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阮胭拿着饭回宿舍的时候,江橙刚从床上下来,她一从这儿经过,江橙鼻子灵的立马嗅了嗅她的卫衣领子。
“你衣服上怎么烟味这么重?”
阮胭低了低头,自然也能闻见卫衣领口的烟味,又想起小树林里的那声不着调的笑。
“胭脂,你发什么呆呢?”江橙拿着筷子一拍桌,指着自己不太敢相信的说,“你不会真的有情况,瞒着我吧?”
阮胭从包里找了颗薄荷糖,问她:“你觉着呢?”
江橙‘可云’上身,先摸了摸自己的双臂,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极其丰富,阮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哪怕矜爷转了性,哪天开始围着一个女生转,我也不信你这棵万年铁树能开花。”
江橙以前也疑惑过,阮胭长相清纯,人畜无害。按理来说这类长相最容易激起男生的保护欲,怎么可能母胎solo到现在。可后来,当阮胭用一个又一个奇葩理由拒绝那些追求者后,江橙就明白了——不是没人追,而是阮胭根本没谈恋爱的心思。
阮胭含糊的嗯了一声,脱了卫衣拿去洗。
之后的日子过的再平常不过,蒋西柚在外面住了几天后也搬了回来,只不过不再与江橙说话,苏青每天奔跑在实验室与宿舍两点一线。
江橙一如既往的熬夜睡懒觉,阮胭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待着。
九月二十号这天,导员给阮胭打电话,拜托她点儿事。其实也简单,一个老师家的孩子马上要会考,想找个家教。
阮胭给江橙说这事的时候,她正准备换衣服过去。
“让你带初中生物?”
“嗯啊。”阮胭趴阳台上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刮风刮的厉害,她又在白衬衫外面加了件紫色针织衫,尤为衬她的肤色,跟一串紫葡萄一样。
江橙摸着下巴,疑惑道:“导员不应该找生科院的学生过去吗,他们比咱们更专业呀。”
“我问了,导儿说他们系出野外了。”
“哦,我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他们需要去长白山野外实习”,江橙扬了扬眉,八卦的问,“咱们学院哪个老师的孩子,学习怎么样,小帅哥吗?”
“不是,苏青他们学院的。”
“计算机系,那不就是矜爷他们学院??”
阮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陆矜北也是计算机学院的。
江橙明显对钱更感兴趣:“有课时费吗?”
阮胭:“想的美。”
从宿舍赶到计算机系的教学楼,走路过去需要十几分钟。阮胭戴上口罩,匆忙出门。
外面的风果然很大,吹的阮胭头发都乱了,幸好她戴了口罩,不然嘴唇要干裂。
可能是周末的原因,校园里没什么人,大家都窝在宿舍睡懒觉,路上冷清清的。京大的校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阮胭选了最近的路绕过去。
计算机学院阮胭来的不多,只有大一的时候上信息技术这门课来过。绕过大厅后,旁边全是实验室。阮胭听到里面有闹哄哄的声音,应该是学生在做实验。
她经过后,实验室的门嘎吱一响。
电梯正在上行,阮胭无聊的盯着数字发呆,看见从6层下来3层,又直接上去了。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这里后,根本没有按电梯。
她懊恼的撇了撇嘴巴,刚准备上前,一只手率先按下。
对方个子很高,在阮胭头顶笼下一层阴影。
她的视线里,看见那双手,很干净的手指,指骨分明。
空气中夹杂着熟悉的淡淡烟草味。
就是故意呛她那个。
他按完之后,走到电梯前,指骨刮了下鼻尖,插进兜里,眼里似笑非笑。
阮胭甚至毫不怀疑,他在取笑她。
少女露出来的一双杏眼水灵灵的,低头时的细颈白皙秀颀,看着人时一点攻击性也没有,但背影清冷倔强,就像被谁欺负惨了,也不敢反抗。
软的要命。
陆矜北眼里依旧慵懒淡漠,只是贴合在裤缝上的指节微不可见的曲了一寸。
电梯转眼就下来,阮胭率先进去,按了五层,然后站到了最里边。
陆矜北单手插兜,紧跟着进来。
明亮光洁的电梯镜面上,清晰的显现出两人的模样。
阮胭只是无意中视线扫过陆矜北,却与镜面上的泛凉的眼撞了个正着。
他掀了掀眼皮,好整以暇的笑,拉了拉棒球衫的衣领,换了个姿势,大大方方给她看。
阮胭却低头,再没看一眼。
电梯合上前一秒,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旁边实验室赶过来。
上来的人多,陆矜北往里走了走,没过一会儿,就与阮胭挤到了一处。
他正好挡着她,也挡着那双湿漉漉的杏眼,烟味与少女的发香交杂在一起。
阮胭的呼吸快了一秒。
里面有人认识陆矜北,打诨道:“矜爷,一会儿你顺便和老刘说下今天的实验结果呗,我上周考试不及格,不敢见他。”
陆矜北对着阮胭,他丝毫不觉这是事:
“谁是组长谁去说。”
电梯里傅砚池也在,拍了拍那人肩膀:“哈哈哈哈,等你见了老刘,他肯定骂人不带脏字的先把你批一顿,批的你开始怀疑自己就是个学术垃圾。”
“还会说你考59分,还是他在你试卷上十分努力的结果!!”
“卧槽,还真被你说准了!”
傅砚池:“你真考了59?”
“特么我还骗你不成??你当我是矜爷,次次考试雷打不动的60分飘过,我有那么好运气吗?”
“矜爷那不是运气好,人家是精准狙击!”傅砚池大笑两声,看笑话不嫌事大,“兄弟,你没救了,老天爷也帮不了你。”
电梯里哄闹声与笑声不断,他们已经从考试说到了激烈的NBA球赛,而阮胭闷在最里面,空气稀薄,手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一片闹哄哄中,电梯忽然左右晃动,阮胭一个不稳,身体向前倾斜。
胸前的那团柔软,毫无壁垒的碰上男人坚硬的胸膛——
又有弹性的回去。
逼仄的暗光中,两人目光同时对上。
……
从电梯出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好在阮胭戴着口罩,又低头出来,没什么人认识她。
阮胭攥了攥发黏的掌心,来不及过多思考,找到学院老师的办公室后,推门进去。
刘老师提前看过阮胭照片,从电脑旁热络的走过来:“阮老师吧,快进来快进来。”
“孩子在里面呢,马上要会考了,他生物落的有点多。我听你们导员说,你高考成绩特别好,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或者学习习惯呀,你多教教他。”
她又朝隔开的房间喊道,“谢诗蕴出来,老师来了。”
没人应。
刘老师尴尬的笑笑,直接推门进去,拍了拍坐在书桌上打游戏的小黄毛。
“你再打一局,信不信妈妈把网线掐了。”
小黄毛都听习惯了,“妈妈,你每次都这么说,一次也没见你掐过。就算你掐了,我还可以用流量。”
“我这次来真的。手机收起来,老师都在外面等着了,谢诗蕴你自己说像不像话。”
小黄毛在这方面挺有自觉,家教很好。放下手机后,站起来乖巧的叫了声老师好。
刘老师出去后,阮胭一边翻他的错题,一边说:
“你叫谢诗蕴啊。”
小黄毛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无奈,“老师,我还有一个英文名字,叫jasper。”
阮胭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让叫你大名?”
小黄毛歪着脑袋,“漂亮姐姐,你知道吗,这是我奶奶给妹妹起的名字,结果全家人谁也没想到生出来是我这样一个男孩子。”
他捂着自己心脏说,“我觉得我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因为没人疼,也没人爱。”
阮胭咳嗽了两声,及时叫停小黄毛堪称奥斯卡的精湛表演,开始给他讲错题,并见缝插针考察他对知识点的掌握程度。
半个小时后,小黄毛开始打哈欠,昏昏欲睡。
阮胭看了眼手机,心里叹了一口气,喊他的大名:“谢诗蕴,我陪你打一局游戏。”
小黄毛一下来了精神,瞌睡虫一下跑完了,“老师,你还会打游戏啊?”
阮胭拿手机登账号,“我看着不像吗?”
小黄毛摇头,“一点也不。”
结果就是阮胭带着小黄毛一路开挂,杀死全部僵尸,小黄毛拿到了最喜欢的装备,他激动的抱住阮胭手臂,“老师,呜呜呜你太厉害了。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玩游戏这么厉害的人。”
阮胭随口一问,“第一个是你爸爸吗?”
“不是,爸爸太忙了”,说起这个人,小黄毛一脸崇拜,“一个大哥哥。”
“说我什么坏话,谢诗蕴,这么开心”,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陆矜持敲了下他额头。
小黄毛一听这声音,立马大叫,“矜北哥,我都说多少次,不要叫人家谢诗蕴,叫我jasper。”
“长本事了呵,jasper。”
小黄毛晃头晃脑,朝阮胭介绍,“老师,他是我跟你说的,打游戏很厉害的哥哥。”
又朝陆矜北炫耀,“老师刚带我打游戏赢了呢。”
阮胭没说什么,只是一开始对陆矜北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现在看来两人关系很好。
反倒是陆矜北瞥了眼阮胭还未关闭的游戏界面,靠在门板上,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一声闷笑从胸腔里溢出来:
“你老师还会打游戏,真看不出来。”
……
陆矜北找刘老师有事,他没待多久,刘老师从外面回来,阮胭带着小黄毛继续复习,把知识掰碎当成故事一点点的讲,小黄毛听的有意思,越听越认真。
这节课结束,已经快十点,陆矜北还在。
阮胭听到刘老师让他有空给家里回电话,他妈妈很担心他。
陆矜北说:“您同意的,您给我妈打回去。”
刘老师见阮胭出来,没接陆矜北的话茬,但明显不同意他这话,白了他一眼,之后给阮胭拿了水果酸奶,让她带回去。
阮胭与小黄毛说了再见,从办公室离开。
刘老师朝陆矜北说,“做家长的,哪会真生自己的孩子气,你也要体量体量你妈,她强势惯了,突然出来你这么一个随心所欲不服管教的主儿,肯定接受不了。”
陆矜北从烟盒里敲了根烟,咬在嘴里,却没抽,“刘姨,我们家的事你不懂。”
“行行行,我不掺和”,刘老师见他目光望向窗外,阮胭刚走到靠近大门的槐树底下,紫色针织衫的少女身段娇好,清纯秀气,她呀了声,警告道,“你可别打这姑娘的主意,人家是好学生,年年拿国奖。”
“知道”,他咬着烟,眼神又懒又痞,不知在回答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阮胭一直觉得背后有道目光,一回头,和四楼窗户前的那双眼对上,他咬着烟,笑的痞里痞气,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病态的白。
阮胭就跟有感应似的,那晚的烟味仿佛席卷而来,从胸腔到喉咙,无一例外。
在树下咳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