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埋单

魏军冲上来了。

漫山遍野的,充满了围歼的快感。

马谡下令蜀兵出击。蜀兵没有听他的,而是听自己的——一个个畏缩不前,坐以待毙。

马谡这才知道,原来兵书上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完全是YY之语。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置之死地只能死翘翘。

他只得下令,关紧寨门,等待外援。

但外援却来不了,一切都在司马懿的算计中。虽然王平要引军去救马谡,却被张郃拦住了去路。所谓的掎角之势顿时被去了势。王平势穷力孤,只得败退。

至此,诸葛亮防线中的第一道口子被撕开——他派副将王平同去守街亭,辅助马谡决策的意图由于马谡的自命清高,导致街亭失守。马谡孤立无援,仓皇出逃。

第二道防线是魏延所部。他引兵在街亭之后屯扎,以接应街亭。但街亭现在显然是司马懿的街亭。虽然魏延引兵重夺街亭,却挡不住司马懿、司马昭两路伏兵的左右夹击,他慌慌张张逃入列柳城。至此,诸葛亮设定的第三道防线开始启动——驻守街亭东北的列柳城高翔所部,见街亭危急,决定引兵相救。

高翔倒是动了一点小心思。为了夺回街亭,他趁着夜色去劫魏寨,却不知自己劫的不是魏寨,而是空虚——魏寨里头静悄悄,空无一人。随后一声炮响,火光冲天,魏兵便从四面包抄过来,把魏延、高翔等围在中心——高翔的那点小心思到底逃不过司马懿的眼睛——司马懿将计就计了。

这真是一个令人惆怅的夜晚。诸葛亮的第三道防线也无济于事,甚至损失惨重。魏延、高翔等突围之后发现地理位置和街亭一样重要的列柳城也丢了,魏兵乘虚而入,趁着他们去劫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轻轻松松接管了列柳城。

一切已是大势已去。

一切都如水银泻地,毫无阻滞地一败再败,就像司马懿的一胜再胜。这个夜晚,司马懿占领了他的战略制高点,诸葛亮则失去了他的战略制高点——不仅是这场战争的,也包括他们人生的。

诸葛亮战无不胜的神话就此被打破。他西出祁山、北伐中原的计划遭受重大挫折。

而一切都归咎于那个人。

那个夸夸其谈、自视甚高的人。

但是,更致命的威胁接踵而来。

诸葛亮被包围了。

所谓兵败如山倒。当时的诸葛亮正领五千兵退守西城县搬运粮草,司马懿却领十五万大军直扑该城。

这是趁热打铁。

也是“宜将剩勇追穷寇”。诸葛亮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失败的机会,司马懿怎能不牢牢抓住。

司马懿来了。

他包围了西城县。

他马上要攻城了。

而此时在城中只有两千五百名蜀军,另有两千五百名蜀军出城运粮草去了。也就是说诸葛亮直接可以支配的兵力就这么多。

这真是人生的危急时刻,一次他人导致的失败最终带来一连串的失败并祸及于诸葛亮。而他却不能不为此埋单——看样子是要以生命以及一生的名誉来埋单。诸葛亮没想到自己的宿命竟是如此!

一次轻率的决定加上马谡的自以为是,再加上司马懿的老谋深算,构成了诸葛亮生命中的一次完败。那么接下来,他会弃子认输吗?老天爷在此时也屏住呼吸,想看看这个人间的宠儿还有怎样的手段为自己解围——虽然在一般人看来,这绝对是个死结,毫无解开的可能!

都是俗人一个

琴声悠扬,在西城上空回荡。

也在司马懿的心头回荡。

这琴声实在是有气质的:纯粹、自信、高雅,犹如闲庭信步,充满了祥和的味道。

它似乎不应在人间留存。唉,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

司马懿想哭。他身后的十五万大军想哭。因为这琴声,触动了人类永恒的主题——战争与和平。

但司马懿到底没有哭出来——他在想一种可能性:琴声的后面,究竟埋着多少兵?

因为弹琴的人是诸葛亮。此时他披鹤氅,戴纶巾,于城上敌楼前凭栏而坐,焚香操琴。左边一童子,手捧宝剑;右边一童子,手执麈尾,俨然一神仙了。而城门内外,有二十几个老百姓,在低头洒扫,旁若无人,神色也是轻松得很。

当然,司马懿想到了两种可能性:一是城里有伏兵,二是没有。

每一种可能性都对应着一种命运的结局。司马懿必须做出非此即彼的选择。这选择是如此的残酷,以至于做错了,就抱憾终身,甚至人头落地。

司马懿最后选择了退兵。毫无疑问,这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城里空空如也,除了琴声悠扬,还有诸葛亮貌似放松的心情。

司马懿当然想到了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的存在,只是他不敢赌,赌诸葛亮会使出空城计。

因为他不是别人,是诸葛亮。

一生谨慎的诸葛亮。

诸葛亮却偏偏使了出来。

因为诸葛亮以为,一个一生不敢弄险的人突然弄一次险其实是最安全的。不仅自己会觉得不可思议,对手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特别是和他一样谨慎的对手。

将心比心,人同此心。

所以这样的历史时刻,毕竟不是在玩脑筋急转弯,司马懿注定要绕城而走,不敢破城而入。

这是人性的弱点。诸葛亮抓住了,并利用了它。仅此而已。

但司马懿很快就后悔了。在带兵远去之后,他突然产生了回去再看个究竟的冲动。

这也是谨慎之人的性格特征。

怀疑一切,甚至怀疑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每行一步都首鼠两端,不敢大刀阔斧。

司马懿就是这样。

诸葛亮料到司马懿会这样,所以在他回来之前,赶紧趁这个时间差撤走了。

司马懿看到了一个空城。

很多这一历史事件的旁观者告诉他本来就是一个空城,只是让人误以为不是空城,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戏。

司马懿那叫一个追悔莫及。

他这才知道,在战争中,有时真正的敌人不是对手,而是自己。战胜自我比战胜对手更难。一旦超越了自我,对手也就不在话下了。

司马懿第一次承认,自己被自己打败了。

诸葛亮死里逃生,却没有一丝欣喜。

说到底他也一样是败了,败给自己,败给自己的一次轻率决定。

超越自己,真的很难。因为这样的活不是一般人可以干的,是超人干的。

所以,面对五花大绑、跪倒在他面前的马谡,诸葛亮没有愤怒,只有怜悯。

像怜悯自己一样,怜悯马谡。

这个人,本来可以不出头,不冒险,不负责的,就像很多碌碌无为的人那样,守着中庸之道过平庸的一生。

但却要挑战自己,到最后不能超越自己,所以败了。

败给自己的蠢蠢欲动、冒险冲动。

而诸葛亮也连带着败了,败于自己的轻信。以为人间真的有奇迹,以为他可以力挽狂澜。

说到底都是俗人一个,虽然很多时候他被称为神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诸葛亮首鼠两端。

马谡是立了军令状的,如此败绩,不杀不足以明军纪。

可他呢?他的罪过比马谡小吗?用人不察比庸才更加令人无法容忍,造成的危险也更大——马谡是别无选择,诸葛亮其实还有选择的自由。

所以马谡要是可杀,他也可杀。

却是杀不得。

北伐还在半路上,虽然有了挫折,面临一个拐点,却还可以有所作为。靠什么作为,还得靠人,哪怕是犯了错误的人。

就像参军蒋琬劝他的那样:“今天下未定,而戮智谋之臣,岂不可惜乎?”

再一个,关于军令状的事。军令状虽然不能儿戏,可没有立军令状的人就可以安然无恙、问心无愧了吗?在诸葛亮心里,他其实早为自己立下了一份无形的军令状——一个人,要是对自己的历史负责,就要时时刻刻在心头悬一把刀。不能苟且,不能以难得糊涂为由不了了之。

但是,到最后,诸葛亮还是杀了马谡,同时也在心里杀了一遍自己:他上书后主,请求自贬三等。在上后主刘禅书中,诸葛亮批评自己“臣本庸才,不能训章明法,临事而惧,至有街亭违命之阙”,检讨不可谓不深刻,自责不可谓不狠。

马谡死了。

在他三十九岁的时候死了。这是建兴六年的夏五月。这个夏天,是热死人的夏天。很多人犯了错误。很多人死于自己犯下的错误。

诸葛亮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都说四十不惑,马谡才三十九岁,惑一下其实也未尝不可,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其中,他有责任啊。他诸葛亮是早过了四十的人,却依旧困惑,看来做人,是要一直惑下去了。

当然,诸葛亮的痛哭流涕,半为马谡半为刘备。因为刘备在白帝城去世之前曾经跟他有过这样的政治交代,说“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诸葛亮却一直不以为然,以至于有了今日之验。一个人,总是在事实证明他错的时候才承认自己的错误,诸葛亮聪明如斯,也不能免俗,所以他真是痛定思痛,痛何如哉啊!

馅饼还是铁饼

世上事了犹未了。所谓东边日出西边雨,哪有个完呢。

蜀魏一番争斗后,诸葛亮回撤汉中,休养生息,以待将来。魏国则封郝昭为镇西将军,把守陈仓道口,以防诸葛亮突然暗度陈仓。

双方呈僵持状态。

就在这样的时刻,有一个人蠢蠢欲动了。

周鲂。

周鲂是东吴的鄱阳太守。有一天他突然向曹休写信,表示要改变自己的政治立场,不跟孙权混,要跟着他曹休混了。周鲂在信中表示,愿“以郡来降”,甚至说东吴可破,希望魏国早日发兵取之。

这似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起码曹休是这么认为的。当时的曹休正做着扬州司马大都督,周鲂愿降,特别是向他归降,他把这看成是自己的魅力和号召力。

建威将军贾逵却不这么看。贾逵以为,天上掉下来的不都是馅饼,也有可能是铁饼。关键是不能以身试饼。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

于是一场辩论赛就在魏国朝堂上举行。司马懿的观点是,人世间机会就是陷阱,陷阱就是机会。不要怕,也不要躲。哪怕是铁饼砸在身上也不一定会死,关键看砸在什么部位。

如果用手去接不用脑袋去接就没事。总而言之,接比不接要好。

不错过每一个机会,却错过每一个陷阱。人生的精彩就全在里面了。

贾逵听了司马懿的高论狂吐不已。拜托,老大,都是人,不是神。谁知道下一步踩上的是不是臭狗屎?

再说铁饼他长眼睛吗?一定砸你手不砸你脑袋?不要太天真好不啦,司马懿老爷爷!

曹睿抱头无语,几乎在龙床上睡着了。

唉,人世间最没道理好讲的就是那些所谓的道理了。每一个道理都有正反面。正面振振有词,反面也振振有词。所以,做辩手其实不痛苦,痛苦的是裁判。他怎样才能在众多的道理当中找出哪个是真理、哪个是歪理呢?

曹睿便真理、歪理一锅端。他命令司马懿、贾逵率军同去扬州,帮助曹休分辨一下到底是遇到了馅饼还是铁饼。至于打不打东吴,如何打,你们看着办,别烦我。

曹休却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因为他姓曹,司马懿、贾逵不姓曹。曹休以为,姓氏可以看出血统的高贵与否,以及智商的高低。

现在魏国坐天下的毕竟是咱老曹家。

便踢开他人,单独找周鲂问话了。

曹休: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鲂:什么真的假的?

曹休:一颗心。

周鲂: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曹休:不要文绉绉,我语文不好。

周鲂:我是真投降,不是假投降。

曹休:是吗?可有人说你是假的。

周鲂:这是什么?

曹休:头发。

周鲂:我把它割了。

曹休:何必呢?怪可惜的。

周鲂:为了表达我的真心。

曹休:割发就能说明这一点吗?

周鲂:不能吗?

曹休:能吗?

周鲂:不能吗?

曹休:能吗?哎,探讨一下而已,你真割啊!得,我信你了……

周鲂一把头发震撼了曹休的心。

因为在古时,割父母所遗之发,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这里面事关孝道、忠心和做人的准则问题。

但贾逵却不相信周鲂的割发秀。大奸若忠,大诈若直。贾逵以为,越是表演过火的人,心里越空虚。周鲂拔剑割发掷地,他想证明什么,又想掩饰什么?这里面大有问题啊……

当年要离断臂,刺杀庆忌。用心之深、之狠,与周鲂割发如出一辙。贾逵苦口婆心地规劝曹休。

只是毫无用处。

的确,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准备一条道走到黑时,他眼里是看不到光亮的,哪怕光明就在他眼前。结果当然是可以想见的。

曹休上当了。无数的魏兵在周鲂的引导下钻进了陆逊扎好的“布袋”阵里,有去无回。

一个关于轻信、傲慢与悔恨的故事在人间又生动地演绎了一遍。曹休这才知道,姓氏也许可以看出血统的高贵与否,却未必能看出智商的高低。

他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但是,非常遗憾的一点,他再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了。

因为他死了。

最好的进攻

这是蜀汉建兴六年秋九月,魏国都督曹休因为被东吴陆逊大破于石亭,心里惶恐不安,回到洛阳后不久就死了。

死因是气忧成病,背部发疽而死。

可以说是气死的。

司马懿默不做声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感慨万千。

当然,他也可以像贾逵规劝曹休一样,事先给曹休打打预防针,以阻止事态朝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但是有用吗?当一个人捂住耳朵,不愿意倾听他人声音的时候,跟他说得再多只能说明一件事。

你蠢。

对牛弹琴一样的蠢。

所以这样的时候,要么是将对方的手拿开,让他听见声音;要么不置一词,不做无用功。司马懿选择了后者。

因为他认为曹休不可救药,除了死亡能拯救他以外。

曹休死后,司马懿韬光养晦,不再言战,也不再请战。便有同僚笑他是胆小鬼。司马懿意味深长地笑笑,依然不再言战,也不再请战。

只是在心里,他悄悄瞄准了一个对手——诸葛亮。

司马懿以为,他真正的对手一直是诸葛亮。这是个能与他心灵直接对话的人。他们的智慧差不多是可以平等交锋的。诸葛亮虽然也一直在韬光养晦,但复出已是指日可待。

因为魏国新败,傻瓜也知道,蜀国的机会来了。诸葛亮不可能不蠢蠢欲动。

诸葛亮没有蠢蠢欲动,陆逊却蠢蠢欲动了。他向孙权建议说,现如今曹休大败,魏国已是惊弓之鸟。如果我们此时联络西蜀,两面夹击魏国,魏国将很快死翘翘。

孙权不知道魏国能不能很快地死翘翘,但他明白一点,夹击魏国,夹比不夹要好。

这既可以显出东吴的威风,也能在西蜀面前摆一摆老大的架子。

机会难得。

机会难得啊。

很快,吴蜀联盟就形成了。诸葛亮受命起三十万精兵,命令魏延总督前部先锋,直奔陈仓道口而来。

但是陈仓是郝昭的陈仓。郝昭这个人不会进攻,只会防守。就像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一生只守不攻,最后却也能硕果累累。

秘诀就在于没有破绽。每一次防守都滴水不漏,令对手捡不到半点便宜。

所以最好的进攻其实就是最严密的防守。付出的代价最小,得到的收获最大。

诸葛亮无计可施。

毫无疑问,他是懊恼的。倒不是郝昭的智商有多高,关键是这个人不贪,不贸然出击。

不贪的人不容易上钩,也就不给他人以机会。

所以诸葛亮无可奈何。

姜维以为,要另辟蹊径。

撞了南墙不回头不对,回头也不对,最好的办法是转头寻找。

寻找一个可以穿越的方向。

他找到了。

曹真。

野心勃勃的曹真。

立功心切的曹真。

在上一次战役中,他是惨败而回,功劳只属于司马懿一人。这一次,他要咸鱼翻身。

所以,面对姜维派来的密使,他如获至宝。

的确是有一件非常珍贵的宝贝。

一封信。密使交给他一封信,姜维亲笔写的密信。信是这样写的:

“罪将姜维百拜,书呈大都督曹麾下:维念世食魏禄,忝守边城;叨窃厚恩,无门补报。昨日误遭诸葛亮之计,陷身于巅崖之中。思念旧国,何日忘之!今幸蜀兵西出,诸葛亮甚不相疑。赖都督亲提大兵而来:如遇敌人,可以诈败;维当在后,以举火为号,先烧蜀人粮草,却以大兵翻身掩之,则诸葛亮可擒也。非敢立功报国,实欲自赎前罪。倘蒙照察,速赐来命。”

这样的信当然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信与不信,只在一念间。

曹真选择了相信。

事实上,并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姜维反水的诚意,只是曹真自己说服了自己——万一姜维信中所说之事是真的,我就立头功了。

毫无疑问,这样的头功是曹真极其需要的。他需要一个机会把司马懿比下去。哪怕机会的背后是陷阱。

曹真心动了。在贪念之下,配合姜维的行动计划,让他将自己的队伍带进蜀军的伏击圈。

不错,火的确烧起来了。蜀兵背后火起,喊声不绝。但他们烧的不是蜀人粮草,而是魏兵的身家性命。在这场事先策划好的真真假假的伏击战中,曹真发现自己成了一场阴谋的被利用者,而他手下大将费耀则代替他成了牺牲品。

与此同时,诸葛亮连夜带领大部队直出祁山,占领了战略制高点。

他们终于绕过陈仓,有所作为。

诸葛亮有所作为,孙权也要有所作为。

他当皇帝了。

在韬光养晦很多年后,孙权终于想通一个道理,世上事名正则言顺。别人当皇帝自己不当皇帝,很多事就不好办。比如外交关系怎么建立。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国家,一上来就是大使级外交关系,自己东吴地区,臣服魏国,最多搞个办事处,再不独立,弄不好就成它的殖民地了。

便独立。

在黄武八年的夏四月丙寅日,孙权于武昌南郊筑坛称帝。改年号为黄龙元年。不仅自己当皇帝,还追任父亲孙坚为武烈皇帝,让老爷子在九泉之下也过一把皇帝瘾。

当然当皇帝不仅仅是为了过瘾,最主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抢天下、坐天下。

张昭建议,联蜀抗魏的国策要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当然抗魏成功了,到底是与蜀国平分天下还是顺势把它给干了,独占天下,再说。

孙权却仿佛从中看到了美好前景,觉得天下这个东西到底还是诱人的蛋糕,群占乐不如独占乐。现在,先暂时利用一下蜀国吧。

于是派使者入川,正式向蜀国领导人提出建立两国大使级外交关系暨联合抗魏的建议。

没想到蜀国的智囊们一个个都持反对意见。

理由是孙权称帝了。

这真是个说不出口的反对理由。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称帝的自由,人人也都有反对他人称帝的自由。重要的是心理平衡。

你平衡了,世界也就和谐了;你心理不平衡,世界就充满仇恨、哀怨与不服。就像蜀国高官们此时的心情,觉得孙权的狼子野心到底暴露了——联合抗魏,你着急称帝干吗,是不是要我们蜀国替你火中取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