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各方面都比他强!……
卫远阳双眼干涩,嘴唇也跟着干燥,即使强撑住眼眶酸痛,也无法再继续对视下去。
“你被良馨当狗养,吃饱喝足嫌主人穷了。”
良馨:“……”
这比喻。
卫远阳的脸同样被这个比喻涨得通红。
王红燕想张嘴,却不敢多看陆泽蔚一眼。
“不服?”
陆泽蔚:“刚才你说在乡下期间多亏了良馨照顾,很感激她,良馨为什么要照顾你,难不成她真的是想养条狗?不就是你坑蒙拐骗完了,上大学后瞧不上人了,想攀高枝?”
卫远阳脸涨得更红了,“这些,这些轮不到你来说。”
“轮得到你做,轮不到别人说?”
陆泽蔚的唇角出现笑意,眼神却很冷:“你这种行为放在过去,就是在压迫良馨,就是忘本,但凡良馨写一份控告信寄往你们学校,请组织调查,任何单位领导都会非常重视男女关系出纰漏的个人作风问题。”
卫远阳背脊一僵,气势彻底衰弱下来。
“良馨没搭理你,毫不拖泥带水的结了婚。”陆泽蔚嘴角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你不知感恩,反倒欺人上瘾,得寸进尺,你这封信,我要是交到你们单位,说你破坏他人婚姻,你说你们单位领导会不会神经过敏,直接让公安局逮捕你?”
卫远阳再也支撑不住,脚底微软,往后退了一步。
“不能啊!”
一听到破坏他人婚姻,还是军婚,王红燕慌忙看向陆首长,“陆司令,陆团长,陆营长!不能让冲锋这么做啊!老卫可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他是为国家为人民牺牲的大英雄,怎么能让他的儿子变成犯人呢!”
良馨看着卫远阳吓得紧握的关节因过度用力泛白,想必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去,一脸慌张惧怕。
相反,陆泽蔚倒是又恢复之前懒洋洋的戏谑,欣赏着卫远阳的慌乱,“卫叔叔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多年,就是为了让穷人翻身,不再受阶级压迫,国难当头,他奋不顾身第一批报名上前线杀敌牺牲,是名副其实的大英雄,所以你是他的儿子,即使你干了阶级压迫穷人,丧良心,退却在你妈身后的事……”
陆首长:“冲锋!”
卫远阳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双目赤红,牙齿紧咬,像是要吞人。
陆冲锋眼神不屑,“真要是个男人,就该把骨气和血性用在保卫国防,上前线杀敌立功,击败侵略者,而不是用来蹬鼻子上脸,欺负女人,完了还恬不知耻说自己清白。”
卫远阳紧握的拳头滴出血珠来。
陆冲锋最后提到他的父亲,那些话字字珠玑。
他父亲是让全天下穷人翻身不受压迫的大英雄,他是大英雄的后代,却又对良馨做了压迫穷人的手段。
他成了他父亲豁出命打败的阶级压迫的剥削者!
卫远阳充血的眼睛里,隐隐出现泪光,看向良馨。
良馨的眼神从陆冲锋身上,移到门口。
“冲锋!”
警卫员小魏突然跑进来,“有人找你!”
陆冲锋:“不见。”
小魏激动道:“是你们16军的陈军长找你!”
陆冲锋猛地转身,“让我去哪?”
“他在作战部办公室等你!”
“快过去。”
陆首长对儿子说
完,叹了口气,拍了拍卫远阳的肩膀,“跟我到书房来。”
陆冲锋不再给卫远阳眼神,看向良馨。
良馨:“?”
陆泽蔚觉得良馨懂了自己的意思,匆忙大步向外跑去。
晚霞笼罩军区大院,高音喇叭响起了下班号。
待下班号结束,暮色降临。
陆泽蔚走出军区作战部办公室。
他的脚步匆匆而轻盈,掩藏在眼底的焦色,已经彻底消逝无影。
陈军长拉着他说了一整天的话,从早上见面,先去山上走了一个钟头,站在山顶看着江京烈士陵园,说起苏联话剧《前线》,知道他看过很多遍后,问他的意见。
陆泽蔚直言不讳,将故步自封,不知变通的戈尔洛夫将军,批评了一箩筐的话。
陈军长没有反应,陆泽蔚立刻便明白了陈军长的意思。
回到作战室,陈军长主动讲起了现代化战争的理解与看法,从法国马奇诺防线的虚设,到苏联闪电式进攻战的胜利,不但拿出一摞摞外军资料,还拿出来他当时递往兵报的学术论文,与他讨论到忘记午饭时间。
陈军长的警卫员去食堂打了两份饭,他和陈军长边吃边谈。
谈到了现代化战争背后的军校,陈军长对于发达国家的军事院校的办学特点,也了解得非常透彻,认可他的学习外军观点,认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一句话让陆泽蔚瞬间热血沸腾。
他正如良馨说的那样,不是疯子,不是病人。
他被最高军事指挥首长认可了!
还是他们军的军长!
寒冬吹过树梢,陆泽蔚浑身滚烫,迫不及待往家里走。
虽然坚持多年的态度与意见,在这一天终于得到一位重要首长认可,他确实很高兴,但陈军长也太能说了,一包烟燃完了,作战室变得跟仙境似的,他还要拆开一包烟,继续要跟他聊下去。
他聊得尽兴之余,总想着卫远阳。
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家里。
不知道良馨对他什么态度。
陆冲锋步子慢了下来。
军校改革,训练改革,干部改革,这些其实都应该属于政工干部的职务范畴,陈军长之所以会关注到他一个营职军事干部的话,还是因为那张缝被子报纸。
缝被子是良馨对他的良苦用心。
今天早上,他还以为良馨想更近一步,两人关系能够有所进展,结果……
陆泽蔚步子越来越慢。
“冲锋!”
一个人影跳起来勾住冲锋的脖子。
要放在平时,陆泽蔚能拧断他的胳膊,但想到缝被子报纸也是出自这人的手,开始目的虽是嘲笑他,但该报复回去的也都报复回去了,间接也让他有得到陈军长的认可。
“照片洗出来了?”
郑小军脸如菜色,“冲锋,那可是我的一个月工资!”
“没洗?”陆泽蔚心不在焉,“没洗算了,改天我拿着相机到外面去洗。”
“别啊!”
郑小军勾得手酸,改为搭在陆冲锋的肩膀上,发现搭在肩膀上走路差点把自己拌倒后,实在够不着,只能抓住陆冲锋的胳膊,“我们可是打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你洗我那么多照片,要是被文工团的女同志们知道了,我还怎么找对象。”
“放心,等你找到对象,我才会把照片拿出来,送给你对象。”
“……”
“你太狠了,陆冲锋!”
郑小军抓住陆泽蔚,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你郁郁寡欢的样子,多半是跟新婚不愉快有关,我送你一本绝密宝藏,我们打个商量,照片不要洗了,相机也还给我,怎么样?”
“绝密宝藏?”
暮色笼罩大地,陆泽蔚往郑小军手里的书看去,破破烂烂,像是被翻过无数遍了,外面用了一个看不清楚颜色的书壳包住,“什么东西?”
“这可是我手都抄肿了的书,绝不二传,要不是看在我俩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我不但舍不得,也不敢拿出来给你看。”
郑小军鬼鬼祟祟看了看周围,这会儿大家基本上都回家吃晚饭了,他压低声音道:“这书很危险,绝对不能见光,否则你我都要倒霉,甚至,很有可能丢了这身军装。”
陆泽蔚目光一正。
郑小军在军区政治部下属机关报当记者。
手抄本?
很危险。
“外国资料?”
“……对,里面有外国的。”郑小军抱着书,伸出手,“一手交相机,一手交书。”
“相机让魏哥送到你们办公室了。”陆冲锋伸手将书夺过来,“以后离我远点。”
“冲锋,你看完了记得还给我!”
黑咕隆咚,陆泽蔚看不清,去路灯下又怕遇到人,将书卷起来塞进军装袖子里,快步走进家门。
客厅灯暗着,一应摆设虽然整整齐齐,他却有种暴风雨席卷后的宁静。
陆泽蔚眉心微拧,大步迈上二楼。
良馨收拾完东西,听到门口传来了皮鞋在地板上划出急促的声响,回头的一刻,陆泽蔚面色一变。
浓烈的烟草味随着步伐冲面而来。
陆冲锋突然抓走了她手里的草编篮子。
良馨脸上难得露出着急,想要伸手去抢,却被钳住了手腕,陆冲锋下眼睑处发红,“你已经结婚了。”
“篮子给我!”
“你已经结婚了。”陆泽蔚重复一遍,更紧地钳住良馨的手,“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
良馨眼看篮子里的东西要掉出来了,用另一只手去抢,却磕到了他坚硬的胸膛上,捂着额头看他,“你……发病了?”
陆泽蔚双唇紧抿,胸臆如堵,“我不会再发病,我会好的。”
良馨心底微松,婆婆说过怕他发病弄伤人,刚才还以为是没见过的发病新症状,“东西给我。”
陆泽蔚将篮子藏到身后,“我会好的。”
良馨眼睁睁看着东西从篮子里掉了出来,用力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陆泽蔚看着胭脂色从她的脸上雾散开来,眼眶似乎急得都要流泪了,“……你别走。”
“二嫂,收拾好了没?”
陆月季突然出现在门口,看着屋里二哥钳着二嫂的不放,将二嫂圈在怀里,最重要的是,地上掉着一件白色侧扣式棉布文胸。
陆月季抬手捂住眼睛,匆忙跑开,“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陆泽蔚偏过头,视线下移,看到了地上的东西。
房间陷入沉寂。
陆泽蔚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缓慢看向手里的篮子。
檀香皂,洗头粉,棉毛衫裤,还有露出一角的……
陆泽蔚慌忙移开视线,却又看到了地上的白色文胸,急忙又转移视线到了良馨脸上。
良馨面无表情,“可以松手了吗?”
手上力道骤然松懈。
良馨走上前,弯腰,将地上的文胸捡起来,塞到篮子里,抬头看他。
陆泽蔚耳朵通红,整个人变得非常不自在,想看她,又不看她,视线来来回回打转。
“你要不要去澡堂洗澡?”
“……我不去。”
良馨抓住草编篮子把手,“那我可以走了吗?”
陆冲锋松手。
良馨拿着篮子,走出房间。
陆泽蔚拿头撞墙。
军区服务社浴室,来的基本上都是住在军区大院的人。
大院很多住房附带卫生间,但澡堂里有大池子和淋浴,还有盆浴可以选择。
跟在家里简单冲洗完全不同,再说家里用煤也很贵,家属们还是会选择到澡堂来洗澡。
除了家属,医院机关女干部和文工团的女同志们也会过来这边洗澡。
良馨和陆月季将澡票递给前台收票员,收票员递出来两把钥匙和两双凉拖,掀开厚重的门帘进入女浴室的更衣外间,就看到几个年轻的曼妙女体周身烟雾缭绕从澡堂间“嘶哈”走出来。
“月季,你也来洗了。”
“这谁啊?”
“我二嫂。”
“哦~二嫂好。”
良馨淡定欣赏眼前一片香喷喷白白嫩嫩的姑娘,“你们好。”
陆月季已经开始
脱毛衣了,手上一件一件脱着,嘴巴也没停着跟正在拿钥匙开锁的女同志们聊着。
良馨看着浴室环境。
军人所在的地方,卫生标准都比一般浴室高得多,室内六面光,来之前,听到婆婆说军区服务社的浴室每天都会消毒,避免传染病菌滋生,还在对口竞赛中,获得奖励和表彰。
她不是为了卫生,只是已经很久,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在人面前脱光衣服了。
从小练舞,每天要脱光再换衣服来回几遍的陆月季,回头看到良馨还坐着,“二嫂,怎么还不脱衣服?难道刚进来就晕堂子了?”
“不晕。”
良馨一颗一颗解开棉袄纽扣。
“咚!”
陆冲锋正撞着墙,袖口里突然掉下来一个东西,往下一看,发现是刚才郑小军给他的书。
以前撞墙不能真正缓解痛苦,现在撞墙也并不能缓解内心想要抓耳挠腮的不自在感,陆冲锋捡起地上的书,走到窗角的单人沙发坐下。
捧着书,眼神落在刚才白色东西掉落的地方。
他刚才都在干什么?
陆冲锋捏了几下睛明穴,耳根还红着。
他掀开书壳,准备转移注意力,下一秒,将整本书扔了出去。
“啪”地一声,书本倒在地板上,早被人翻烂的书页失去弹性,软趴趴露出一页:男主人公偷看邻家女子沐浴的黑白木版画。
画中女子坐在浴盆里,衣服全脱,没有任何遮挡。
男人趴在房顶上,往下偷看。
陆泽蔚因为受惊,胸膛微微起伏,书掉落的地方正好是刚才白色文胸掉落的点。
一瞬间,想到良馨是去洗澡了。
再想到刚才浴盆里的女子。
下一刻。连忙闭上双眼。
哪知闭上双眼后,画面感更有冲击感。
良馨从水泥池子里走出来,全身新雪凝脂飘着白雾,小心走下湿滑的台阶,趴在池子边。
两节藕臂之下,鼓鼓囊囊的软团摇晃,细腰凹折,桃臀微翘。
陆月季拿着搓澡巾站在后面,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咽口水,但就是停不住。
“我的娘哎!”
一位选择盆浴的大姐,坐在铝皮澡盆里,看到了这一幕,惊赞出声,“平生第一次恨我怎么就不是个男人!”
陆月季好奇回头:“男人怎么了?”
良馨:“冷。”
“我来了!”陆月季拿着搓澡布上前,先浇了一盆水在良馨身上。
水珠哗啦哗啦从细腰流下,后背雪肌胭脂色如水雾晕开。
陆月季不由又咽了咽口水,想到了细白甜糯的奶油蛋糕,“二嫂,我可能洗饿了。”
“那你快点搓,搓完了回家吃东西。”
“家里没有我想吃的东西。”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汤圆,白白糯糯软软的汤圆。”
“家里有糯米粉,回去可以和面搓汤圆煮了吃。”
陆月季一听,搓澡更卖力了,可是很快,随着她的大力,鼓鼓涨涨的软团摇晃地更厉害,她手下发软,觉得搓不动了,“二嫂,我渴了。”
良馨起身,将她手里的搓澡巾接过来,“那你再冲一下,穿上衣服去前台喝水。”
陆月季没有拒绝,她确实突然渴得不行,从池子里舀了一盆水浇在身上。
良馨看了一眼,不愧是舞蹈演员,随便一举盆,纤长有力的肌肉线条充分展现人体之美,每一寸肌肉都几近完美。
“我的娘哎!”
坐在铝皮浴盆里的大姐再次惊赞出声:“平生第一次觉得我白当女人了!”
良馨收拾香皂和洗头粉,拿起毛巾勉强遮在胸前,快步离开澡堂间。
陆冲锋咬牙将郑小军骂了无数遍,拿着书本的手,骨节都红了,他翻来找去,想给这本书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藏起来,却觉得哪里都不合适。
这本书里,不但手抄了外国文学里最直接的性描写,还有明代和日本的春宫图。
画家采用的是两维空间绘画手法,着重把器官夸张表现,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两个人连在一起的位置,第二眼聚焦的则是两个人的表情。
陆泽蔚后背冒汗,他将落地窗全部打开,窗幔迎着寒风起舞,拿着书的掌心却依然滚烫。
从阳台上远远看到良馨提着草编篮子,披散着黑发往回走,陆泽蔚觉得更热了,回头观察整个房间,塞来塞去,最后将书先锁在了床头柜里。
抽屉刚关上,良馨端着搪瓷盆走进来,将草编篮子里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一边。
陆泽蔚回过头,看着她湿漉漉的发丝下,微微泛红的脸颊,浑身带着沐浴后的温热,风吹过,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满鼻浓郁檀香和茉莉味,克制过后的喉结,很轻地滚动。
“怎么开这么大的窗?”
良馨走过去将落地窗合上,“你的身体要慢慢调养,别穿得这么薄站在风口,容易着凉。”
没有回应。
良馨回头看着突然像是得了多动症的陆泽蔚,没什么过大的动作,但手和脚就没停过,不是像鞋子里多了根钉子,就是头顶长虱子了,挡在床头柜子前动来动去。
想到洗澡之前的事。
这么久还没缓解过来?
良馨脱掉薄棉袄。
陆泽蔚视线刚扫过来,立马移开,“你干什么?”
良馨的手顿住,看着一惊一乍的人,“……你干什么?”
陆泽蔚往后退了几步,抓了一把头发,手又塞到裤子口袋里,“大白天……大晚上的脱什么衣服?”
“……”
良馨突然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陆泽蔚走过去。
陆泽蔚一步一步往后退,低头看着良馨挑不出半点瑕疵的脸,挺翘的鼻尖,樱唇小巧,肌如腻玉的脖颈,棉毛衫紧贴身上,包裹着鼓鼓囊囊……陆泽蔚骤然停住脚步。
“让开。”
陆泽蔚:“?”
良馨看着堵在门口的他,“真没发病?”
陆泽蔚:“……”
“你要去哪里?”
良馨突然抬手触碰他的额头,发现温度虽有一点高,却是正常体温,“我能去哪里,都已经结婚了。”
陆泽蔚:“领结婚证那天,你不高兴,就是因为卫远阳,才不得已嫁人?”
良馨微愣,“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陆泽蔚脸色很臭,“真是因为他?”
什么脑回路。
良馨转回床上坐下,拿起薄棉袄披上。
“我的病要不了多久就能养好,以后都不会再犯了。”陆泽蔚慢慢跟到床边,突然道:“我各方面都比他强!”
良馨抬头,看着他臭着脸,表情倨傲,忍不住轻笑。
陆泽蔚脸色更臭了。
“可以说是因为他,但不能说是为了他。”良馨道:“嫁给你,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鸡。”
陆泽蔚拨动长睫,漆黑如墨的眸子充满疑惑,“……鸡?”
“我跟同学一起合养了六只鸡,大队错误理解大寨精神,明令禁止一户养鸡不能超过五只,我们的鸡被抓到了,二嫂怕我被批。斗坐牢,所以安排了我来你家相亲。”
良馨想了想,“月季想吃汤圆,我说回来用糯米粉和面搓汤圆,下去?”
“让她饿着。”
陆泽蔚拉开写字台前的椅子,挨着良馨坐在对面,“农村养鸡,还会有坐牢风险?”
良馨点了点头,“差一点,因为你打了结婚报告,政治处往我们公社发了我的外调函,公社主任送消息的时候赶上了,我就嫁给你了。”
“这么说,不是因为卫远阳?”
不是因为他伤心了,才无所谓嫁给谁?
陆泽蔚两眼紧张,盯着良馨的反应。
良馨缓慢道:“搓汤圆了。”
陆冲锋:“……”
他抓了一把头发,“大晚上吃汤圆不消化,她是舞蹈演员,不会吃的,你别想着她了。”
“那睡吧。”
良馨打了个哈欠,脱了鞋爬上床,掀开被子,翻滚进自己的被窝里。
翻身的时候,收腰款式的棉袄衫在那一刻贴紧了腰身,细腰之下是挺翘软弹的臀肉,左脚翘起挑开被子时,陆泽蔚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双人姿势画面,艺术绘画手法夸张放大了位置,但让人更印象深刻的是紧绷勾起的脚背。
陆冲锋呼吸加重,看了一眼床头抽屉,转过身,背对床上的良馨。
平复过后,陆冲锋重新调转身体,看着被窝里的良馨,“卫远阳,他那么对你,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报复他?”
“你是说去学校举报他?”良馨闭着双眼,“我为什么要弄回一只苍蝇在我眼前晃?”
苍蝇?
这形容,通常只会用来形容讨厌的人。
陆泽蔚扯了扯唇角。
“再说。”良馨睁开双眼,“卫远阳不是去的其他单位当干部,他是大学老师,他的继父也是军校教官,还是军校政治处主任,今年开始,下放到槐花公社的干部,百分之七八十都被调回原单位复职,公社每年都要送人去当兵,巴结他都来不及,我说话要是有分量,我的鸡就不会被杀了。”
陆泽蔚好奇:“你很喜欢养鸡?”
良馨:“……”
“这跟喜欢养鸡有什么关系?”
陆泽蔚坐回床边,目光停留在良馨脸上,“听起来你很舍不得鸡。”
良馨翻了个身,面朝向他,“假如我去把他举报了,你说他会不会找上爸,请他帮忙重新安排工作?”
陆泽蔚:“……一定会。”
“那爸会帮吗?”
“亲事做不成了,看在卫叔叔的份上,他应该会上心。”
良馨没说话。
结婚之前是因为没往学校举报,是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举报了,卫远阳一穷二白的回来,假设公社不重视,必然会天天在她眼前绕,假设公社重视了,他就成了公社干部领导,那她不更是没事找事了。
结婚结的超出意料之外的迅速。
很快就知道了被卷入到新的剧情里。
倒是想过给他弄回槐花公社。
但也看出陆首长和卫远阳父亲感情很深,怕这一举报,就算亲事不成,她反倒无意助推了他的事业。
“所以,你……”
陆冲锋胡乱抓了一把头发,“你对他没心思了?讨厌他了?”
良馨的眼神慢慢从他精致的五官,下巴,移到喉结之下的风纪扣。
陆冲锋被看得出了一身薄汗。
良馨:“我对他有心思,为什么不举报他,让他回到槐花公社?”
话题又绕回来了。
陆冲锋听得嘴角起了一个很高的弧度。
明白了。
周末休息,陆家小楼通常都有访客,少有安静的时刻。
清早,良馨将衣服洗了晾晒在房间阳台,避免尴尬,特意将文胸外面套上了棉毛衫。
站在阳台上,看到警卫员小魏两手拎满了猪肉,放在铝皮大盆里,接着又从会客厅走出来,手里拎着四只公鸡两只母鸡,一个陌生的头上包着条纹毛巾穿着蓝褂的大叔,手里拎着两条七八斤重的鲢鱼,放在另一个铝皮大盆里。
“良馨,你和冲锋快下来,老家来亲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