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进了五月里, 京都的天气可见的退了春时的柔和,多了夏月的燥气。
白昼渐长,夜色见短。
天起了些暗色, 城中的高楼宇便早早挂上了通明的灯笼。
待着天边一片灰白时, 坊市间的灯笼尽数亮起,自高处望去,十二闹市街宛若金色的银河。
会试十五日出榜,明日榜单便会张贴于贡院外的围墙上。
祁北南负手立在皓月晚风之下, 他不晓得萧元宝究竟是哪一日出发的,只是算着时间,当就在出榜前后能来京城。
他看着夜色渐浓, 想着许是不能和小宝一同观榜了。
空气有些干燥, 夜里吃了好几盏子茶, 入了夜也没甚么睡意。
从屋子出来, 瞧见赵光宗屋里的灯也还亮着, 明日放榜, 估摸也是心头焦愁的睡不着。
祁北南未前去扰人, 自出了宅子。
他想去走走, 消遣一番。
不想刚出宅门,就见着一辆马车从巷子口驶进来, 祁北南潜意识的停下了步子。
这几日里,他没事就爱出来看看, 瞅见马车进巷子,都要偏头看上一眼, 这朝形做了下意识的动作。
马车渐近, 坐在车头前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挥着鞭子的少年面孔, 不是秦缰是谁。
祁北南心中一喜,连忙从宅子前的阶梯上迎了下去。
“吁~”
秦缰看见宅子门口的祁北南,欢喜的喊了一声。
“郎君!”
祁北南面间有笑:“怎这个时辰进城来,不是嘱咐了夜里不赶路的么。”
“哥儿说明日就出榜了,若在城外耽搁一夜不划算,便加快了行程,今儿夜里入了城来。”
祁北南赶忙去车子前,正要掀开车帘子,一只手倒是先他一步自里头掀开了车帘。
立时一张黄焦焦的小脸儿落进了眼睛里。
祁北南一惊:“怎面黄成这模样?可是赶路辛劳过度了?”
萧元宝忍不得一笑:“再累也累不成这模样,这是我自个儿涂抹的,如此方便赶路。”
祁北南胸口微松:“就你鬼主意多。”
话罢,他伸手去牵住萧元宝,快俩月没见着人了,心头不知多想。
萧元宝正想借着力从马车上下来,不想祁北南握住他的胳膊,顺势圈住了他的后腰,将他从马车上抱了下去。
初夏的京城,祁北南衣着的单薄。
他按在他胸口上的左手,清晰的感受到了结实紧绷的肉躯,与自己发软的皮肉是全然不同的。
萧元宝心底一颤,手指微屈,耳尖发红。
“瘦了。”
祁北南放在他腰间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得出如此个结论。
萧元宝连忙道:“只是正月里吃起来的肉少了。”
“身形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瘦的。”
祁北南一笑:“你欢喜清瘦一点,这样也好。”
说罢,他唤了到京城时新赁的妈妈和门房出来,把行李都收拾进屋去。
又让秦缰好生去歇息,来回折腾了三趟了。
萧元宝先进屋洗了个脸,去与赵光宗打了个照面。
两人没说几句话,赵光宗料想他赶路来已很是疲乏了,没久拉着人叙旧。
萧元宝这才得回了屋,一屁股坐下,就再不想动弹了。
他头回赶这样久的路,新奇罢了,只觉得当真是个累人的事儿。
终日里屈在马车里头,小腿肚子又酸又胀,脚也肿了起来。
在驿站客栈落宿,又不大睡得踏实,当真是受罪。
萧元宝正捶着自己的腿,祁北南便提了个食盒进来。
跟着,新赁的妈妈又送了一大桶热水。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只怕一路上都没好生吃。”
萧元宝瞧着食盒盖子打开,取出来一碟子辣炒兔子肉,一碟子豆腐小菜汤,还有一碟酱菜,配得一碗粳米饭。
香喷喷的,好似刚出锅一般,本是没甚么胃口的萧元宝嗅着味儿,顿时觉得胃有些发酸。
“将才教人去食肆里头买的,趁热吃些。”
萧元宝取了箸儿,大口的往嘴里送饭菜。
“这食肆的味道真好,兔子肉半点不觉腥臊,入味得很。”
“吃得贯就多吃些,我和光宗在京城的这些日子,没在家里吃,也叫的这家食肆的菜。”
祁北南道:“这间食肆不大,尝着味道家常,倒是好送口。”
萧元宝眨了眨眼睛,意外道:“京城可真好,这一夜了,也还能在小食肆叫到菜吃。”
祁北南笑道:“京都繁华,人口众多,各行各业角逐比咱们的小县城中可激烈得多,宵禁以前,街市上的铺子想买甚么都买得到。”
萧元宝眼睛亮堂,他在京郊外的高处就见着京城这头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待着进了城,只以为时间凝滞了一般,夜深了,街上的人却还多如牛毛,全然是县城元宵佳节灯会才有的盛况。
他瞧着街边的铺子干净整洁,卖甚么的都有。
巷子七通八绕,宛若迷宫;建筑巍峨精巧,鳞次栉比。
街道宽敞,行过的宝马香车能教人的眼睛都看花了去。
俨然就是个富贵金窝子。
“你欢喜,得空我引你慢慢逛便是。”
祁北南取出一只洗脚盆,倒出了新送来的热水,往里头倒了些玫瑰盐。
他在萧元宝身侧蹲下:“泡泡脚身子会舒适许多。”
萧元宝正想放下筷子,祁北南却止住了他的动作:“你只管吃你的。”
他抬起萧元宝的脚,轻轻同他脱了鞋袜。
只见两只原本没甚么肉的脚肿胀了起来,将皮肉都撑得有些平展了。
祁北南不免有些心疼。
“我自己来就好。”
萧元宝面红,不好意思的想把脚往后缩,却教一只大手握着纤细的脚腕动弹不得。
“不要乱动,待会儿把脚盆踢翻了。”
祁北南试了试水温,再将握在手间的脚泡了进去。
水温微微有些高,没到了小腿处。
萧元宝长吸了口气,觉着好生舒适。
祁北南见着他圆了眼睛,这才起身擦了擦手,由着他先泡会儿。
萧元宝吃饱了饭,安然的靠在椅子上,微眯起了眼睛。
在路上落宿的时候也泡脚,可都不如这回泡的舒坦,到底还是到了家安稳着才好。
祁北南过去瞧了瞧,见着差不多了,取了帕子与他擦干了脚。
“你不惯长时间坐马车,腿和脚都肿了。我给你捏一捏。”
祁北南说罢,便矮身将萧元宝抱到了软榻上去。
萧元宝落到榻子上,连忙便跪坐着:“哥哥写字的手,怎能做这些事。”
祁北南在他旁侧坐下:“手还分什麽做得,什麽做不得。那泼粪的手岂不是不可拿筷子吃饭了。”
萧元宝抿了抿嘴。
祁北南道:“我又不是旁人,怕什麽?”
他看着萧元宝的眼睛:“你不想教你夫君给你捏脚么?”
萧元宝闻听夫君二字,心头像是扫过一片松软的羽毛一般。
他耳尖烧得厉害了些。
微顿了片刻,还是坐正,将脚伸了出来。
祁北南嘴角微扬,握住萧元宝被泡得发红的脚,将人往自己身前带了一些。
萧元宝的肤子白皙,小腿曲线流畅,总得是纤细的,尤其是脚腕,他一只手完完全全可以包住。
可他又不是全然瘦削,身体上是有肉的,如此倒更是肉感可爱。
指腹按压在细软的脚心上,觉着好似在按压面团一般。
他轻轻的揉捏着,目光不明,克制着一些封禁了很久的冲动。
手捏过酸软的小腿肚时,萧元宝浑身跟过电了似的,既觉得很舒服,又觉着祁北南的手掌比方才泡脚的水还烫。
他看着面前的男子,眉如墨,目似辰,一张脸宛若画师费了好一番心力才描摹出来的成名作。
瞧着如此一张脸,足已教人的心安定不下来。
偏生这人还顶着这样的脸,低头与他认真的捏着脚。
萧元宝只觉得羞赧得厉害,又很是贪恋这样的偏待。
祁北南闭门出去的时候,萧元宝浑身松快了好些。
身子舒坦,睡意也起了。
他展动了一下身子,预备去把烛火灭了。
走近窗前,红烛爆了灯芯,像冬月里拿在手间耍的小烟花一般。
萧元宝眼睛一亮。
灯芯爆,喜事到,明日定有好彩头。
“郎君,这等粗活儿我来吧,水教我去倒。”
祁北南放低声音:“你再送些水到我屋里,不消太热。”
萧元宝听见外头的说话声,耳朵竖起来,有些迷惑。
先前抱他的时候,他分明在他身上嗅到了湿漉漉的澡豆味道,显然是才洗过了澡的。
怎又还要冲凉?莫不是与他按脚起了汗?
萧元宝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早知就教他少按一会儿了。
翌日,清早,祁北南萧元宝和赵光宗收拾了妥当,一同前往贡院外看榜。
祁北南念着萧元宝赶了路,本是想稍晚些再出门,不想起得却比他还早,人怪是精神。
大日子,萧元宝浑身扎得慌一般,想多睡一会儿也都自然的醒了过来。
巳时张榜,不到辰时三人就一道出发了。
春闱放榜,必定是拥挤,早些过去占上个好位置,能早点观榜。
“宝哥儿,你一会儿可得看好阿南。”
赵光宗笑与萧元宝道:“我听闻说京都民风开放,可行榜下捉婿之风。”
“阿南品貌好,一会儿再中榜,那不得教那些人拉了做女婿去。”
赵光宗道:“我与阿南等榜这些日子,在外头闲逛,可瞧见了好多热闹。有比武招亲的,有抛绣球选婿的。”
“小娘子蒙面在高楼上,一身红衣,怪是惹眼。瞧着稀奇,便驻足看个热闹。那小娘子眼睛可好,绣球直往阿南这头丢咧。”
萧元宝睁大了些眼睛:“还真有抛绣球这样的事?我只当是说书人编纂的故事。”
“是真的,我也是头回见着,心头稀奇的紧。得听是京城富商,还特地修建了一坐绣楼抛绣球,真真是富贵奢靡。京都不愧是京都!”
萧元宝眼睛不由得望向祁北南,低低问了一句:“那哥哥接了么?”
祁北南道:“你听他胡言,我都不曾站进绣楼划线的范围中。”
“再者我已经定了亲,前去凑甚么热闹,不是误人么。原是人家要抛于我前头的一位俊秀郎君的。”
萧元宝听得祁北南当着旁人的面,公然说他已经定亲,哪怕是在熟悉的赵光宗面前说,心里也怪是美。
他又眉眼舒展,与赵光宗道:“我晓得了,是赵三哥哥想去接绣球,可又不好意思前去,便拉着哥哥一同。”
“我哪有那样的心思!”
赵光宗连忙否认了去,转又摇了摇头:“你俩啊,真是没人离间得了一分。”
祁北南嘴角扬起了些笑,不动声色的牵住了萧元宝的手。
三人到贡院外头时,距离放榜的时间还有一炷香,这头却已是车马堵塞,人头攒动了。
幸得是不曾乘坐马车来,否则他们的车子还不知道停在哪里才好。
萧元宝见着布榜栏前有四个官差,拉了一条线,不教观榜的人贴到榜栏前去。
以前也不曾有这样的规矩,只因一年放榜,有个屡试不中的考生见着榜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发了癫狂,冲上去将榜给撕烂了,害得后来的人都没得榜看。
至此以后,便会有官差守着榜。
三人挤去了前头,静待着出榜。
倒是没久等,礼部布榜的官差提前一盏茶的功夫携了红榜前来。
萧元宝瞧着官差手中曲卷做圆筒的红纸,心中突突的跳,没来由得绷紧。
反是祁北南轻轻摇了摇他的手,在他耳边道:“别紧张。”
萧元宝回看了祁北南一眼,后知后觉自己手心在出汗,他有点想脱开手,祁北南却捉着他的手不放开。
广袖遮挡住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人又多,也没人留意两人的亲密,他凑上前小声道:“有点汗。”
“不要紧。”
萧元宝抿了抿唇,正要张口,乍然挤上来两个男子,一下子将他挤撞到了祁北南身上去。
祁北南见势,伸手把他护在了怀里。
“张榜!”
礼官一声郎唱,旋即官差便动作迅速的将红榜张贴到了告示栏上。
人群立骚动了起来。
萧元宝看着尚未张贴平展榜,率先露出了一甲的前几个名次。
他呼吸骤得一窒,霎时紧攥住了祁北南的衣角。
萧元宝还有点傻傻愣愣的,他回头看向祁北南,道:“榜上当不会出现同名同姓之人吧。”
祁北南好笑:“不是没可能,为此你得仔细看看名讳后头题写的是何处人氏。”
萧元宝还真又看了两眼。
春闱红榜,中榜名单。
一甲第三名,祁北南,磷州岭县人氏。
许是教巨大的喜悦冲得头脑晕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也或是这些年观了好些次榜单,渐渐也稳重了,两人都没有在人群之中大喊大叫。
可握在一起的手却比方才明显的紧了许多,两人心间的喜悦与激动,也只有彼此深刻的感受到。
两人未动声色,从前往后将榜单仔细的看了一遍。
其间看见了姜汤源,也看见了罗听风,却迟迟不见赵光宗的名字。
直至把榜单重新看了三回,一样不曾见着,大家心里便都有了数。
这回岭县过来的举子,只中了两个。
全国统一的考试,县里能一次性出两个贡生,已然是极其难得。
祁北南拍了怕赵光宗的肩:“总还会有机会,无需气馁。这个年纪考至此,已是十分难得了。”
赵光宗道:“我晓得的,一回就中的凤毛麟角。中举且是吊尾中,这般又迅速春闱,我晓得自己的火候不到。”
他微只失落了片刻,这样的情绪在见着祁北南中榜时便烟消云散了。
倘若自己这回真的中了榜,高兴归高兴,心中总会觉着底气不足。
仿佛一脚踏入云端一般,不够脚踏实地,如此必然要跌大跟头。
他心中很想得开,家里也不曾与他会试的压力。
“你如此想,心性便是已经有所修成,这比成绩更要紧。”
赵光宗一笑,转与祁北南像模像样的拱手做了个礼:“阿南,恭喜!”
祁北南好笑:“谢了你的喜。”
“这位郎君中了!不知高姓大名呐!”
这头话音刚落,就挤过来两个耳朵灵,眼睛尖的商户,围着祁北南问询。
“郎君才貌俱佳,当真是难得才俊。”
“我家小女二八芳龄,相貌娇美。瞧着与郎君十分夫妻相。”
萧元宝微怔,他以为赵光宗是戏谑他说的笑话,不想还真有商贾蹲守在此,见着有人中了榜就来捉婿了。
他庆幸方才没有得意忘形的喊叫。
祁北南倒是维持着沉稳,他在两名商户前不疾不徐的抬起紧扣的两只手。
“多谢美意了,已然定亲,磐石不转。”
萧元宝两颊发红,见着商户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故作镇定,打直了腰背看了过去,道:“二位眼光与我一般好,只是不巧我抢先了。”
两个商户见此,只好作罢了去。
看罢了榜,三人正欲离开人群出去,又撞见了罗听风。
这书呆子满面春风,是难得的没握着书本也有如此欢喜的神态。
两厢说了几句,又道了喜。
挤出榜栏,又遇见了马车上拿着帕子捂着鼻子姗姗来迟的姜汤源。
祁北南倒是见怪不怪了,这人就是如此,以前书院读书的时候便是屡迟到的人物。
“如何,二位如何?”
姜汤源左看一眼祁北南,右又看了一眼赵光宗。
再又挪回目光看了一眼祁北南,瞧着他牵了个眼生的小哥儿,不由得稀奇。
“榜上现了你的名字,第十二名。”
祁北南先与姜汤源说了他的榜,不教他着急,再道:“我侥幸也是中了榜。”
赵光宗恭喜了姜汤源,笑着说:“我还得回去多修炼几年。”
姜汤源顾不得高兴,先同赵光宗做了礼,宽慰道:“来日方长,我也是第二回春闱了。光宗兄文采不低,千万别气馁。”
“我心中看得开,倒是不觉多失落,反倒是生得了更多斗志,这趟京都不白来。”
姜汤源见赵光宗如此豁达,倒是又高看了他一分。
“想必这位便是祁兄常有谈及未婚夫郎了吧。”
说罢成绩的事,姜汤源看向萧元宝:“祁兄也不说介绍一番。”
祁北南笑了笑,与萧元宝介绍了姜汤源。
“说来也缘分,咱们村上的平庄,便是姜郎君家的产业。姜老相公以前在县里任过县公。”
萧元宝微感意外,同姜汤源行了个礼。
姜汤源道:“一路上总听祁兄说起哥儿,先前虽未曾见,却已好口福尝到了哥儿的手艺。今日得见,瞧来不仅是位手艺高超,且还灵秀的人物,不怪祁兄百般挂记。”
萧元宝做不好意思的模样,答的得体:“如何受得郎君这般夸赞,郎君不嫌我那点上不得台面的手艺已是难得,还得深谢郎君一路对我哥哥的照顾。”
后头缓缓又上来一辆马车,车子停稳,下来的是姜汤团。
他与姜汤源一道来看榜,不想人多,马车拥堵,车子便被堵去了后头。
这朝来,就见着姜汤源在与祁北南还有一个眼生的哥儿在说谈。
他轻凝了一眼旁侧笑着看三人说话的赵光宗。
许是那头的人也注意到了目光,便回过了头来。
四目相对,两厢又迅速的移开了视线。
“阿团,我这回可算中了!”
姜汤源见着迟来的姜汤团,连忙过去,将他拉了过来。
一边走,一边道:“北南兄还中了第三名,只是可惜了光宗兄这回与我上回一般。”
姜汤团同几人行了礼。
“常言,胜败乃兵家常事,科考亦是如此。赵郎君是上进之人,厚积薄发,这回便是不中,来时也有得是机会。”
赵光宗连忙回了个礼:“多谢姜公子开解。”
姜汤团嘴角轻轻扬动了一下,转又与祁北南道了喜。
接着又介绍了萧元宝和姜汤团相互认识。
祁北南倒是愿意引荐两人相识而多说几句。
昔年,萧元宝交好的官眷屈指可数,姜汤团便是其中之一。
两人常有通信,萧元宝那时候识字不多,许多也都是他代劳所书,两人的交情,他自是格外的深刻。
如今再会上,若能重拾情谊,未尝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