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流言 舒瑾问:“最近不来扶风院是因为……
舒瑾和卫灵儿见面不见面, 舒家的后花园依旧春光旖旎,春风袅娜。
吕姨娘特地约王姨娘一道赏花。
逛累了,她们在凉亭坐下来歇一歇。
吕姨娘提前命人备下茶水点心, 又示意丫鬟们退到远处去。
“这是今年新上的春茶,姐姐品一品味道如何?”吕姨娘亲自执茶壶, 为王姨娘斟了杯新沏的碧螺春,“若喜欢, 我那儿还有, 回头命人给姐姐送些去。”
王姨娘含笑放下手中的一柄绣花鸟虫鱼罗扇, 端起茶杯, 细细的品一品。
“我也不懂这些,说不出个所以,但这茶确实好喝。”
吕姨娘笑, 为自己也斟了杯茶水。
“姐姐可别笑话我附庸风雅, 我也一样不懂,单晓得这个茶叶不错罢了。”
王姨娘又喝一口茶水。
方搁下茶盏,吕姨娘殷勤为她添满茶水,忽地惆怅:“可惜这样的好茶,不知还能喝得几日。”
王姨娘道:“喜欢不妨多买些。”
“姐姐,我不是说这个。”吕姨娘幽怨看一眼王姨娘,只觉得她装傻充愣。
也没有和王姨娘多兜圈子。
吕姨娘把话挑明:“我是想起老爷罚大公子那事儿, 心里便发慌。”
那件事已过去些时日。
近一阵子,舒衡和舒瑾没碰过面, 自未发生别的冲突。
王姨娘便似不解问:“为何发慌?”
“那日老爷动怒, 确实吓人,但已经罚过大公子,有什么事也都该过去了, 父子哪有隔夜仇。”
吕姨娘叹气:“大公子和老爷这些年关系一直很僵,如今只怕更差了。”她握住王姨娘的手,“姐姐可知我心中担忧?我实在是怕有一日……我们和我们的孩子,都要被夫人逼到绝路上去。”
王姨娘看着吕姨娘,抽回手来。
她笑一笑:“如何会那样?夫人平日待我们还是不错的。”
吕姨娘听王姨娘为薛念兰说话,心下暗恼,却只能道:“大公子和老爷关系越来越差,待二公子考取功名,必博得老爷欢心,且眼瞧着大公子对灵儿也非同一般,这公府迟早没有你我立足之地。”
“吕姨娘实在思虑太重了些。”
王姨娘站起身,微笑,“出来得有些久,人也乏了,吕姨娘,我先回了。”
她拾起石桌上的罗扇,步出凉亭。
吕姨娘看着王姨娘带丫鬟离开,幽怨不已,愈发惆怅。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令她坐卧不安。
本想拉拢王姨娘一起想想法子,谁知王姨娘这般态度……分明是打着主意要投靠夫人去了。
吕姨娘暗恼,却无法。
她不得不自己另外想一想办法。
也怪她掉以轻心。
吕姨娘叹气,最初大公子对卫灵儿这位表小姐态度不同,她确实上过心。
然试探过老爷口风,知老爷存的是作为世子的大公子理应有门当户对的亲事的心思,便晓得即使薛念兰和卫灵儿想算计,也不会那么容易,故略放下心来。
只要不影响她和一双儿女在府里的生活。
大公子喜欢卫灵儿还是张灵儿,同她又有何相干?
因而这几个月,她仅是冷眼瞧着。
虽如此,但倒越发认为卫家这位小娘子当真非同一般。
单一个随意出入扶风院算得了什么?
连让大公子亲自教她妹妹习武,都轻而易举做到。
之后更借着此名义,每日出入扶风院,又天天为世子下厨做早膳……
做这些如何可能没有回报?
府里上下,知晓这般情况的,哪个不对她客客气气乃至恭恭敬敬,提前巴结的下人也不是少数。
这些仆从连带对夫人都较往日更信服了。
可不是?如今谁还会觉得夫人是个没有手段的呢?
倘若仅此而已,她不至于发愁。
毕竟,老爷不点头同意,大公子想要娶卫灵儿过府当正妻不是简单的事。
哪怕届时阻止不了大公子。
只消老爷愿意出手,要拿捏区区一个卫灵儿根本没有难度。
问题出在……
卫灵儿为了护大公子,居然有胆量顶撞老爷。
这可真是下血本。
若老爷一怒之下将她们姐妹从郑国公府赶出去,虽然一时要苦,但只怕大公子对她越死心塌地,仍有转圜余地。若老爷未将她们赶出去,大公子更是承她的情。
而如今老爷是没有对卫灵儿动怒,也没有将她们赶出去的。
卫灵儿倒厉害,做过那样的事又摆出避嫌姿态,最近干脆不去扶风院了。
真是好一招欲擒故纵。
吕姨娘想起这些事便深觉头疼。
特别是她前两日有意想从老爷口中问出那日为何动怒,对大公子用家法,老爷洞察她心思,竟深夜自莺柳院拂袖而去。
她怕,也担心那日的事和薛念兰有关系。
如若是薛念兰从中作梗令老爷和大公子生嫌隙,定是奔着世子之位去的。
到底二公子已是十七岁的年纪,说小不小,来年又要参加科考。
一旦考取功名,定更博得老爷喜欢。
到那个时候,一边是无心功名、为个小门小户的表小姐不孝忤逆亲生父亲的大公子,一边是年纪轻轻考取功名、孝顺至极的二公子……谁知道将来某一日,这世子之位会不会就易了主呢?
哪怕不变成那样。
哪怕单纯是卫灵儿嫁入舒家成为世子夫人,舒家也会尽在薛念兰的掌握。
这么两手算计,是要把她和两个孩子往绝路上逼。
吕姨娘觉得她往日当真是小看薛念兰了。
想拉上王姨娘一起想应对之法,偏王姨娘那般姿态,断不会与她一条心。
没办法,吕姨娘唯有也将目光投向舒瑾。
她的一双儿女到底喊舒瑾一声大哥哥,论关系,难道不比所谓的、没有任何血缘的表妹亲?
也不图别的,能和舒瑾拉近些关系即可。
吕姨娘便让儿子舒霖带着女儿舒静欣一道过去扶风院探望舒瑾。
“你们大哥哥受伤,作为弟弟妹妹,怎么能不关心?”
她又吩咐伺候舒霖和舒静欣的丫鬟婆子捎上她让小厨房炖的汤、做的糕点带去扶风院。
再交待舒霖道:“届时只与你们大哥哥说是你和妹妹的心意,晓得吗?”
舒霖根本不想去。
想起先去舒瑾亲自送“卫枣儿”去学堂,害他迟到又训斥他,更不想去了。
明明是他的大哥,却对所谓的表妹更好。
更从来没有送他去过学堂,结果便有人跑来问,为何他大哥从来不送他。
“我不要去。”
吕姨娘说的话舒霖半个字也听不进去,只顾着气呼呼。
“为何不去?”吕姨娘吃惊。
见舒霖别开脸,她拉一拉舒霖的胳膊说,“必须去,要多关心关心你大哥,你大哥才会和你们亲近些。”
舒霖不在乎的撇撇嘴:“我才不稀罕。”
“不争气!”吕姨娘手指戳一戳舒霖的额头,倒没强行逼他,只说,“你若是听姨娘的话,带你妹妹去看你大哥,姨娘想法子让你父亲点头,给你弄条漂亮的小马驹回来让你学骑马,如何?”
舒霖双眼放光问:“小马驹?”
“对,小马驹。”吕姨娘笑着说,“前提是你得听姨娘的话。”
舒霖当即变得无比的乖巧。
于是,他按照吕姨娘所说带舒静欣去扶风院探望舒瑾。
舒瑾也见了他们。
顺利完成吕姨娘交待的事情,舒霖想着自己的小马驹,整日都精神奕奕。
对“卫枣儿”的不顺眼却比往日更盛。
因为去探望过舒瑾之后,舒霖从底下的人口中听说“卫枣儿”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去扶风院看望过他大哥。
也算是“新仇旧恨”。
舒霖又一次生出要治一治这个讨厌的表妹的想法。
终于有一日——
“她姐姐是蹄子,她可不就是个小蹄子吗?”
“什么是蹄子?”
“就是下贱、放荡、不要脸的人。”
舒霖一面高声谈论一面觑着不远处的“卫枣儿”。
见“卫枣儿”终于按捺不住回过头来瞪他,他笑嘻嘻地瞪回去。
“你看着我做什么?”
“看我你就不是个小蹄子了?”
舒霖与其他人说得许多的污言秽语。
起初,卫昭没有理会,但舒霖那样污蔑卫灵儿,卫昭再也无法忍受。
他盯住舒霖,用力捏着手中的书册子,怒:“你再胡说!”
舒霖笑得肆意:“我说错了吗?你姐姐成天想着法子勾引我大哥,不就是不要脸?敢做有什么不敢认。”
卫昭扔下手中的书册子,霍然起身。
他眼底有怒火熊熊燃烧:“不许你污蔑我姐姐!”
卫昭越生气,舒霖越觉得高兴。
“就说就说!”他走过去,挑衅道,“我偏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卫昭垂在身侧的手一时间紧握成拳。
他很愤怒,可记得卫灵儿的话,竭力克制一拳打在舒霖脸上的冲动。
舒霖愈发得意,冲卫昭挤眉弄眼:“小蹄子,你就是小蹄子!”
“你这……”
羞辱的话没有能说完。
因为他突然被人从后面拎起来了。
“干什么?!”
舒霖下意识诘问,回头看清楚把自己拎起来的人,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大、大哥……”
舒瑾眸光锐利,盯舒霖一眼,舒霖已然腿软,不提他沉沉的一张脸,冷若冰霜。那个架势,落在舒霖眼里,像要吃人。舒霖心下直发憷,一面挣扎一面缩脖子。
“把门口守住,去请夫子来。”
舒瑾沉声吩咐过一句,隐在暗处的明言和明行显出身形,领下吩咐各自行动,而他直接把舒霖拎了出去。
“枣儿,到外面来。”
吃惊舒瑾会出现在学堂的卫昭因舒瑾的话回过神。
犹豫了下,他才跟着舒瑾走到外面。
卫昭揪着眉回头看一眼被困在里面的那些人。
舒瑾看穿他的心思说,“无妨,只是让程夫子帮他们多上一堂课。”
卫昭似懂非懂点点头。
舒瑾把舒霖拎到卫昭的面前站着,问卫昭:“我教你武艺便是希望你不会被人欺负,他那么过分,刚刚为何不动手?”
卫昭看一眼舒瑾,垂下眼,为难道:“姐姐说,让我学武艺,不是为了随便对付不会武的人。”
“我揍他才是欺负人……”
舒瑾眸含厉色,看向舒霖,似笑非笑:“听明白了吗?”
“不揍你,是因为你不经揍,不是不敢揍。”
舒霖面对冷眉冷眼的舒瑾大气都不敢喘,当然不敢像之前那样蛮横。
不满也只敢小声哼哼:“她凭什么揍我?她这个……”
舒霖不敢说下去。
舒瑾扫他一眼,见明言把程夫子请过来,又示意明行把舒霖拎进去里面。
迫于舒瑾的威压,舒霖不情不愿、不高不兴,当着之前几个别府少爷的面道歉认错,而弄清楚来龙去脉的程夫子,本着夫子责任,教导众人一番“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云云。
卫灵儿如常来学堂接卫昭。
远远似瞧见明言和明行在这里,她心下奇怪,走近确认是他们,又透过窗户望见舒瑾,更莫名。
大表哥怎得在学堂?
而且……舒霖怎么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卫灵儿目光划过里面的人,寻到卫昭,见卫昭小脸严肃,微拧了眉。
她意识到,在她来之前,学堂发生过什么事。
正当卫灵儿考虑向廊下的明言或明行打听情况时,瞧见她的舒瑾已带着卫昭走出来了。卫昭小跑到卫灵儿的面前,卫灵儿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望向走近的舒瑾:“大表哥,发生什么事了?”
舒瑾说:“舒霖在枣儿的面前放肆无礼,被我撞见。”
卫灵儿讶然,低头看卫昭,一面确认他身上是否有伤,一面问:“霖表弟对你动手了吗?”
“没有。”
卫昭诚实的否认,又说,“我也没有动手。”
没有动手,那便是言语上的了。
卫灵儿正沉思,舒瑾开口打断她的思绪:“你先带枣儿回去,晚些我去雪梅院找你。”
没有马上应下舒瑾的话,卫灵儿问:“大表哥不走吗?”
舒瑾只说:“我还有事。”
所谓的有事,许和舒霖有关系,所以让她带弟弟先走。
卫灵儿略想一想,便按舒瑾说的带卫昭回去。
回到雪梅院。
卫灵儿从卫昭口中了解清楚她过去学堂之前发生的事情。
卫昭自没办法将那些污言秽语说给卫灵儿听。
不过卫昭含含糊糊提到和舒瑾有关系,她大概也能猜到会是什么样的话。
雪梅院的下人没人敢多嘴这些。
府中其他仆从有碎嘴的,也说不到卫昭耳边。
卫灵儿本以为弟弟无须承受流言纷扰,却忽视学堂有一个舒霖。
若她自己,她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可……
卫灵儿让海棠退下,只留卫昭在房间里。
她压低声音问:“被那样说,昭儿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
卫昭垂着小脑袋,点点头,他确实伤心难过。
不过他马上又抬头看着卫灵儿道:“但我伤心难过是因为心疼姐姐……我差点儿便要打他了。”
卫灵儿微笑:“姐姐没事的。”
确认弟弟没有钻牛角尖,她慢慢开解他,让他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哄得卫昭心情稍好转一些时,听见渺渺的喵喵叫声,卫灵儿放卫昭出去和渺渺玩,卫昭却迟疑。
卫灵儿堪破他心思,出去把渺渺抱进来。
“不能因为那些话,迁怒大表哥和渺渺啊。话不是他们说的,他们也没有那么想,大表哥不是还让舒霖给你道歉了吗?要是大表哥知道你因为这些事不愿意同他来往,指不定也要伤心难过。”
“以后还是要跟着大表哥习武,好吗?”
卫灵儿认真问卫昭。
卫昭看一看卫灵儿再看一看仰头看着他的大猫,缓缓点了下头。
卫灵儿也点头:“那你和渺渺玩,我去吩咐小厨房准备晚膳,今晚吃鲜笋肉丝面好不好?”
“嗯!”
卫昭蹲下来逗弄渺渺,脸上终于有了笑。
另一边。
在卫灵儿和卫昭离开学堂之后,舒瑾让明言明行把舒霖拎到舒家的祠堂。
单是道歉的惩罚自然不够。
舒霖这会儿被迫跪在祠堂里罚抄舒家的家训。
舒瑾在旁边冷眼盯着他,他没有机会逃跑也没有机会偷懒。
恐惧害怕压在心头,舒霖一边抄家训一边哭,眼泪砸在竹纸上,未干的字便被晕染成一团黑乎乎的痕迹。
“弄脏了。”
“换一张竹纸,重新抄。”
舒瑾冷声吩咐一句,明行当即抽走舒霖面前的纸张,换上新的。
抄好的半天忽然要作废,舒霖吱哇乱哭,伸手要去抢那张纸:“不要作废,还给我。”
哪里抢得过?
舒霖拿手臂捂住眼睛,哭得更凶了。
“霖儿!”
吕姨娘赶到祠堂,尚未进去,便听见儿子的哭声,忙着急喊道。
舒霖听见吕姨娘的声音,也一下扭过头。
他哭得一脸鼻涕眼泪,但在看见吕姨娘与舒衡的时候,如发现救星:“爹爹!姨娘!”
顾不上擦眼泪,舒霖起身便要朝吕姨娘和舒衡奔过去。
舒瑾面色不改、长臂一伸,把人拎回来。
舒霖彻底不干了,又开始吱哇乱哭。
“爹爹和姨娘快救我啊!”
“大哥哥要为了卫枣儿那个小蹄子罚我,他凭什么罚我?”
吕姨娘本是着急不已,然而,当从舒霖口中听见“小蹄子”这样的词,她刹那表情僵住了。
悄悄去看舒衡,见舒衡面色铁青,心中一梗。
得知学堂里发生的事以及舒霖被舒瑾拎去祠堂受罚,吕姨娘着急之下本欲赶来祠堂。可想到自己在舒瑾面前说不上话,来了也无用,她连忙派丫鬟去打听舒衡是否回府。得知回府了,她当即哭着去找舒衡,求着舒衡陪她来祠堂。
本指望舒衡发话护着儿子。
但舒霖一开口,吕姨娘知道,这筹谋白费了。
“你在乱说什么?”在舒衡开口之前,吕姨娘几步走上前捂住舒霖的嘴巴。
“你大哥罚你自然是为你好,长兄如父,你当然该听话!”
吕姨娘心下忐忑,暗自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去看舒衡,眼巴巴、怯生生的:“老爷……”
“霖哥儿是、是还小,不懂事,才童言无忌……”
舒衡却没看吕姨娘,而是看着舒瑾。
那一天的事过后,他们父子一直没有见过面。
舒衡打量几眼舒瑾,冷哼:“你身子骨倒好得快,便有精力管教弟弟了。”
舒瑾凉凉一笑:“兄长之责,莫不敢忘,有个这样丢人的弟弟,任是伤得再重,也要从床榻上爬起来教一教才行的。”
舒衡脸黑得更厉害。
吕姨娘觑着舒衡的神色,小心说:“世子该在扶风院静养的,这种小事,确不该让世子操心。”
舒瑾垂眸,理一理衣袖:“霖哥儿确实还小,八九岁的年纪。”
“这般年纪会那些污言秽语,定是被身边人教坏了。”
“身边人”三个字说得隐晦。
可是舒霖接触最多的,不正是她这个姨娘吗?
吕姨娘听出舒瑾话里的意思,慌忙向舒衡辩解:“老爷,妾怎么会教霖哥儿那样的话?定是底下那些黑心烂肺的把霖哥儿教坏了。可霖哥儿还小,身子骨也弱,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罚跪罚抄?”
舒衡沉着一张脸。
舒瑾从旁慢悠悠提醒:“年前祖母罚过霖哥儿一次,也是因为目中无人又口无遮拦,可见未吃到教训。”
舒衡瞥向舒瑾,又是冷哼一声。
但他终是看着舒霖冷冷道:“先前你姨娘说你想要一匹小马驹学骑马,我看暂时不必了。”
“什么时候把规矩学好了,什么时候再想这些。”
“若学不好,那往后都不必想。”
舒霖从七岁开始便一直盼着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驹。
好不容易盼来了,却忽然被没收,他不能接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吕姨娘,竟在地上哭着打起滚。
舒霖的举动彻底令舒衡生了恼,厉声呵斥:“起来!”
“谁允许你像这样耍赖的?!”
吕姨娘被发火的舒衡吓得身子抖一抖,慌忙把舒霖从地上拽起来了。
“老爷,霖哥儿是太想要小马驹,盼了许久……”
“是吗?”舒衡问一声,“那正好,我命人准备的那匹小马驹便送给枣儿当赔礼,他想要,我且看他是什么表现。今日便在这里跪着罚抄百遍的家训,好生反省反省,抄不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吕姨娘听言,几是晕厥:“老爷,使不得!”
舒衡没有理会她,吩咐过管家派人在这里盯着舒霖,转身离开。
这处罚,舒瑾勉强满意了。
他看一眼舒霖,微微一笑:“你往后若再如今日这般欺负枣儿,你喜欢的东西都会和小马驹一样,变成别人的。”
这对舒霖而言和天塌下来没有任何区别。
舒霖惊恐看自己这位大哥。
明明舒瑾在笑,他却只觉得舒瑾是天底下最可怕的魔鬼。
舒瑾又看一眼吕姨娘。
“吕姨娘如若教不好霖哥儿,不如往后让母亲来教?”
一句话既是威胁又是警告。
知道舒瑾有得是法子做到这件事,不敢多言的吕姨娘:“……”
没有多留,舒瑾很快带着明言明行走出祠堂。
身后回荡舒霖的大哭。
“我不要抄家训,我要吃饭,我要睡觉,我要小马驹……”
吕姨娘哪有法子?
只能是抱着舒霖一起哭。
……
舒瑾离开祠堂便过去了雪梅院。
没有让人通禀,他自己寻过去,迈步入小书房,望见窗下,卫灵儿正在陪着卫昭背书,神色认真,脸上有温柔的笑意。
脚步声使得卫灵儿抬起头。
看见舒瑾,她微怔,继而对卫昭说:“先自己背一会儿。”
卫灵儿起身朝舒瑾走过去:“大表哥。”
他们回雪梅院之前,舒瑾说过晚些会过来找她,便谈不上多么意外。
舒瑾几不可见颔首:“外面说。”
话音落,人也转身往外走,卫灵儿跟在他的身后也出去了。
他们一直走到院子里的梅树下。
暮春时节,寒冬绽放的绿萼梅花早已开败,然树枝抽新芽,一样生机盎然。
舒瑾低头看着卫灵儿。
这些日子,卫灵儿和卫昭几乎不再去扶风院。
那一次卫灵儿特地去扶风院看望他,尤其显得欲盖弥彰。
他觉出他们的刻意疏远,让夏栀明行留意府里的风言风语,便听来一些话。所以今日去学堂,借着“卫枣儿”,本想和卫灵儿见上一面,找机会聊这件事。
未想撞见舒霖无法无天、言语污秽。
连舒霖一个少爷都是这般,私下里多少不堪入耳的话,是不能想了。
卫灵儿想舒瑾有话要说,耐心等得片刻,发觉他光看着自己,不由抬头。
她声音很轻喊他:“大表哥?”
舒瑾回神,敛下思绪。
迎上卫灵儿的目光,他单刀直入,问:“最近不来扶风院是因为这些?”
卫灵儿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懵懵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