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路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他一闭上眼,就开始做梦。

他像是被什么梦魇缠住了,在梦境里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动不了,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一片灰白。

他走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四周的温度非常低,闵疏能感觉到他快要被冻僵了,从身体到指尖都是冰凉的。但他好像是要去什么地方,因此无法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深处走去。

闵疏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他似乎身体很不舒服,很冷,也很累,特别想就这样停下来,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躺下好好休息。但在梦中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不断地冲破风雪往前走。

夹杂着冰雪的冷风吹得他脸颊生疼,闵疏逐渐觉得鼻腔内泛起尖锐的疼痛,好像连气道都被冻住了。

闵疏越睡越觉得难受,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终于在挣扎中猛地清醒了过来。

结果他一睁眼,就看见一个人影背对着他,手上举着枪,正对着站在舱门口的另外一个人。

闵疏顿时睁大了眼睛,与站在舱门口的人对上的目光。

那是奥古斯丁。

他的神情木然,一双灰色的眼睛望着闵疏。一个人影守在他床边,正背对着他,背脊上的肌肉绷得很紧:“我再说一次,后退!”

闵疏认出那是陆行舟的背影。

听到他急促的声音,他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等等!”

陆行舟听到他的声音,极快地朝后瞥了一眼,没有放下枪,姿态依旧是很紧张的。闵疏看向站在舱门口的奥古斯丁,不知为何,他知道对方是他自己在睡梦中’召唤’过来的,于是他道:

“转过去,面向墙壁。”

奥古斯丁立即执行了他的命令。

见他转过身,陆行舟紧绷的姿态才稍稍松缓了些,确定他完全服从了闵疏的指令,不会发起攻击后,陆行舟才缓缓放下手上的枪,接着转过身。

“闵先生。”他回过头,头上出了些汗,看起来是吓得不轻。

闵疏见他脸色不好,赶快招呼他坐下,道:“吓着你了吧,我刚刚好像是睡糊涂了,不知道怎么把他叫过来了,你快坐。”

“没事,我站着就行。”陆行舟低头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向闵疏笑了笑:“不好意思,闵先生,我失态了。”

闵疏立即说:“没关系。”

陆行舟将手帕收了起来,倒是也没藏着掖着,道:“让您见笑了,我的变异方向大部分在脑力上,战斗力算是小队里面最低的,刚才确实是有点害怕保护不好您。”

闵疏没想到他会这么坦陈,有些意外的同时不禁有点共情了,不禁道:“没事的,我比你更弱,什么变异都没有。”

陆行舟闻言,笑了笑,没说话。心想如果真要说起来,这种’弱’恐怕同时也是最’强’的。别的不说,只要闵疏愿意,他完全可以控制住魏长川。

还有比这更强的变异吗?

陆行舟暗暗腹绯,但没说出来,他希望闵疏能保持现状,不希望给他一些不好的启发。

另一边,闵疏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左右看了看,问:“魏长川呢?”

陆行舟道:“基地那边发来通讯,长官去开会了。”他看了看闵疏,又补充道:“长官一直陪着您,是有重要的讯息才离开的。”

好像很怕他误会一样,闵疏眨了眨眼,见陆行舟紧张的样子,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他虽然有点粘人,但应该还没有到一点都离不开魏长川的地步……闵疏想到这儿,忍不住看了陆行舟一眼,心想难不成是他表现的太粘人了?

应该没有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魏长川的脸出现在门后。

他像是匆匆赶来的,额上还有些细汗,一进门,眼睛立即看向闵疏。

闵疏也抬起头:“哥。”

魏长川扭过头,看了一眼正面壁站着的奥古斯丁,没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走到了闵疏床前。陆行舟很有眼色的让开位置,问道:“长官,会开完了吗?”

魏长川垂下眼,摸了摸闵疏的额头:“差不多了,你去接上。”

好,那就是没开完的意思。陆行舟心里有了数,低头称’是’,乖乖退下。在走到舱门口的时候回过头,见闵疏坐在床边,魏长川对他说了句什么,青年温和地笑了笑,侧头蹭了蹭男人的手心,是依赖的姿态。

陆行舟收回目光,贴心地给两人把门关上,低头走开了。

门内,魏长川在床边坐下来:“你感觉怎么样?”

“我好多了。”闵疏道。

他睡着之前觉得胸口闷闷的,浑身虚软没有力气,还很不舒服,睡了一觉起来倒好多了。闵疏伸手抱住魏长川,抬头看向他,倒是觉得他状态不太好:

“哥,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闵疏细细看他,觉得魏长川的脸色有点白,眼下有些青黑,像是没休息好。魏长川没回答,只是抬手抚开他额角汗湿的头发:“你睡了43个小时。”

闵疏点了点头:“嗯……嗯?!”

他震惊地抬起头:“43小时?那……那不是接近两天了吗?”

魏长川没说话,深深的看着怀中的人。闵疏一开始睡着的时候还好,睡得很沉,软软地趴在他身上,魏长川本来是打算陪他到醒过来的,谁知过了几个小时青年就开始发烧,体温逐渐升高,团在他怀里像个火炉。叫潜艇上随行的军医来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魏长川差点就要下令让返航了,幸而在注射过退烧针后,闵疏的温度渐渐褪了下去,不过还是没有醒。

军医无从判断他昏迷的原因,魏长川结合他们的航行里程,决定还是加速前往基地,并下令让基地那边准备好相应的医疗设施,确保一下艇闵疏就能得到治疗。

闵疏醒来的时候,他正在开会,心下却突然有种感觉,觉得是闵疏这边出事了。

闵疏对此一无所知,他还以为自己只睡了几个小时:“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魏长川摸了摸他的背,将手掌贴在后心,感受着他的心跳:“等会儿让军医来看看。”接着问:“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闵疏有些怔愣,皱起没,抬手揉了揉额角:“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挺难受的。”

魏长川问:“梦到什么了?”

闵疏摇了摇头:“记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在梦里是很挣扎的,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魏长川没再问,而是叫来了军医,一通检查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一切正常。

闵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最后军医一头雾水地走了。闵疏看了眼站在墙角面壁的奥古斯丁,道:“你也回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奥古斯丁忠实地遵循了他的命令,走出去,拉上门。

闵疏看着他,转头对魏长川道:“他都这样了,我们不如给他换个名字吧?”他实在没办法将现在这个随叫随到的,仿佛他仆从一样的人跟之前那个危险的免疫者联系起来。他想了想,道:“要不然叫小灰?”

这时,一双手臂忽然抱住了他。

闵疏被揽过去,头靠到了魏长川肩头,感受到了男人的手掌在他背上拍了拍,顺着他的脊背摩擦了两下:

“没事就好。”闵疏听见他呼吸略微沉重地在耳边叹出一口气,嗓音略微喑哑:“吓我一跳。”

闵疏闻言,心尖一酸,明白男人为什么脸色不好了。他昏睡这么久,又发烧,肯定是让魏长川担心了,看样子就知道他没睡,就一直这么守在他床边。

闵疏鼻头微微泛酸,伸手回抱住他:“对不起,老是让你担心。”

认真想想看,他好像常常让魏长川担心。在他身边,男人好像老是提心吊胆的,闵疏有些心疼,紧紧地抱住他。

魏长川顺着他后脑的头发:“道什么歉。”他像是终于放下了心,心情没那么紧绷了,搂着闵疏在他头顶蹭了蹭,抬起他的下颌:“亲一个。”

闵疏乖乖地抬起头,和他接吻:“唔。”

魏长川亲了亲他的嘴,接着向下,轻轻吻他的颈侧。闵疏感到些许痒意,逐渐觉得身体有些发热,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哥……”

魏长川将吻印在他的心口,抬起眼:“嗯?”

帅哥就算是带点疲态也还是帅的,闵疏看着他深邃的眉眼,有点顶不住魏长川,但想到潜艇还有别的军官,他还是很害羞,抿了抿唇道:“……我饿了。”

闻言,魏长川动作一顿,接着直起身,手掌摸了摸闵疏的腹部:“是饿了,肚子都扁了。”

闵疏被他摸得又是一抖,脸登时更红了。魏长川倒是没有别的动作,摸了摸他扁扁的肚皮就收回了手,将他卷起的衣服放下:“走吧,去吃饭。”

·

接下来的航程没再出什么意外,闵疏几乎是一上艇就昏睡了两天,第三天由陆行舟带着他,游览了一下潜艇的内部。

潜艇内部很大,跟闵疏记忆里那种上世纪那种用于作战、以轻简和机动能力为主潜艇完全不一样,这座庞然大物几乎像座水下宫殿,集齐了潜行,作战,勘探,实验,甚至大量安置人员的功能,无处不在展示人类科技最后的余晖。

陆行舟告诉他:“最初设计的时候也是准备好,一旦陆地上有什么变数,可以承接一部分人类转移到深海。”

闵疏闻言了然,陆行舟记忆里绝佳,对于潜艇的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又带他依次看了操作室,实验室,住宿区,甚至还有用于储存胚胎的冷冻室,闵疏宛若置身于科幻电影,觉得神话里的诺亚方舟要是放到现代,估计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不过经过一处走廊的时候,闵疏注意到潜艇侧面的玻璃窗户上有一道裂痕,还挺大,一直衍伸至好几扇窗户。

陆行舟解释道:“那是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意外留下的。”他似是怕闵疏担心,解释道:“我们维修检测过,不会影响气密性和潜艇功能。”

闵疏倒是不担心这个,只是对裂痕的来源隐隐有了猜测:“我能问问是什么意外吗?”

闻言,陆行舟神情有些尴尬,道:“哦,这个就是,上次出任务的时候,我们意外遇上了一条虎鲸,被它的尾巴扫到了——”他顿了顿,也有些奇怪地道:“说起来我们以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或许它是把潜艇当成了同类?”

闵疏:……果然是那一次。

不知为何,他感到一阵心虚。闵疏赶忙转移了话题,陆行舟也没多说,继续为他介绍潜艇的其他部分。

潜艇是挺好的,里面的空间很大,魏长川有些时候要处理公务,闵疏就自己到处逛,他没见识过这些,一个人也逛得津津有味。不过时不时地会碰到一些穿着制服的士兵,士兵们看到他会笑一笑,打个招呼,然后若有若无地盯着他看。闵疏一次走路没留心,差点往前摔倒在地上,一个士兵’嗖’地从角落里冲出来扶住了他。

实际上摔下去也没事,但那士兵的态度简直像他是个什么易碎玻璃人一样,一连串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直到闵疏确认没有受伤后才离开。

闵疏觉得他好像成了什么重点保护对象,有点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举一动都有人留意着。

不过他倒也不排斥,他们总是出于好意,不过有些时候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闵疏总会想象魏长川在背后到底是怎么下得命令。

这天,他正在吃饭,那个姓蒋的上尉忽然走了过来,坐在他旁边。

“吃饭呢?”女人问。

“对。”闵疏看到她,友好地笑了笑:“蒋中尉吃饭了吗?”

“不用这么客气,随便叫就好。”蒋春道,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挑了挑眉:“叫句小春姐来听听?”

闵疏为她的自来熟一愣,不过还是顺从地道:“小春姐。”

见他真这么叫,蒋春微微睁大了眼睛,遂勾唇笑了笑,低头去看他的餐盘:“怎么只吃了这点儿啊?不合你口味?”

闵疏看了看自己的餐盘,潜艇上的食物储备有限。基本是一些真空包装的预制菜和米饭,偶尔有一些面包、饼干一类的零食,味道不算太糟糕,但每次给他的量都很大。

“没有。”闵疏解释道:“挺好吃的,就是量有点大。”

蒋春’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他吃了一半不到的餐食:“小可怜,怪不得这么瘦。”

被一个女孩子这么说,闵疏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是确实吃不下了。但末世物资本来就紧缺,他不会就这么浪费食物,闵疏将餐盘里珍惜的一点罐头水果吃了,回过头,道:“小灰。”

下一瞬,旁边的一扇舱门被打开,奥古斯丁从门口走了出来,坐到了闵疏旁边,将他的餐盘拿过去,开始吃里面剩下的食物。

这样就不怕浪费了,闵疏心想。他最近都在把小灰当食物垃圾桶用,男人吃得又干净又快,还挺好用的。

蒋春没说话。

闵疏回过头,才见女人脸上没了之前漫不经心的笑意,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奥古斯丁。

闵疏眨了眨眼,这才想到女人可能不知道这回事,赶忙解释道:“啊,你不用担心,他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不会攻击我们——”

“不,你不用解释。”蒋春似是这才反应了过来,面上的惊异淡了些,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奥古斯丁:“我知道,陆行舟跟我说过。”

她是从陆行舟那大概听说过闵疏的能力,只是没亲眼见过。她转头看向将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正襟危坐等着闵疏命令的奥古斯丁,心想果然是眼见为实。跟闵疏说的一样,奥古斯丁像是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意识,她审视对方,十分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一具已经完全丧失灵魂的躯壳。

“这样啊。”闵疏放下心,知道了就行,随后吩咐奥古斯丁道:“你回去吧。”

后者顺从地走回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蒋春凝视他的背影片刻,接着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朝闵疏挑了挑眉:“所以你这几天都是这么把饭吃完的?”

闵疏一愣:“对……”

“哈。”蒋春笑了一声,看着闵疏没说话。

闵疏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一点不可言说的复杂意味,他有点疑惑,有点不确定地道:“这……也不算虐待吧?”

他只是让奥古斯丁(小灰)帮忙吃饭而已,也没有过度喂食……闵疏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蒋春闻言,眉眼微微一动,接着笑出了声。

见她笑,闵疏就更不清楚状况了。

“没有,挺好的。”蒋春眸中含着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算,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闵疏眨了眨眼,虽然没太懂蒋春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呢。”

饭吃完了,魏长川却还在开会。闵疏也没什么事做,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蒋春聊起天来。所幸蒋春虽然刚见面时给他的第一印象莫名地有些危险,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但交谈下来他发现蒋春的态度是挺友好的,一直笑眯眯地听他说话。

“你在潜艇上住得还习惯吗?”女人问。

闵疏道:“习惯,这上面挺大的,风景也好。”

“是吧。”蒋春笑了笑,道:“我们在这上面待习惯了,有些时候觉得比在基地还舒服。”

闵疏表示认同,他觉得在潜艇上住着,最好的一点就是每天都能靠着窗户,看着周围环绕的海洋生物入睡。闵疏记得末世前商业潜艇观光还不算太发达,他现在每天看到的场景也算得上是千金难换,小算盘这么一打,闵疏又觉得自己赚了。

他于是问:“你们去其他的地方出任务,应该能看到更好的风景吧。”

毕竟因为温度的关系,极地海洋里的生物比较匮乏,鱼和珊瑚的种类都比不上热带。闵疏想象从他房间巨大的观景窗看到成群的热带鱼,觉得那景致一定很美。

然而听了他的话,蒋春的神情竟在一瞬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嗯……我还是比较喜欢极地。”她顿了顿,仿若意有所指般道:“比较干净。”

闵疏眨了眨眼,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便道:“哦,这样啊。”

或许蒋春是不喜欢热带海生物,闵疏心想,但他还挺喜欢珊瑚的。

两人接着聊天,闵疏很好奇魏长川以前在潜艇上的生活,问道:“小春姐,你们以前都会去执行什么任务啊?”

蒋春想了想,道:”前几年的话,就全世界到处搜救呗,近几年科研活动比较多。”

在瘟疫爆发最严重的事情,潜艇由于其封闭的属性,比起传统的公路和海上运输要更加安全,至少能够保证幸存者在被护送到基地的路上不会受到二次感染,于是在末世的前几年这支小队基本上都在全世界各处灭火。

由于潜艇的安全性比较高,彼时各处的权贵都在争相抢夺登上潜艇的机会,蒋春告诉闵疏,当时每一次救援任务都像是一次泰坦尼克号重演,不过不是’Lady First’而是’Money Frist’。

“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试图贿赂魏老大。”蒋春笑着对他道:“当时什么信用卡现金都不管用了,有一次,好像是个卖石油的吧,上来就是一兜金砖。”

她说着眼睛朝闵疏身上看了看,勾唇道:“如果当时魏老大能捞点儿,估计现在给你建座纯金的房子不是问题。”

闵疏听故事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茫然地看向蒋春:“这……现在黄金应该也没用了吧?”

虽然末世前黄金是硬通货,但现在还有用吗?应该也没人戴金首饰了吧?闵疏想道。

蒋春看着他,卷翘的睫毛眨了眨,又是一下’噗嗤’笑出了声:“小弟弟,没听过’金屋藏娇’吗?”

“啊。”闵疏的脑子这才转过弯儿来,原来蒋春是在拿他开玩笑呢,他的脸登时红了:“听、听说过。”

蒋春见他脸红,不敢逗太过,怕被魏长川秋后算账:“行了,不逗你了。”她转头看向舱内,细长的手指从远到近画出一道线:“当时从那到这儿,全都睡的是人,可辛苦了,光是负责他们每天的食宿就够的人累。”

闵疏想象了一下潜艇里挤满幸存者的样子,真心诚意地道:“辛苦你们了。”

“没事,也还好。”蒋春似是想到了末世最初的那段日子,身体向后靠了靠,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要是都活着那还好说,最麻烦的是有人发病传染起来,人死得太多,冰柜就不够了。那味道,啧啧——”

闵疏闻言,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蒋春说的是什么,登时打了个寒颤:“您、您是说……感染者死亡的尸体需要冻起来是吗?”

蒋春道:“对啊。”她说着,又叹了口气:“不过冰柜占满了就没法冻了,只能在外面找地方放。”

闵疏:……

他现在无比庆幸之前已经吃过饭了,现在光是听着蒋春口中的描述他胃里都有些翻江倒海。闵疏低下头用手捂住嘴,默默缓了缓,才抬起头。

“那为什么不把尸体扔到海里去呢?”他疑惑地问。

蒋春道:“不行啊,感染者的尸体也是污染源,病毒又不会消失。把尸体丢在海里它们还不知道会跟着洋流漂到哪去呢,到时候瘟疫只会扩散得更厉害。”

她说着,耸了耸肩:”不过现在90%都成了感染区,也就无所谓了。”

当时为了避免制造更多感染源,一旦潜艇上出现死者,都得在冰柜里冻起来,直到潜艇抵达目的地再统一做焚烧处理。如果冰柜里的空间不够用,尸体就只能单独放在某个房间里,虽然有通风系统,腐烂的尸臭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在潜艇内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