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纳瓦拉王后

“稳妥的国家和英明的君主都非常注意不要逼使贵族背叛自己,同时要使人民获得满足,心情舒畅。因为这是君主所必须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马基雅维利《君主论》

纳瓦拉的亨利希望妻子回来,只有一个理由:他的王国需要继承人,这意味着他必须组建家庭。讲究实际的纳瓦拉国王不愿离婚或是宣布自己婚姻无效,因为那样将会影响自己继弗朗索瓦之后承继法国王位(更不必说和王室成员离婚容易引发战争),只有玛格丽特能为他产下一名合法的男性继承人。

但玛格丽特回到丈夫身边的理由则更富有野心。虽然她也和丈夫一样急切盼望着为纳瓦拉生下一位继承人——如果她能产下一位可能承继法国大统的继承人,她的地位将会更加牢固——但和一位君主结婚所带来的爱戴、尊重和责任对玛格丽特也很有吸引力。法国国王的女儿,在出身卑贱的意大利太后的安排下接受了这场婚姻,却被一个漂亮的情妇挤到了一边,这是玛格丽特不能容忍的。玛格丽特的地位要高于纳瓦拉的亨利,她也希望别人如此对她——至少要得到和丈夫一样的待遇。

不过她还是心存顾虑。她只在童年时代随着壮游队伍去过一次加斯科尼,除了当地炎热的天气和打断宴会的暴雨以外别无印象。不过,加斯科尼是她丈夫的出身地和童年故乡,也是胡格诺派的根据地,对纳瓦拉的亨利而言有诸多优势。他能轻易地使妻子的日子不好过。玛格丽特需要纳瓦拉的亨利表示善意。

凯瑟琳陪着玛格丽特一起南下和纳瓦拉的亨利进行交涉,她精心挑选了20名“小可爱”的成员,破坏了玛格丽特的努力。索夫夫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带头的是一位名叫达耶尔(Dayelle)的意大利裔异国美女和美丽的法国人拉·凡尔纳(La Verne)。虽然25岁的玛格丽特当时依然风采不减,但她知道自己要和别人竞争了。她闷闷不乐地写道:“我的丈夫对达耶尔非常着迷,而图尔涅(Thurène)(纳瓦拉的亨利手下一位重要官员)则爱上了拉·凡尔纳。”这正是凯瑟琳带上这些美女的目的所在:她要在交涉中占尽先机。

在可爱的女士们的陪同下,在仆人、教士、医生、厨师、使节和谋臣们的伴随下,母女两位王后,于1578年8月离开了巴黎。对凯瑟琳而言这又是一次巡游——尽管规模小多了——她希望恢复当年的盛况。她在法国征收特别税以支持此次远行,队伍中有着整车的华服珠宝、生活用品和在沿途各处用于进城仪式的精美礼器。[40]

玛格丽特处境堪忧,身边有这么多竞争者,于是她处处争先,令人印象深刻。廷臣布朗托姆写道:“据我回忆(因为我当时在场),太后带着女儿去见纳瓦拉国王的时候,她曾经经过干邑稍作停留,当地的贵妇们前来拜访致敬,人人都惊讶于公主的美丽,不禁对她赞誉有加……因此,太后恳请女儿穿上华贵的服装——她通常在宫中参加典礼和宴会时才会穿着这些衣服——让这些尊贵的妇女大为惊艳。”玛格丽特遵命穿上了礼服,“暖灰色的礼服上绣着银丝……两袖低垂,华丽的头巾上缀着白色面纱,尺寸刚刚好”。她的打扮引起了阵阵称赞,连太后本人都赞誉有加:“我的女儿,你看起来漂亮极了。”玛格丽特觉得自己最好把带来的衣服都穿一遍,因为下次回宫后这些衣服肯定会过时,不过太后不以为然。“‘我的女儿,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时尚不就是你自己创造的吗?不管你穿什么,宫廷都会效仿你的穿着,而不是你效仿宫廷的时尚。’的确如此,因为她回宫之后,在穿着上她也总是引领宫廷潮流,她完全知道怎样运用自己的眼光创造时尚。”布朗托姆写道。

虽然玛格丽特大出风头,但随着队伍接近和纳瓦拉的亨利会面的拉雷奥尔(在波尔多附近),玛格丽特越来越对见到丈夫感到不安,害怕自己不能给他留下深刻印象。队中一位女士写信给巴黎的亨利三世嘲笑说:“这三天,她除了身边的三位女士谁也不见;她花很长时间洗澡,白得像百合花,身上香得像乳液。简直像是极力引诱人的女巫一般。”

这些准备在一开始似乎的确生效了,纳瓦拉的亨利极力满足妻子和丈母娘。他知道她们喜欢宏大场面,于是安排了六百名上等贵族穿上最华贵的服饰,陪同他一起迎接来人。他刚一看到妻子,立刻表示赞美,并且为重逢感到喜悦。他甚至提出当晚要和妻子同床共枕。玛格丽特写道:“我从国王那里得到了所能想象的一切荣耀和赞美。”纳瓦拉王后很快就体现了自己的价值,她巧妙地介入了凯瑟琳和纳瓦拉的亨利之间发生的争议——太后要求女婿接受国王委任的天主教总督职位。

但是,溢于言表的爱戴不过是双方逢场作戏。比起自己的妻子,纳瓦拉的亨利对凯瑟琳的“小可爱”们更感兴趣,尤其是迷人的达耶尔小姐。无论玛格丽特洗多少次澡,也难以掩盖丈夫身上那种混杂着大蒜和汗臭的体味,她也不能不注意到丈夫的矮小身材和粗鲁举止。

不过,他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身体(缺陷)方面的。纳瓦拉王后和太后所抵达的地方深受宗教争端困扰,圣巴托罗缪大屠杀造成的怀疑和不信任使这里的所有城市都泾渭分明地分成天主教派和新教派的,这样一来,除非有特别许可,敌对双方之间互不往来。因此,像纳瓦拉的亨利这样的新教徒就不能和玛格丽特留在亚任(Agen)——这是一座天主教城市,也是玛戈的嫁妆之一——凯瑟琳也不能前往拉雷奥尔(La Réole)以南的新教领地,“这是胡格诺派控制的前哨;城郊还不太平静,她不能再往前走了”,玛戈写道。

即使他们找到了一处兼容两种宗教的城市,城郊的政治局势也非常不稳定,常常打断他们追求和谐的脚步。11月,凯瑟琳在欧什(Auch)为纳瓦拉国王和王后举行了一场舞会。纳瓦拉的亨利和许多担任政府官员的新教贵族参加了舞会。舞会高调开幕,热爱跳舞的玛格丽特待客优雅而富有魅力,令丈夫非常满意。纳瓦拉的亨利的臣民习惯了新教的朴素风格,惊艳于如云的美女——而且络绎不绝——这代表着巴黎宫廷的奢华风格。布道和经文原本对他们富有吸引力,但此刻突然让位于这些穿着华丽的美女们。纳瓦拉的亨利手下老臣、蒂雷纳(Turenne)子爵回忆道:“我们看到了王后和她的女官们,纳瓦拉国王和王后向每个人致意,显示出她对当地人的了解远超当地人对他们的了解。小提琴响起。我们都开始跳舞。”

但这是16世纪后半叶的法国南部,爱情是无法战胜政治的——哪怕只有一晚。正当人们享受欢乐的时候,一位信使报告纳瓦拉的亨利:拉雷奥尔叛变,当地的新教总督倒戈了。纳瓦拉国王马上认为这是天主教徒的阴谋(事实上是一群当地市民对上层滥用职权感到不满),向主管军事的蒂雷纳子爵和其他贵族们示意。很快,他们就离开了舞厅,趁着夜色赶往附近天主教徒突袭攻下的堡垒。这使纳瓦拉王后和其他宾客大为扫兴。就连纳瓦拉的亨利也为破坏了玛格丽特争取和谐的努力而感到有些愧疚。他表示,几天之后他将回到欧什向玛格丽特当面道歉,恢复夫妻之间的和谐关系。

他们两人不得不分开度过圣诞节和1月的大部分时间——玛格丽特和太后回到天主教领地庆祝节日——不过2月初,她们前往纳瓦拉的亨利的首都内拉克(Nérac)度过了六周时光,凯瑟琳和胡格诺派的代表在当地举行了和谈。内拉克虽然有不少新教徒持反对意见,但太后的飞行纵队和纳瓦拉国王的胡格诺派手下眉来眼去,纵情狂欢,恢复了当初在欧什时的一片和睦。庆典没日没夜地持续着;午饭过后就是舞会;城市中充斥着音乐和寻欢作乐。一位胡格诺派的编年史家写道,就连纳瓦拉的亨利最沉闷的手下也“和其他人一样挑选了情人”。纳瓦拉国王几乎不让达耶尔小姐离开自己半步,蒂雷纳子爵则爱上了拉·凡尔纳。事实上,纳瓦拉的贵族们完全沉浸在和这些美女的寻欢作乐之中,太后原本用她们来迷惑人心、暗中打探消息,但是事与愿违,她开始后悔当初带来了这些女士。玛戈写道:“太后本来准备之作短暂停留;但是胡格诺派和天主教徒之间不断发生冲突,她不得不在当地待上整整18周。这和她当初的设想南辕北辙,有时候她怀疑是不是有人为了和女官们在一起,故意不让她走。”

尽管玛格丽特的丈夫和太后的女官眉来眼去,但真正造成两人表面和睦关系破裂的并非忠诚问题,而是宗教差异。断断续续的和谈最终在1579年4月落下帷幕,成果寥寥(王室对新教徒又作出了一些让步),凯瑟琳把纳瓦拉王后留在她丈夫身边,自己一人前往朗格多克。不久后,纳瓦拉的亨利于5月前往贝阿恩(Béarn),纳瓦拉宫廷也随之搬到内拉克以南60英里的波城(Pau)。

波城地处乡村,民风号称和玛格丽特之前去过的城乡大不一样。内拉克虽然已经非常偏僻,但是和波城相比简直可称是大都市。更糟糕的是,波城的胡格诺派势力根深蒂固。玛戈完全是因为亨利妻子的身份上才获准进入此地的,据玛戈回忆:“当地人完全不能容忍天主教,我只能在一座长三四英尺,宽仅容七八人的小礼拜堂望弥撒。”她带来了自己的教士,这是她的权力,但这个消息被当地人知道了。为了防止当地人重新回到天主教信仰,每当玛格丽特进入礼拜堂时,她所在城堡的吊桥立刻升起。但还是有些胆大的当地人“过去不被允许信奉自己的宗教……在五旬节的时候设法溜进城堡参加弥撒,直到弥撒结束也没有被发现”。

胡格诺派对这一小撮天主教徒胆敢违抗当地的宗教规定感到怒不可遏,他们找到纳瓦拉的亨利的大臣雅克·杜·平(Jacques du Pin)(玛格丽特蔑称之为“平”)告发这些天主教徒。平和波城的大多数人一样,是狂热的新教徒,特别反对自己封君的妻子竟然不必改信新教,却能继续维持天主教信仰,“下令逮捕这些可怜人,当着我的面毒打他们,并把他们关押起来,在付清巨额罚金之前不予放回。这种无力举动严重地冒犯了我,我从未想到会有这种事”,即使是几十年之后,玛格丽特想起来还是感到愤怒。

玛戈感到悲痛而生气——这些人是她的臣民,尽管她坚决制止,但还是无法从丈夫的卫兵们的手中救出这些天主教徒——于是她找到纳瓦拉的亨利,发现他正在和平商议事情。“我将此事告知国王、我的丈夫,请求他饶恕这些可怜的天主教徒,他们不应为了来我的礼拜堂听弥撒而受罚,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弥撒了”,玛戈说道,怒火未消。圣巴托罗缪大屠杀时,她在拯救纳瓦拉的亨利手下时丝毫没有犹豫,甚至为了救下他的两个胡格诺派贵族而下跪。她的丈夫想必是会以德报德的。但是,还没等纳瓦拉的亨利开口,“平毫无礼貌地抢着说,我不该为此小事麻烦国王;此事完全正当合适;那些人罪有应得,我说也是白说,事情就该如此;我和我的仆人能望弥撒就应该感恩戴德了”。玛戈从未见过对王室成员如此无礼、毫无尊敬的人。“这样一个下人说话如此无礼,令我大为光火,我恳请国王发扬风格,为我主持正义,惩罚这个下人。”

纳瓦拉的亨利进退两难。平的确僭越冒犯了君主的妻子,简直将她当成了市井妇女。但另一方面,平是一位忠诚的属下,能力很强,只不过在宗教方面过于热情,这些天主教徒无疑违反了平的理念。纳瓦拉的亨利不知所措,先是告诉妻子自己会开除这名大臣,接着又让平为自己辩解。玛格丽特以离开纳瓦拉为威胁,纳瓦拉的亨利只能不快地赶走了平。玛戈承认:“国王还是对我很冷淡。”纳瓦拉的亨利出于报复,开始和另一位女性公开交往(达耶尔已经和凯瑟琳一同离开了),此人威胁了玛戈的地位和她对国王的影响,并且尽力羞辱玛戈。

直到他们离开波城——玛格丽特讽刺该地是“小日内瓦”——也就是两个月之后,他们才开始修补婚姻关系。和以前一样,疾病在恢复两人关系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纳瓦拉的亨利在回内拉克的路上发了高烧,玛格丽特暂时忘记前嫌,尽心照顾丈夫痊愈。玛戈写道:“他注意到我态度特别温和,和别人——尤其是我的表亲——提起此事……表亲非常用心,劝我的丈夫与我和好,他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我只在四五年前,在加斯科尼感受过这种幸福。”

国王和王后意外地恢复了和谐的婚姻关系,于1579年8月回到了内拉克重建宫廷。这是玛格丽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尽管纳瓦拉的亨利并不忠诚——他离开波城之后换了一个情妇,这人是他妻子的随从,名叫福瑟斯(Fosseuse),当时年仅15岁——但他们的恋情并不公开,这使玛格丽特还能保持自己的尊严。[41]玛戈写道:“国王对福瑟斯非常殷勤,而福瑟斯是我的手下,所以行事还不致辱没名声和美德。”

玛格丽特和丈夫关系改善了,又没有来自家庭的威胁和命令,她终于可以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教养和审美布置周围环境了。内拉克的市民们习惯了纳瓦拉的亨利母亲——让娜·达尔布雷那沉闷的加尔文宗信仰,突然体会到不少视听之娱让他们感到高兴。纳瓦拉的王后喜欢音乐和跳舞,她在晚上安排的舞会和音乐会上总是能听见笛子和小提琴的美妙乐声。玛戈手下的33名女官也许不如太后的“小可爱”们那样惊为天人,但她们穿上巴黎的丝绸和华丽的珠宝后,也已足以满足当地人的审美需求。戏院也不可少;巡回剧团在内拉克找到了市场,有些人甚至从意大利远道而来。

和在巴黎一样,玛格丽特结交了不少诗人,并且想在当地重现绿色沙龙的盛况。她的宫廷诗人巴塔斯(Bartas)用这样的诗篇写出了他对玛戈资助的感激之情:

“亨利的女儿啊,另一位亨利的妻子,

您的美貌无人能及,

您的诗人称您为友弟德(Judith)——他侧耳倾听,

除了您的称赞,再没有什么值得聆听。”

她也延请新旧教两派的学者来到内拉克,使这座城市成为学术之城;一位聆听讲座的胡格诺派写道,一位著名的科学家“展示了风的原理”。玛格丽特可以自豪地说:“我们的宫廷并不比法国的宫廷逊色。”

她对文化方面的贡献可圈可点,但最值得称赞的还是纳瓦拉国王和王后在宗教方面的宽容。一位新教国王和一位天主教王后和平共处,这在法国——乃至在整个欧洲——都可算是独树一帜。玛戈写道:“宗教的差异并没有使我们反目成仇;我的丈夫和他的姐姐听取布道的时候,我和我的仆人则望弥撒。我在庭院中有一个礼拜堂,礼拜结束之后,我们一起来到美丽的花园,院中长长的步道边长满了月桂和柏树。我们有时沿着河畔散步,河畔种着一排树,长达三码之远。之后,我们会尽情玩乐;下午或晚上我们会举行舞会。”

讽刺的是,玛格丽特的婚礼誓言——天主教徒和胡格诺派之间的婚礼——是在血腥恐怖的屠杀前作出的,但此刻这誓言却在内拉克得到了应验。的确,宫中的宗教宽容并未延伸到普通百姓中,不过他们作出了榜样,宗教宽容是有可能的,或许假以时日,可以在更大范围内得以实施。但他们恰恰缺少时间。玛格丽特对绿色步道和葱郁的花园的抒情描写无疑将内拉克写成了一处伊甸园。而伊甸园故事的结尾则是驱逐亚当夏娃。


【注释】

[1] 亨利是否是同性恋是研究文艺复兴的学者们讨论的话题。最近有人认为,没有证据表明安茹公爵和男人保持性关系。我认为他们的标准过于严格了。我同意路易斯·克朗普顿(Louis Crompton)博士最近提出的观点,他是同性恋研究领域的开拓者,他写道:“亨利生活奢侈、常常和奴才们混在一起、热衷受虐、喜爱年轻英俊的侍从,甚至为他们起女性的名字,这都或多或少说明他存在同性恋行为。”

[2] 数十年之后,玛格丽特对此次会面的记录似乎错误百出。宫廷当时在离雅纳克战场300英里的梅茨(Metz),而且凯瑟琳发烧卧床不起,她在当地至少待了一个月。所以会谈很可能不是在6月初玛戈16岁时进行的。

[3] 玛格丽特传记作家提出一种假设:并非瓜斯特和亨利——而是凯瑟琳一人(或有查理的帮助,他最初发现了吉斯家族的动向,想要利用亨利)。不过这样就使太后的作用过于重要。凯瑟琳向来兵来将挡,如果她发现女儿对吉斯公爵有意,必定会立刻叫停。她当然不会在四个月里对玛戈信任有加。查理率先注意到了太后不曾注意的问题(这又不是打猎),这也不太可能。事实上,1569年夏天和初秋,凯瑟琳和查理都没有注意到吉斯家族,不过亨利和瓜斯特则注意到了。

[4] 不要将他和已故孔代亲王波旁的路易混淆。这位波旁的路易是蒙庞西耶(Montpensier)公爵。而很不凑巧,路易(和亨利一样)也是当时法国贵族们常见的名字。波旁是一个巨大的家族,分支众多,有着复杂的政治史。

[5] 玛戈和吉斯公爵在1570年初夏的关系究竟多么亲近已经无从知晓。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件事传到了葡萄牙宫廷,堂·塞巴斯蒂安派遣间谍前来打听玛格丽特的举止,但间谍表示,并无证据证明玛格丽特有何失态之处。

[6] 伊丽莎白一世的统治长久而昌盛,本人也不受男性所累,这就是其中一个特例。玛格丽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7] 如果伊丽莎白一世答应了这门婚事,历史将如何发展?想来必定非常有意思。

[8] 事实上,他在1565迎娶了雷兹女公爵之后成为了雷兹公爵,不过这些头衔往往可以互换。

[9] 普遍认为,玛格丽特之所以拒绝和表亲之间的婚姻,根本原因在于他们之间缺乏肉体上的吸引。毫无疑问,玛格丽特既不喜欢亨利,也不认为他富有魅力,但仔细阅读史料将会发现,他们之间的宗教差异造成的影响更大。尽管16世纪有人(如凯瑟琳)对天主教首鼠两端,但玛戈显然不在其列。

[10] 现代多数史学家仍将莫尔维视为行凶者。但我倾向于这位精明的威尼斯大使的说法。凯瑟琳的第一选择自然是意大利人——尤其是佛罗伦萨人。

[11] 威尼斯大使写道:“关于那声枪响……吉斯公爵绝对不知情。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违抗国王做这样的事,因为国王陛下……日后可以惩罚吉斯家族。”

[12] 凯瑟琳读过圣路易的传记,据说自比为卡斯蒂尔的布兰奇。太后似乎有没有完全领会史料——布兰奇绝不会像凯瑟琳这样和某个儿子联合起来背叛自己的儿子。

[13] 一些学者认为以玛格丽特的地位不可能受害。但在象牙塔里的学者并不了解情况。在那个时代,人人都面临危险,尤其是玛戈这样的天主教公主,完全可以被当成引诱胡格诺派的诱饵。事实上,许多贵族妇女都在那天早上被残忍杀害了。

[14] 玛格丽特和凯瑟琳的对话内容一直不为人知,直到17世纪她的回忆录出版。连亨利也想不到,凯瑟琳竟然没有把圣巴托罗缪大屠杀的计划告诉玛格丽特。在亨利看来,玛戈在大屠杀前夜和自己同处一室,却没有警告自己。

[15] 克劳德·凯瑟琳嫁给了雷兹公爵——他是查理痛恨的主要人物,是太后派来监视自己的。这是雷兹公爵夫人第二次结婚。将宠爱的廷臣许配给富有的寡妇乃是凯瑟琳的惯有恩典手段。

[16] 虽然亨利可以人道,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对男人产生兴趣。

[17] 巴黎当时肉欲横流,甚至搞不清谁和谁发生过关系。当时巴黎一位编年史家皮埃尔·德·勒斯图瓦(Pierre de L'Estoile)记录了查理九世、吉斯公爵和内韦尔公爵朋友的事情,他们怀疑拉·摩尔是内韦尔女公爵的情人,曾在卢浮宫台阶上等着他出来,不过当晚他和玛格丽特待在一起。

[18] 这种说法对今人而言略带夸张,不过此人可能是真心实意的。他们在16世纪就是这样说话的。

[19] 玛戈曾将其名字写成“M.de Miossans”和“M.de Mioflano”,不过两种都是正确的。

[20] 最终的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政治派和胡格诺派擅长计划却不擅实践。米奥桑怀疑亨利和弗朗索瓦计划会败露(因为他们最初的逃亡计划就显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保密),又担心他们逃亡之后会遭到追杀。无论如何,他们都难逃厄运,而且亨利也难逃一死。

[21] 事实上,这是一种爱情魔咒。蜡像是一位姑娘的,扎在心口的针是为了让情人更加喜爱自己。

[22] 此处即现代巴黎市政厅广场,是旧时巴黎大部分死刑的行刑地。维克多·雨果在《巴黎圣母院》中写道,“格雷夫”是中世纪和旧制度司法的标志:残暴、腐败和不当。

[23] 由于内韦尔公爵的回忆里于17世纪出版(和玛格丽特的一样),因此无从得知这个故事的真伪。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符合玛格丽特的浪漫气质,并且能反映她在宫中的形象。

[24] 克朗是一个货币单位,名称的意思是“王冠”,等同于英语的“crown”。王冠在当时和金币划上等号。成交价有大幅波动,不过一般而言王冠价值高达10到30万里弗。凯瑟琳不过是在克扣王室军队的薪水来资助亨利。

[25] 亨利在波兰时曾给孔代亲王夫人写过血书,不过她最近因为产后并发症而死,这令国王感到非常不快,死神的头颅就是为她而戴。

[26] 尽管玛格丽特称呼她为“de Sauves”,今人还是将夏洛特的名字拼成“de Sauve”。

[27] 国王必须结婚,这样才能产下子嗣,不过教皇特使在写给梵蒂冈的信中称:“我们认为国王难有子嗣……他身体虚弱,如果有两三个晚上和人同床共枕,接下来两三天都起不了床。”

[28] 这个数字并非夸大。玛格丽特认为,瓜斯特“率领一支卫队(并且)让他们装备停当,将队伍分成五六部分”。国王卫队共有11队,每队约有200人。玛格丽特的丈夫也是卫队队长,他的手下也参加了此事(虽然亨利本人没有参加)。

[29] 据勒斯图瓦说,瓜斯特的两名侍从以及他的贴身仆人都和主人一起殒命了;也许是其他仆人听到了他们的遗言。

[30] 玛戈此前从未参与过暗杀行动。

[31] 此言不虚。后来,弗朗索瓦也笑言:“要想痛恨胡格诺派,首先要了解他们。”

[32] 这座比利时小镇名为斯帕。读者还觉得历史可有可无吗?

[33] 玛格丽特的一些传记作家以此作为她曾与达因西有性关系的证据。这说明当时材料匮乏。达因西的等级不足以高攀王后。玛格丽特或许曾恭维过他,或者和他一同跳过舞,但玛格丽特不可能把他当成合适的恋人。

[34] 他们准备邀请弗朗索瓦统治相当于今日比利时和尼德兰的地区(16世纪时,这些地方由不同领主[伯爵]统治,而他们又向同一位君主效忠)。由于伯爵已经有了自己的君主——西班牙国王,堂·胡安就是代表,他本身是菲利普二世的总督——所以弗朗索瓦要强从西班牙人手中夺走这些土地城堡,就必须出兵攻打。伯爵派自己的兄弟助阵,此人熟悉地形,将在拉费尔于弗朗索瓦会面,帮助弗朗索瓦制定计划。

[35] 玛格丽特认为是缺乏爱情的滋润,但更有可能是因为心脏病。

[36] 堂·胡安1577年7月24日攻下了那慕尔,俘虏了许多上等贵族(及其夫人),因此破坏了《根特协定》,这是1576年西班牙和尼德兰议会(尼德兰的政治实体)签署的和约,条约中规定了西班牙军队不得入侵。

[37] 很有可能,弗朗索瓦铸造这枚徽章的意思是当亨利三世和自己(仅次于亨利三世继承王位)遭遇不幸的时候,玛格丽特将成为摄政。尼德兰习惯了女性统治者——菲利普二世的父亲查理五世曾委任自己的姐姐、匈牙利王后玛利亚于1531年统治当地24年,直到菲利普二世委任阿尔瓦公爵和堂·胡安前去赴任。玛利亚是16世纪的另一位伟大王后。

[38] 很明显,通过此事可知,凯瑟琳已经不再像查理九世时代那样掌权。她依然管理政府的日常事务,不过事事都要亨利三世过目签字。奴才们尤其不受她的辖制。玛格丽特提到,母亲“对这些年轻人的行为感到不安”,不过已经无能为力。

[39] 马蒂尼翁是一位忠诚的天主教徒,也是太后信任的顾问,次年被提拔成法国陆军元帅。他是玛格丽特儿时伙伴托里尼的父亲——三年前,玛戈被亨利逼着将托里尼赶走。托里尼从亨利三世士兵手中逃出生天。但这些事情并没有影响她父亲对玛格丽特的忠诚。

[40] 莎士比亚正是看到这样的队列和玛格丽特日后建成的宫廷,才在喜剧《爱的徒劳》(Love's Labour's Lost)中对此加以讽刺,尽管玛格丽特并非讽刺的对象。英格兰新教徒对亨利的妥协感到不满。《爱的徒劳》将纳瓦拉国王描写成一个被妻子迷倒的丈夫,在英格兰国内大受欢迎。

[41] “她刚刚离开他的视线,就被他遗忘了。”玛戈冷冷地评价自己在波城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