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旋涡

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我与全国人民共同分享。

——阿列克谢·布鲁西洛夫

截至4月底,法军在凡尔登战役中的伤亡人数达到13.3万人,而德军的伤亡人数是12万人。凡尔登的屠杀继续着。大部分进攻是德国人发动的,主要是为了抢占勒莫特奥姆的山坡,德军曾一度占领顶峰,后来又失守了。德军把马克斯·冯·加尔维茨(Max von Gallwitz)将军调来指挥对默兹河西岸的进攻,他是一位非常有经验的炮兵指挥官,曾经参加过征服塞尔维亚的战斗。他勘察了地形后指出必须占领勒莫特奥姆,但先决条件是先要把附近的304高地上的法军掩护炮火清除掉。为了达到此目的,他在仅1英里(约1.6公里)长的战线上集中了500多门重炮,德军从来没有集中过如此高的炮火密度,5月3日,炮击开始。作战想法与过去一样,先用大炮轰跑法国人,让德国步兵进攻时没有阻力。这个办法像往常一样效果不理想。

加尔维茨的炮击持续了整整两天。数千法国士兵被炸成碎片,许多人被活埋,水和食物无法输送到掩体中的幸存者手中。但是,法国守军没有被消灭,活下来的士兵没有跑(法国守军之所以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坚守阵地,部分原因是他们的背后有拿着枪的军官,如果他们企图逃跑,军官们就开枪射杀)。

德国人最终占领了304高地,高地有1万具腐烂的法国士兵尸体(占领高地的德国士兵获得双份烟草借以摆脱尸体腐烂的气味),他们花了3天的时间经过激烈搏斗才拿下这座高地,这座高地是凡尔登防御体系的重要一环,占领了它,就是向控制默兹河西岸又近了一步,但代价非常高。在德军面前摆着一个更大的困难,勒莫特奥姆峰仍然未被征服,峰顶的大炮还在轰鸣。德军士兵接到命令,要求继续向勒莫特奥姆进攻。

5月8日,德军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夺取304高地的胜利,便发生了一件异常可怕的事,杜沃蒙堡垒爆炸了。堡垒里的人,没有人能活下来解释所发生的惨剧。此前,有许多人抱怨堡垒的管理问题,弹药的运进、运出均有处理不当的地方。根据对灾难现场的分析,德军给出了一个解释,一组驻扎在杜沃蒙堡垒里的巴伐利亚士兵打开一个手榴弹,想取出极少量炸药热咖啡,热咖啡的火引燃储藏室里的手榴弹,接着引燃了火焰喷射器的燃料罐,接着引燃了炮弹库。无论原因如何,有650名德国士兵被炸死。有几个藏身于堡垒底层的德国士兵活着跑出来,他们的脸被烟火熏黑,立刻被外面的德国士兵枪杀,因为谁都不知道堡垒内发生的事,以为法国从非洲殖民地调遣来的部队占领了堡垒。

5月13日,德国第五集团军的参谋们在德国皇储的总部讨论攻击默兹河东岸遇到的诸多问题,与会人员的情绪不高,因为问题很多,坏天气是一个问题,尼韦勒和曼京连续不断发动的不求胜利但求破坏的进攻是另一个问题,至今未能消灭勒莫特奥姆顶峰上的法军炮火也是一个问题。此时,皇储已经决定放弃凡尔登,要求法金汉和德皇不仅不要再发动攻击,而且要放弃整个战役。皇储和斯多夫瓦茨拉夫之间出现了意见不一。斯多夫瓦茨拉夫,在战前是皇储的战术老师,自1914年8月起一直是皇储的参谋长和导师,此时仍然相信德军能占领凡尔登。斯多夫瓦茨拉夫和法金汉都有一个错误的观念,他俩估计法军的伤亡人数已经达到20多万人(与德军类似,法军对德军的伤亡估计也不正确)。

渐渐地,斯多夫瓦茨拉夫感到德军不能再发动更多的进攻了,他让步了,于是他与皇储之间的不一致消失了。事实上,他答应做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与法金汉见面,他将努力说服法金汉结束凡尔登战役。不过,他后来的行为,没有人能解释。在抵达法金汉的总部后,他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他告诉法金汉,勒莫特奥姆的法军炮火马上就能被消灭,对默兹河东岸的攻击能安全地再次展开。获得法金汉的支持并不难,他此时已经把自己在历史上的地位与凡尔登战役联系在一起。他当然还记得一件事,毛奇垮台后,皇储、加尔维茨等悲观分子反对他取代毛奇担任德军总司令一职。皇储后来知道斯多夫瓦茨拉夫背叛了自己,但无计可施。虽然他已经是德国皇位的继承人,但是德皇威廉始终看不起他。经过了一年半的努力,他此时已经成了一个有能力、严肃认真的指挥官,而且还能充满信心地勇敢对抗拥有铁一般意志的斯多夫瓦茨拉夫,然而,他的父亲还是同他保持着距离。

大屠杀再次开始了。实际上,大屠杀的速度加快了,原因是法金汉鼓励斯多夫瓦茨拉夫尽早夺取凡尔登,他俩发现,霞飞和英国人显然正在索姆河一线进行作战准备,所以德军必须在索姆河开战前拿下凡尔登。皇储只能抱怨道:“如果总部下命令,我不能违背,但我不想对此事负责。”

德国的军事盟友康拉德颠覆了德国乐观主义者的希望。康拉德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不断看到新兴的意大利王国蚕食奥匈帝国北面的领土,这使他感到异常痛苦,内心滋生出针对意大利人的病态的仇恨和轻蔑(他骂意大利人“意大利狗”)。自从1915年底,他就缠着法金汉要求德国帮助他在阿尔卑斯山南面发动进攻,目标是消灭意大利的作战能力,恢复维也纳在意大利北部平原曾经拥有的土地。由于德军此时在各个战场上都没有兵力优势,而且法金汉的重点是凡尔登,康拉德的要求被断然拒绝。法金汉指出,虽然征服意大利给维也纳带去快乐,但是对赢得大战帮助不大。他用完全没有必要的粗暴方式对待康拉德。法金汉是一个外表冷漠的人,即使在容克贵族内部,他也没有朋友,他既不喜欢也不信任康拉德。他不向康拉德透露任何机密,这严重破坏了他俩进行建设性合作的机会。凡尔登战役给奥地利人带来的震惊比给法国人带去的震惊还要多。虽然法金汉秘而不宣的风格不是针对康拉德一个人(法金汉以安全为由在幕后准备凡尔登战役准备,就连凡尔登西面和南面的集团军司令官也不知道战役的确切情况),但是奥地利人感觉受到深深的羞辱。康拉德决定独自发动意大利战役,而且不告诉德国人他的作战计划。

康拉德没有选择伊松佐作为进攻目标,双方在伊松佐已经打了四场仗,大部分意大利军队都聚集在那里。康拉德的作战计划把战场放在更靠西面的特伦蒂诺(Trentino)地区中加尔达湖(Lake of Garda)的东北面。他派遣了自己手中最后的十几个师的兵力去意大利北部边境的过境通道处集结。从这些过境通道出发,奥地利军队能突然袭击意大利伦巴底地区的农村和城市,康拉德认为这些农村和城市本应属于维也纳。一旦突袭成功,奥地利军队可转向从背后攻击聚集在伊松佐的意大利军队。此刻,康拉德闻到了凯旋的气味,他曾经闻到类似的气味,日后还有机会闻到。康拉德从加利西亚抽调了6个师的兵力来特伦蒂诺作战,他觉得加利西亚不会有危险。1915年底,俄国人在加利西亚曾遭受沉重打击(那些打败俄国人的德军部队,后来被法金汉抽调去凡尔登了),所以俄军在该地的兵力不如在东线的其他地区那样有兵力优势。如果康拉德知道阿列克谢·布鲁西洛夫被任命为俄国东南战区司令官,他也许会变得慎重一些。哈布斯堡大公正式批准了他的作战计划,这位大公是康拉德的上级,负责对意大利作战。

康拉德不断要求他的军队做超越其能力的任务。有些历史学家称他是军事战略天才,他也许有资格获得这一称号,但他确实不算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即使没有兵力优势,但为了摧毁敌人,他也会命令他的军队先去与敌人作战。他的每次战役都有一个固定模式。战役的开始永远令人激动不已,如果德国人不前来救助,战役的结局肯定是一场灾难。截至1916年初,由于奥匈帝国军队的伤亡巨大(仅在1915年伤亡就达到200万人,包括77万俘虏),奥匈帝国已经无法单独地打一场仗了。也许,这点能解释为什么康拉德渴望入侵意大利。他有可能已经丧失与较强大的俄军作战的信心。

特伦蒂诺战役的负责人康拉德并没有把自己的指挥部放在特伦蒂诺,或者附近的什么地方,以便接近集结的作战部队,他甚至都没有去访问过战场。他留在西里西亚,在战场北面600英里(约965公里)远的地方,他与新结婚的妻子享受着与战前一样的贵族生活方式。为了获得完美的与世隔绝,他只允许自己的作战指令单向流向战场,他的作战指令异常详细,规定某个师应该做什么,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但是,他不接受任何来自战场的询问和建议。他每天在地图上画出每个师必须实现的目标,其他的他都不感兴趣。如果他的指令要求部队翻越一座积雪很深的山峰,而部队发现有另一条路只需走下山路,然后通过一段峡谷,最后也能达到目标,他会坚持部队必须按照原计划行动。没有讨论的余地,没有宽容的余地。奥地利诸部队在特伦蒂诺集结完毕,组成一个新的集团军,新集团军的参谋长要求到西里西亚与康拉德交换意见,康拉德拒绝了他的要求。

康拉德要求他的进攻计划在4月份实施,但他毫不考虑现实条件。4月份还是很冷的,他的部队和军需品都无法以如此快的速度到达预定地点,数百人被冻死,或者死于雪崩。最后,奥地利人在5月15日发动进攻,大约有15万兵力。阻挡奥地利军队的意大利军队有17万人,击退他们不难。康拉德的战役模式再次复现,奥地利人在三周内战果累累,在很宽的战线上向南横扫。截至5月底,他们俘虏4000人,缴获380门大炮。此前,霞飞总是在急迫地请求沙皇帮助,沙皇对霞飞的请求已经习以为常;现在,沙皇不得不认真考虑意大利国王提出的救助请求。

沙皇尼古拉很关注意大利的请求,原因不仅是凡尔登,也不仅是为了阻止奥地利入侵意大利。此时的战场局势,似乎异常偏爱同盟国。在巴黎的北面,德军为了瓦解法国人和英国人正在准备之中的夏季攻势,发动了一次进攻,这次进攻迫使英国撤出为攻占维米岭所盘踞的阵地,维米岭有极高的战略地位,占据了维米岭就能控制阿图瓦以西的平原地带,德军的这次进攻使霞飞大吃一惊。法军曾为夺得这些阵地付出了巨大牺牲,法国人在3月份把这些阵地交给英国人时,一直认为这些阵地的安全是有保证的。此时,英军丢失这些阵地,黑格感到羞辱,但是他无力组织起反攻,因为他的部队都在集中精力准备索姆河战役。

5月22日,“屠夫”曼京信心十足地发动对杜沃蒙堡垒的攻击,企图重新夺回这个能使他实现自己荣耀梦想的堡垒。战斗异常激烈,已经不像正常的战斗,而就像是精神病患者间的争斗。“伤员也拒绝离开战场,”一名法军参谋官回忆说,“士兵们就像被魔鬼霸占着,一直战斗到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一名前线外科医生告诉我,在南面的一个多面堡前,有200名法军士兵战死,一半以上的人负伤。他救治的伤员似乎都处于癫狂状态。他们大声叫喊着战斗口号,眼晴里喷射着怒火,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好像不怕疼痛。有一段时间,因敌人炮火轰击无法运来军需品,麻醉剂用光了。那些被迫切除手臂、大腿的士兵,连一声呻吟都没有。手术后,他们也满不在乎。他们要香烟抽,问战斗进展情况。”

曼京在步兵攻击前进行了5天的炮击,300门重炮把1000吨炮弹倾泻到一块以堡垒为中心不足0.65平方公里的地区,炮轰后,法军攻入堡垒的内室。德军进行了重组,经过几天地狱般近距离的肉搏之后,法军被赶出堡垒。这是法军一次彻底的失败,代价极高,有5500人战死,其中包括130名军官,1.2万人受伤,1000人被德军俘虏。曼京被解职。“你在完成自己的职责,我不能谴责你。”贝当委屈地告诉曼京,“如果你不这样做,你就不是原先的你了。”与此同时,附近也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程度类似的战斗,德军正在逼近勒莫特奥姆。

此时,米哈伊尔·阿列克谢耶夫将军仍然是沙皇的总参谋长,他本是波利瓦诺夫改革的支持者,波利瓦诺夫倒台并未殃及他的地位(他能熬过这一关,很可能是他远离阴谋的中心彼得堡),他开始询问各战区的司令官何时能发动攻击。埃弗特说他无法进行任何准备工作,他这样说没有人感到意外。布鲁西洛夫的回答让阿列克谢耶夫吃了一惊,他说战役准备已经完成,四个集团军可以出发。各方商议后决定,布鲁西洛夫在6月发动进攻。在布鲁西洛夫右边的埃弗特在大家的劝说下同意在6月13日发动进攻,他将派遣比布鲁西洛夫的军队更大的军队参战。尽管他手下有100万兵力,俄军大炮的三分之二归他管理,但是他还是犹豫不决。

5月26日,在贝当的要求下,霞飞与黑格见面商讨提前发动原定于8月中旬才开始的索姆河战役。黑格不愿意提前。霞飞告诉黑格,再等2个半月,法国有可能不存在了。黑格这才同意了。

5月31日,英国大舰队的无畏级战舰与德国的公海舰队相遇爆发海战,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德国海军指挥官制订了一个计划,引诱英国战列巡洋舰向南航行,驶出英国无畏级战列舰的保护圈,进入北海的一个埋伏海域,德国海军在一天前向那个海域派遣了一支巨大舰队:16艘无畏级战列舰、6艘老式战列舰、5艘战列巡洋舰、11艘轻型巡洋舰、61艘驱逐舰。但是,德国海军指挥官哪里知道,英国人破译了他的无线电报。英国海军派遣了150艘战舰,保证以绝对优势攻击德国舰队。

这次海战在丹麦的日德兰半岛(Jutland Peninsula)爆发,它是历史上最大的海战之一,其规模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才被超过。当时的战况非常复杂、混乱,双方舰队一会儿分离,一会儿又汇合,不断改变方向,这些舰队活动形成了五个不同的阶段,双方都犯有严重错误,但又都有明智之举。德国损失1艘战列舰、1艘战列巡洋舰、4艘轻型巡洋舰、5艘驱逐舰。德国海军的人员伤亡高达2500人。这次海战后,德国舰队撤回船籍港,从此不再出征。

英国海军的损失更严重:3艘战列巡洋舰、3艘巡洋舰、8艘驱逐舰。英国海军人员的伤亡竟达6.2万人。从技术上看,双方打成平局;从战略上看,战略布局没有改变。英国海军在武器和策略上逊色于德国海军。海战后,英国公众被告知这是一次英国海军的伟大胜利,英国舰队指挥官约翰·杰利科(John Jellicoe)被捧为英雄。但是,英国海军部还是比较了解实际情况的。

与此同时,德国人终于占领了勒莫特奥姆,消除了从那个方位的炮火威胁。根据斯多夫瓦茨拉夫的计划,德国人可以在默兹河西岸进入防守状态,而在东岸发动最猛烈的攻击,然后攻入凡尔登。截至6月1日,虽然德军的主要进攻部队还在集结之中,但是进行试探性攻击的部队已经攻占了接近沃克斯堡垒的最后一段道路。这座堡垒比杜沃蒙要小,但具有同样可怕的杀伤力,它是德军进攻凡尔登道路上的最后一个堡垒。占领凡尔登似乎近在咫尺。

对协约国的打击一个接着一个。奥地利军队翻越过了阿尔卑斯山,进入开阔的平原地区。他们似乎是要包围面前正在撤退的意大利军队。在佛兰德斯,德军占领了一处叫蒙特索尔(Mont Sorel)的高地,离已经是断垣残壁的伊普尔城只有2英里半(约4公里)的路程。

6月4日,战局开始向协约国偏转。布鲁西洛夫命令大炮开火。布鲁西洛夫的战役准备不仅具有想象力,也具有攻击力,其核心就是要在相当宽的战线上给奥地利军队以突然打击,让奥地利军队无法有效地做出反应。他利用空中和地面侦察发现奥地利军队的弱点,这在俄军中是没有先例的。此外,他为了迷惑奥地利军队,他在自己战线后面的大地上涂抹出虚拟的战壕。他的弹幕炮击只持续了一天,目标不是消灭奥地利军队的防御能力,而是破坏奥地利军队的炮火,并摧毁带刺铁丝网。这两个目标都达到了。6月5日,他命令步兵发动攻击,奥地利军队在俄国的攻击下处于混乱之中。他的战线长达250英里(约400公里),面对如此大范围的进攻,奥地利军队被打晕了。布鲁西洛夫有一个明确的作战理念,只有在所有地点发动攻击,他才能发现敌人弱点,他把后备部队安排得很靠前,一旦发现敌人的弱点,立刻调动后备部队上前猛攻被发现的敌人弱点。他置当时的正统军事原则不顾,做出了一个又一个大胆的军事行动:他短暂的炮击;即使阿列克谢耶夫提出要求,他也拒绝集结兵力于较窄的战线;他敢于向兵力与自己相当的敌人发动攻击。他取得了难以令人置信的巨大胜利。奥匈帝国的第四集团军在他的打击下解体了,有一半多的士兵约7.1万人被杀。其他的奥匈帝国军队也遭受类似的损失。3天后,布鲁西洛夫发现自己手中的俘虏多达30万人。第一周结束时,奥匈帝国军队伤亡总数超过一半。

残留的部队(大多数是斯拉夫人,奥地利人被送去进攻意大利)逃向喀尔巴阡山脉。他们已经不能重建一条新防线,因为他们的后备部队被安置在阿尔卑斯山以南,也因为他们的高级指挥员不见了。这些高级指挥员,此时正在遥远的特申城哈布斯堡家族的城堡里与康拉德开晚会。

6月4日,这个全体奥地利人最不幸的日子,也是奥匈帝国军队总司令的生日,这位总司令的头衔虽说很高,但他实际上就好像不存在一样。他就是弗雷德里克大公,奥匈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的侄子,几位哈布斯堡家族担任军队各高级荣誉职位的大公之一。在他的生日这一天,安排了一个盛大的庆祝会,康拉德满怀信心,他相信征服意大利的日子正在迫近,这次胜利将给奥匈帝国和哈布斯堡王朝许多值得庆贺的东西,于是他不仅带着自己的参谋人员来参加庆祝会,还带着来自加利西亚的将军们。欢宴还在进行中,俄军在他们南面战场突然变得活动起来的消息传到他们中间。康拉德沉着地安慰着所有在场人员,告诉他们不必担忧。

不久,康拉德又听到其他消息。生日庆祝会后两天,意大利总司令卡多尔纳将军从他的第五次伊松佐进攻中(短暂、不成功)抽调军队反击从特伦蒂诺过来的奥地利军队。他的这次行动成功了,康拉德的意大利战役只能停止。在加利西亚,布鲁西洛夫从两侧粉碎奥地利军队,并开始包围其中心。缺少兵力,是他面临的最大困难。有许多次他需要增援部队,这些部队应该由西北面的埃弗特提供,但埃弗特既不愿发动进攻,也不愿派遣部队增援。6月13日是埃弗特承诺发动进攻的日子,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马克斯·霍夫曼后来写道,如果埃弗特发动进攻,“那将导致奥匈军队彻底失败”。因为与埃弗特对阵的德军处于无战事的状态,所以可以自由地把部队送到南面对付布鲁西洛夫。

即使没有埃弗特的帮助,奥匈帝国的彻底失败也不可避免。康拉德终于清醒了,他坐着火车匆忙赶赴柏林,乞求法金汉帮助。法金汉对康拉德比平时更加冷漠,不做任何承诺。不过,德国的南方集团军还留在加利西亚,发动对俄军的攻击,攻击点是布鲁西洛夫最纵深的部队。由于布鲁西洛夫的部队早已精疲力竭,同时补给像往常一样跟不上,布鲁西洛夫只能停止攻击,重组部队。

布鲁西洛夫的战绩是巨大的。他消灭了两个奥匈集团军,重伤其余,给维也纳军队摇摇欲坠的士气一次沉重打击。他的俘虏成群,其中有数千军官,缴获了数百门大炮和机关枪。他所占领的阵地与巨大的东线战场相比也许不算大,但他打乱了敌人的阵营,创造了更多进攻的机会。他挽回了俄国对盟友的承诺。虽说是卡多尔纳将军阻止了奥匈军队突击意大利,但是布鲁西洛夫使得奥地利军队无法去增援特伦蒂诺。

布鲁西洛夫对俄国的另一巨大贡献是恢复了沙皇军队的士气。“今天,这座城市处于真正的战争大旋涡之中,”一名英国记者在报道布鲁西洛夫的部队进入卢斯克城时写道,“从仅几英里远的地方不断传来重型炮火的咆哮,从白天到晚上一直不停息。街上整天都是运输大炮、弹药箱的嘈杂声,运输车队一边开赴战场,另一边运回空弹药箱,伤员混杂其中,他们乘坐在各式各样的车辆上,从前线飞奔送信的人以惊人的速度开着摩托车在车流里乱穿。天气干燥、炎热,几英里外士兵和车辆掀起的尘烟肉眼可见。这个景象与当年俄军从华沙撤退时类似,但是今天在卢斯克城是俄罗斯人在进攻;不同的是他们对胜利的高度期待和高昂的士气。”

布鲁西洛夫所做的最大贡献,很有可能是突然把法金汉推入严重的兵力短缺之中。德军此时正处于攻击凡尔登的关键时刻。法金汉在知道协约国正准备发动索姆河战役的消息后,他计划发动一次防御性攻击。由于布鲁西洛夫的胜利,法金汉不得不放弃他的计划。法金汉是蔑视康拉德的,他也不愿花费自己珍贵的资源从康拉德自己点燃的火中取栗子给康拉德。但是,法金汉现在别无选择,他最终从西线抽调18个师的兵力增援东线。

布鲁西洛夫也处于非常困难的境遇。他胜利的代价极高:他损失了30万人;巨大的弹药消耗;各种军需品已经耗尽。布鲁西洛夫几乎得不到补充,他在这个问题上不如他的敌人,甚至不如奥匈军队。此时的俄国战争部,掌控于一个不愿打仗、已经接近领养老金退休年纪的老将军手中,他的唯一资质就是他对罗曼诺夫家族无可争议的效忠。俄国战争部几乎起不到管理战争的作用,其作用只是向奸商们提供暴利。从现实的角度看,俄国的崩溃和后来的革命有两个直接原因:其一,彼得格勒没有能向布鲁西洛夫提供补充;其二,埃弗特不向布鲁西洛夫提供帮助。鲁登道夫帮助俄国减轻了灾难,他拒绝从德国北方基地向法金汉的凡尔登提供援兵,也拒绝向康拉德的加利西亚提供援兵。他有一个争辩理由,他的兵力不如对阵的俄军,他正提防着俄国可能的进攻。

凡尔登、索姆河、加利西亚、意大利这四处战场是相互关联的,因而战局出现互锁的现象,整个世界战局都变得紧张起来。针对卡多尔纳将军处理特伦蒂诺战役的方式,意大利国内出现争议,意大利政府因此而垮台。自大战开始以来,法国议会第一次秘密开会,反对派提出对霞飞战争策略的质疑。

整个6月给人一种可怕的印象,而且有时甚至是不可思议的。一艘开往俄国的巡洋舰在苏格兰海岸撞上地雷,基钦纳爵士在事故中丧命,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英国。永远让人吃惊的康拉德又向法金汉提出新建议,虽然他手中已经没有什么完整的军队了,但他希望发动一个大得难以令人置信的战役,从而可以包围、歼灭布鲁西洛夫的集团军。德国人不仅不理睬他,甚至嘲笑他;他的奥地利同事也开始有意识地轻视他。英国人就好像觉得战场还不够多似的,又在奥斯曼帝国南端沙漠中策划了一起阿拉伯人的叛变。萨洛尼卡的法国将军萨瑞尔准备带着他的军队向北进入巴尔干地区。

沃克斯堡垒是德军攻占凡尔登道路上的最后一个障碍,由于它的存在,默兹河东岸通向凡尔登的道路被鲜血染红,在经历数日的残酷战斗后,守卫堡垒的法军终于投降了。防守堡垒的法军士兵异常英勇,法军指挥官之所以决定投降,是因为他不忍心看到士兵被渴死,德国皇储把自己的剑赠予在战斗中失去了剑的法国指挥官,借以表达皇储本人的敬意。被俘的法军少校雷纳尔也回赠对年轻的霍亨索伦皇子威廉的好感,说威廉“不像我们的漫画家画的那样是一只猴子”。沃克斯堡垒陷落后,德军通往凡尔登的前方就剩下一个较小的苏维堡垒(Fort Souville)。自从4月份,斯多夫瓦茨拉夫就渴望进行最后的冲锋,德军此时离最后的冲锋又近了一步。

法金汉剩下的最后一支后备部队出动了:3万兵力被调到离目标3英里(约6.5公里)的地方,如果能拿下这个目标,德军离凡尔登法军大本营就只不过2英里半(约4公里)了。斯多夫瓦茨拉夫有信心取得胜利,他邀请德皇来到前线督战。6月22日是预留给弹幕轰击的日子,这次弹幕轰击像往常一样野蛮,而且还增加了一种新毒气——光气,这种毒气能杀死所有活着的动物,甚至植物和昆虫也不能幸免。“我们的头嗡嗡作响,我们受够了,”一名法军中尉有机会写下德军攻击开始时的情况,“我和我的传令兵安琪挤进一个洞穴,用包裹的碎片掩护洞口。我们感到麻木、晕眩,谁都不敢说话,心脏在猛跳,等待能摧毁一切的炮弹。周围不断出现伤员。这些可怜的人不知道何处可去,他们来找我们,希望我们能帮助他们。我们能做什么呢?浓烟像云一样翻滚,人无法呼吸。到处是死人。在我们脚边,血流成河,伤员呻吟着;有两个受伤较重的奄奄一息。其中一个伤员是机关枪手,失去了双目,一只眼睛挂在眼窝外,另一只被撕掉了,一条腿也没有了。另一个伤员被炸伤了,一只胳膊没有了,肚子上有一个可怕的大伤口。他们呻吟着,忍受着伤口的剧痛,其中的一个乞求我:‘中尉,别让我死。中尉,我难受,帮帮我。’另一个也许受伤更重一些,快要死了,哀求我杀了他,他说:‘中尉,如果你不想下手,把手枪给我。’我们忍受着眼前的恐怖和可怕,与此同时,大炮继续折磨着我们,炮弹掀起的泥土飞溅到我们身上。伤员的呻吟和哀求持续了几小时,一直到晚上6点。他们在我们面前死了,没有人能帮助他们。”

6月23日,早晨5点钟,德军步兵发动进攻,突破了法军的中心防线。贝当获得这个消息后,觉得数百门大炮有可能落入德军之手,他决定放弃默兹河东岸。法军开始在凡尔登的街头挖战壕、设路障。

但是,德军的代价也是惨重的,由于攻击面较窄,两侧都受到法军炮火的大力杀伤,天上有空中扫射。德军前锋部队离凡尔登前面最后一道山梁的顶点只有1200码(约1100米),但是他们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像这样恐怖的战斗持续了两天后,德军不得不放弃。失败的原因就是缺少兵力。几天前,像雪片一样的电报涌向法金汉,详细报告东南战场的紧迫局面,法金汉别无选择,从凡尔登抽调军队乘火车去加利西亚。也许,只要法金汉多留一个师的兵力投入攻击苏维堡垒的战斗,结局将大不相同。布鲁西洛夫的战绩之一,就是拿走了法金汉手中的最后一个师。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法军几乎没有能力坚守阵地。在最危急的时刻,霞飞把为索姆河战役留存的4个师派往凡尔登,这个决定反映了他对局势的判断。各个战场都充满了恐慌,部队调动就像疯狂一般。康拉德曾命令将意大利战场的8个师的兵力调往加利西亚。法国总理阿里斯蒂德·白里安亲自跑到黑格的总部,乞求他立刻发动索姆河战役。不知道他使用什么样的有说服力的乞求,黑格下午就开始炮轰德军阵地。当贝当电话告诉霞飞他正从默兹河东岸撤出大炮时,霞飞告诉贝当索姆河战役立刻开始,命令他不许后退。贝当服从了命令,但是霞飞不知道以多么神奇的速度拿走了压在贝当身上的压力。

即使法国人失去凡尔登,法国人付出的代价也并不高;即使德国人夺取了凡尔登,德国人也没有赢得多少。凡尔登是一条死路。法金汉继续转移部队和大炮去东线。

对法国人来说,凡尔登战役这场噩梦最坏的时刻已经过去。但是,另一场截然不同的噩梦刚开始,那就是索姆河战役。

背景:德国的犹太人

德国犹太人有漫长的历史,但当大战进行到一半时发生了巨变。德国犹太人在1916年之前的历史,基本上是一部不懈追求的历史:他们希望被德国人接受;希望能融入德国社会;希望官方和民间能承认犹太人是像基督徒一样的好公民,从而获得公平的待遇。1916年之后,许多犹太人放弃了这样的希望。

在大战中,有10万德国犹太人参军。但是,大战给德国犹太人带来的变化,远不及德国政府改变对待犹太军人态度带来的变化大。具体说,德国战争部在10月份进行人口普查,统计每个军队单位有多少犹太人,有多少犹太人被征召,有多少犹太人退伍,有多少犹太人不合格。

这次人口普查,使犹太人社会感到震惊。所有的犹太人都在问:为什么?大战开始时,许多犹太自愿者在积极报名参军,有钱的犹太人买下了数百万马克的国债,犹太工业家和科学家为提高德国的战争实力做出巨大贡献。为什么挑选犹太人进行调查?许多犹太人的回答是:犹太人对德国的忠诚毫无价值,希望德国人给予信任是愚蠢的。

我们可以说,德国在大战开始的时候充满了反犹太主义文化。但是,这种说法解释不了德国和其他欧洲国家的区别。那时整个西方世界充满了反犹太主义,几乎所有社会阶层都抱有一个公开的偏见:犹太人与众不同,犹太人给社会带来问题。德国并不是反犹太主义最盛行的国家。俄国最盛行反犹太主义,俄国禁止犹太人成为国民,把犹太人视为安全威胁,在大战开始后给予犹太人不公道的待遇。法国对待犹太人比俄国稍好一些。相比之下,英国是宽容犹太人的模范。但是,总体上看,各国都歧视犹太人,只是歧视程度有所不同。在大战期间,几乎所有国家都发生了针对犹太人的暴行。

德国政府的虚伪导致德国犹太人的情况特别复杂。早在1812年,拿破仑战争的高潮期,普鲁士国王就颁布解放法令,给予犹太人公民待遇。这个法令在比较小的范围里获得实施。犹太人不允许担任军官,不允许担任政府官员,不允许担任法官。德国人有一个理由,基督国家的基督公民不应该接受犹太人的命令。

1869年,处于统一战争期间的德国颁布一项法律,规定政府任命与宗教无关。表明上看,这个法律意味着,犹太人能从事任何职业,合格的犹太人能参军。实际上,这个法律毫无效力。无论犹太人申请什么职位,总有理由选择别人。德意志帝国成立后,犹太人的状况更差,排斥犹太人成为非官方的政策。

普鲁士的犹太问题最具典型意义,因为容克贵族认为国家是他们的。如果一个人不是容克,他肯定是一个局外人。在19世纪最后10年中,柏林发生许多迫害运动,占德国人口三分之一的天主教徒受到迫害,追求民主的社会民主党人受到迫害,波兰人受到迫害。毫无疑问,普鲁士也迫害犹太人。所有这些社会人群被有计划地排除在外。一个上进的年轻人,就因为他有一个社会民主党人的亲戚,他几乎就不可能有任何获得提升的机会。

犹太人在他们能从事的领域里都非常成功:手工艺、工业、银行、科学、新闻、艺术。每一代犹太人都比前一代更繁荣。在普鲁士,每万人中有500个犹太学生进入大学;与犹太人相比,这个数字在新教徒中是58人,在天主教中是33人。有一些犹太人成为富人,还有人变得非常杰出。但是,他们的成功招来麻烦。当经济出现下滑或在国际上遇到不顺利的事情,犹太人便变成社会的替罪羊。

从1885年至1914年间,没有一个犹太人获得普鲁士军队任命(情况在天主教的巴伐利亚有所不同,他们有一支不同的军队)。问题就是出在容克贵族的心态上。在大战前的军备竞赛中,德国大幅扩张军队建制,让每个军官职位都由有地产的贵族来担任是不可能的,德国没有那么多有地产的贵族。必须允许其他人来担任。在这种情况下,德国才开始勉强允许中产阶级的后代担任军官职位,但是有附加条件,这些人的家庭背景必须受人尊敬,都是无懈可击的路德教徒。但是,犹太人此时仍然不被接受。在犹太人申请军队职位的时候,虽然他们都受过较好的教育,其他指标都明显优于其他人,法律也说宗教因素不在考虑之内,但是,他们仍然年年被拒绝。

这种排除犹太人在位的方式成为德国犹太人的特殊问题,特别是那些已经赢得社会普遍承认的人。后来,犹太人放弃参加正规部队,转而申请参加后备役部队。普鲁士的后备役军人有非常好的声望。他们有机会进入社会中最好的阶层,能成为高级公务员。更重要的是,成为后备役军人,就意味着被社会接受了。

犹太人的领袖们,曾经抱怨过,申诉过,利用各种影响力希望改变现状。议会中自由派人士支持犹太人,议会也曾讨论过犹太人的问题。但是,历届战争大臣拒绝承认问题。当有公然歧视犹太人的案例出现时,战争大臣则命令调查(简单询问地方军官是否违反法律),调查结果永远是犹太候选人不合格。

德皇威廉在大战前曾称犹太人是“我国的祸根”。1914年8月,他改变了说法。他宣布德国进入一个新历史阶段,所有德国人必须联合起来保卫国家不受敌人侵犯。此时,德国有60万犹太人,占德国人口的百分之一,这些犹太人毫无例外地参加战争。甚至连犹太人复国运动者也认为战争能解放波兰的犹太人,并教训一下俄国人。犹太领袖们说,这是一个等待已久的时刻。有理由对未来抱有信心。犹太人终于能担任军官了,尽管官职从来不超过上尉。

德国的保守分子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新历史阶段不满。为了实现只有德意志人的德国统一,他们总是想把那些非德意志人排除在外。他们警告说,大战引发的变化将使德国变成一个非德意志国家。在大战初期,德国不许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出书,不许他们公开表述,这是德国历史上第一次压制反犹太主义。犹太人受到鼓舞。但是,这个新历史阶段的寿命很短。随着战争越拖越长,生存变得越发困难,胜利的希望也逐渐凋谢,德国人开始寻找替罪羊。他们说,资本主义是德国困境的罪魁祸首,而所有的资本家都是犹太人。他们还说,社会主义是罪魁祸首,而犹太人都是社会主义分子。他们说,犹太奸商吸干了德国的血液,犹太自由分子用民主思想污染德国青年,那些自私自利的犹太人正在把德国变成波兰犹太人的避难所。

犹太人的幻想破灭了,不仅后方的犹太人感觉如此,前方的犹太人也有类似感觉。这些在前方打仗的犹太人,带着为德国牺牲的愿望参加大战,盼望能融化长期阻止他们融入德国的障碍。他们发现,在大多数情况下,犹太人士兵和非犹太士兵之间有一条不能逾越的文化鸿沟。他们还发现,犹太兵永远无法成为德国兵。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战争大臣阿道夫·维尔德·冯·霍恩博恩(Adolf Wild von Hohenborn)下令开始针对犹太人的人口普查。这个人口普查是秘密进行的,但所有犹太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犹太人掀起反抗的浪潮。德国军队出现大量误读的现象,比如,接受人口普查询问的军官立刻把犹太人送到前线。霍恩博恩的原始动机,并不是恶意的,最后却演化为恶意的,这实在是具有一种特殊的讽刺意义。当时,德国社会上有越来越多的抱怨,认为犹太人故意逃避,利用众所周知的诡计避免完成分内之事。这个反犹太人大合唱,愈演愈烈,有许多官员都加入进去,德皇本人也加入进去了。霍恩博恩原意是想用人口普查的客观数据回应这种调门不断升高的反犹太人大合唱,告诉人们事实是什么。人口普查的事实证明反犹太人是错误的:犹太人比他们应该做的还要多。当调查发现公布于世的时候,霍恩博恩已经不是战争大臣了。他的继任者为了平息人们的狂热情绪,以相对晦涩的语言说:“比较犹太士兵在战争中的行为是否符合公民标准,不是我的前任调查的动机,这两者不能联系起来看待。”

但是,德国政府高层没有人出来表示歉意,没有人出来感谢正在战斗和死去的犹太士兵。伤害已经形成。犹太士兵继续完成他们的职责,有1.2万犹太士兵战死。犹太人在1914年燃起的梦想已经死去了。犹太人害怕那就是德国战后的样子。

德国公民犹太信仰中央协会办的报纸说:“大战一旦过去,等待犹太人的将是另一场战争。当大战的武器放下后,犹太人的战争风暴并未结束。”此前,这份报纸一直鼓吹犹太人应该彻底融入德国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