好奇酒的味道了,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呢?为什么妫珏不让她喝?
如今妫珏不在,就只是喝一点她的酒而已,妫珏应该不会生气吧?静姝这样想着,动身到后院妫珏放酒坛的地方,抱出一坛酒水,打开上面的布朝里面闻了闻,咦……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这种东西会好喝?
但是看妫珏一杯接着一杯不停的喝,那味道铁定是好极了的,不然妫珏为什么要喝掉那么多?这样想,她心里全然没了偷酒的罪恶感,她这也算不得偷吧,妫珏说暮尘台就是她的家,在自己家拿酒喝能算偷吗?
不算的。
静姝麻利的找来酒杯,倒出一杯酒水,一饮而尽,却被浓郁的酒味呛到鼻子,捏着喉咙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这是什么啊……好难喝……”喝了一点点就再喝不下去,喉咙那里火烧似的又烫又不舒服,酒水的味道也不好,又涩又苦的,妫珏平日里还喝的那样频繁?
“呸呸呸!真难喝。”静姝将嘴里的酒味连着又吐了好几口口水,可喉咙那里还留着些许的味道怎么也去不掉。
“哈哈哈……往日妫珏还怕你会沾了酒后变成小酒鬼不让你喝,如今算是她多虑了。”周子洛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笑嘻嘻的朝她走过来。
“这东西那么难喝,怎么你和阿妫还能喝的津津有味?”
周子洛嘴边还留着一抹笑意,拿了她手边的酒坛,大饮一口后说道:“这就是你不懂了,酒是用来浇愁的,越愁越喝,越喝越愁,然后一醉方休,忘却一切尘世烦忧,能不是好东西吗?”
“那烦恼不还是没解决吗,不过就是忘了而已,算什么好东西?又难喝的紧。”记忆里妫珏是没醉过的,她的双目总是澄清明亮,注视着远方。
周子洛一脸无奈的笑着:“小丫头,这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龙眼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他啊,在房里调息,我没事做出来逛逛。”静姝没告诉他自己受伤的事,被凤凰火烧过后的手掌心怎么可能好的那么快,掌心还血肉模糊的,她又看着不顺眼撕掉了几块烧焦的皮肉,现在的手掌心就是通红通红的血肉,疼痛没减弱半分。
静姝不说,周子洛也没能注意到,看了看远方云雾缭绕的地方,若有所思道:“她应该要回来了。”许是喝了一点酒的缘故,他说话的声音没像之前那样开朗,而是带了一些寂然。
他这么一说静姝来了一丝精神:“真的吗?阿妫就要回来了?”
妫珏去了很久很久了,静姝从来不知道这世间除了有天上人间的时辰之外还有另一种难熬的日子,仿佛比这两界还要长了很多。
周子洛说的可不是妫珏,但这小丫头心心念念的都是妫珏那冰疙瘩,倒是让周子洛起了玩的心思,逗她道:“这么想她啊。”
静姝认认真真的点头:“好想好想。”
“想她做什么,那家伙百八十年难得说一句话,又对你爱搭不理的,不带你玩,不哄你,不管你,她回不回来都无所谓吧?”
“才不是!”
“那她可是如我那般带你去了凡间游玩,还给你讲了龙眼的事?”
静姝垂下头:“没。”
“妫珏对你还没我对你好是吧?”
“不是!”静姝挺起胸膛,“要是我说我要什么,想去哪里,阿妫都会答应的,她说过她以后再不限制我去哪儿了,还说我以后去哪儿她都会陪我,不就是去了一趟长安吗,往后我们还可以去其他更好玩更热闹的地方。”
“妫珏对你这么说了?”周子洛想明白了,妫珏去找孟槐,不止为了压制小丫头身上的妖气,更是为了能让小丫头以后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不用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呆在暮尘台过那种牢狱般的日子。
“对的,阿妫对我可好了,阿妫在我心里是最好的,这些我都跟你说不清楚。”确实说不清楚,妫珏那若有若无的薄纱似的关怀,淡淡的,就好似冬日里披在身上的薄衣那般,看上去单薄又冷,但却让人的心里异常温暖,比起华而不实的夸张,她更喜欢妫珏在不经意间透露的关心和呵护。
妫珏会每天早上起床来她房间外轻轻敲三下房门,然后一句话不说的离开,待她出去后就会看见空空荡荡的大殿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妫珏坐在正中央闭着眼打坐,桌上是冒着热气的早膳。
妫珏是神仙,她不需要进食,但是静姝不同,她的道行不够,还做不到只汲取日月精华当做饭食,暮尘台除了她和妫珏外没有其他人,这些膳食全是妫珏一大早起来为她做的。
起初妫珏敲门静姝是起不来的,后来妫珏每日那样做,静姝在睡梦中听见三声脆响,便不自觉的睁开眼洗漱,到大殿用膳了。
静姝偶尔也会犯困的躺在妫珏的腿上,妫珏摸摸她的头,她便睡的异常香甜。
还有好多好多,日积月累揉进四百年岁月里细细碎碎的好,要怎么告诉周子洛?
“看来你眼中的妫珏跟我眼中的可能不是同一个人。”最后周子洛只得笑笑得出结论,抬手要再喝手里的酒,却让人拦了下来,抢走。
静姝抱着抢来的酒坛,有些气闷道:“这些是阿妫的,她都没说请你喝酒呢,你不能喝。”
“那她不也没让你喝?”周子洛反将她一军。
“那……那怎么能一样呢……”静姝支支吾吾的。
“不一样都是来偷酒的,哪儿不一样了?”
“不一样,我跟阿妫都是一屋的,如今阿妫有事不在家,那暮尘台就是我说了算,你要喝阿妫的酒,这是万万不行的,对,就是这个样子。”静姝说的头头是道,还不住的点头。
周子洛噗呲一声笑出来:“暮尘台何时多了你这个小管事的?妫珏说过,暮尘台的酒我想喝多少喝多少,想什么时候来喝就什么时候来喝,怎么,这酒你给还是不给?”
“阿妫说过的?”静姝再一次向他确认。
周子洛点头:“千真万确。”
“那好吧,给你。”静姝递给他怀里抱着的酒坛,“阿妫说什么那就是什么,都听她的。”
“小丫头,妫珏给你什么好处了这么听她的话。”周子洛接过酒坛嘀咕,抬头往嘴里倒酒,咽下肚后发出大快朵颐的一声,“好酒!”
静姝嫌弃的撇撇嘴,到底哪里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