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面之遥
这一日莫靖言借口不舒服早早回家,将手边的事暂且放下,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原因需要自己那么奔忙,并没有什么事会因为她这一日的缺席而停滞不前。她有些懒散,有些颓唐,回到家中,想起黄骏说拿了两份照片的拷贝回来,一看果然书桌上还有一张光盘。
她打开电脑,静静地浏览着照片。
小男孩抿着嘴全神贯注的样子,依稀便有邵声当年坚定自信的神情;而川川大笑的表情,又仿佛是他爽朗开怀时的翻版。她的手指贴在屏幕上,描画着小孩子眉眼的轮廓,在当初最心痛的时候,曾经多么希望,那个被他的小孩子称作母亲的人,会是自己。而现在,她忽然有些心烦意乱,无论川川多么像他,但眉眼间终究带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莫靖言心底焦躁,拿出手袋里的邀请函,顺手丢进纸篓里。
她忽然想到什么,将影集向后翻,果然,最后几张里有她指导川川攀爬的照片,还有两张是摄影师抓拍她凝神时的特写。莫靖言抓着靠垫,把自己埋在沙发里,心中一片空白。黄骏回到家,看到她在客厅躺着时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有些不舒服,就请假先回来了。”
“那到床上去睡啊。”黄骏拉着她起来,“不会是流感了吧,你今天又去医院了?被传染了吧?”
“没事儿,就是有点累。”
“这两天别去医院了。”黄骏给她倒了杯水,在她身边坐下,“那是人家的儿子,又不真是你儿子。喜欢的话等着自己生一个呗。”
莫靖言靠在他肩头,想起那晚黄骏说的“赶明我们也生个男孩,肯定老帅了”,便哂笑一声,学了他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肯定老帅了,是吧。”
黄骏一怔:“什么?”
她若无其事:“没事儿。”
黄骏说手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留下莫靖言在客厅,对着大开的电视继续保持半冥想状态。过了一会儿他又从书房里转出来,手里拿着两张印刷精美的请柬:“这是谁给的,你看都没看就扔到垃圾桶里了呢?真浪费。”
“是……一个学员给的。我对这种凑热闹的活动不感兴趣。”
“这个酒会不错的,你知道谁会出席么?”黄骏随口说了两三个一线明星的名字,“你不去,我去。”
莫靖言失笑:“你又不是没见过大明星,怎么这么屁颠屁颠的。”
“这活动是竞争对手做的,据说不少客户会去,我打算去现场挖墙脚。”黄骏笑,“你要不要帮我充充门面?”
莫靖言摇头:“不去。”
“那我带别的美女去,你可不要吃醋。”
“随你。”莫靖言听多了黄骏这套措辞,瞟了他一眼,继续看电视。
数日后,车水马龙的东三环上,莫靖言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徐梓浩,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就是你带来的美女?线条也太粗犷了一些。”
黄骏坐在副驾驶位,整理着大衣口袋里的杂物,头也不回道:“我也发现了,过两天得拿到泰国去修整修整。”
徐梓浩从后排伸拳打在他背上:“靠,你们两口子又拿我逗乐子是吧。我早就说,莫莫你应该和他一起去酒会。待会儿我不做义务监督员啊,我可看不住你家黄骏和小姑娘搭讪。”
“切。”黄骏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看好自己就不错了。”
“你们两个合伙人,还真是脾性相投。真不知道你们每天是做生意,还是看姑娘。”
“我们就是大嘴巴,在工作中绝对有原则有底线,有道德有操守。”徐梓浩笑,“莫莫你不放心的话,我把请柬还给你,你和他一起去啊。”
“我今天真的有事儿,送完你们俩还得去看舞蹈彩排走场。”莫靖言叮嘱,“喝了酒回来就打车吧,看看身上有没有零钱。”
“我知道了,妈。”黄骏拉长尾声,“您可真啰唆。”
黄骏和徐梓浩在酒店门前下了车,向莫靖言挥手道别。
徐梓浩感叹道:“有时候女朋友大两岁也没什么不好,独立,懂事,还懂得关心人,怕你酒驾还开车送你来。”
“也有不好的地方。”黄骏叹气。
“你现在嫌人家比你大啊,就你这满脸沧桑,莫莫看起来还年轻一两岁。”
“我觉得,她最近有点不一样。”黄骏忧心忡忡。
“怎么了?”
“她有点……有点着急。”黄骏分析道,“最近她可喜欢小孩子了。前几天我顺嘴说了个生孩子的事儿,她还真记住了。你知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我怕她当真。”
“这事儿也能随便说?还是莫莫平时太惯着你了。再说,在一起两年,也可以想想结婚的事儿了。” 徐梓浩有些抱不平,“咱们哥们那么多年,说实话,难得有个女生能容忍你这么长时间,中间你拈花惹草的,莫莫未必不知道,睁一眼闭一眼,从来没为难过你。”
“现在这样挺好,”黄骏耸肩,“我还没做好准备,承诺谁一辈子。”
二人说着,已经来到五楼宴会厅入口的签到台。黄骏出示了邀请函,一摸口袋,掏出一个金属烟盒:“靠,刚才在车上拿错了,以为是名片盒呢。”
莫靖言今天并不需要排舞。送走黄骏和徐梓浩,她从引道开到路边,隔着玻璃门望向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声音和气息被重重的玻璃屏障隔绝,只看见盛装的宾客鱼贯而入,灯光璀璨,人影幢幢,像一场华丽而疏远的默片。
权可以当那是一个虚构的、假想的梦境。有他存在的地方。
莫靖言降下车窗,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了一些烟尘的北方的寒风,这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
手机忽然响起来,是黄骏的号码。“莫莫你没走远吧,来得及回来一趟么?”他语气可怜,“你看看我的名片盒是不是在车里呢?”
莫靖言拉开副驾驶座前的抽屉,想了想说:“我送回去。你来门口拿吧,我这儿不能停车。”
她调转车头,开回到酒店门前。
前面停了一辆出租,门童打开车门,亮棕色短靴、修长的小腿先探出来,裸色连身裙缀着一圈流苏,浅灰色皮草小坎,细皮带熨帖地系在腰间,手臂上搭着一件大衣。透过雪纺纱长袖,纹在左臂上的凤凰尾羽隐约可见。明日香从车里出来,眉目含笑,向着门童颔首致谢。
莫靖言胸口又有些堵得慌。不知邵声是否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于是将车开到引道尽头,找了个不起眼的阴影处停下来。过了片刻,看到黄骏从大厅出来,站在旋转门前四下张望。
莫靖言打开车门招呼他:“这里。”
“你回来得够快啊。”黄骏接过名片盒,喜滋滋地笑,“真是急人民群众之所急。”
“哦,正好没开远。”她递过名片盒,“丢三落四。我赶时间,先走了。”
她摇上车窗,发动汽车的一瞬,在倒后镜里又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知到他凝望的目光。莫靖言紧握着方向盘,望着镜中长身而立的他,有那么几秒短暂却漫长的迟疑。她终于克制住拉开车门的冲动,只是轻声说:“Bye。”
她在东三环辅路壅塞的车流中缓缓前行,胸中堆积了那么多心事,却想不到可以说给谁听。
邵声看着那辆乳白色的小车驶下引道,没有片刻停留。
刚刚他正在签到台和几位贵宾寒暄,听到身旁的男子在打电话,“莫莫”二字格外清晰。邵声微笑着对嘉宾致歉,尾随前面的男子来到大厅。
他远远地看到她拉开车门,闪身的一瞬,和记忆中最后一面的影像重合在一起——路灯的光晕交织着黎明的微光,她听到他的呼唤,回身仰起头,茫然凄恻地望向阳台上的自己。
此后他再也没见过她,除了在梦中这场景反复上映,他一次次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莫莫。而每次梦中,她都和离别那日一样,收了目光,转身决然离去。
回到宴会厅,邵声端了香槟,加入高谈阔论的宾客中。他几次瞥向刚才和莫莫亲密交谈的男子,他看起来和莫莫年龄相仿,面目俊朗,神态潇洒,衣着服饰颇为时尚精致。邵声有些走神,想着是否要过去和对方打个招呼,至少要知道他姓甚名谁。他回身斟满杯中酒,正要过去,明日香走过来挡在身前。她微一欠身:“谢谢你招待我这个不速之客。”
“举手之劳。”
“一会儿有空么,我想和你谈谈Leo的事情。”
“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说,好吗?”邵声看看手表,“酒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那等结束吧。”明日香微笑道,“你带了司机来吧,可以带我一程么?”
邵声点头应允。他转身再想寻找那男子,便又有宾客围上来,觥筹交错,熙来攘往,偌大一个宴会厅里很难发现对方的踪影。
有珠宝行的客户问起邵声的经历,不禁感叹:“地矿专业出身,果然是有学术背景。说起来,最近业内好几位年轻有为的鉴定师都是你的校友呢。”他念了几个名字。
邵声微笑:“楚羚是我同校的师妹,我上过她父亲的课。”
“我以为师兄都忘了呢。”楚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抬手,举杯向邵声致意,“你回来也没有通知大家。”
“我也是刚刚回国,前段时间飞到香港和珠海参加会展,还没有得空。”
“咱们在同一个圈子,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靖则师兄也从美国回来了,这两年都在西南一带。”楚羚微笑,“爸爸很惦记你们,一直念叨着你们三剑客什么时候能再聚齐。可惜昭阳最近出国开会去了。”
“我收到过靖则的信,他最近在广西。听说昭阳做得也不错,连续发了几篇很有分量的Paper。”
“他是想着,要把那几年的时间补回来呢。”楚羚抿了一口酒,温柔地笑,“其实我不想他太辛苦。我们比谁都懂得,能够平淡的生活,就是一种福气。”
“你真的,和原来不大一样了呢。”邵声端详楚羚,她的短发清爽利落,两颗圆润的珍珠缀在耳垂,此外再无饰物,显得格外干练大方。
“原来很骄横么?”她抬头笑,“我当时,没少欺负莫莫吧。”
又听到这个遥远的名字,邵声一时无言以对,只是默然一笑。
“你后来……和莫莫有联系么?”楚羚顿了顿,“她前几年从研究所辞职后,据说在教跳舞,后来很少来学校这一带,和我们所有人都不怎么见面,手机也换了号码。方拓师弟和莫莫走动比较多,不过他走南闯北的,也很少在北京。”
“不知道。”邵声缓缓摇头,“自从我去巴西后……”
“听说你家生了个儿子,已经五岁了?”
邵声点头。
“还真是快呢。”楚羚轻哂,把弄着细长的香槟杯,“以前我曾认为是你和莫莫亏欠了我们,但后来渐渐觉得,是大家亏欠了她。其实,就算还联络得到,我也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总惦记着她。”
“如果我暂时也不想和大家联络,你会怪我吗?”邵声自嘲地笑了笑,“我就是个胆小的逃兵吧。”
“我们怎么有资格怪你呢?你不要怪我才好,当时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楚羚眼帘轻垂,“你真正要问会不会怪你的人,是莫莫。她等了你三年,结果只等到你结婚生子的消息,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邵声握着高脚杯,低头不语。楚羚勾起嘴角,和他酒杯相碰:“莫莫一直很坚强。她唯一的心结,就是你。我是真心希望,她现在过得安定幸福一点。”
邵声在人群中又看到了莫靖言的男友,他正和一众来宾高谈阔论,很是热络。“他是我们邀请的客户吗?”邵声问。
酒会承办公司的负责人笑得有些尴尬:“他是另一家公关策划公司的。按理说,不会在邀请名单上的啊。”
“我明白。他长得有些像我一个朋友,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么?”
“黄骏。您认识?”
邵声摇摇头:“不,大概是认错了。”
负责人听得大客户不会被撬走,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香槟酒和冷餐小点过后,室内光线暗下来,舞台上追光灯亮起。主持人兴致高昂地介绍着主办此次酒会的巴西珠宝公司“Primavera”,高挑靓丽的模特儿款款而出,展示着各色首饰,新锐设计师和珠宝鉴定师次第登台,中间穿插歌星献唱和抽奖活动。
冷焰火和镭射灯交相辉映,闪光灯不停闪动,满场珠翠耀眼璀璨。邵声作为Primavera公司的首席代表介绍了公司的历史和发展,近年来和国内珠宝行的合作,并阐明近期的招商计划。展演过程中不断有人上前来做自我介绍,黄骏也在其中,邵声和他换了名片,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男子,握手时忍不住加大了气力。
酒会散场时,邵声在门前和来宾一一道别,明日香就在靠近大门的圆桌旁侧身坐着,慵懒地翘着腿,手臂搭在椅背上,托着腮,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待宾客将要散尽,才站起来踱到他身边:“我们可以走了么?”
“再等我一下,还有几位嘉宾没走。”邵声拍拍她的肩。
楚羚走在最后,本来想和邵声说些什么,看到他和明日香喁喁私语,笑了笑,和他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去。
接近午夜的城市消弭了白日的喧嚣,深蓝的夜色像沉寂的海,车辆平稳地行驶,掠过街边的霓虹和人影。
明日香看了一会儿街景,几次转头,都见邵声凝神望着窗外,于是拍拍他的手:“今天的酒会很成功,吸引到不少买家吧?”
“还好,就算是打开国内市场的热身吧。”邵声说,“你的生意如何?”
“还不错。不过,你们的石头太高档了,”明日香轻快地笑起来,“我一般去广州采购原料,从曼谷飞过去也近。和你比起来,我做的只是很小的小生意。”
“你自己喜欢就好。”
“喜欢,很喜欢。继续我环游世界的梦想,很自由呢。”明日香望着他,“你到底还是回到中国来了。”
“我父亲去世了,所以想回来照顾我妈妈。”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这些。”明日香握着他的手,“你应该告诉我,我会回来帮忙的,至少可以照顾Leo。”
邵声摇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我爸爸妈妈过些时候要去日本看一些亲戚,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带Leo过去。外公外婆也很想他。”
“没问题,Leo正在放寒假。你从日本回泰国是要在香港转机么?可以约个时间,我要去那边出差,顺便可以带Leo回来。”
“如果我说……”明日香抬头,缓缓地说,“之后我想带他去泰国呢?”
邵声蹙眉。
“不可以是么?”明日香笑,倚在他胳膊上,“那,如果我回来呢?”
邵声沉默。
明日香继续说道:“你那时不是说,Leo不能没有妈妈么?我还以为我走了,你就会马上再找一个女人。原来公司那个中国小翻译,她不是很喜欢你么?”
“和别人无关,”邵声低声道,“当时是你执意要离开。”
“如果,我想回来呢?Leo这次生病,真的吓坏我了。”明日香将脸颊贴在他肩上,“而且……”她挽起衣袖,露出左臂上的纹身。在凤凰斑斓的尾羽里,有一个心形的留白,其间“Igor”四个字母清晰可见,“我一直没有把它洗下去。”
车到酒店,她牵着邵声的手,带着笑意问:“要不要,上来喝点什么?”
邵声轻轻抽出手来:“妈妈和Leo在等我。晚了,早些休息。”
莫靖言很早就回到家里,她有些惶恐不安,忽然很想离开北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陌生地方,于是打开电脑,在旅行网站上翻看游记和相片。
黄骏回来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他将一张号码卡拍在她面前:“87号是今晚抽奖的大奖得主。我差一点,把这个6改成8就好了。”
“大奖是什么?”
“一个巴西妞,特别火辣……”黄骏蹭着她坐在椅子边上,揽着她的肩,“身材超正!”
莫靖言点头:“然后呢?”
“真是,一点都不表示惊讶和嫉妒。”黄骏摊开掌心,“然后呢,就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串碧玺手链。”他心有不甘,“你怎么不配合一下我的表演啊!”
莫靖言失笑:“要是奖品是个巴西妞,你早就把6改成8了。”
黄骏也大笑。
莫靖言环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这个春节,你有什么打算?”
“没啥特别啊。”
“不如,我们一起……”
黄骏身体一僵:“咱不是说好,过年过节,各回各家么。得回家看老娘啊。”
莫靖言的手微微松开:“哦,也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便不再做声。
黄骏去洗漱,莫靖言将刚刚打开的双人马尔代夫十日游的网页默默关掉。正要关机,右下角弹出MSN的提示框,写着“Igor刚通过Web Messenger登录”。她下意识地将这个消息点开,对着空荡荡的对话框,看着左上角他的名字。
邵声出国前夕,那时QQ的客户端还没有英文版,据说在国外的很多电脑上无法正确显示。两人同时申请了MSN。莫靖言发给邵声的第一封信,主题写的是“Try”。大概是服务器的原因,过了半个小时邵声都没有收到。她不放心,又发了第二封信,主题叫作“我再踹踹”。很快两封信便同时到达,莫靖言颇为得意,说:“你看这邮箱也是欺软怕硬,不踹不行!”
后来邵声很少上线,或许此时也不过是打开信箱查收E-mail,而莫靖言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寂寞相对。他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看着小小的辨识不清脸孔的头像,即便只是联机时亮起的绿色方框,也能让她感觉对方并没有消失,他们彼此之间尚有一线联系,只是没有言语。
自己身边留下的,可以感知到的他的痕迹,真的是少之又少。
邵声此时也坐在电脑前,打开母亲拿来的光盘,目光定格在有莫莫特写的那一张。手机里也存了她的号码,母亲再三叮嘱,有机会要向这个姑娘道谢。他将号码调出来,却知道不会拨过去,只是抚摸着屏幕上“莫莫”二字。楚羚的话响在耳边:“她唯一的心结,就是你。”
坐在这城市不同的角落,在同样寂静的夜晚,或有不同的姿态,看着一个熟悉却无法呼唤的名字。
寒冬凛冽,一年之中最长的黑夜无非就是此时了。那么这一晚,是否可以用更长的时间静心安睡,也不需要回忆曾经的倔强和桀骜?如果把所有的晦涩还给冬夜,把所有的笑容还给春风,把所有的梦想还给无知且无虑的少年,那下一刻,是否你就能陪我长醉不复醒了呢?
时光穿过细雪纷飞的街道,白色的雪花和黑夜交织,街景朦胧模糊,似乎在渐渐融化,化作一片深绿跃上枝头。窗外灰暗的胶片也晕染了颜色,变成另一幅久已不见却深藏心间的图景。
仿佛又回到了十余年前,回到最初相识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