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田阮自我安慰, 虞惊墨起码要三天后才能回来,有足够时间让他完成自救。

首先,要冷处理误发照片事件;其次, 在被人问起时,要轻描淡写地揭过;再者, 不否认不承认。

人都是健忘的, 尤其是这些有钱的小姐少爷, 总不可能一直追问。

田阮的设想是正确的,除了汪玮奇单独问过,其他同学都很“矜持”, 不做这种明着打探别人隐私的事。

而另一些人就比较一言难尽了,比如虞家人,一个个闻着味就来了, 尤其是虞二叔, 专门打电话过来教训。

最后是虞发达道的歉。

田阮:“没事, 我也骂了二叔管太宽, 以为太平洋都是他家的, 自己过得一塌糊涂,还有脸来教训别人。”

虞发达:“……”

“我还把二叔拉黑了,二堂哥你去看看, 别被气死了。”

“好。”

挂断电话,田阮神清气爽, 本来心里就烦, 还有人专门送人头。

田阮老实向虞惊墨报备——

田阮:二叔骂了我,我也骂了他, 把他拉黑了。

虞惊墨:嗯。

田阮:你会生气吗?

虞惊墨:不会,没空。

田阮:你在工作?那不打扰你了。

虞惊墨:我在睡觉。

田阮这才想起来, 虞惊墨那边恐怕还是深夜,倒时差本就痛苦,还被打搅了。田阮连忙发了语音:“对不起,你睡吧。”

虞惊墨也发了语音:“没事,你……老实点。”

低沉慵懒的嗓音如同情人的呢喃,田阮听得耳朵发烫,却还是忍不住听了几遍。

几遍后,虞惊墨话中的意思才被大脑解析。

田阮:“……”人果然不能色迷心窍。

吃过早餐,田阮就去找路秋焰。

没错,路秋焰小长假打工的地方就是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也是虞商实习的酒店。在这里,原书的主角攻受意外接吻,感情由此正式发生质的转变。

这一切要归咎于贺兰斯的助攻,因为在此期间内,贺兰斯对路秋焰展开猛烈追求……

田阮猛地站住,等等,自从上次贺兰斯在画室摔了一跤后,好像就没怎么接近过路秋焰,反而每天给他发微信撩骚。

田阮:“……”

贺兰斯是原书的主要配角之一,所以田阮只是选择无视,而不是拉黑删除。

叮咚一声,来了新消息。

贺兰斯:听说你去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了?

贺兰斯:一个人去度假酒店不寂寞吗?我来陪你/挤眼

田阮:你来。

贺兰斯:???又被夺舍了?

田阮:你不来,我怎么骂你呢/微笑

贺兰斯:打情骂俏我喜欢,马上到~/飞吻

田阮当然不会真的跟贺兰斯过不去,如果原书的主角攻受没有贺兰斯的助攻,很难上演“吃醋”剧情。

早八点,酒店开门迎客。

各地的有钱人光临苏市,首选玛奇朵酒店,不光因为声名在外,更因为玛奇朵酒店和附近的游乐园联名,住宿期间可以免费游玩。

旅客一多,即便是五星大酒店也难免兵荒马乱。这时候就需要招募短工,路秋焰就是其中之一,专门帮人泊车,晚间还可以兼职夜床服务。

连续泊了十辆车后,一起泊车的门童赞叹道:“小路,你的车技真是一流,要是去参加赛车,肯定拿不少奖金。”

路秋焰不以为意:“赛车是个烧钱的玩意,赚的不一定有投入的多。”

“可惜了。”门童叹息,“你家以前……”

“我去喝口水。”路秋焰不接话,从灌木丛捡起自己的背包,拧开矿泉水瓶喝水。

除了吃饭上厕所,他需要在酒店门口站一天,少说话多做事,白天拿三百,晚上拿一百,做六天就有两千四。

够他在德音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不过现在大多时候午饭不用花钱,吃虞商带的便当,可以省下很大一笔……正好可以给母亲买生日礼物。

这么盘算,他忽然听到一声软糯清亮的声音:“路秋焰。”

路秋焰疑惑四顾,声音是从酒店旋转门传出的。

一个穿着蓝色运动外套,灰色牛仔裤的青年走出来,一张脸在上午的阳光下白得像雪,棕褐色瞳仁盛着亮晶晶的笑,轻快地绕过喷泉与花园跑过来。

“田阮?”

“嗯,我在这里住两天。”田阮笑着说。

路秋焰点头,“你本来就在苏市,还在苏市度假?”

“这是虞家的酒店,不要钱。”

“……”路秋焰竖起拇指,“有道理。”

田阮仰着脸张望柏油坡路,路两旁的枫树全都红了,偶尔被风吹落几片。

“就你一个人?”

“是,也不是。”

“?”

门童不认识田阮,就问:“你朋友?”

路秋焰:“同学。”

“你同学来住酒店,你……”

“我什么?”

“没。”那门童讪笑,心想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将来肯定分道扬镳。

田阮顺嘴回了句:“莫欺少年穷。”

路秋焰浑不在意,又见一辆酷炫的劳斯莱斯飞驰而来,门童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堆起满脸的谄笑。每当接待这样的豪车,小费也会格外多。

而比如大众那些,一看就是领导的车,就没有小费了。

宾利、迈巴赫也显得沉稳,所以大多也没有小费。门童和路秋焰分工明确,路秋焰通常拿不到小费。

而今天,虞商是坐着一辆极为普通的大众来的。

田阮火眼金睛,多远就认出车里的司机正是经常接送虞商的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大叔,装作若无其事地和路秋焰站一起。

路秋焰寻常地迎上去。

黑色大众停下,司机下车,朝田阮鞠了一躬。

门童:“???”

田阮:豪门司机,就是有礼貌。

虞商下车,冷淡平静的目光与路秋焰相触,“你怎么在这里?”

路秋焰只惊慌一秒,平平无奇地说:“打工,泊车。”

虞商眉心微蹙,看向田阮。

田阮赶紧撇清关系:“不是我怂恿的,我和他也是偶遇。”

虞商:“那你心虚什么?”

田阮:“……”是啊,我心虚个什么劲?我就是一个跑剧情的龙套。

门童跑上去笑问:“先生,需要泊车吗?”

虞商:“不用,我有司机。”

说罢抬脚走向酒店前厅大门,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孙经理,我到了。”

田阮这个看看,那个瞅瞅,这就没了??

虞商你也不关心一下你未来的老婆?都晒出汗了。

“你不进酒店?”路秋焰问。

田阮思忖说:“我再陪陪你。”

“……不用。”

田阮坚定地陪路秋焰站岗。不远处,保镖将这一情况汇报给虞惊墨。

非洲现在天还没亮,虞惊墨除了重要的联系人都是免打扰,因此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复。

“敢问先生姓名?”门童客客气气地问田阮。

田阮:“姓田。”

门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田姓的大户人家。

其实田阮也不主要是陪路秋焰,他也在等贺兰斯——此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马上到”等于三个小时后到。

田阮在此期间做了个广播体操,背了课文和英语单词,还和路秋焰打了羽毛球,拍了篮球,跳了绳子,吃了路秋焰自制的三明治。

路秋焰也是服了,田阮看着乖乖好学生,怎么这么犟。

在此期间,虞惊墨也醒来去工作,不时查看保镖的汇报,为枯燥乏味的社交增添一丝趣味。

“你请我吃三明治,我请你吃饭。”田阮对路秋焰说。

这时间也到路秋焰休息时间了,一个小时不算多,可以吃个饭歇歇。他也不扭捏,问:“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反正不要钱。”

“好。”

这时一辆骚包红的敞篷跑车开来,放着震天响的摇滚,一油门飞驰到酒店大门口,逼得门童都退后几步。

音乐的律动中,一头香槟色头发的男人吹了个口哨,一手扶着方形方向盘,一手挑起墨镜,“哈喽,宝贝们。”

田阮面无表情:“你谁?我们不认识你。”

贺兰斯也不开车门,仗着腿长一脚踩出去,身上叮叮当当的,也不知挂了多少饰品,活像在身上开了个饰品店。

“我这样的帅哥,让你多等会儿怎么了。”贺兰斯笑道,“别人就是想等我,我都不给这个机会。”

田阮扭头就走。

贺兰斯扔了一卷红钞给门童,门童喜不自胜去泊车。他跟在感兴趣的两人后面,“真生气了?”

田阮回:“没有。”

“路秋焰,你呢?”

路秋焰:“??关我屁事。”

贺兰斯笑得很好看,但此刻纯属于媚眼抛给瞎子看,“我请你们吃饭。”

没人应答。

“我请你们去游乐园玩。”

还是没人应答。

贺兰斯使出杀手锏:“陪我玩半天,一人一万块钱。”

路秋焰看傻子似的,“有病?”

贺兰斯眯起狐狸眼:“有钱。”

田阮瞅着贺兰斯,人模狗样的,确实有资格当虞商的情敌。暂时就先放任事态发展,毕竟主角攻受的爱情需要像样的助攻。

然而路秋焰来了一句:“有钱不还是摔了个大马趴。”

贺兰斯:“……”

贺兰斯看着路秋焰刺刺的模样,冷笑:“你这样说话,会挨打的。”

路秋焰脸上的擦伤还没好全,脖子上也有伤痕,他无所谓地看着贺兰斯:“我怕吗?”

贺兰斯看了他片刻,忽然笑得花枝乱颤:“好好好,你不怕。我好怕。”

“……真有病。”

贺兰斯笑够了,手臂顺势就往田阮肩上压。

田阮猝不及防,仿若肩上忽然扛了袋米,哎呀一声摔在地上。

没扶稳的贺兰斯一起叮叮当当摔在地上,衣服上的饰品链子都掉了两串。

“……”

“……”

田阮气鼓鼓地瞪着贺兰斯。

贺兰斯扶额笑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身娇体软易推倒?”

田阮爬起来:“别碰我,我是有家室的人。”

贺兰斯捡起饰品重新挂在衣服扣子上,耸耸肩,“你觉得我在乎?”

田阮:“……”这疯子,还真不在乎。

贺兰斯打个响指:“作为我迟到的补偿,这顿饭必须我请。”

酒店管家亲自领着他们去餐厅,帮忙点餐。路秋焰低头回复虞商的信息,说:“虞商马上来,一起吃?”

田阮:“好啊。”

修罗场快来,剧情千万别歪了。

不多时,虞商忙完过来,径直走向田阮路秋焰那桌,看见贺兰斯也无惊讶,道了声:“贺总也来度假?”

贺兰斯笑眯眯:“是啊,商商来实习?”

“嗯。”虞商面无表情坐在路秋焰身边。

“商商?”路秋焰奇怪地问。

贺兰斯:“我可以叫你焰焰吗?”

“不可以。”

贺兰斯深情款款地看着田阮,“我可以叫你甜甜吗?”

田阮已读乱回:“那多见外,叫我田·尼古拉斯·佩奇三世·普拉达达·万事大吉·阮。”

“……”

各人点的餐上来,虞商将一小盅鲍鱼羹给路秋焰,“这个还不错。”

路秋焰点头,“谢谢。”

贺兰斯那边的菜越上越多,都快没地方放。就算是贺兰斯自己的钱,田阮也不理解:“你吃不了点那么多干什么?”

贺兰斯指挥侍者将两张桌子拼到一起,理所当然道:“每个菜吃两口不就得了。”

“你这是浪费粮食。”

“是啊。”贺兰斯一点也不辩驳,“这世上,有钱人都会浪费粮食,浪费水资源,甚至浪费空气。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但至少,你可以不浪费。”

“我为什么不浪费?”贺兰斯失笑,“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好有道理。

吃过饭,贺兰斯对田阮发出邀请:“去游乐园玩吗?”

田阮说:“路秋焰去的话我就去。”

路秋焰闻言只是说:“我还要打工,你们不要烦我。”

“……”

贺兰斯笑了声:“你打工能挣几个钱,不如跟着我。”

这话怎么听都像要包养路秋焰,路秋焰自己还没怎样,虞商的脸就沉了下来:“贺总都要破产了,跟着你恐怕只能喝西北风。”

贺兰斯笑容逐渐消失:“你还真是和你爸一样刻薄。”

“对未成年说这种话,也宽厚不到哪里去。”

两人你来我往讽刺几句,路秋焰已经重又到酒店门口“站岗”。田阮跟过去,路秋焰赶人:“你来做什么,去玩。”

田阮带着迷之慈祥的微笑:“虞商肯定是吃醋了。”

路秋焰一愣:“什么吃醋?”

“吃你和贺兰斯的醋。”

“别胡说。我和他们哪个都没关系。”

“和虞商也没关系?”

“……顶多同学关系。”

田阮点点头,“他对哪个同学,可都没有像对你一样好。”

路秋焰眉头轻轻蹙起,耳根燥热,“你是说,虞商……嗯嗯我?”

“什么?”

“没什么。”路秋焰扭过脸,倚着墙柱,在阴凉里吹着秋风,思绪逐渐平静。

不一会儿贺兰斯溜溜达达出来,门童堆着笑问:“老板需要开车吗?”

“嗯。”

“好嘞,这就给您开来。”

贺兰斯笑眯眯地看着田阮,“真不去玩?”

田阮:“我怕被你卖了。”

“那倒不至于,要不你带俩保镖?”

“我没带保镖。”

贺兰斯白皙的手往灌木丛里一指,“那这是什么?穿着虞家保安制服的牛粪?”

保镖怒目而视,这就过分了啊。

田阮朝那儿一瞅,果然有个蓝衣墨镜的大汉蹲在灌木丛里,耳上挂着耳麦,手里举着手机狗狗祟祟的。

“夫人别怕,我是大壮。”保镖如是说。

“……”

田阮:“谁让你监视我的?算了当我没问。”

想也知道是虞惊墨。

贺兰斯啧道:“虞惊墨这是生怕自己老婆被人拐走吗?”

没来由的,田阮的脸有点热,忽然想知道虞惊墨现在在干什么。

仿佛心有灵犀,虞惊墨的电话此时打了过来——

田阮快步走到花坛边接通电话:“虞先生。”

“吃过饭了?”虞惊墨语气平淡,像是对田阮的行踪一无所知,但实际上,他的电脑邮箱塞满保镖发来的田阮照片。

他正一张一张点开看,嗓音不知不觉染上笑意。

“嗯。你呢?”田阮问。

“刚吃过早饭,待会儿去开会。”

“你那边的早饭吃什么?”

“炖菜,面包,还有鸡蛋。”

“好吃吗?”

“没有家里的饭好吃。”

“那你早点回来。”

“好。”

话说时,虞商不知什么时候走过,和路秋焰说话,贺兰斯不时插上两句,眼睛却瞟着田阮这边,调侃道:“想不到虞惊墨也有跟人煲电话粥的一天。”

虞商不爱别人议论自己父亲,淡淡转移话题:“贺总要是没事,就去别的地方玩,别妨碍我同学打工。”

“说到打工,你们酒店是非法雇佣未成年吧?”

“……”

路秋焰轻飘飘说:“我身份证上大一岁,有十八了。”

贺兰斯问:“为什么大一岁?”

“登记错了。我妈想着以后能早一年退休,就没改。”

贺兰斯哈哈大笑。

反正虞商和路秋焰不知道哪里好笑。

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挺着大肚子走出酒店大门,到门口猛地停住,打量站在海棠树下的三个人。

贺兰斯轻蔑一瞥。

中年男人走了过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情和挑猪肉没什么区别。

虞商皱眉:“这位先生,有事?”

中年男人抚着下巴上的胡渣笑:“卡片上没你们,新来的?”

“?”

中年男人一指贺兰斯,“就你吧。”

贺兰斯皮笑肉不笑:“什么?”

中年男人掏出房卡,“下午到我房间,一小时三百,服务好了五百。”

“……”

这一举动使得所有人怔住,贺兰斯虽然长得像美女,但唯一和女性挂钩的,就是他有过女朋友。

田阮立即跑来吃瓜。

中年男人三角眼一瞟,得意地笑开:“你们别急,一个一个来。”

“……”田阮非常极其特别超级无敌后悔吃这个瓜,不然也不会听到这么炸裂的话。

虞惊墨在那头问:“怎么了?”

田阮:“有人羞辱我。”

“保镖打一顿就好了。”

“用不着,贺兰斯和虞商也被羞辱了。”

“?”

贺兰斯笑眯眯地看着中年男人,“我们不急,一个一个来。”说罢一拳头挥了过去。

中年男人肥壮的躯体犹如一座巨大的粪球滚在地上,嗷嗷叫骂。贺兰斯一点都不手软,比虞家保镖出手狠多了,只听得咔嚓一声,将那男人的腿给踹骨折了。

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出手。

田阮默默离贺兰斯远了一点,抓着手机贴在耳朵上,“虞先生,贺兰斯比你还凶残。”

话音落下,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不料听筒里传来一声低低沉沉的笑:“我不在,胆子越发大了。”

田阮耳朵莫名发烫,“我没有……”

虞惊墨:“我会早点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