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请求
“哈?”宁楚格实愣。真知道阿玛心有疑惑,必然会问,却没想到他的角度能这般清奇系列。
过目不忘什么的……
宁楚格摊手:“那么神奇的技能,女儿做梦都想有。可……别人不知道,阿玛还不知道女儿因背不出功课被女师傅打了多少手心么?”
私下里没少忍着心疼给爱女上药的胤禛:……
惊天动地一顿猛咳:“小厨房的厨子说再复杂的菜色,只要有人在你面前做一遍,你马上就能照葫芦画瓢。成品色香味俱全,比示例的还要好上几分。”
“乖乖,这……这咋这么能?”李氏惊呼,连乡野方言都出来了。
向来规行矩步的福晋也毫无仪态地挖了挖耳朵。
两个小的直接欢呼,说有姐姐在,不愁以后没有好吃的啦!说完,小弘昀还哼了一声,特特跟弘晖强调:“我姐,同父同母,同一个额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弘晖好脾气地点点头:“是是是,但也是我姐。你,我,三弟都是姐的弟弟,以后都能给她撑腰争气。”
为防自家儿女间感情疏远,李氏早早就给他们灌输彼此是亲姐弟,同一个阿玛、同一个额娘,最亲不过的嫡亲姐弟。当姐姐的要照顾谦让弟弟,做弟弟的要尊重姐姐。
念着姐姐的好儿,将来给她撑腰争气的概念。
是以弘昀虽小,却也记得清清楚楚。听弘晖一说就拧眉:“那是我跟三弟的事儿,大哥不许抢活!”
弘晖笑:“不是抢活儿,是分担,弟弟没听过众人拾柴火焰高?”
“这么好的姐,要咱们兄弟三个同心协力保护。”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说对不对?”
弘昀不情不愿地挠挠小光头顶:“说是这么说,漂亮话谁不会?唔,等小爷考验考验你,看看你是否真心吧!”
弘晖一巴掌拍在他小脑门上:“考验就考验,你跟哪个称小爷?”
弘昀:……
特委屈哒哒地,跟兄长赔了个不是。心里的小账单上狠很记了一笔,想着怎么跟姐商量加大考验难度,让变了个人儿似的大哥该哪儿玩哪儿玩去!
小孩子间的纷争来得突然,去的也迅速。
宁楚格都没顾及到,也无暇顾及。她现在只按原定的路子,装得一手好懵:“啊这,是啊!说来也奇怪,女儿读书上就没甚天赋。甚女四书、烈女传的,就是天天读、日日看,也硬半分进不到脑子里去。”
“却素来对吃喝上很有几分心得,也能看透、学会厨子们的手艺。照葫芦画瓢地,将之原样做出来。”
“晌午刚发现的时候,女儿自己也吓了好大一跳。就……”
“不知道是一直有这个天分,只女儿身为贝勒府格格,一贯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未来得及发现。还是荷花池水一冲,将女儿这被堵住的笨脑袋冲灵光了!”
四爷双眉紧锁:“子不语怪力乱神,宁楚格不可胡言。”
宁楚格乖乖巧巧点头:“是,女儿听阿玛的。”
“真听阿玛的,以后便少下厨罢!”迎着爱女那充满疑惑的小眼神,素来内敛的胤禛到底没好意思说夏季酷热,厨房里头更如同烤炉。阿玛心疼爱女,不忍你过于辛苦之类的煽情话语。
只硬邦邦一句:“你贵为贝勒府格格,以后少不得一个多罗格格。身份贵重,于烹饪一道上略做了解即可,断不可常往来灶台之间。”
这话说的,福晋与李氏齐齐点头。
深以为然。
还当以后美味享无边的弘晖、弘昀两个:……
简直晴天霹雳好么?
刺激得两小瞪眼,一个为什么直接问出了口。
宁楚格生怕弟弟们被训,赶紧上前把两小只拽到了自己身后。然后笑吟吟,无限疑惑地看着四爷:“可,女儿莫说是多罗格格,便和硕格格,也是阿玛的女儿啊!”
“当女儿的孝顺阿玛、嫡额娘与额娘,岂不是天经地义?”
“女儿愚笨,与女红一道上向来……”
想起自己那把手恨不得扎成筛子,却依然不得寸进。还停留在把天鹅、仙鹤、鸳鸯等绣成水鸭子的绣技,宁楚格的小脸儿都不由红了红。
继而伤感开口:“每每看到,听到别人家的格格用绣品孝敬双亲、友爱兄弟姐妹,女儿便好一阵愧疚。”
“自己绣活拿不出手,连累阿玛炫无可炫了!”
“因此上,当女儿知道自己竟有几分厨艺天分后,真真满心欢喜,以为找到了最好、最适合孝顺阿玛的方式。今晚阿玛胃口大开,女儿比过年还开心……”
真情流露,侃侃而谈。
很是长篇大论了一番,听得四爷感动、福晋与李氏双眼含泪。
宁楚格才盈盈一拜,非但不同意少往厨房去。还请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允许,在她的藏珠阁辟个小厨房,另派两个好厨子来做她老师。
她啊,要做个能为家人做天下美食的能耐格格!
生气生到一半儿的胤禛失笑:“人儿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可知道天下之大,天下美食又何其多么?”
宁楚格笑:“理想总归是要有的嘛!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就不行呢?”
“前头女儿也没甚底子,今儿生平第一次进厨房。以往都是跟桃红、柳绿一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勤学苦练之名行翘课贪玩之实。”
“对厨艺的认知,只是悄悄弄个叫花鸡、往池塘里捞点鱼虾。偷偷摸摸的,都把刀工练出来啦……”
胤禛脸上就很黑,看着福晋跟李氏的目光中都颇有几分责备。
似在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们两个也还小?
管理中馈的有漏洞,管教女儿的不上心。还有那什么桃红、柳绿的,上次几个板子还太轻了!!!
后知后觉自己到底透露了甚了不得事的宁楚格:……
就特别惊恐地,牢牢抱住自家阿玛胳膊哭喊:“桃红柳绿每次都有好生劝导女儿的,只女儿顽皮,从未听信过。阿玛若有气,就罚女儿好了,千万千万别再牵连无辜。”
“桃红柳绿虽然是奴婢,但也是她们父母的女儿啊!”
还以为这回算是被格格给连累死,说不定连领草席都捞不到。直接被拉去填了井的桃红柳绿:……
双双愣住,继而砰砰磕头,抢着承认错误,试图把锅背到自己身上。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厅内转眼就变成了感天动地主仆情,感人泪下的同时,让胤禛有种自己再坚持处罚就是个恶人的感觉。但……
他是个会向舆论低头的?
果断不是啊!
爱女但绝不溺爱的贝勒爷一脸冷酷地掰开宁楚格的手:“成,上天有好生之德,爷今儿便放过桃红柳绿两个帮凶,只查你这个首恶!”
“从今儿起,禁足旬日。写万字悔过书,万字保证书。悔过以往的荒唐跳脱,保证以后不敢再犯。”
唯恐矫枉过正,真将爱女管成规行矩步的小木头人儿。
四大爷还尴尬捂嘴,轻咳了两声补充:“至少大面上,咱们四贝勒府上出去的格格得大方得体,不被任何人诟病!”
这,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遵循的方针策略么?
宁楚格恭敬行礼:“是,女儿谨遵阿玛吩咐。不过这小厨房跟厨子……”
四爷起身,大步流星而去,都没等她把话说完。
看得宁楚格诧异:“这,这算答应还是没答应啊?”
李氏……
就很想捏住这破丫头的耳朵,来个转圈儿运动了。可此刻还在正院,还在福晋的地盘上。
她心里再怎么咬牙切齿,面上也得笑着打哈哈:“你这急脾气,再孝顺父母、友爱手足也得一步步的来,哪有一口吃成一个胖子的道理?”
“可不?”乌拉那拉氏点头,皱眉轻点在宁楚格脑门上:“亏你还念了许多书,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都忘啦!”
“还上赶着痛陈自己的不规矩,不知道你阿玛最是个笔管条直的?”
“便这最酷热的时候,他那个最怕热的,也从不少穿一丝半点,领口的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的!”
就,是个注重体统胜过自己身体的狠人了。
宁楚格小脸微白,满满认真反省自己冲动的样子。软乎乎地唤了声嫡额娘:“女儿,女儿也是心疼阿玛,想着多孝顺点儿嘛!不然灶房热得跟蒸笼似的,谁愿意老往过跑呢?”
“不过……”
“不过忙中出错,好像适得其反。把自己搭进去不算,还差点又连累了桃红柳绿。”
宁楚格对手指,无限心虚的样子。
她实在,找不到更好、更合理说明她霸道刀工的方式啦!
厨艺可以天分过人,但刀工,可都是一点点从无到有练出来的。根本不能看两眼掌握,非有一定的实践不可。天幸她生来就不是安分的,又对美食有种执着的偏爱。
还喜欢亲力亲为,这一来二去的……
刀工练没练出来不好说,但当一块挡箭牌却足够了。只又双叒叕连累了可怜的桃红柳绿,连嫡额娘跟额娘都遭遇了阿玛的眼刀子。
这满满歉意的小眼神一出,乌拉那拉氏跟李氏齐齐皱眉。
觉得宁楚格该有一门御下的课!
宅心仁厚是好事,但过于心慈面软可容易被刁奴所乘。尤其皇上一天圣旨没下,宁楚格就一天有要抚蒙为满蒙联姻做贡献的危险。
福晋与侧福晋达成一致,还在扮可怜的宁楚格陡然觉得肩上一沉。仿佛那稚嫩的小肩膀上,被人为地放上了些个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