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腊月里, 接连了四五日的雪。
县城终日白茫茫的一片,早间巷子里尽是哗哗竹条扫帚扫雪的声音。
冰棱子一条条晶莹剔透的挂在屋檐下头,几步远就能见着个堆扎的雪人。
街市上驾车的马儿驴儿在蹄子上都包了层布, 地面上结冰, 滑得很。
年关上了,县里四处张灯结彩。
红灯笼喜庆窗花儿映衬在白雪上,倒是别有一番景象。
“郎君,人来了。”
早间, 祁北南和萧元宝正在屋子里吃早食。
铁男进来禀告了一声。
萧元宝嘴里还包着只味鲜肉香的饺子。
“怎恁早。”
“辰时末了,倒也不算早了。”
祁北南宠溺道了一声,与萧元宝又夹了一个蒸饺沾了点醋放在他的碗碟里。
转才与铁男道:“你先领人去偏厅上等着, 与他端一碟糕饼和一盏茶水去。”
“嗳。”
萧元宝挠了挠脸蛋儿, 近来冰天雪地的, 连日的雪, 寒的很。
他换了床更厚实松软的被子盖, 床垫子也加铺了一床棉花垫在原本的棕垫上。
晨间被窝暖和的能教人生汗, 外头雪簌簌的下, 他在暖人的床铺上舍不得起。
分明是早早的醒了人, 却也赖在床间蹉跎着时间。
祁北南在书房里读书,也不去唤他, 只等着人赖够了起来,这才一同吃早食。
为此这阵儿上的早食都用得晚。
“我快着些吃了去见人。”
萧元宝把碟子里的另一只饺子夹来塞进了嘴里。
“不着急, 当心噎了。”
祁北南道:“人都到了家里,冷不着, 急一时半刻做甚。”
去了这些日子, 祁北南再去唤百事通来问了话。
听闻秦家无事,他便没再拖着, 教铁男带了口信儿过去。
因着年底了,明年最晚三月他就得进京赶考。
既要秦缰过来,定是要他随着自己去京城的,但临时前来就出去,只怕不妥当。
早些将人唤来,磨合一番才好。
今朝人就过来拜见。
本以为人会午间些到,不想却是来的早。
两人吃罢了早食,简单收拾了一番,才一同去了偏厅上。
“秦缰见过郎君,见过哥儿!”
偏厅上等着的少年瞧见结伴前来的两个人,连忙窜起身行了个礼。
萧元宝倒是听了祁北南说他,却还是头一次见着人。
上回父子俩一同来,他没过来厅上,只人走时,他瞧见了一下秦镖头,没得瞧秦缰。
厅里的少年个儿生得高,浓眉高鼻,与秦镖头长得怪是相像。
不过到底是个少年人,不似他父亲那般沉稳,两只眼睛光亮灼热。
这天气上穿着一身束袖薄棉衣,背上捆了个包袱,一眼瞧去就教人觉着浑身有使不完的精力似的。
便如祁北南与他说的一般,很是活脱的性子。
“坐吧。”
祁北南招呼人吃茶水,看着人穿得单薄,道:“外头还在飘雪,过来可冷着了。”
“谢郎君关切,我过来半点不觉冷。这般雨雪天气在县里算得什麽,要是在外头押镖才冷咧。”
秦缰语气愉悦轻快的回祁北南的话。
家里等了好些日子都没等得这头的消息,本是不多报期望了,不想年末上这两日,总算是得了答复。
他小爹与他早早的收拾好了包袱,就教他过来拜见人。
祁北南笑道:“你这般少年孩子,身上火气旺,总不觉冷。”
“秦镖头可在县里过年?”
“我爹接了活儿去外头了,要是顺遂脚程快,能赶在春节上家来。要是路上风雪大了,停歇得多,就只能年后再到了。”
祁北南道:“难为年关上阖家团圆,秦镖头还在外头。”
秦缰道:“最是年节上忙碌,做镖师一行便是此般,家里头的人都习惯了。”
萧元宝见这少年活泼也讨喜,便也出言问:“你多大年岁了?”
“回哥儿的话,我再些日子就十四了。”
萧元宝道:“比我们家铁男年纪还要小上一岁,瞧着却比他年岁大些。”
“我随着镖行在外头飘着,都说我年纪瞧着比实际年岁要大些咧。”
萧元宝笑起来,又道:“我听郎君说你几岁上就随着镖行出去了,有见识。你可识得来马匹?”
“镖行里有马,我时常帮着看管。选用马料,用刷子与他们洗澡,我通通都会。”
秦缰道:“好马歹马,不说一眼就能瞧出,仔细观察一番,我还是能分辨得来。”
萧元宝高兴道:“那敢情好,过些日子你就与我去牲口行选匹马儿家来。”
前两日房牙来说,有三四个商户都瞧得中柳叶街上的铺子,愿意赁。
问这头的意思,想把铺子赁给谁。
来看铺子的商户一个是做杂货生意,一个是餐食生意,另两个分别是粮食和灯笼生意。
比对了一番赁金,以及赁用年限,萧元宝选了做杂货和灯笼生意的商户。
他们手头上的两间铺子位置还不错,又还才修缮出来,瞧着便新。
只要有心在柳叶街看铺子做生意的,瞧了大抵都能瞧中,为此价格也还赁的不错。
按照一间铺子月两贯的赁金,一次性赁了两年出去,两间铺子收进来九十六贯钱。
昨日房牙把契书和赁金一并都送了过来,萧元宝手头上一下子阔绰了,年底下舍得花钱,便有些烧手得慌。
昨儿下午就去车行定下了一架车子,去了十贯钱,就等着甚么时候看马儿了。
得听秦缰会看马不说,又还会养马,他更是欢喜。
在偏厅上说了半晌的话,祁北南才教铁男取来了契书,同秦缰看了签字画押。
秦缰这般前来跟着他,却也不是白白一句话就来了,该过得文契一样也是不能少。
但秦家并不缺银子到卖儿做奴,签的是十年的赁契。
待着往后赁期到了,要如何,再行打算。
做罢这些,祁北南喊铁男将人引去了偏屋住下,再带人熟悉熟悉宅子。
翌日一早,萧元宝穿了身厚袄子,要与秦缰一同去北市的牲口行买马儿。
本是要祁北南一道去的,都换好了衣裳,不想杜家商行来了人。
今年家里的菇子育得多,除却应时节卖出去的鲜菇子,秋月里还收晒了几十斤干菇子。
这些干菇子放在县里倒也都能卖出去,不过祁北南嫌只在县城上卖不起甚么好价,这么好的东西,不卖到外头去也可惜,便把干菇子拿去与杜家瞧。
杜家的商行先前与祁北南合作了一回,得了好,还指着与祁北南继续能有来往。
今年商队回来,虽祁北南未在参与他们的生意,也还是送来了一箱子外头的东西。
祁北南觉着杜家行得来事,有生意,倒也乐意想着他们的商队。
杜家本就吃的用的都倒。
干菇子重量轻,又不易坏,且稀少价值高,杜家商队见着这样的好货,自是肯收菇子拿去外头的州府卖。
这朝两厢便要谈如何买卖,要是谈得好,长久的合作也不是不行。
生意要紧,萧元宝便没央着祁北南,只自与秦缰去了。
年底上沿街的铺子都热闹的很,买卖年货的人多,甚么都涨价,花销的人却还是不少。
然则牲口行冬月里却就有些冷清了。
这时节上冷,牛儿马儿要吃的草乡野上都不好打,又容易得病,且还不是急需要牛马的春耕秋收时,老百姓都不爱来买牲口。
牲口行棚前的坝子里摆了个大火盆,火燃得熊熊,贩子们围坐一处烤着火儿。
不知谁弄了一副骰子,正捏着铜子赌钱。
两人进门也没个人来招呼,秦缰便高声道了一句:“来生意了咧!”
闻见声音,扬起几个下巴来:“哥儿,小兄弟要瞧甚?”
秦缰道:“瞧马,来个人领我们哥儿看看。”
几人默了默,大抵是见着两个都是年轻面孔,衣着也都简单,不似是能成交生意的。
屁股黏在凳儿上都不太想动弹,最后还是个身形魁梧的络腮胡男子道:“老八,你领人去瞧瞧。”
这才起身来个瘦男子。
离了火堆,男子立缩起了脖子,搓了搓手。
“二位这边来。”
萧元宝左右瞧着牲口行,有些稀奇。
他还是头回来,先前家里的大黄牛和驴儿都是他爹和田恳来瞧的。
进来这头只觉得味道大。
天冷了,味道流蹿的不如天气热的时候厉害,这些贩子也躲懒,牲口棚里的屎尿都堆得教牲口踩坏了,也不肯去打扫。
只等着收粪人来买粪的时候少要几个铜子,教人自进棚里收拾粪去。
萧元宝耸了耸鼻子,庆幸自己有先见,穿了身不好的旧衣裳,否则染些这头的臭味道,怪是可惜了好衣裳。
他随口问:“这头可出粪?”
“出,一百铜子一车。”
萧元宝道:“恁贵!”
“哥儿,这些牛粪马粪多实在的东西,用来肥地好得很。春月里这价钱乡里的农户还抢着来拉咧,也就冬上,城里城外的人都犯懒,不肯忙活,价才贱些。”
萧元宝前些日子听来城里送菜送肉的田恳念叨了一声,说家里多了山林和土地。
山脚下的土地开出来,得狠下些肥才能把荒地育好,家里的牲口家禽产的粪都不够使了。
他悠悠道了一句:“要是价格实惠些,我还能要上几车。”
那马贩子打笑道:“哥儿,你是来买粪还是看马的嘛。”
秦缰听这话就不欢喜了:“既经营了这生意,我们哥儿想买马就买马,想买粪就买粪。”
“得得,二位要是定下咱这里的马,送两车粪都成,行不?”
萧元宝心中一欢,却不表露出来:“那就得瞧瞧你们这间牲口行的马儿如何了。”
马贩子便随意问了句买马来作何用处。
萧元宝与他言了驾车,外在骑用。
马贩子听闻这般用处,一改懒散,打起了些精神。
他暗中打量了两个少年人一眼,进来左看左稀奇,右看右稀罕的模样,眼珠子一转,与两人牵来了四匹马儿。
萧元宝见牵来的两匹棕马,两匹黑马,都还挺壮硕的。
他选用不来马,只觉着高大应当就差不多,便看向秦缰:“如何?”
秦缰围着马儿看了一圈,轻拍了拍马身,又侧过耳朵贴近马儿听了听。
随后与萧元宝努嘴摇了摇头,问马贩子:“这样的马甚么价格?”
“冬月里头牲口生意不景气,我也不与二位叫价格,三十贯一匹,牵走便是。”
马贩子揣着手,一派吃了大亏,教两人捡漏的神色:“寻常人来,我还不与他们这样的好马看咧。”
“这样的马匹你们牲口行卖如此价,要人命了咧!”
秦缰听了价当即便骂出来:“呸,你们也晓得寻常人不与他们看这马,怕挨骂。瞧咱年纪轻,好敲竹杠与我们看这样的马匹来。谁买下谁倒霉了去!”
“诶!你个糊涂小子,识得甚么马就这样胡乱说,我们这马哪里不好了?!”
“这马干瞧着壮,两只眼睛却没得神采,细听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病马!”
秦缰道:“寻常康健的马不过二十余贯,你们拿这马忽悠我们哥儿,还要三十贯钱。我们不买你这马,你们牲口行欺客黑心咧!”
萧元宝听了秦缰的话,心头也气,不怪外头说牲口行的水最是深。
他就是怕着道才没早来,得亏今日有懂马的秦缰。
“甚么地方,如此做生意,半点诚心也没有,咱们走!”
马贩子没想到秦缰竟是个识货的,心头一惊。
闻听这小子又说他们黑心欺客,立就变了脸色。
他朝着坝子那头使了个眼色。
烤火的一行贩子听见这头的动静,都停下了赌钱,收到信号立站起了身。
“小兄弟,是不是有甚么误会,如何就动了火气。”
那魁梧的络腮胡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四个男子:“我这伙计不会说话,你勿要往心头去。”
萧元宝见着黑压压来了如此几个人,抱手站在络腮胡男子身侧。
眼睛不善的盯着他们俩,这阵仗,哪里像是好言相谈的,分明就是前来恐吓。
“买卖不成是寻常事,我们也不是那般小性子的人。”
萧元宝知晓这番境遇争辩未必讨得好,便好言道了句。
言罢,他同秦缰道:“走吧。”
不想那瘦男子却一个侧身,挡住了萧元宝的去路:“走,你们如此损了咱的马就想走了!”
“怎的,你们这牲口行还不教人走了!”
秦缰见此起了些怒气来,他上前将萧元宝护在了身后些:“你们可晓得我们哥儿是何家的人物!”
“二位张口闭口骂我们这是病马,损我们的名誉。出了门子若再与旁人抹黑,教我们生意怎做。不管谁家的人物,理总得讲!”
那络腮胡道:“既是买马,不如就把这马牵走。”
“好生蛮横霸道的贩子,还行起强买强卖的事来了!”
秦缰也不是个怕事的:“你们这马论哪个懂行的人来都得说一声病马,我们又不是那起子冤大头,才不买你的马!”
话毕,一把薅开了挡着的人
他还不曾动力气,不想那贩子却身子一歪,竟就一屁股摔跌在了地上。
“哎哟,好生霸道的人~”
络腮胡见状起事:“好小子,胆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言罢,几个男子就撸起袖子要过来与秦缰动手。
萧元宝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连退了两步,尽可能的稳住阵脚,呵道:“你们要是敢动手,我哥哥是举人,必教你们吃不了好官司!”
马贩子见着萧元宝一张小脸儿惨白,哪里会信他这时候逞凶说得话。
“就怕你兄弟不是举子,我干爹还是主簿大老爷,能怕你的官司!”
说话间,马贩子就与秦缰挥起了拳头。
“狗娘养的,我爹教我不许与人动手动狠,今日你们吓唬我们哥儿,还对我们郎君不敬,我非得把你们的牙给打下来不可!”
萧元宝眼见着几个马贩子就围上了秦缰,肉搏的声音立传了来。
他惊呼出了声,吓得赶紧要跑出去喊人,不想这些歹人竟关守住了牲口行的门,存了心欺他们俩。
萧元宝又惧又惊,头次见着如此横行霸道的人。
"今朝这牲口行如何不曾开门?生意淡得索性打烊家去过年了不成?"
方有粮挎着把大刀巡街,他心里正牢骚着今儿个倒霉,抓阄抓到了三十那日职守巡街。
连团圆饭都不得在家里吃,只能改做别日。
正想着,就听与他一起当值的衙役说道了一声。
他闻言走过去:“往年都没有的事,这倒是怪了。”
“咦,瞧着外头没落锁,像是里头闭上的。”
方有粮见状凑上前贴耳到门上,里头砰砰咚咚的响。
他觉着不对劲,直起腰身,正欲拍门,就听得隔着门传来一声呵:“哪里逃,吃爷爷一脚!”
话音刚落,砰!一声闷响。
大门敞了开,跟着扑摔出来个男子,重重的砸在方有粮脚跟前。
若不是他闪得快,必得给他扑个满怀。
然则方有粮与那官差还不曾反应过来,紧跟着就飞出来个人影,稳稳落在了男子的背上。
那男子本就被一脚踹摔得七荤八素,再遭此重击,险些吐出口老血来。
他眼冒金星的仰头,瞧见身前立着的两个人穿着差役服,当即就哭了出来。
身子动弹不得,只能颤着手揪住方有粮的裤脚,哀嚎道:“官爷爷,救命呐!”
实在是教人看着可怜揪心的紧。
方有粮恍才回过神来,见着男子身上蹲踩着的竟是个少年。
这少年头发乱了几缕,嘴角破皮儿噙了点血,一双眼睛却是别样的凶。
“你这少年,好霸道,还不快快从人身上……”
方有粮正要斥骂少年,将他从男子身上拖下,话还不曾吐完,就见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头仓皇的蹿跑了出来。
只以为是同伙,要拦住扣押。
“方大哥!”
不想人却自停下步子惊喜的喊了他一声。
方有粮见着萧元宝时,惊得眼睛瞪大:“宝哥儿,你怎在此处!”
萧元宝被方才的阵仗吓得眼睛生红,见着熟人时突突的心可算才安了些下来。
他连忙控诉,声音不知觉的带了些颤:“我来这儿买马,马贩子要将病马卖与我,我不肯买,他们就动手!”
“大胆!”
方有粮听得脸色大变,原是要呵斥少年从马贩子身上下来的话,立转做了:“你这少年身手了得,得亏将这些歹贩制住了!”
萧元宝立将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
那马贩子先前为了不教他跑出去喊人,将门落了门闩,不想却是给自己讨着了大苦头。
萧元宝从没见过谁能那般灵活,动作又狠厉的。
只见着教五六个人围着的秦缰又是拳头又是腿脚,那些个气势凌人的马贩子一会儿便哭爹喊娘了起来。
守着门的男子眼见情形不对,开了门想跑,却也教秦缰飞踹了一脚,半分好也没捞着。
……
祁北南随着去给他报信儿的方有粮急匆匆赶到衙门的时候,兵房门口抱着脑袋一排溜儿蹲了六个男子。
个个都挂了彩不说,还有在抹泪儿的呜咽的,好不凄惨。
“瞧把人给打得呐,门牙都落了两颗,好好一青壮小伙子,连人家都还没相看,这幅模样,往后还咋说人家!”
一身穿靛蓝长棉衣的中年男子背着手,在几个男子间来回的走,走一步气说一声:“兵房和刑房你们还不将那生事的小子给关到牢房里去,教这样霸道的人在外头,县里还要不要安定了!”
“干爹,您再瞧瞧我这眼睛,我只觉着看东西都是重影咧。他们嫌儿子的马贵,要实惠些,儿子不肯,小子一拳头就过来了,打得儿子骨头都要裂了。您定要与儿做主,我这眼睛只怕都教那贼小子给打瞎了去!”
“放屁,你们不强买强卖拦着不教人走,我如何会自保动手!”
秦缰见着这伙人来了县衙有人撑腰,黑白颠倒着卖惨,气骂出声来。
萧元宝气说道。
“你们太不讲理了!要不是我们身手好,不晓得还要吃多少暗亏。”
兵房和刑房的人也不敢说话,两房的典史出去办事儿了。
这牲口行的络腮胡是主簿的干儿子,他们一群小喽啰不敢说道不是。
另一头的哥儿和少年又说是牲口行的人欺人在先。
牲口行五六个汉子,教一个少年打成这模样,谁瞧了谁都不大信。
为此只能僵持着等典史回来看怎么处置。
“钱主簿,要不然都先送到牢里看着,等典史回来定夺吧。”
带了人回来的衙役心头急,这方有粮也不晓得上了哪儿去,怎去叫个人来这般的缓慢。
“怎的,这点小事我还做不了主了!”
钱主簿见衙役不按他说得办,骂道:“县里养你们来就是与自家人对着干是不是!”
“不不,我们不是……”
“出了甚么事,教钱主簿动了这般大的气。”
祁北南沉冷的声音响起,一时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不由得望向走来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