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绯闻
容吟此人,唇角挂笑,神色皎皎,看似随和好说话的模样,一旦做正事,态度既严谨又负责。
正式修炼前,他先是用浅显话,仔仔细细科普了一遍修真知识。
“修炼等级自下而上,可划分九大境界,炼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开光期,炼虚期,悟道期,合体期,渡劫期,大乘期。修真者借用灵根吸纳天地元气,并将灵气传输至四肢百骸丹田之处,得以洗髓淬炼,改善体质。若你能用意念自然控制天地间的灵气,自如传送运转,便是进入至炼气期。”
重绵默默在心底做笔记,颇为认真。
“小境界分为,初期,中期及后期。每突破一次大境界,寿命方可提升。起初几日,不宜着急,需循序渐进,稳打稳扎,白日锻炼身体,夜晚调整作息,□□躯壳养成一个最健康的状态。”
“记住了吗?”
重绵乖巧道:“记住了。”
他眉眼染上笑意:“试试背一遍。”
重绵像个好学生,老老实实背诵,就差面前摆张桌子,放本教科书了。
流畅背完,她眨了下乌黑的眼睛,抬起头,等待夸奖。
容吟略微讶异,没想到她的记忆力出奇得好,一大段话背诵得一字不漏。
当年长老们授课,许多弟子对这些理论知识最为不屑,要么懒懒散散不肯背,要么忘性大,背了几遍仍记不住。
她郑重其事的态度,看得他忍俊不禁。
重绵等了半天,没等到想要的夸奖,默默收敛了笑。
他及时弥补,眉眼含笑,几乎溢出来:“很厉害。”
重绵一向藏不住情绪,蓦地绽放笑容。
接下来,容吟又教了一些枯燥无味的知识,他让她先自由活动片刻,便离开了,不知去干什么。
没人监督,重绵也没偷懒,做了几组体育课老师教的热身动作,额头上微微渗出点汗水。
擦了把汗,容吟归来,手中虚握一柄漆红的剑鞘。
约三寸长,外涂朱漆,浅雕花鸟。
重绵唬得一愣:“这就开始练剑了?”
她以为的锻炼身体,和他所说的锻炼,大概不是一个意思。
容吟微微抽出剑身,一道银白光泽掠过他温润的眉眼,映得他本就白皙的肌肤又冷了一度。
温暖的日光下,冰冷的气息从剑身内缓慢飘散,刚巧重绵做完热身动作,正歇在树影下,冷飕飕的寒流冻得她打了个颤。
“此为霜叶剑。”
铮一声,剑身入鞘,留在外面的寒气瞬间被日光扫到了九霄云外。
他伸出手,触感坚实的剑鞘温顺地落到了她的手掌心,附带一双质地绵软厚实的手套。
“今日我教你舞剑,你尽力而为即可。”
“那你呢?”
见他手里空空,重绵怀抱沉重的剑,感到奇怪,既然要指导她,怎么不带两柄剑?
他微微一笑,随手从她身侧的柳树上,折了一根差不多长度的柳枝。
温柔的轻风吹拂,他的白色发带往前送,浅淡气息也随之拂到了她的脸颊上。
两人距离并不算近,仅有他的发带拂到了她的腕侧,以及随风送来淡淡香气,可她十分不争气,竟从一颗青葡萄,彻底变作了红葡萄。
容吟折完柳,不到五秒的时间,像过了五十年。
男人转身往空地上走。
重绵被他无意识撩得腿软,四肢百骸电流乱窜,她拍了拍红透的脸颊,深深呼出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跟上前去。
初学的难度并不算高。
容吟以身演示了一遍几个简单的动作,刻意放慢了几倍。
步法轻灵,回旋利落,衣摆似蝶,又似变幻的云。
倒映在她眼里的人,干净的白衫,每每抬腕,玉袖生风。
反复几次示范,容吟收手,嗓音依然平缓,不见疲乏。
他问:“记下了吗?”
她点头。
容吟仅演示了一遍,她向前挥出长剑的姿势,有模有样,至少八成像,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已经非常厉害了。
容吟静静看着她,那双清冷如深潭的眸子,倒映着她轻灵的身影。
冬阳暖光,一个稚嫩纤细的青衣姑娘执剑起舞,起初尚有几分生涩,渐渐地,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抬腕出剑,剑气带起玉袖翩翩,轻快的步伐,如足尖轻点水面般飘逸动人。
似绽放枝头的桃花,瓣瓣晶莹,又似晨间沾露的枝叶,水润耀眼。
他望着这幅画面,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加深,直到院中来了人,也未能立即察觉。
倒是重绵先发现,一个执剑的高大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此人剑眉星目,面容俊美,但眸底淡漠,看似高冷,不太好接近的模样。
她停了剑,容吟才发觉,身侧立着一个穿青衣的人,正是大师兄谢永寒。
容吟敛眉道:“师兄怎么来了?”
谢永寒却未回话,看向重绵微微带了一分探究和惊艳,道:“继续,不用停。”
重绵懵了一下,见容吟也跟着点头,就这样在两人面前,一面三心二意练剑,一面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
“我找你,是跟你说一件事。”
“师兄请讲。”
谢永寒沉默了下,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近来,你可曾听说了祝牧歌的消息?”
熟悉的人名一出,旁边的重绵开始明目张胆划水。
容吟好笑道:“师兄来此,突然提起这位师妹是作甚么?”
谢永寒:“符煦囚禁了她。”
重绵的剑一歪,整个人差点跌倒。
然而,容吟神色依然平静,漫不经心道:“然后呢?师兄沉醉剑道,如何也开始关心他人感情/事了?”
谢永寒字句吝啬,话少得可怜:“跟你有关。”
重绵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容吟瞥了她一眼,眉头挑起,依然置身事外地笑:“我近日未见过她,与我有何关系?”
他这话,是看着重绵说的。
谢永寒只觉得近来不见,容吟的脾气变大了,虽有必要撇清关系,但若是以前,大抵语气会更加委婉客气一些。
他默了默,难得多谈了几句,将事情的经过解释得清清楚楚。
“符煦囚禁祝牧歌,此事暴露之后,长老制止劝阻,他才勉强同意放出祝师妹。后来他领了三十鞭子,心神恍惚不稳,我怕他来找麻烦,所以提醒你一句。”
容吟淡淡道:“我明白了,多谢师兄。”
等谢永寒踏步离开,重绵睁大了眼睛,马不停蹄地问:“容吟你真的没见过祝牧歌?”
她脑子乱如麻,这段囚禁剧情原书用寥寥几笔提起过,祝牧歌坠崖,借机与容吟来往了几日,符煦疯狂吃醋,将祝牧歌关了小黑屋。
分明是全书高潮时刻,作者写得非常敷衍,不管是男二突兀的感情线,还是女主被关的剧情。
重绵咬唇望着容吟,他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关心这些做甚么?”
她振振有词:“我怕符煦来找麻烦,到时候有理由帮你。”
容吟答非所问:“我这两日,是不是与你在一处?”
重绵想了一回,大声道:“不是!”
容吟:“……”
她刁钻道:“你去帮我买衣服,去了大约半刻钟。”
容吟失笑:“门派内务堂位于九曲峰,你可知吹雪峰与九曲峰的距离?”
“不知。”
“一万里长。”他的语气极其耐心,“九曲峰,日月峰,吹雪峰,千仞峰,四大方位,相隔万里地。灵鹤载人,来回至少也要半刻钟。”
他笑吟吟道:“我已经是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
重绵听了他的回答,心里开心得不行,但一想到符煦,不由得呐呐道:“我相信,可是符煦不信你,怎么办?”
容吟:“无妨,他不敢动手。”
他所说不假,翌日上午,符煦黑着脸来找茬,神情压制极大的怒气,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好似随时暴起打人。
重绵不免悬着一颗心,为容吟担心,索性,符煦未曾动武,只用略带讥讽的眼神扫视了一眼他。
重绵感觉他目光稍稍一转,也在看自己。
这位墨蓝衣衫,风流倜傥的俊俏男子,便是《春波媚》的种马男主了。
他像是带了一顶绿帽子,语气变得阴阳怪气:“容师兄真是好魅力。”
容吟淡笑道:“不敢当。”
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让符煦脸色更沉,转向重绵,声音带刺:“这位姑娘,我劝你不要被某些人光风霁月的君子姿态蛊惑了。”
重绵还没来得及反应,容吟语气微沉:“她与此事无关,请符师弟回去。”
符煦:“敢做不敢当。”
容吟大抵觉得此事太过荒谬,好笑道:“我做甚么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夺人所爱,天打雷劈。”
他想到前几日,祝牧歌为了容吟,神情坚定果决,口口声声地喊着要与他决裂,怒气从胸口疯狂涌现,脸色一瞬间扭曲。
可他忍了忍,不愿挑起争端打架,再受长老惩罚,只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抬脚飞快地走了,像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动武。
重绵忍不住横眉:“莫名其妙!”
她最讨厌这种话说到一半,黏黏糊糊的人了,怪不得女主遭受那么多磨难,BE虐文名副其实。
若是有人用这种怪腔怪调的语气在她面前说话,她会忍不住给他一个回旋踢,将他踢到眼不见为净的地方。
容吟:“没事,继续练剑。”
重绵以为事情到这里应该结束了,虽然有许多茫然不解的地方,但容吟不在意,她也安下心,继续勤勤恳恳练剑,只是万万没想到,半个时辰后,绯闻女主角祝牧歌也来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