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去!
虽然未能从沈樱那里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但两人沟通时,席羡青对她的精神体和性格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第二天醒来后,还是先以蛇为核心拓展了思路,初步拟定了几张草图,又筛选了几枚色调较为柔美的主石。
这些设计草图中的珠宝,一眼望去确实贴合沈樱温婉中略带韧性的气质,但细看下来,便会发现美则美矣,但又美得太过浮于表面,没有任何值得推敲的故事性。
属于放在高级珠宝店冰冷的展柜里能卖个好价钱,但却不能达到席羡青自己心中标准的作品。
心中烦闷,他放下笔出了屋,发现客厅里静得有些诡异。
次卧的门敞开着,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意味着房间的主人离开了一段时间。
席羡青微怔,随即莫名的躁郁涌上心头。
就没见过走不了路,还能天天这么乱跑的。
他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看向窗外花园正中的实验舱。
祝鸣刚放下手中的移液枪,便听到实验舱的门被人拉开。
“你要么站在那里别动,要么穿上旁边的实验服、戴好手套再过来。”
祝鸣并没有回头看,轻声提醒道:“不仅仅是保护你,也是为了我含辛茹苦养育了一周的小细胞不被感染。”
席羡青脚步一滞,停留在了原地。
其实通过先前的几次问诊,席羡青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这人的能力之卓越。
但由于祝鸣说话的语气始终轻浮,姿态中也少了专业学者该有的稳重,总是副笑眼弯弯的样子,便很难叫人意识到他其实是专业的科研人士出身。
但此时此刻,祝鸣穿着白色实验服,面色沉静地坐在实验台前操作。
他的状态是席羡青从未见过的专注干练,举手投足间游刃有余,和平日里轻佻的观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平稳持着移液枪,向孔盘的小孔中连续添加了一些不知名的液体,随即用透明的塑封膜密封好,放到了一个作用未知的仪器之中。
熟练地在屏幕上摁了几个按钮,当机器发出轰鸣的运转声时,祝鸣才吐出一口气,摘下手套。
看向席羡青时,他又恢复了平时笑盈盈的状态:“我以为,你今天上午会忙着画图才对,怎么会来这里?”
席羡青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他自然不可能说自己灵感枯竭无事可做,半晌后道:“实验舱是我买的,你也是我雇的,我来检查一下你的工作进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任何问题。”
祝鸣脱了实验服,指了指手边的机器,语气平和地汇报起了进度,“事实上只需要再核查最后几次,我们就可以先试试第一批药了。”
席羡青“嗯”了一声。
“这轮PCR要跑上一会儿,我打算趁着这个工夫,再去昨天线下巡诊的粉丝家里看一下。”
祝鸣歪着头,温声邀请道,“周粥今天要去见他的朋友,所以来不了,欢迎你和我一起去。这位粉丝的餐厅在海边,可比这仙气飘飘的山上热闹多了。”
席羡青:“不去。”
祝鸣增添砝码:“你来了二区之后都没下过山,可以去海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丝灵感呢。”
席羡青下意识反驳道:“谁说我没灵感了?”
祝鸣无辜道:“我说的是可以找灵感,也没说你没灵感啊。”
“……不去。”席羡青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滋味,冷硬地一口回绝,半晌后又特意强调,“我很忙,也讨厌人多的地方。”
祝鸣点头,也没继续强求。
他将实验台清理干净,将传感手套和记录本塞进随身的包里:“那我先走了,你——”
抬起头的瞬间,就看到席羡青眉头微微蹙起,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的包看。
祝鸣:“……有什么问题吗?”
席羡青:“你给别人问诊的时候,也要戴着这个手套去摸?”
“那是自然。”
祝鸣将包的拉链拉上,从容答道,“虽然没有咱家洗洁精的病例那么罕见,但绵羊掉毛的案例也是很有研究价值的。”
“咱家”和“罕见”短暂取悦到了席羡青,但听完整句话之后,他的眉头并没有松快多少。
回想起昨天的经历,祝鸣有些头痛地叹了一口气,操纵着轮椅向舱门口缓慢前行:“总之,我先走了,希望今天那个小姑娘能配合吧。”
下一瞬,一条胳膊蓦然横在祝鸣的面前。
视线上移,便看到门前的俊美青年下巴扬起,神色游移地抿了下嘴。
祝鸣:“……咋了?”
半个小时后,祝鸣和席羡青出现在了二区热闹的海边小镇。
不知道为什么,席羡青在出门前突然口风一变,以“确实可以收集一些当地灵感”为由,勉强答应了和祝鸣一起出行。
毕竟周粥今天不在,有个人陪着自己,轮椅卡在沙滩上的概率便小了一些,祝鸣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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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鸣平日里轮椅出行,本就比较显眼。此刻,身后还有一个戴着墨镜,衬衫领口微开,面无表情的席羡青。
两人的模样又都是一等一的好,瞩目率顿时翻倍。
祝鸣心中叹息,开始有点儿后悔带着这人一起出来。
昨天来时的客流量太大,于是今天,祝鸣特意挑了下午休息的时间登门拜访。
餐厅内的桌面油光锃亮,黢黑的饼炉还冒着热气,席羡青远远地便在店前停下脚步,保持着距离,言简意赅道:“我不进去。”
这人的气质行头确实和市井小店格格不入,祝鸣也不强求:“行,那我尽量早点解决。”
操纵着轮椅进了屋子,祝鸣看到了埋头拖地的梁大超。
正是没有客人的休店时间,梁大超也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一只活泼金毛大狗,正兴奋地甩着尾巴,和主人欢快地一起拖着地。
看到祝鸣,梁大超喜出望外道:“祝哥你来啦!哎呀呀,昨天真是太不好意思……欸,门外这位是?”
祝鸣回头看了一眼,坦然说:“我丈夫。”
不知道是不是祝鸣的错觉,门口的席羡青似乎是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哦哦对,我还在新闻上看到过你们俩的婚讯来着。”
梁大超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挠着头嘿嘿一笑:“真是甜蜜呀,你们来度蜜月,还特地来这里帮粉丝免费问诊,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蜜月”两字让祝鸣的眼皮无声一跳。
他微微一笑,将话题拽到正轨:“你老板今天在吗?”
“在后面休息呢,我这就去叫她出来。”
梁大超压低了声线:,“我家阿茸的情况有点特殊,她人很好,就是脾气有点小爆,雷点也有点小多,所以祝哥我要给你小小预警一下——”
“梁大超,你是不是找打?”
脆生生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我都说了我没有病,也不需要别人给我看病,你再给我把这些骗钱的江湖郎中请进来试试看呢?”
正经七区医考出身,并且是第一名,并且是迄今唯一满分的祝鸣:“……”
纪茸的音量不小,语气也不友善,门口的席羡青又一次侧目,皱着眉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梁大超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祝医生是七区出身的专业医生,刚好和丈夫来这里度蜜月,好心好意地来帮你看一眼呢。”
纪茸愣了一瞬。
七区出身的说服力确实很强,她看向祝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明显是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最后还是抿了抿嘴,坚定道:“不好意思,我确实没病,也不需要看病。”
祝鸣微微一笑,只是从包里掏出了两瓶提前装好的药片,放到桌上。
“没关系。”他说,“我只是刚好在精神体毛发异常的领域颇有研究,所以就带过来了一些你可能会需要的药品。”
“绿色瓶是预防精神体脱毛的,紫色瓶是改善精神体发毛质量的。”
祝鸣说着,操纵着轮椅向门外移动,“那么,我也不继续打扰了。”
纪茸茫然地盯着桌上的两瓶药片看了几秒。
她抬起眼,紧接着便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祝鸣,似乎是有些吃力地向门外移动。
目睹着全程的梁大超神情变得有些欲言又止——因为刚进门时的祝鸣操纵轮椅的手法明明极其娴熟,比一些正常人走得还要利落。
但纪茸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粗鲁了——眼前这位好脾气的七区医生,明明自己都已经走不了了,却特意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给自己送药。
她的神情顿时变得复杂。
纪茸的手指绞着围裙,脸色涨红起来,憋了半天后开口道:“请,请您稍等一下!”
祝鸣停下轮椅,回头看了过来。
“礼尚往来。”
纪茸踌躇道:“正好我们在研发下午茶系列的新饼,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留下来试一试吧。”
祝鸣像是有些惊讶,随即温和道:“乐意至极。”
纪茸差遣了梁大超去后厨准备饼,自己则站在桌边,偷偷盯着药瓶上的字,左瞅瞅右看看。
祝鸣柔声提示道:“绿瓶的话,可以先尝试日服两片,早晚饭各一次,掉毛情况如果格外严重的话,可以在睡前再补一片紫色瓶子里的。”
纪茸似是一惊,抬起眼看向他,还是想辩解自己“并没有病。”
但祝鸣声线柔和,又生了一张让人无法推拒的、亲和力极高的温柔脸蛋。
纪茸盯着他的眼,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嘴硬下去,将药瓶小心地收在了围裙口袋之中:“好。”
然后她踌躇了片刻,终于释放出了自己的黑绵羊精神体。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她的手指揪着围裙的边缘,声音很小,“一会儿吃完饼后,可以帮我看一眼吗?”
祝鸣无声松了一口气:“当然。”
与此同时,在门口站了良久的席羡青也纡尊降贵,选择进了小店的屋。
祝鸣一边掏出书包里的传感手套,准备一会儿给纪茸检查,一边轻声揶揄:“怎么,我们六区的未来代表人想通了,准备体验一下市井小店的下午茶了?”
席羡青坐下,取下墨镜,优雅地叠放在手边:“外面太晒了。”
祝鸣:“……”
与此同时,梁大超兴冲冲地从厨房里跑出来:“玉米甜饼来啦!”
金黄的玉米小圆饼装在垫着红白格餐布的小竹篮里,海滨度假气息满满,甜蜜幸福的碳水香气在空中弥漫。
没想到纪茸看了一眼,抬手给梁大超就是一个响亮的脑瓜嘣。
“梁大超你这个脑子,研发菜单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这款饼一定要配着覆盆子酱,口感才会更加酸甜清爽……”
她叉着腰,跺了跺脚:“算了,我去拿吧。”
每张玉米圆饼的正中央都烙着一个小小的图案。
上半部分似是一片花瓣,下半部分则像是一朵蓬松柔软的云。
设计师的天性让席羡青对几何图案向来敏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祝鸣见他久久还不动筷子:“怎么了?别说不合口味,昨天的饼你可一口都没少吃。”
莫名其妙被呛了一顿,席羡青脸色一阵变化:“和饼无关,是这个图案,我好像见过。”
祝鸣还没反应过来:“见过?什么时候?”
席羡青回忆了一下:“昨天会面时的餐厅。”
祝鸣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咣啷”一声巨响从后厨传来。
是纪茸手中的托盘落在了地上,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你见过这个图案?”
她死死盯着席羡青的脸:“在哪里见过?”
席羡青并不喜欢她这样质问的语气,眉头蹙起。
他冷淡地抱臂回视:“一家餐厅,餐巾上也绣着这样的图案。”
“是不是二区代表人的餐厅?”
纪茸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问道:“沈樱的餐厅?”
纪茸没有来得及将精神体收回去。
于是祝鸣敏锐地捕捉到,情绪极速起伏间,她身后的黑绵羊的屁股又是一抖,身上哆哆嗦嗦地掉了几团棉絮下来。
她太激动了。
“沈樱”这个名字出来的瞬间,身旁梁大超的神情也蓦然一变,瞪大了双眼。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举起手试图制止席羡青继续说下去,但纪茸胸膛剧烈起伏,紧接着便抛出一个问题:“你和沈樱……是什么关系?”
考核是属于席羡青的个人隐私,他认为自己没有任何义务和外人透露。
于是席羡青扬起下颌,淡淡道:“朋友,怎么了?”
纪茸立马瞪圆了双眼。
她脸颊的红一路蔓延到了脖颈,咬着嘴唇,胸腔极速起伏——那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极度愤怒与激动的征兆。
祝鸣看到她身后的黑绵羊屁股开始不受控制地高频持续抖起来,在小小的餐厅内下起了一场黑色的暴风雪。
良久后,纪茸颤抖地嘴里憋出两个字:“……出去。”
“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店里出去!”
作者有话说:
小狐狸温柔下钩,层层计谋,循循善诱,引导着患者交付真心。
大孔雀优雅地扭着屁股美美经过,一秒让他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