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常小歆头疼的要死，心里还直犯恶心。她正准备下床洗漱，叶女士便顶着大嗓门直冲冲的闯进了卧室。

脚一蹬眼一闭，她重新躺了回去，装死。

叶女士知道她装睡，直接扯了她被子开始训话。

足足半个小时，从“你现在还未成年喝酒是不对的”到“就算再喜欢杨让也不能硬厚着脸皮撒泼耍赖说要跟人家睡觉”，叶女士说的口干舌燥，见挨训的人瞪着眼睛看起来傻了吧唧的在那儿放空，就知道她没听进去。

以后严格一点就好。叶女士这样一想，杀去了常烨的卧室。

妹妹喝酒，哥哥也有责任！

常小歆眼睛忽闪了两下。

她昨晚缠着杨让要跟他睡觉？叶女士唬她的吧，她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可叶女士说的振振有词...完了，该不会昨晚喝了酒真干什么没皮没脸的事了吧？杨让会不会因为她喝酒撒泼，以后都不理她了？

刷完牙，常小歆直冲冲的跑到杨让家门口，左右徘徊，按门铃的手拿起放下好多遍，面前的大门突然开了。

杨让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浅灰色的睡衣，睡衣领口稍微有点低，正正巧巧的露出了他漂亮的锁骨。

几乎是下意识地，常小歆转头就要跑。

“有事？”

身后的人出声。

机械地转过头，常小歆傻傻一笑，慢慢挪了过去，“早啊。”

杨让低头看着她，“不早了。”

常小歆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反倒是杨让问，“什么时候集训？”

常小歆边答边偷看他的神情，见他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心下松了口气。

昨晚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一周后吧，去外地，过年的时候回来。”这次集训地点本来就在盐城，但教练临时换了地方，说带他们长长见识。

常小歆其实挺矛盾的。去外地就代表很长时间见不到杨让，她会很想他，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自己。但她又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市里的游泳比赛她参加了不少，次次都是第一，成绩也没什么长进，没竞争对手还是挺没劲的，去外面看看，说不定可以让她有所提升。

“嗯。”

常小歆也没指望杨让能说什么鼓励的话，笑着对他说，“等我回来带礼物给你。”

“嗯。”杨让又重复了一个单音节。

外面天冷，常小歆缩了缩脖子，“那我先回去啦。”说完没转身，而是边倒行边向他挥手。

突然，杨让叫她，“常小歆。”

脚步一顿，“啊？”

“要补课吗？”放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握住，杨让道，“阿姨让我给你补课。”

十秒后，常小歆蹦蹦跳跳，“你等我！我现在就拿课本！”

“明天。”杨让补了句。

常小歆停了一下，开心道：“好！”

回家后，常小歆看叶女士的眼神都亮了许多，就连午饭都主动做了。

第二日，常小歆早早就起了。放假早起对她来说无异于上刑场，可这刑场上拿刀的人如果是杨让，那她十万个愿意把自己脑袋献上去。

在衣柜里挑选了半天，她选了件米色的堆堆领毛衣，下身穿了一条棕色的格子裙，左右看看暂且还算满意后，才翻开放假到现在一次都没打开过的书包。

“数学书，数学书...嗯？”她嘴里乱哼着调子，翻了半天目光一滞，从书包里拿出基本崭新的习题，以及书包最底下硌手的...

泳镜？！

她认得这个泳镜！她家附近有家专门卖运动器材的地方，这幅泳镜她看中好久了，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跑去店里看几眼，但因为价格太贵，爸妈给的零用钱攒了好几个月也没攒够。

现在这幅泳镜竟然在她手中？！

谁买的？老妈老爸？不会吧，他们昨天明明已经送过了。

常烨？不会不会，常烨那么抠，昨天的礼物都是捡便宜买的，还不如余凌送的。

那是...

一瞬间，她脑袋里闪过了一个不太可能的人。

她心怀忐忑的发了一句“礼物我超级喜欢，谢谢！”给杨让，打算三分钟之内他不回复，就说发错了。

然而那边几乎不到一分钟就回了——

【嗯。】

真是杨让送的！

激动地在房间蹦跶了半天，常小歆平复心情，小心翼翼的将泳镜放在了书架摆放泳镜的那一层，看了好几眼，才乐呵呵的抱着书本往杨让家走。

门是开着的，她没多想便进去了。“小榴莲”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吐着舌头在她腿边蹭来蹭去，摇着尾巴跟她示好。

她蹲下身，揉了两下他的脑袋，往楼上走去。

杨让的卧室门也没关，她边叫“杨让”边走了进去，看到他蹲在洗手间洗东西，咧嘴一笑，“杨——”

“出去！”他猛地起身，摔上了洗手间的门。

平日里杨让再冷也没像今天这么凶过，常小歆被吼的有点懵。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每个青春期的男生总会有点秘密，而杨让比普通男生的自尊心更强，他不想将“不堪”的一面让她看到。

而多年后，知道杨让第一次“不堪”还是因为自己后，常小歆更懵了...

...

梦里的回忆停留在杨让的那句低吼上面。一遍又一遍，扰的她头疼。

常小歆起身收拾了一下，聚会过去已经有几天了，她再也没见过杨让。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又凭什么次次出现在她梦境里？

教练发现常小歆今天似乎比前两天更暴躁了，具体表现在不要命的训练上面。

“上来吧，看看你刚才的成绩。”见她又一个漂亮的折返游了过来，教练拍拍手，妄图吸引她注意力。

水中的人半分反应没有，双脚一瞪，折身，换成了自由泳。

阮依依来游泳馆找常小歆的时候，她正坐在休息区大口大口喘着气，额角不知道是水还是汗，一直流个不停。

见她来了，常小歆往旁边挪了挪。

“你不太对劲。”几乎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阮依依又怎么看不懂常小歆的情绪呢，“因为杨让？”这个名字本来她还是有点不敢提的，但现在身边的人明显就是因为这个禁忌。

常小歆没接话，反问，“这几天你去哪儿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聚会过后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阮依依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常小歆挑眉，“说吧，我尽量控制情绪。”她这么怕告诉她，应该不是小事。

随后，就见阮依依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小本本，告诉她，“我去结婚了。”

“哦。”

“啥？？？”

常小歆震惊到整个游泳馆里都飘荡着她的回应，她抢过她手中的结婚证，屏住呼吸翻开一看。

“蒋...桉？”常小歆震惊过后只剩了然了。当年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知道，阮依依完了，果不其然，分手这么多年，到头来，她还是栽在了蒋桉手上。

“其实...”阮依依又掏出了另一份东西，“我俩是协议结婚...”

用一个小时，常小歆大致了解了情况。

阮依依失踪这两日一直都在跟蒋桉反复拉扯，KTV那天两人酒后乱性还被狗仔拍到了，蒋桉现在是是正当红的大演员，走哪儿都招风。结婚这事阮依依说是他们公司给的主意，蒋桉一直是凭实力，已经拿了不少知名奖了，公司觉得比起深夜跟陌生女人在宾馆一夜未出这种绯闻来，还不如给他们编织个甜蜜的过往，正好两人高中又是同学，造起故事来更简单。

“谁又能想到，你们的故事根本不用编，因为本来就是真的。”常小歆笑她，“我以为你真的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阮依依很认真地告诉她，“我不会结婚。”一如当年。

常小歆一脸不可思议，“你那还答应跟他领证？”

看着手中的协议，阮依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他是我所有前男友中最优秀的，他现在有难，我这顶多算是发发善心。”她把东西塞回包里，“我是不会结婚的，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常小歆心有些疼。她没想到，那段烂七八糟的童年，留给她的阴影这么大。

上午的训练结束了，两人组团去吃饭，路上遇到了孟洋。

“知道你来了，我特意买了两杯。”孟洋把手中的橘子汽水递给两位大美女。

纵横情场多年，阮依依自然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接过两杯汽水，一杯给了常小歆，“谢了啊。”

常小歆也说了句谢谢，心想着改天请回去吧，白吃别人的总归不好。

她吸了一口，皱了皱眉。

“太酸了吗？”孟洋留意到她的小表情，问。

常小歆摇头笑，正要说“没有，挺好喝”，眼下突然出现了一只手，骨节分明，手指白皙修长，那只手食指正拎着一杯橘子汽水。

她抬头，多日未见的人，此时正拧眉盯着她，板着脸道：“喝这个。”

有一瞬间，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

少年还是一如当年，气质干净又清冷，对上她时，表情永远都在面无表情跟皱眉之间转换，他对她说话，从来不会温声，语气淡的让人心凉。

只是，她不再是那个眼睛里只能装得下他的少女了...

一口气喝了大半孟洋买的汽水，常小歆避开他的手，不咸不淡道：“我喝太饱了。”

“而且运动员不能总喝这种东西，对身体不好。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