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满立刻仰起脑袋看向俩人, 一家子不得住一起吗,爸妈这是又要整幺蛾子。
舒苑深深看了他一眼,跟他深邃的灼灼的目光相撞, 询问的、商量的语气倒是没让她炸毛反感。
她说:“医院会分房吧, 我还有小满跟舒荷挤一个房间不方便,她上高中,影响她学习。”
另外,她想逃离李红霞的血脉压制, 长期活在老娘的淫威之下跟在自己的小家庭自由自在,当然选后者。
陈载推着自行车,三人沿着街边慢慢走, 男人开口:“我不想住爷爷家,这次调回来匆忙, 医院只有空余的一居室,不过医院在盖新的楼房, 院长承诺给我分三居室,但新房落成最少得一年多。”
见舒苑目光里都是问号, 他平淡回视, 说:“一居室肯定不方便, 但好在不是筒子楼, 有厕所跟卫生间,相对独立方便。”
小满充满了深深担忧,他都不知道啥是一居室, 但感觉爸妈在这个问题上又要有分歧,连忙说:“一居室也行,只要一家人能住一起就行。”
舒苑还能说啥,只能说:“行吧。”
艰难达成一致, 陈载又征询舒苑意见:“婚礼就省了吧。”
舒苑又看向他,碰巧他也看过来,两人都想从对方的目光中探寻真实想法,舒苑说:“应该举办婚礼,要想洗白未婚生子就要办婚礼,大大方方告诉大家我们结婚了,也把小满介绍给大家。”
陈载点头:“也行,我回去跟爷爷商量,上车,送你们回去。”
回到照相馆,刚走到门口,黄娟就探着身子急切地八卦:“舒苑姐,你们领完证了?”
小满先答,声音中满是喜悦:“对,我爸妈领证了。”
黄娟惊呼:“能领证太好了,你们可真不容易,以后一家团圆,算是苦尽甘来了。”
黄娟也被舒苑那一套说辞成功洗脑。
舒苑笑道:“对,以前是苦了小满,以后小满有正常家庭。”
黄娟笑眯眯地说:“舒苑姐,恭喜你啊,小满,恭喜你。”
“谢谢黄阿姨。”小满乐滋滋地说。
——
沈忠诚回到家后,戴淑芳看他神色不悦,忙问怎么回事。
沈忠诚面有颓色:“舒苑要跟小满爸结婚。”
想到那三人丢下他,并肩越走越远的场景,他就气闷到喘不过气来。
戴淑芳惊讶至极:“怎么可能,你不是有足够的魅力吸引她吗?”
吸引她到家里抚养沈盼,给他们家当保姆,舒苑崇拜沈忠诚,勤快,听话好拿捏,他儿子又不缺崇拜者,舒苑只能说是个还算凑合的人选。
沈盼立刻嚷嚷起来:“赶紧让舒苑来给我做饭,奶奶做的饭菜难吃死了,让她把那个叫小满的小孩送回乡下,我讨厌那个乡下来的小孩。”
戴淑芳忙安抚孙子:“你消停点吧,可别闹了。”
见沈忠诚不出声,戴淑芳急了:“她不会又耍心眼想要嫁到咱们家吧,等着吧,等过两天她肯定哭着喊着上门。”
——
回到家,见到正在楼道里做晚饭的李红霞,小满马上开心地透露这个好消息:“姥姥,有好事儿。”
李红霞马上从锅里腾起的油烟气中转过头来盯着舒苑,警惕地问:“好事儿?你又整啥事儿了?”
面对老娘审问犯人似的犀利眼神,舒苑没答,提溜着小满进了屋,李红霞马上追进了屋,问到:“你干啥了?”
舒苑把小满放下,摘下斜挎包,从里面取出户口本,指挥小满去放回姥姥房间的抽屉,又取出一张纸片晃了晃,说:“我还能干啥,跟小满爸领结婚证了呗,以前是未婚生子,现在是合法的一家三口。”
李红霞目瞪口呆,盯着那张纸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嘴唇开口:“领证?你都不跟我提前说一声,你生孩子不跟我说,领证也是先斩后奏。”
舒苑打开抽屉,笑眯眯地把结婚证夹进笔记本里:“我这不是给你惊喜吗?你以前不一直催着我找对象吗,现在你该放心,婚结了,孩子有了,都没用你操心,人生大事儿一下全都解决。”
李红霞被她的话噎住,半响才气哼哼地说:“我管不了你,以后日子过不好,离我远点就行,我眼不见心不烦。”
她想俩人都不咋正经,凑到一块儿生活,还不得鸡飞狗跳。
小满正努力理解姥姥为啥是这种态度,看舒荷进门,又赶紧告诉她:“小姨,我爸爸妈妈领结婚证啦。”
舒荷满脸惊喜,把书包放旁边的椅子上,蹲下把小满抱起来进屋,说:“二姐,恭喜你,以后小满就不再是黑户,也没人能碎嘴子。”
她瞧了眼李红霞:“妈,你拉拉着脸子干啥,二姐夫人挺好的,他是医生,长得俊,一看就知道是正经人。”
小满立刻表示赞同:“小姨说得对,我爸爸很好。”
对这种说法,李红霞是不信的,惊疑不定地问:“你总得让我们见见小满爸吧,一直藏着掖着,有难言之隐,还是拿不出手?”
舒苑气定神闲:“肯定要见双方家长,我跟他商量一下。锅里的菠菜粉丝早就烂了吧,还不快瞅瞅去。”
李红霞一视同仁地各瞪了俩闺女一眼,蹬蹬往外走,丢下一句:“那我可就等着了。”
——
回到家,陈载也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陈甫谧。
老人家同样震惊,前段时间只说他有个儿子,更多的信息一点都不透露,也没说他要结婚啊,这下突然媳妇孩子都有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埋怨:“你之前一点风声都没跟我们透露。”
陈载淡声说:“之前在乡下不方便结婚,现在有了条件,应该领证。”
陈甫谧仔细打量陈载的神情,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如痛快接受,他只有一点疑问,不是现在条件才成熟,是陈载平反时就具备了结婚条件,为啥拖拉遮掩到现在?他猜测问题出在女方身上。
也许女方是个二婚的?或者有妇之夫?想想都觉得糟心。
“领了证总不能藏着了吧,啥时候把你媳妇孩子带回来看看?”陈甫谧问。
陈载觉得媳妇这个词非常陌生,淡淡地说:“我跟她商量。”
——
趁着陈载还没正式上班,第三天周日,舒苑休班,安排在这一天见双方家长,中午在舒苑家吃饭,晚上去陈载家吃饭。
双方家长见面就免了,直接等到婚礼再见。
李红霞认为舒苑的结婚对象不靠谱,但已经领证,女婿又是第一次上门,肯定要好好招待,午饭肯定要丰盛,再丰盛。
头天晚上整理手里的票证,次日一大早四点多就去肉铺门口等着,等了半天菜场没开门,也没来排队的,才知道是自己心急。
在肉铺买了猪肉、鸡、鱼,又去菜站买蔬菜,满意地拎着两大网兜肉菜还有桔子汁回了家。
九点多钟,舒苹带莫莫跟莫弟过来,跟李红霞一块做饭,舒荷也不上学,家里难得热闹。
舒苑先给他们打预防针:“陈医生不爱跟人交流,你们别问个不停。”
本来就是假结婚,这些都是走过场,不要给双方压力。
李红霞没吭声,感觉不妙,二女婿不会也跟郑建设一个德性吧。
十点钟,舒苑母子跟陈载在家属院门口见面,远远地,就看到自行车的车把上挂着网兜,里面装着点心、白糖、水果,这些都是女婿第一次上门的必须品,本来还应该有烟酒,但舒家不需要这些,陈载就带了一些布料,装在行李袋上绑在后座上。
舒苑给他打预防针,说:“家属院差不多所有人都认识我跟小满,大妈婶子们对小满爸都特别好奇,你免不了要被他们围观。要是有人胡说八道我会怼回去,你要有心理准备,咱们骑车速度快点,省得被大妈们围住不让走。”
陈载点头:“好。”
两人配合默契,陈载把小满抱起放在大梁上,舒苑把后座上的行李袋解下来拎在手里,跳上自行车后座,车子朝着大门口里面驶去。
舒苑估计得没错,陈载在家属院出现,立刻引来关注,路边凑一堆说话的大妈婶子先看到坐在前面的小满,大老远就问:“小满,骑车带着你的是谁啊?”
小满立刻大声地骄傲地回答:“我爸爸,我爸妈已经领证结婚啦,我们是一家子。”
他巴不得马上让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他有爸爸,他不是野种,他妈妈有对象,没有作风问题。
终于看到被陈载宽阔肩膀挡住的舒苑,刘大妈提高大嗓门,难以置信地问:“舒苑,真是你对象?”
舒苑笑盈盈地说:“对,陈医生,我对象,小满亲爸,我们前些年都在东北。”
活在大家猜测、议论中的小满爸终于出现,大妈们激动得要命,目光黏着地看向陈载,她们跟李红霞一样,认为小满爸不是啥正经人,没想到模样长那么俊,还有股风度翩翩、干净沉稳的气质。
男人没说话,凭借职业跟外貌就俘获了一众大妈的芳心。
她们也想要这样的女婿。
之前她们在背后蛐蛐小满爸不是正经人,现在见到本人,都开始羡慕李红霞突然捡了这么一个好女婿。
男人还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让人不好意思在背后说他坏话。
“别急着走啊,舒苑,下来聊聊,大家都等着呢。”杨大妈看车子不停,急忙挽留。
舒苑保持微笑:“以后他会经常来家属院,我妈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离开人群,车子快速行驶,遇到熟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寒暄,直到走进筒子楼才安静下来。
李红霞一边刮着鱼鳞,一边心神不宁地往楼道口的方向看,当看到舒苑一家三口,突然眼眶一热。
她想象中的小满爸很糟糕,可是她看到的男人高大挺拔、相貌端正,气质沉稳,绝对不是她认为的不靠谱的人。
她倏地放下心来,把鱼放下,在陶瓷脸盆里洗干净手,朝一家三口迎了过去,满脸笑容热情地说:“是小满爸吧,可把你给盼来了,快进屋吧。”
不仅李红霞对陈载满意,舒苹跟舒荷也对他非常满意,她们对舒苑对象的要求低得要命,是正经人就行,而陈载有正经职业,彬彬有礼、谈吐得体,远远超出她们的预期。
人多,屋内显得逼仄,可也显得热闹,舒苑给仨孩子倒了汽水,拿到汽水,他们就安静了,坐在卧室里小口慢喝。
莫莫边摇晃茶杯里的汽水边说:“小满,以后你就能跟小朋友说你有爸爸啦。”
小满骄傲地仰起小脸蛋:“对,我有爸爸。”
莫莫很有小姐姐的模样:“我跟你一块去告诉家属院的小孩。”
小满接收到了来自莫莫的善意,说:“好的,谢谢莫莫姐。”
李红霞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早就忘了舒苑关于陈载不爱说话的叮嘱,从工作问到家庭,陈载并没有不耐烦,一一回答。
饭菜已经是舒家能拿出的最大诚意,有蘑菇鸡、红烧鱼、溜猪肝、木须肉、萝卜炖猪蹄,摆了一大桌子。
郑建设依旧是踩着点在开饭时才姗姗来迟,看到陈载非常意外,没想到不靠谱的舒苑找了个挺好的对象,她这是趁着人家下放趁人之危吧。
挺有心眼子啊。
看到郑建设同情的眼神,陈载只觉得莫名其妙。
一大家子挤在圆桌旁倒是很热闹,舒荷笑着提议:“二姐,你们在乡下的事儿,给我们说说吧。”
李红霞也说:“对,说说。总有爱打听的老太婆问我,我答不上来。”
舒苑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说实话,她跟原主的记忆对接不畅,很多之前的事情她根本就想不起来,但这并不妨碍她满足她们的好奇心,她可以现编,什么上山采大石,大雪天伐木,修水渠,都是她跟陈载的共同经历,编得天花乱坠。
果然,她们爱听这些,都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点评几句。
坐在她旁边边吃饭边听的陈载:“……”
她说得都是啥玩意,根本就没发生过好吧。
感觉到陈载投射过来的乌沉的目光,舒苑笑眯眯跟她回视,她相信以陈载的性子,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拆穿。
陈载收回视线,一转头又看到郑建设递过来的同情的眼神,又是一阵无语。
吃过午饭,舒苑一家三口出发去陈载家,等他们走后,李红霞问俩闺女:“你们说我以后是不是不用操心舒苑了。”
舒荷说:“少操点心吧,看你操心我都累得慌。”
舒苹笑着哄老娘开心:“他们的日子一定过得特别好。”
李红霞眉开眼笑,不过还是有点疑惑,舒苑的婚姻顺利得让人起疑心。
小夫妻俩先带小满去公园,离吃晚饭还早着呢,没必要着急回家。
舒苑对即将的拜访有点担心,问道:“你往我家里拿了那么多布料,是你家里早就为你结婚准备的,我不能只拿点心水果吧,再买点烟酒?爷爷喜欢哪些牌子的?”
陈载想了想说:“爷爷有很多烟酒在家里堆着呢,不用去买,我有一根三百年老人参,还是在东北深山挖的,等一会儿我先回家取一趟,当做你带来的礼物给爷爷,他会喜欢。”
舒苑:“……我又不会挖人参,不会穿帮吧。”
陈载很有把握:“不会,他询问的话,我会遮掩过去。”
“好吧。”舒苑说。
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她对陈载多了一丁点好感,为了让爷爷接受她跟小满,他还挺努力的。
到下午三点多,两人分头行动,舒苑带小满去买点心水果,陈载回了趟家拿人参,然后汇合,四点多钟,已经到了陈家。
深宅大院古色古香,檀木、花梨木散发着醇厚的香气,但是也有种陈旧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舒苑猜测陈载为啥不愿意婚后在这套房子居住,也许搬出去对他来说也意味着自由。
而小满在想,妈妈把他推销给爸爸,成功,现在爸爸妈妈又要联合把他推销给太爷爷,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太爷爷会接受小满吗?
不接受的话他有爸爸妈妈就好啦。
穿过三道门才走到正房,陈老爷子跟这套老宅一样古拙质朴,不过当他看到重孙子跟重孙媳妇的那一刻,清癯的脸庞立刻生动明亮起来。
“爷爷,舒苑在乡下时陪我渡过最艰难时期,小满我们的儿子。”陈载介绍说。
舒苑突然感觉脸上被陈载给贴了金,她想陈载真是尽力了,在老爷子面前美化俩人之间的过往。
陈甫谧的重重疑虑放下一半,再也不用催婚,天降大重孙子,那俊俏的小模样跟陈载小时候一模一样。
孙媳妇很年轻,面容姣好,看来并不是他之前猜测的有妇之夫、寡妇之类的,看来跟陈载是原配,俩人很般配。
仨人一进来,陈甫谧立刻感觉这屋子里有了明媚鲜活的气息,当然,这新鲜的气息主要是舒苑带来的。
原本的期待值几乎低到尘土里,他当然对舒苑非常满意。
有了舒苑,什么盛知宜、陶乐善都被老爷子抛在脑后,夫妻当然还是原配的好。
“小满,快到跟前来,让太爷爷看看。”陈甫谧朝小满招手。
小满已经把所见的一切包括面前的老人都打量了个遍,听见招呼,迈着小腿走了过去。
陈甫谧摸着小满柔软的头发,仔细端详着他,这孩子跟陈载小时候真像,不过比孙子小时候乖巧多了。
老人家对这个天降大重孙子也很喜欢。
小满脸上的皴早就好了,皮肤白净光滑,在太爷爷面前也没有做歪嘴抽鼻子的抽动症动作,俊俏可爱。
陈甫谧把小满揽在怀里,右手在旁边桌上点了点说:“陈载,把这个手镯给你媳妇带上。”
老爷子随性,早就决定看到孙媳妇喜欢才给镯子,不喜欢就不给。
陈载闻言起身,走进桌子,从桌上拿起木质首饰盒,从中取出一个质地细腻温厚的羊脂白玉手镯,又走到舒苑旁边,说:“伸手”。
手镯用料足,很宽厚,陈载把手镯捏在手里,看着舒苑白皙纤细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戴。
大伯母杜康迫不及待从外面赶回来进了屋,一眼就看到那只厚实手镯,微微不悦,小门小户的姑娘,果然美貌就是最大的优势,不过是靠趁人之危未婚生子嫁入陈家,第一次上门比她当初得到的手镯还好呢。
老爷子果然偏心陈载。
另外陈载这桩婚事比陈惠的还不靠谱,都是在乡下生孩子,陈惠好歹是结了婚的名正言顺,陈载俩人就是离谱,舒苑凭借孩子成功登堂入室,陈惠那个对象老老实实在乡下呆着,休想到陈家来。
不过她笑容慈祥得很,完全是温厚长辈模样,说:“来我给你媳妇戴吧。”
陈载拒绝。
想起小时候妈妈戴手镯的场景,他无师自通地指挥舒苑左手捏右手最宽处,自己双手握着镯子往上套。
舒苑算是看出来了,他完全不想碰到她的手,一丁点都不行!
俩人配合起来非常吃力,毫无默契,舒苑怀疑镯子会掉地上摔碎,反正是他家的镯子,只是镯子品相好,摔碎实在可惜。
她拼命眨眼示意陈载,爷爷已经看了他俩好几次,可别被爷爷瞧出端倪,可陈载专心钻研如何戴镯子,压根就没看见。
好在镯子顺利通过,在舒苑手腕上散发着温润光泽。
陈载站直身体轻轻揉了揉额角,很好,俩人没有什么触碰。
而小满从太爷爷那儿得到了个黄金长命锁,已经跟老爷子聊了起来,老爷子并不完全相信陈载的话,询问小满父母之间的事情,听小满把舒苑准备好的说辞顺溜的说了一遍,老爷子觉得耳熟,开始询问他在乡下的事儿。
不管老爷子怎么问,小满都没有把被卖的事儿说出来,只说秋天可以捡松子,冬天冰下有鱼,老爷子还是听得生气。
等陈载给舒苑戴完镯子,他们俩就遭到质问:“你们真不应该把小满寄养在乡下,应该把他带回来交给我。”
舒苑被李红霞骂惯了,当然只当做耳旁风,陈载并不反驳,无语听着批评。
杜康觉得这俩人就该挨骂,但又免不了做面子功夫劝老爷子几句。
“小满吃的苦够多了,以后你们俩照顾好他。”陈甫谧训斥完了,做总结陈词。
孙子当年下放过得艰难,希望重孙子人生顺遂。
陈载点头:“好的,爷爷。”
陈家人很重视这次见面,大伯两口子,三叔两口子,堂妹陈惠跟她从乡下带回来的多宝,还有堂妹陈娴都回来家里吃饭。
吃过晚饭,陈载送母子俩回家。
小满坐在自行车横梁上,陈载推车,三人走在胡同里,舒苑怕把和田玉镯给磕了,小心地藏到袖子里,看四周没人,问道:“这镯子可是爷爷给孙媳妇的,要是咱们俩离婚,是不是得还给你?”
只是假结婚,她有最基本的觉悟。
陈载偏头看她,瞳仁漆黑如墨,眼中翻滚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镯子属于你了,不用还,反正我不会有第二段婚姻。”
舒苑轻笑:“那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收下可不还了。”
陈载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深沉:“你打算啥时候离婚?”
小满听到这问话突然缩了缩小脖子,小心脏都提了起来,他父母好像跟别人的不太一样,看来不太靠谱啊。
是因为他们对结婚没经验吗?给他们点时间会不会好一点。
舒苑抿了抿唇,回视他,不满:“你是不是等着我提离婚,然后把小满强行带走,你这算盘打的,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这就是你提出跟我结婚的原因,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小满发出明显的舒缓气息的声音,他放心了,妈妈的意思就是不离婚。
刚领的证,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离!
——
陈甫谧询问俩儿媳妇,谁愿意给陈载操持婚礼。
“很简单,通知亲戚,找厨子来家里做饭,陈载不喜欢闹腾,仪式从简。”
杜康马上就不乐意了,她是大儿媳,这还用问吗,当然应该由她来操办,叫上老三媳妇,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挑起家庭内部纷争。
杜康说:“爸,我是长媳,肯定要由我来操办。”
老三媳妇笑盈盈地说:“爸,还是我来吧,陈载从小跟我比较亲,我也很喜欢舒苑跟小满,我跟舒苑都是小户人家出身,沟通起来没有障碍。”
杜康听出老三媳妇在内涵她,不悦,但对方笑脸相迎,她不好反驳。
陈甫谧很快拍板:“老大媳妇有很多工作要忙,就老三媳妇操持吧。”
杜康梗住:“……”
等陈载送完舒苑母子回到家,陈甫谧正在等他,问道:“你爸还不知道你连孩子都有了吧,结婚是大事儿,应该通知他。”
陈载沉声说:“我觉得没必要,他应该也不想知道。”
在他小时候,曾经天真的认为他妈只是想随家族出国,等他年纪稍大,他想应该跟他父亲出轨生子有关。
在他的渣爹重新组建家庭后,他便由爷爷抚养,从那时起,他认为他们就断了联系。
他并不是认为他渣爹是移情别恋,他是骗婚。
刚好,陈甫谧像是在对陈载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血缘关系总不能割段,你跟你爸断不了联系,他也未必不惦记你这个长子,你结婚刚好是缓和你们父子关系的好机会。”
陈载很干脆地说:“不劳他惦记,不需缓和关系。”
大伯陈君正作为家族长子,见陈载跟爷爷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便用孝道来压制陈载,高屋建瓴劝了一番,最后总结:“他总是你爸,婚礼大事不能不叫他。”
陈载可是谁的面子都不想给,说:“我的意思是不叫他,不过这事儿由你们做主。”
陈甫谧叹了口气,便不再提。
舒苑家里的气氛相比之下非常和谐,看到闺女的手镯,小满的长命锁,李红霞心情舒畅,说明他们得到了陈家的认可。
她正在拿陈载拿来的布料给舒苑做新裤子,舒苑的衣裳都是旧的,结婚肯定要做两身新的,至于上衣,她做得不美观,要去裁缝店定制,另外还要给小满添置夏衣。
这些布料就是雪中送炭。
舒苑翻看着那些布料说:“妈,拆洗被子实在麻烦,我干不了,做两床被罩吧,这些细棉布足够用。”
李红霞嗔怪:“谁家用得起被罩啊,臭讲究,就会使唤你妈。”
陈载已经去医院正式上班,这天傍晚他来接舒苑母子,去看分到的一居室房子,并商量婚礼的事儿。
大街上自行车流熙熙攘攘,陈载边骑车边问:“婚礼由我三婶操办,按你说的要美化我们一家三口,就把亲朋都邀请来,你们家对婚礼有啥要求吗?”
越是合作关系,越要充分尊重女方意见。
舒苑没啥要求,只是走过程而已,洗白未婚生子,对外表现他们俩相互扶持感情深厚。
不过她略微想了一会儿后实话实说:“要是我正常相亲结婚的话,我妈会让我嫁到工人家庭,嫁给工人,她觉得你们家规矩多,事儿多,打交道比较麻烦。我妈要求在主桌给她安排个位子,也就是说你们家要给我家人足够的尊重。”
陈载点头:“好的,小事儿。”
很快进了医院家属院,比电器厂家属院可小多了,陈载担心舒苑对一居室不满,可很明显,也许还没看到房子,她还没意识到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