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王室人质

“攻击或是因为恐惧,或是因为仇恨。”

——马基雅维利《君主论》

开头的几周总是最困难的,玛戈很快就发现国王亨利和凯瑟琳已经让宫中上下一致反对自己。她苦涩地写道:“我受到严密监视,谁也不能拜访我,我的密友们也不敢接近我,因为这样对他们自己不利。宫中生活就是这样,孤独一人就会遭遇不幸,只有在人群中才能变强。”只有一位名叫格里隆(Grillon)的老朋友,不顾国王的命令,冒着生命危险,抚慰孤独的玛戈。玛格丽特感激地写道:“勇敢的格里隆……来看过我五六次,卫兵们被他的决心打动了,没有一人敢不让他进来。”

不过,就像她的嫂子玛丽·斯图亚特也被伊丽莎白一世软禁一样,纳瓦拉王后似乎设法躲过了一些限制。比如,她设法贿赂仆人将信件带出宫外,以和外界取得联系。她这才知道,和国王亨利所说的不同,她并不是毫无盟友:弟弟弗朗索瓦得知自己遭到囚禁,威胁说如不将玛戈放出,则会施以报复。玛戈高兴地写道:“我被关起来以后,我的弟弟得到了消息,这事使他感到烦恼……(他写信)向太后表示,如果我受到这种待遇,他将采取极端手段。”

不过,最意料不到——也是最鼓舞人心的——信件来自她的丈夫。纳瓦拉的亨利在巴黎时对妻子很冷淡,但一回到纳瓦拉就立刻转变了态度。玛戈写道:“与此同时,我的丈夫回到了自己的国家。亲友与手下和他会师了。他们告诉他,自从他不辞而别之后,我受到了多大的折磨。他们说……为我夺回尊严于他有利;我在宫中对他有好处。既然他现在已经远离了索夫夫人那个女妖,他不会再被奸人迷惑了……因此,他给我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件,在信中,他恳请我忘掉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向我保证,从此以后他将永远爱我,并以实际行动证明他的爱,他希望我把宫中的情报告诉他,并把我和我弟弟的近况也告诉他。”

此时此刻,纳瓦拉国王的爱是否还存在,是值得怀疑的——毫无疑问,亨利信中所表达的情感不同于弗朗索瓦因急于拯救玛格丽特而表现出的愤怒和威胁——不过此信确实是向玛格丽特伸出的橄榄枝,是某种道歉,玛格丽特接受了亨利的道歉。她承认:“我在软禁期间收到来信,让当时的我大感欣慰。虽然看守的卫兵不许我写信……我还是想出办法写了回信。”玛戈明白,亨利想要得到宫中信息的真意是希望玛格丽特对宫中政治气氛作出自己的分析,并且在可能的情况下打听亨利三世对胡格诺派的计划,玛格丽特对自己被囚早已不满,很愿意在有限的空间里施展拳脚。于是,远隔数百英里的纳瓦拉国王和王后开始慢慢恢复关系。

除了偷带信件之外,还有一件事缓解了玛格丽特的囚禁之苦:那就是书籍。显然玛格丽特有权前往王家图书馆。她一直很喜欢诗歌和文学,不过此前从未有过闲暇专心学术。玛格丽特写道:“在被囚禁的时候,我在读书中发现了秘密的乐趣,我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书本中,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我觉得,这是命运给我的一项任务……用这样有效的手段充实自己,以应对未来的不幸和灾难……我的自由受到限制,倍感孤独,但这反而是我更能体会学习的激情,体会到一种沉浸在书本中的快乐,这是我在富贵而空虚的生活中从未体验过的乐趣。”

纳瓦拉王后外表坚毅,但当她被所在房中无法出去时,她一定心存疑虑,难以入睡。她觉得前途不妙。在过去,许多政治犯在被处死之前都会遭到逮捕和囚禁,即使最上等的贵族也不例外。不用说,玛丽·斯图亚特就是这样,她的贵族身份并没有把她从伊丽莎白一世的敌意——或斧子——下拯救出来。

但是,玛格丽特比玛丽更加幸运。在被囚禁的时期,玛格丽特沉浸在书海中,而亨利三世则面对着弟弟弗朗索瓦的威胁,同时,国内的大部分贵族也不支持他,他不得不乞求太后从中调解。凯瑟琳带着重金去和小儿子和谈,希望他撤军,她坐着颠簸笨重的马车,好不容易来到弗朗索瓦的军营,但刚一见面就和谈失败,只能空手而归。玛格丽特很高兴:“(弗朗索瓦)态度坚定,如果我不能重获自由,不能得到赔礼道歉,他不会接受任何条件。”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玛格丽特非常满意。凯瑟琳和谈失败回来后不久,玛格丽特突然被释放,并受到太后的热情邀请。玛格丽特得意地写道,凯瑟琳告诉“国王,我弟弟的决心已定,国王……一下子就像凯瑟琳自己一样急切地想和玛格丽特求得和解”。太后表示,她需要女儿促成和谈,“希望我能忘记所受的伤害”。太后还“向我保证,国王对所作所为非常悔恨;他甚至在太后面前痛哭流涕表示忏悔,并且愿意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重获自由的玛戈答应陪同凯瑟琳在桑(Sens)郊外和反对派的首领和谈。弗朗索瓦为了炫耀武力,带着为数众多的贵族——孔代亲王也在内——前来迎接母后和姐姐。纳瓦拉的亨利并未出席,但他安排了6,000名德意志骑兵代他出席,根据纳瓦拉王后的描述,这些人“是由胡格诺派召集来的,我的丈夫和弟弟恢复了友好关系,他们前来为我弟弟助阵”。

为了取得小儿子的配合,凯瑟琳告诉弗朗索瓦,亨利三世转变心意,希望尽快将安茹公爵的头衔赐给他。此外,他还将附送贝里(Berry)和都兰(Touraine)两处封地,这将使弗朗索瓦每年的封地收入增加300,000里弗。太后还表示,国王还将每年赐给弗朗索瓦300,000里弗的收入,这些钱将从疲敝的国库中支取。胡格诺派还希望将宽容法令修改得更具普遍性。法国新教徒首次得到保证,全法国(除巴黎及近郊外)将允许“自由、公开且普遍的宗教活动”。玛戈写道:“这些(宽容法令的条款)最终得到同意之后,形势对胡格诺派大为有利,看起来,今后这些条款也将得到遵守,但是太后是为了求得和平才作出让步,这样,那些德意志的骑兵才会解散。另外,她也想将我的弟弟从胡格诺派手中救出来;我弟弟本人也愿意离开这些胡格诺派,他一直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加入胡格诺派只不过是迫不得已。”[31]

太后几乎答应了他们的所有要求,和谈很快就结束了,1576年5月6日,双方签署了史称“君子和约”(Peace of Monsieur)的条约——“君子”是指弗朗索瓦得到了安茹公爵的头衔。这表示,弗朗索瓦和玛格丽特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在这个过程中,玛格丽特的发挥了重要作用。纳瓦拉王后第一次站到了胜利的一边,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在政治斗争中取得胜利自然令人高兴,但发挥作用、体现价值则更让玛戈兴奋。她忘不了弗朗索瓦为了解救自己挺身而出,在和谈中,弗朗索瓦甚至在条约里要求对方支付玛格丽特从未得到的嫁妆。她写道:“不过母后没有答应,她劝我站在她这一边,向我保证,从国王那儿,我想要什么就能拿到什么。”对弗朗索瓦在患难中伸出的援手,玛格丽特深表感激。此后,玛格丽特一直对弗朗索瓦忠心耿耿。

双喜临门,纳瓦拉的亨利在此时寄来一封信。玛格丽特回忆道:“双方签署了和约,太后准备回去了。此时,我收到丈夫的来信,他在信中说,他非常想见到我,希望双方签署和约之后立刻去见他,于是,我恳请太后让我离开。”

玛戈确实很想见到纳瓦拉国王。虽然在宫中丈夫对自己不理不睬,但她毕竟是亨利的妻子,是纳瓦拉的王后。她希望建立自己的宫廷,发挥自己的审美,并陪同丈夫管理国家。她和亨利之间也许并无爱情,但他们可以互相尊重。更重要的是,他们应该组成家庭了——不仅是为了给纳瓦拉提供一个储君,也因为玛格丽特的儿子也有权继承法国王位。

令她失望的是,玛格丽特再次遭到了太后的拒绝。玛戈写道:“太后非常反对我离开,用尽各种理由不许我走。她说,我在圣巴托罗缪大屠杀之后不愿离婚,她做出了让步,并且为此称赞我,因为我丈夫当时已经皈依天主教;但现在他弃绝了天主教,又变成了胡格诺派,所以她不能让我走。”(这个理由非常荒谬,因为一开始就是凯瑟琳坚持要玛格丽特嫁给胡格诺派的亨利的。)

其实,纳瓦拉国王和王后团结起来,对亨利三世和凯瑟琳的统治是巨大的挑战,更何况玛格丽特和弗朗索瓦之间的关系这么好。太后担心女儿的影响力超过自己。既然讲道理不起作用,那就只能再使用老伎俩了。玛格丽特写道:“我坚持要走,她突然泪如雨下地说,如果我不和她一起回到巴黎,她将受到惩罚;国王会认为这是她干的;她曾经承诺过带我回去;只要弗朗索瓦回到王宫,她就马上让我走。”

如果她们的位置对调——如果凯瑟琳希望玛戈离开,而玛格丽特则痛苦流涕不愿离开——毫无疑问凯瑟琳会成功地将玛格丽特打发走。但玛戈的手段不及她的母亲,她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巴黎。

“君子和约”的条款公之于众的时候,天主教徒大吃一惊。巴黎市民尤其感到震惊:他们一直认为,自从圣巴托罗缪大屠杀之后,宗教问题就已经得到解决了,结果对天主教有利。因此,巴黎市民公开反对这一条约。巴黎高院拒绝赋予胡格诺派在法国的信仰自由权利;圣母院的神父不让亨利三世进入教堂以作为报复。街巷到处贴着宣传画,责备王室向新教异端投降。吉斯家族一如往常站在了抗议的前沿。一位英格兰使节担忧地写道:“和约的施行召来了许多不满,教会人士和吉斯家族公开反对和约,鼓动市民抵制新教。”

天主教徒不仅在抗议;他们还将抗议付诸实践。天主教领导人注意到胡格诺派的组织程度——事实上,胡格诺派的组织程度比天主教徒更胜一筹。新教徒集中人力物力的能力令天主教徒不安。不甘落后的天主教徒在吉斯家族的组织下,决定建立类似的政治组织,将各城的天主教徒联系起来,共同面对敌人。玛格丽特写道:“各省和各大城市都出现了天主教徒的联盟,吉斯阁下被委任为全体天主教徒的领袖。”这就是天主教同盟的前身,该组织由正统的天主教徒构成,如同一个准政府一样,不受法国法律的管辖,和影子政府没什么两样。

事实证明,吉斯家族及其盟友本无必要因王室对胡格诺派妥协而如此不安。威胁解除了,德意志的骑兵也得到了报酬(这笔钱又是通过高额的税款得来的),结果人们很快发现,国王和太后都无意履约践行法令。凯瑟琳特别向大部分天主教贵族(不属于政治派的那部分天主教贵族)说明了这一点。内韦尔公爵在日记中写道:“大家现在才明白,她签署和约是为了迎回安茹公爵,而不是为了振兴胡格诺派。”

不幸的是,太后对玛格丽特的承诺也同样没放在心上。她还是没有得到嫁妆,并且,弗朗索瓦回宫之后,玛戈依旧不能见到纳瓦拉国王——尽管纳瓦拉国王已经多次来信要见玛戈,甚至派杜拉斯(Duras)来接玛戈。玛戈回忆道:“不久之后,杜拉斯阁下来到宫中,他受我的丈夫委派,前来接我走。于是,我向国王施压要求离开。国王找理由不让我走,说眼下不能和我分开,因为我是宫中最美丽的瑰宝;他必须再留我一段时间。之后,他将亲自把我送到普瓦捷让我离开……他编造这些理由,为的是赢取时间准备发动对胡格诺派的战争,以打败我的丈夫。”玛戈如是判断。

和当初他们在一起时不同,此时纳瓦拉国王是真心实意希望妻子回到自己身边。玛戈和弗朗索瓦是同盟,有着重要的政治意义。玛格丽特也许没有为这场婚姻带来嫁妆,但她带来的是合法性和强大的同盟。如果她反对纳瓦拉国王,或者鼓励新任安茹公爵打击胡格诺派,亨利将元气大伤。纳瓦拉的亨利现在才明白,和妻子在一起将会力量大增。

问题是,国王也明白这一点,他想要破坏妹妹、弟弟和纳瓦拉国王之间的三头同盟。安茹公爵回到宫中之后,玛戈写道:“国王和蔼地接待了他,并且在接待时表示,自己对弟弟的归来深感欣慰。比西和弟弟一同回来了,也受到了同样的迎接。”亨利三世明白,必须对弟弟和妹妹态度缓和,因此压下了对比西的不满。玛格丽特继续写道:“国王一心想要除掉胡格诺派。为此,他促使我弟弟与胡格诺派为敌;他认为我是另一种敌人,因此用尽一切手段不许我离开。就这样,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我们,表示愿意满足我们的一切愿望。”

他们有一个愿望:重启科利尼在尼德兰挑起的战争。荷兰新教徒遭到西班牙君主菲利普二世的严厉镇压,对弗朗索瓦反叛成功和君子和约抱有巨大希望。法国国王的弟弟正是他们热切盼望的救主。所以,荷兰人的一位首领,奥兰治亲王(Prince of Orange),拿骚的威廉(William of Nassau)向弗朗索瓦提议,如果弗朗索瓦率军进入尼德兰抗击菲利普二世,他将奉送1,000,000万弗洛林(florin),并且让出荷兰的统治权。

为了稳住弟弟,亨利三世表示会予以考虑,但实际上对弗朗索瓦另有打算。玛格丽特想得没错:国王密谋再次对新教徒下手。1576年11月,国王亨利趁会见三级会议代表的时机,正式撕毁了最近签署的法令,并向胡格诺派宣战。为了让安茹公爵一起向新教徒宣战,国王终于委派弗朗索瓦担任军队指挥——但条件是对过去的盟友胡格诺派开战。玛格丽特写道:“国王把弟弟叫到自己的房间,当着太后和其他顾问的面,告诉弗朗索瓦,天主教同盟对国家和政权而言是一个严重后果(威胁)……天主教徒有理由对目前的和平感到不满,因此,他(弗朗索瓦)加入天主教徒而非胡格诺派是有利的,无论是从良知出发还是从利益出发都是如此。”

亨利三世说通了弗朗索瓦。弗朗索瓦曾以胡格诺派的名义反叛国王,时间长达六个月之久,他或许并非凯瑟琳最聪明的子女,这一次,他率领另一支军队,以国王的名义打击胡格诺派。

弗朗索瓦的背叛使玛格丽特处在十分不利的位置,她对弗朗索瓦仍然忠诚,但他却要率军消灭她的的丈夫及其党羽,玛格丽特作为纳瓦拉的王后,自然要保护自己的国家。无论哪一方获胜,玛格丽特都是输家,而这正是亨利三世的目的。她立刻去见弗朗索瓦。她生气地写道:“我直接去太后的房间,找到了国王。我对他表示厌恶,因为他欺骗了我:他骗我说他会护送我前往普瓦捷,现在看来这只是一个谎言罢了。我表示,我当初嫁给纳瓦拉的亨利并非出于本愿,而是相信国王查理、太后和他的建议;既然他们让纳瓦拉的亨利当我的丈夫,就不该阻止我承担纳瓦拉的国政;我希望回到他身边,就算没有许可,我也会自己走,哪怕冒上生命危险。”(在经历过软禁之后,玛格丽特充满了勇敢的品质。)

国王亨利笨拙地回复说:“妹妹……我和太后这是为了你好,我决心彻底消灭蛊惑人心的胡格诺派。我的妹妹,想想看吧,如果你这样一个天主教徒落入他们手中,你就会成为人质,使我处处掣肘!没准他们还会杀了你来报复我!不行,你不能离开;如果像你所说那样,你会用尽一切手段离开,”他颇有深意地说,“那就是把太后和我当成你的死敌,我们就要让你尝尝我们的怒火;并且,你还会让你的丈夫处境更糟。”

玛格丽特对国王亨利的伪善感到愤怒,也完全不怕他的威胁,她离开国王和太后,和朋友们——尤其是弟弟弗朗索瓦——商议对策。违抗国王的旨意逃离王宫前往纳瓦拉实在太冒险,但玛戈不愿再留下给太后和兄长充当棋子。她的朋友们表示同意,纳瓦拉王后写道:“他们意见一致,都认为我不该继续留在宫中和我的丈夫作对。”但如果她无法逃往纳瓦拉,那去哪里呢?

玛格丽特当时有几个去处。比如,玛格丽特可以去国外朝圣或拜访亲友——她的表亲就住在萨伏依。正当玛格丽特犹豫不决的时候,公主罗什·苏·永(Roche-sur-Yon princess)提出要前往比利时的某个小镇养病,当地的泉水有治愈的作用,她很希望玛戈能一同前往。[32]弗朗索瓦手下的蒙度切特(Mondoucet)当时也在场,他听到这个地方之后,突然有了灵感。蒙度切特刚从弗兰德斯卸任回来,对尼德兰的政治情况比较熟悉。他知道当地人不满西班牙人的统治,和当地人也有一些联系。玛格丽特写道:“不少当地贵族和城市市长都对他说,他们对法国抱有好感,希望受到法国的统治。我的弟弟对蒙度切特的提议很感兴趣,答应介入此事……蒙度切特准备借陪同罗什·苏·永前去疗养的机会回到弗兰德斯……他对我弟弟说,如果我能一同前往,将是莫大的帮助,我可以随便编个疾病,和公主一起去斯帕(Spa)疗养。”

玛格丽特终于有个去处——还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她将成为弗朗索瓦的间谍,发挥作用,为他赢得盟友,铺平统治法国的道路——这才是王后应当作的事情。弗朗索瓦也对这个机会很感兴趣。玛戈写道:“我的弟弟同意了这个主意,对我说:‘啊,王后!你不会没地方可去了。我发现你胳膊上患有丹毒(erysipelas)(一种皮肤感染,又称蜂窝组织炎[cellulitis]),你一定要和公主一起去斯帕疗养。你要这样说:你的医生曾要你去饮用那里的水治病;但当时季节不对,现在合适的季节到了,你希望国王允许你离开。’我的弟弟当时言犹未尽,因为波旁枢机主教在场,此人倾向吉斯家族和西班牙。不过,我看出了他的真正目的,他希望我为他在弗兰德斯为他说项。”

第二天,玛格丽特就前去拜访凯瑟琳,挽起袖子向太后展示自己的患处,并说,医生建议她最好去斯帕疗养。此时,罗什·苏·永正准备出发——玛戈可以一同前往吗?奇怪的是凯瑟琳没有进一步询问,当场答应了玛戈,承诺将用自己的影响力促使国王亨利答应。玛格丽特写道:“她说到做到,国王也就此询问我,并没有显露出一丝厌恶。”玛戈认为,国王亨利之所以如此乐意,是因为自己不会前往纳瓦拉了。她写道:“确实,他对我不能去见我的丈夫感到很高兴,他对我丈夫深恶痛绝。”

玛格丽特如此迅速地获得许可离开,事实上恰恰说明她此去有着别的动机,而非她的皮肤病,但玛戈只顾着打点行囊——这是纳瓦拉王后第一次离开法国——认为自己已经瞒天过海。她只知道国王亨利这次没有妨碍她,反而帮了她:他将通知相关人士放行。玛格丽特开心地写道,他甚至“派遣一名廷臣去拜访奥地利的堂·胡安(Don John of Austria)——此人为西班牙国王服务,在弗兰德斯主政——以取得途径各国时所需的通行证,因为我如想进入列日(Liège)主教区斯帕,必须经过弗兰德斯”。国王亨利此时就派遣一名法国密使前往通知残忍的尼德兰总督堂·胡安究竟何意,也许玛格丽特当时还并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