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覃骁和姜棠的订婚仪式, 按照肖岚的原计划, 要请的嘉宾至少要包括首都半个娱乐圈和半个政商圈, 剩下一半之所以不请,那还得是对方不够分量。
如今所在的地方,在肖岚眼里, 那就是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如果不是独子在这边出事, 肖女士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足这里。
为了儿子, 她还拉下面子向前夫求助, 就为了让航空管理局快速批下她私人飞机的飞行航线。
当然,二十多年来肖女士第一次低下她高贵的头颅, 效果还是很好的,不仅航线批下来了,还附赠一个乘客。
覃校长斯文儒雅的面庞有了丝崩裂“你是不是忘了,覃骁也是我儿子?”用得着求吗!而且她这样子像是求吗?肖岚这种高高在上泾渭分明的姿态, 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吧。
高高在上的肖岚,对于在非洲举办独子的订婚仪式,自然是不满意的,就算有好几个国家的总统以及华国驻外大使们可以参加, 也是一样。
她就是觉得逼格不够, 除了这边出产的钻石她还算喜欢,别的东西她一样都看不上眼, 就连同样的国际品牌连锁酒店,她都嫌弃这边是带着牛粪味儿的。
郁瑾对此不好说什么, 自古以来,不管订婚还是结婚,女方这边从来不会嫌弃太过隆重,反正花钱和费事的都是男方。
郁瑾在很多方面都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她当年结婚就9块钱领了个结婚证,买包喜糖一发,再请同事同学亲朋好友吃了顿饭,就完事儿了。
郁将军因为她的草率气的整整一年没和她说话。
可当时姜棠的爸爸姜栋梁是没有能力举办婚礼的,哪怕是一场很普通的婚礼。
如果婚礼由郁家这边办,会给人感觉像倒插门,姜栋梁不同意。
但郁瑾再刚,再粗枝大叶,她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对婚姻和仪式感就有幻想。
如今亲家要给女儿大办订婚典礼,她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连肖岚近似吹毛求疵的挑剔在她眼里都可爱了起来,这两位平日里没什么交集,互相知道对方但多多少少有些王不见王心理的女强人,就订婚典礼一事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要办,要大办,要不惜人力物力地大办!
只要儿女乐意,要是能去月球举办太空婚礼,恐怕俩人都不嫌麻烦。
关键点就在这个“乐意”上面。
话说当时历险归来,二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他们就被订婚了。
对于外面铺天盖地的新闻,姜棠表现的非常淡定,见她不在意,覃骁也就放心了,把一个珠宝盒递给她。
他递过来的样子,直让姜棠怀疑里面装的是一块糖,就像上次她给他吃糖一样,甚至比那天的态度还要随意。
但盒子里装的并不是糖,而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浓彩粉钻,颜色已经近似于红,璀璨炫丽,光华闪耀,虽然姜棠宁可它只是一颗樱桃糖。
虽然女人对美丽事物的本能让她眼睛黏在钻石不想移开视线,但她还是把盒子合上,抬头看着覃骁,目光清明,态度坚定:“我想,我们要好好谈谈了。”
“你要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在这种情况下订婚,以后再反悔会是很麻烦的。”姜棠试着和他讲清楚利害关系。
按照姜棠对他的了解,此时覃骁的反应应该是脸色一黑,或阴沉或愤怒,或用言语或用体力来压迫她,如果天时地利允许,说不定还会带她去床上滚一圈,直到双方筋疲力尽忘了之前的话题为止。
因此,姜棠特意选在上午,并且是头一天体力消耗十分严重的上午和覃骁谈这个问题,就是为了避免某人一旦谈崩就用流氓手段解决。
姜棠觉得她只想谈恋爱而不想结婚,或许她和郁凌云本质一样渣。
只不过郁凌云是男人,所以渣的早而且渣的明显,而她从小乖乖女当久了,渣的属性被隐瞒了,最近才显现出来。
可是没想到的是,覃骁今天听了她的话,丝毫没有动怒的兆头,而是淡定地低头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眼皮低垂,长而且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上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伸手将杯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脸庞也随着身体的动作微微倾斜,光线打到他的侧颜,线条硬朗却不粗糙,弧度优美却不娘气。
放好杯子,覃骁抬头,狭长的眼睛从斜下方撩了她一眼,姜棠顿时感觉心脏“砰砰”紧促跳了两下——不得不承认,这厮的外表太给他加分了。
她就是被男色耽误了,否则以这人无耻行径——不过是酒后一夜情而已,就步步紧逼,挟持追踪舆论攻势全都用上了,直到逼她就范。
不说换个丑的吧,就算覃骁只是普通长相,姜棠早八百年就送他吃牢饭或打他个半身不遂了。
哪像现在,明明昨晚全身上下被他折腾的像是要散架一样,现在不过一个眼神,就又让她心里小鹿乱撞。
你个色胚!姜棠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咬牙顶住诱惑,以刘胡兰女士的大无畏精神,迎着覃骁的目光直视回去:“我说的反悔,是我们两个人都有可能,万一你以后碰上真正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饭可以吃,床也可以上,尊严和自由还是必须争取!
轻启薄唇,覃骁终于开口,态度依然气定神闲“如果以后我有喜欢的人,你会不会放我离开?”
“当然!”姜棠高昂着脖子,面庞冷凝高贵,像一只优雅美丽的白天鹅“我才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只是脑海闪过一些凌乱的画面,想到覃骁对她做的那些事可能也会对另外一个女人做,她必须紧紧咬住牙关才能阻止自己尖叫出来,手上不自觉地抓住腿上的裙摆,真丝面料的高定小裙子被她抓出两朵牡丹花样的褶皱。
却见覃骁忽然倾身过来,热热的鼻息喷到她脸上,身上的木香味儿混着一丝咖啡香扑面而来,姜棠紧张地空咽了一下,身子向后躲,却发现无处可躲,他的手臂已经合围着阻拦在她腰后,将她牢牢禁锢住。
“那不好意思,我可没这么好的风度,如果你要看上哪个野男人,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后悔爹妈把他生出来,至少不该生成个带把的!”覃骁的脸庞依然英俊迷人,甚至面带微笑,但说话的语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姜棠瞪他:“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也算个知识分子,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拢住她的腰往身前一带,姜棠和他的半个身体已经贴到了一起,真丝的面料十分柔软贴身,隔着衣料他们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曲线。
姜棠不得不尽量将上半身往后仰,从而直视覃骁,尽量不在气势上输他太多。
结果他偏偏不肯配合,不仅弯腰凑的更近,还低低地凑在她耳边调戏“不好意思,姜淑女,我原本想配合你克制一下自己的,可谁让后来我发现每次忍不住要粗俗一下的时候,你就,嗯,特别兴奋呢?”
“轰”的一下,姜棠火速又烧成了个番茄,恼羞成怒,恶狠狠地推他一下,却没推开,被覃骁紧紧揽住她贴在身上,并警告她:“别闹,再闹回床上,今天上午就出不了门了。”
说完之后,他却低头噙住她的唇,细细地亲,慢慢地品。
这一亲,就亲到口腔里和他一样充斥着黑咖啡的苦涩味道,亲到两腿发软再也站不住被他揽住抱起坐在他大腿上,亲到小脸绯红呼吸紧促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
半天才平复好心情和呼吸,姜棠却还没忘了初衷,并挣扎着控诉:“覃骁,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一直用x解决问题!”
覃骁也稍稍放开她一些,虽然还是坐在他腿上,但上半身得到了自由,覃骁看着她的眼睛,脸色前所未有的正经:“糖糖,我不是要用X来解决问题,我只是……情难自禁。”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齿缝出来的,低沉嘶哑又性感,惹得姜棠又是一阵脸红心跳,忍不住又瞪他:“你还说,还说!”现在还不就是在勾引她!每次想冷静下来谈谈的时候,就会被他把话题带偏!
却见覃骁叹了口气,一手揽住她后背,一手放在她腿弯,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自己则规规矩矩坐在她对面,一脸无奈地看着姜棠:“糖糖,女孩子都要面子,我本来不想说的。”
“什么?”姜棠有些懵,直觉他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对自己不利,她想阻止,甚至想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出来,可“谈谈”这件事是她先提出来的,她不能自打脸。
只能呆呆地听着覃骁把话说完:“承认喜欢我有这么难吗?糖糖,你明明早就对我动心了。”
见姜棠一脸的“你胡说”,“我不听”,“我要走了”。
覃骁上前一步,半跪在地毯上,以身体和沙发围成一个圆,将她圈进去无处可逃。
但这种姿势,姜棠坐在高大的沙发上,比半跪的覃骁海拔又高上不少,并没有被压迫的感觉,反而有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这令姜棠没那么紧张,也更敢开口直言:“你凭什么这么说,明明是你……”
“长这么大,你会随随便便放陌生男人进屋吗?”
“进屋后你会当着他的面喝酒吗?还喝到醉?”
“然后对方要走的时候你还拉着不放,跟他回了家?”
姜棠出离愤怒了,怒目瞪着他:“这又怎么样,这只说明我想睡你,并不是想嫁你!”
覃骁却并不生气,微微翘起嘴角:“那你还想继续睡吗?”
姜棠刚要开口,就被他截住:“不要说谎,你最近身体都很诚实的。”
姜棠再度面红耳赤,覃骁却乘胜追击:“姜小姐,你借酒装疯睡了一个男人,醒来后还想继续睡下去,不想负责跑路之后还遇到危险,还被那男人救了,救了之后还逼着那个男人夜夜春宵服侍你,姜小姐,作为一个你口中的四有女青年,你对自己这种行为如何评价?”
姜棠张口结舌:“我哪有逼着你……”
“要不要我帮你重温一下昨天夜里……”覃骁微微眯着眼眸威胁。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知道家长们要过来商量事情,姜棠耻度爆表,赶紧站起来伸手去捂他嘴,却被他趁机抓住手。
四位长辈们进来的时候,便是姜棠站在沙发前,而覃骁单腿跪在她脚下,深情地亲吻她手背的姿态。
“哈哈,求婚现场,我们赶上了!”是肖岚喜悦的声音。
二人赶紧回头,只见四个长辈齐刷刷站在门口,肖岚双手抚掌,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什么还扭头向门外招呼:“摄影,摄像,赶紧过来记录现场!”
就连一向表情偏严肃的覃校长,也斯文又含蓄地笑着,更别说天天乐哈哈的宋喜德了,直接笑成一个弥勒佛。
只有郁瑾表情略复杂,看着女儿被人跪地求婚,她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喜,也有即将送女儿出嫁的不甘和不舍,脑海里禁不住总回放那首《半壶纱》,可惜郁瑾向来没什么文艺细胞,也没有那种看破红尘的洒脱。
她忽然对肖岚道:“肖总,我觉得你说的对,亲朋好友到不全,在这边办订婚是有点草率。”
肖岚却笑吟吟地似乎忘了之前的抱怨:“订婚仪式虽然简陋,重要的是内涵,亲家母放心,结婚典礼我找最专业的团队策划,准保不会委屈了糖糖!”
相对于来年那场举世瞩目的世纪婚礼来说,这场订婚仪式确实显得比较简单,至少比外面铺天盖地的新闻通告里显示的要简单很多。
覃平和郁瑾都是官场上的人,做事谨慎,对此有些踟蹰,问肖岚:“外面那些媒体,是不是太高调了?”要不要动手压一压。
肖岚霸气地一挥手:“我们肖家半个多世纪没办喜事了,让大家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当年肖岚和覃平的婚礼,一是肖老爷子重病在床无人操办,二是婚结的不痛快,两人都没有心情。
后来覃骁的出生虽然算是喜事一桩,但肖老爷子的去世和肖岚的产后抑郁,让这喜事也显得被笼罩在阴影里。
如今几十年再回首,肖岚和覃平虽然不再做夫妻,但看在儿子的份上和平相处没有问题。
尤其肖岚,眼看着覃平放在心里多年的白月光,变成了亲家母,还是身怀六甲待产状态,那心情,说不出的痛快。
痛快过后又觉得自己无聊,兜兜转转两人都年过半百,在感情上居然是谁都没有如意过。
反倒是一双小儿女,郎才女貌打打闹闹,不仅解了她的心头之患——关于覃骁性取向的担忧。
还能看到自家那向来气死人不偿命的儿子,沦落到天天费尽心机讨媳妇喜欢,还总被对方爱答不理,简直大快人心好不好!
覃平和郁瑾都是公务在身,肖岚也是个大忙人,订婚仪式结束后他们便要启程回国,姜棠是跟着访问团来的,尽管出了变故,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覃骁便也留了下来,对此宋乃奇淡淡问了一句:“还是家属?”
覃骁微扯唇角:“兼职保镖。”
宋乃奇一噎,再无半分言语,毕竟细说起来,整个访问团的人都是他救下来的。
于是,在华语圈子疯传世纪婚礼的时候,两个人在非洲这片古老的大陆上忙着工作和……建国。
宋乃奇所带的老板团们,进行的投资主要是基建和轻工业方面,这里人多地方大,劳动力充足但工业化程度很低,在国内日趋饱和的市场,在这边还大有可为。
覃骁的主要业务却是和军方少帅,也就是墨镜哥他们家合作。
肖氏造船出身,现在在舰船方面也有很大的业务市场,因为A国临海,墨镜哥他们要发展本国的海军,覃骁这次过来,墨镜哥差点没有黄沙埔道净水泼街,列队欢迎他。
结果好好的贵客竟然被一帮流浪汉劫走了,墨镜哥生气之余又觉得十分丢面子,立刻呼啦啦带着大队人马,再次巡视全国,把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安全隐患都排查了一遍。
直到订婚典礼结束,四位长辈回国,他才结束了巡疆任务回到首都,一听说几天不见,覃骁媳妇都有了,少帅又是一阵呜啦啦怪叫,大呼覃骁不把他当朋友,不给他面子之类的。
覃骁在欧洲游学的时候认识前去镀金的少帅,那时候他正被一个国际诈骗犯盯上,险些入瓮,碰巧覃骁闲得蛋疼,又看这老兄蠢萌的样子有几分顺眼,举手之劳就帮他解了套。
覃骁的随意之举,却奠定了墨镜哥完成历练回国获得继承人位置的基础,从此墨镜哥就成了覃骁的头号迷弟,比那帮塑料朋友衷心的多。
迷弟听说男神要娶媳妇了,自己却错过了现场,悔的捶胸顿足,嗷嗷叫着非要补上一分礼物给他们。
覃骁微微笑了,大兄弟,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虽说建国的事有冲动的因素在里面,可那么多无家可归,并且还有武装力量的人聚集在一起,也的确是个不稳定因素,必须要找个妥善安置他们的办法。
肖家几代下来都是财旺人不旺,所以自肖老爷子到肖岚再到覃骁,一直都没少做慈善。
本城最大的慈善基金会,肖氏一直是主要的赞助方,所以才会每年主办慈善晚会。
因为财富到了一定程度,还真就是一个数字而已,平时看不到也就罢了,那么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就在眼前,覃骁做不到袖手旁观。
并且他知道姜棠也做不到,这女人的内心和她的外表一样甜到流蜜,并且软。
所以他想出一个近乎于荒唐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还找到了合适的接盘侠。
墨镜哥。少帅。接盘侠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面临的命运,他还沉浸在男神要结婚了的巨大震撼之中。
等到听说男神的新娘居然是隔壁新成立的国家的女王时,他惊讶地露出了黑人问号脸——真的,如假包换。
“总之,以后就拜托了。”他们新的家园有土地,可以建农场,也即将建造工厂,谋生不会是大问题。
关键是那些曾经打家劫舍的青壮年,他们是不是会按照覃骁的安排乖乖给人搭帐篷挣钱,这个谁都无法保证。
只能依靠绝对的力量,周边几个国家之内,拳头最大最有力量的就是墨镜哥他们家了。
老元帅年事已高,身为继承人的少帅墨镜哥几乎是这片大陆上最有权势的男人了——总统是选举的,但军权却是世袭的,这直接导致政权不如军权有力。
堂堂少帅,几个悍匪躲进洞穴不出来拿他们没办法,但只要他们要出来讨生活,墨镜哥对付他们还真是分分钟的事儿。
事情交代完毕,该签的单子都签完,覃骁美滋滋当个挂件儿跟着姜棠回国——自从求婚成功后,媳妇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只有在把基地的男女老幼都安置妥当的当天,才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还立刻绷住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傲娇女王范儿的媳妇也不是一天就能搞定的,覃骁已经做好的长期战斗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战斗来的如此迅速并且猛烈,刚下飞机,就看到对面郁凌云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保镖十三和他确认过眼神之后没上前阻拦,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雇主被一拳打在脸上,鼻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光洁如玉的地板上,晕成几朵绚丽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