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是个病人,我需要你的……

良馨忍住笑,声音平静:“……我是鬼,年兽吃不到。”

门外又没了声音。

过了两秒,听到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脚步声明显急促烦躁。

良馨笑意更深,开始收针。

过了好一会,脚步声又停在了门前。

“咚咚。”

“什么事?”

“我忘记给你压岁钱了。”

“……什么?”

“压岁钱,大年三十晚上,小孩子都要把压岁钱放到枕头底下,辟邪驱鬼,保佑平安。”

良馨没说话。

外面的陆冲锋急了:“你就开一条缝,我把压岁钱交到你手上,不见面。”

良馨放下竹针和毛线,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口,打开插销,留出一条缝。

大手拿着红纸包起来的压岁钱,递进门缝。

很老实。

没有趁机推门强行挤进来。

良馨刚这么想完,伸手接红包的时候,红包没接过来,手却被牢牢握住。

“手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捂一捂。”

遵劲大手包裹着细白莹润的手指,来回磋磨。

虎口厚茧磨在手上,如一把生锈的柴刀剥着嫩笋。

良馨感觉一种痒意,像小针一样扎着手臂,酥酥麻麻。

想躲闪,他却不放。

陆泽蔚用指腹薄茧,慢慢抚摸良馨手背上的每一根血管,摸完顺着血管钻进毛衣袖笼里,滑到手腕里侧,再顺着里侧的血管,像条蛇一样游上掌心,五指张开穿进她的手缝里,瞬间握紧,十指紧扣。

紧扣完,他并不老实,时而轻,时而重,在手指之间按压揉捏。

左手连心。

指与指缝隙根部的酸酸涨涨,连动着心脏。

良馨脚趾微微蜷缩。

想把手收回来,却把他的手臂也拉了进来。

陆泽蔚黑眸沉沉,嘴角缓缓翘起。

突然,良馨将门一推,顿时把他的手臂夹在了门缝之间。

力道不重,足够把他隔离在门外,进不来房间。

陆冲锋:“……”

仍不愿放手,大手紧紧扣着良馨的手,“良馨同志,我是个病人,我需要你的照顾。”

“就是为了你需要静养的病,我才特地跟你分开睡。”

良馨硬抽出手指,摊手,“压岁钱给不给?不给就算了,我睡了。”

“……给。”

陆冲锋将红包伸进去,看着良馨抽走红包,关上门。

再听着“咔嚓”,插销插上了。

陆冲锋将头抵在门上,撞了两下。

没招了。

大年初一,晴。

暖融融的阳光穿透浓雾倾洒于屋檐下,似轻纱柔幔,明朗温和。

良馨几乎一夜未睡,天亮了才眯一小会儿。

窗玻璃的光折射眼皮,被阳光吵醒,打了个哈欠,侧躺在枕头上,看着窗户上的两个小人思考。

箱子里哪一块布适合做成窗帘。

突然,窗户上出现一张俊脸。

与窗户上的窗花小人,长得一模一样,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肤色透明,温暖鲜活。

良馨:“……”

陆冲锋两眼明显藏着怨念,看到良馨醒了又忍不住一笑,“吃饭了。”

木窗隔音效果一般,声音随着阳光从窗缝倾泄进来。

良馨掀开被子下床,面朝阳光伸了个懒腰。

一打开房门,刚才明明站在窗户外的人,闪现到了门口。

“良馨同志,新年好。”

“陆泽蔚同志,新年好。”

陆泽蔚同志伸出手,“良馨同志,你好。”

良馨同志并没有跟他握手,将一副黑色毛线手套放在他掌心,走向厨房,“新年礼物。”

陆冲锋看着手套,忘记跟上去,站在原地举着手,呆愣着。

茶馆因为长年空着,没有人愿意居住,自来水管并没有通过来。

陆冲锋昨天去外面的井里挑了一缸水、

良馨拿起装满热水的暖水壶,往搪瓷茶缸里倒了一半热水,又用水瓢走到水缸前。

发现水缸表面已经冻了一层薄冰。

水瓢将薄冰破开,晶莹剔透的冰块飘在水面,天然纯净的镜子,

反射出良馨凌乱的头发。

良馨挤好牙膏,端着兑好水的搪瓷茶缸走到墙角的下水道口,突然发现很安静。

回头一看,陆冲锋像个上冻的雕塑,伫立在走廊里,低垂着眼,还在看着掌心的手套。

“试试大小。”

良馨的声音,唤醒了雕塑。

雕塑缓缓转动脖子,黑眸里闪着熠亮,看着良馨。

见到良馨背过身去刷牙了。

他才拿起手套,将手套进去。

大小正好。

“这是什么时候织的?”陆冲锋朝良馨走了过去,“你都不用量,就知道我手的尺寸?”

良馨刷着牙,没有回答。

陆冲锋将另一手套也戴上,举起两只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五根手指的手套!”

“……劳保手套没见过?”

陆冲锋:“……”

才想起农民兄弟和工程兵战友们经常戴在手上的白色手套。

“不一样,你这个是半截手指套,方便写字干活,这外面还带了一个圆套,缝了扣子,干活的时候扣上,不影响行动,冷的时候戴上,就能保暖得严严实实,这种两件套搭配我是第一次见。”

看他宝贝的样子,良馨已经不需要再问喜不喜欢了,倒热水进搪瓷面盆洗了脸,去打开大锅锅盖,看到了包子。

“哪来的包子?”

“昨天去食堂买的,鸡蛋已经煮好,过了冷水,里面大锅煮了白粥。”

长窗支起,阳光倾斜。

收音机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传出女主播悠扬婉转的声音:“尊敬的听众同志们,新年好,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

四方桌上摆着两碗白粥、水煮蛋、大葱猪肉包和香辣粉丝包。

良馨咬着香辣粉丝包,麻辣鲜香刺激神经,赶跑了困意。

陆冲锋将鸡蛋整颗吹出来,放到良馨面前,“没睡好?是不是冷?”

“别提睡这个字。”

良馨继续咬了一口香辣粉丝包,慢慢嚼着,“你说可以修室内卫生间,是不是也能把自来水管接到家里?”

“年过完,后勤的人就会来接。”

陆冲锋两三口就把一个肉包吃完,“我早上出操完回来,会把水缸里的水都挑满,你先将就用着,再忍两天。”

“不将就,槐花村也没有自来水。”

良馨道:“再说,这房子是我硬要选的,要将就也是你将就。”

陆冲锋放下粥碗,“你跟我到这里来,已经是将就了,你现在可能刚住进来新鲜,过了新鲜劲,你就会觉得无聊了。”

“不无聊。”

梦寐以求的躺平生活。

良馨端起碗喝了一口白粥。

陆冲锋拿起方格子手绢擦嘴,“我等下去上班后,让小宋给你送最新的报纸过来。”

良馨诧异抬头,“上班?大年初一还上班?”

“当然。”

陆冲锋理所当然道:“军人又不放假,早上去训练场,下午有两个会,不会下班太晚,中午和晚上的饭,我回来开火热一下,大年初一不能开火烧新菜,明天……”

良馨:“你上班了,饭我来做。”

陆冲锋一愣,“你做?”

良馨将粥喝完,靠在椅子上,“作训科是师司令部十个科之首,作训科长又是最忙的职务,你有空做饭?”

“这你都知道?”

不等良馨回答,陆冲锋接着道:“忙归忙,烧饭时间还是有的,作训试点的22团就在师部,如果下其他部队,或者真的忙不过来,去食堂打饭就行了,你就像之前在大院一样,看看报纸喝喝茶,什么都不用做。”

“你管好前方,我管好后方。”

良馨起身将碗摞起来,“专心忙你的工作。”

结婚一两个月了,陆冲锋还是第一次看到良馨收碗,像个……家属一样忙碌。

这是心疼他?

陆冲锋心里一软,绕过去想要抱住良馨。

却被一双筷子戳住胸膛。

良馨:“保持距离。”

正常聊了一顿饭,已经完全忘记这件事的陆冲锋:“……”

“夫妻改革都结束了,自由恋爱也结束了!”

“你说了不算。”良馨道:“准备糖果,拜年了。”

完全没话语权的陆冲锋,忍住强抱的冲动,恶狠狠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和什锦水果糖。

雷副营长家住的典型江口民房,东西两侧是房间,中间是堂屋,进门带一个四方小院,院子里种上了青蒜、白菜、香葱和芫荽,墙边一溜花坛里也都长出翠绿的小白菜叶子。

墙角搭了一个鸡窝,一名穿着蓝布棉袄的妇女正蹲在鸡窝前掏鸡蛋。

“陆科长!”

身材高大魁梧的雷副营长从堂屋走出来,一看到陆冲锋和良馨,立马露出笑脸迎了出来,“这是新娘子?新年好!”

“雷副营长,嫂子,新年好。”

陆冲锋说完,良馨重复一遍。

“新年好,新年好。”雷副营长跟两人握手后,找了一圈,看到从鸡窝前站起来的家属,“家里来客人了,快过来。”

“新年好。”

雷副营长家属,个子不高,身材饱满,但脸颊却很干瘦,表情友善,但眼神看着良馨,却又隐隐的看起来不那么友善,“我叫李茅,茅草的茅。”

“良馨,花香的馨。”

雷副营长的家属,嘴角非常明显的撇了一下,一脸果然如此,被雷副营长暗中推了一下,才重新露出友善笑容。

良馨将窗花递过去,“昨天谢谢你们送过来的饺子,味道很好吃,这是我剪的窗花,送给你们。”

雷副营长家属没什么反应接过窗花,待拿起来一看,立马惊讶抬头看了良馨一眼,忙又低下头去看纸上的窗花,嘴里发出惊叹,“这,你手也太巧了!”

“这是主席头像?”雷副营长也惊讶看过去,“标语都剪出来了?陆科长,你家属的手真的很巧啊!”

陆冲锋嘴角顿时一扬,“我家属特意避开了福禄和八仙等敏感图案,剪得都是革命题材和常见的花鸟图案,不会有问题。”

对面两人完全沉浸在窗花里,再看到喜鹊登梅,鱼儿戏莲寓意好又喜气洋洋的图案,时不时一起发出惊叹声。

每发出一声,陆冲锋的嘴角就高一分。

良馨提醒:“糖。”

陆冲锋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递给雷副营长,“这是我们的喜糖,给家里孩子吃。”

等两人再看到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和什锦水果糖,两人顿时又惊得合不拢嘴。

雷副营长捧着糖,“陆科长,弟妹,你们太客气了。”

“是啊。”雷副营长家属看着良馨,“都得快赶上半斤糖了,要是每家送一点,你们得花多少钱。”

良馨:“就给你们家送这么多。”

雷副营长两口子顿时又是一愣。

李茅再次撇嘴,但眼神变成友善,“你们啊,还是没孩子。”

说着,两个男孩滚着铁环跑了进来。

李茅立马拿起晒在窗台上的鞋子,刚想丢过去,又想到今天大年初一,不打小孩,“刚穿上的新衣裳,一个早上就给皮脏了!过来!叫叔婶!”

两个男孩一高一矮站着:“叔叔婶婶好!”

良馨正想回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陆科长……良馨,你们在家吗?”

李茅:“有人找你们。”

“是杨司令家的嫂子。”

陆泽蔚跟两个小孩说了糖,和良馨一起往外走。

走到门口,正好与夏霞迎面碰上。

夏霞避开陆冲锋的视线,对着良馨路露出笑容,“刚想来隔壁问问,你们去哪里了。”

雷副营长和李茅看到夏霞,走出来拜年。

一出了门,看到良馨家门口的东西,惊得嘴都长大了。

木板推车上放着半扇带肋排的猪肉,五六条大鲤鱼。

杨桃手里还提着两个网兜里,装着两罐麦乳精、两罐奶粉、两个鱼罐头,一堆苹果,一条大前门香烟和一瓶茅台酒。

陆冲锋和良馨也惊住了。

“这……

……“雷副营长家属直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陆科长两口子救了你们家的命了!”

夏霞只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良馨倒是诧异一瞬,因为基地记者的积极性,还以为杨桃落水的事,师里已经传遍了,没想到似乎连雷副营长都不知道。

再想到事关杨桃的名声和基地的打算,便明白了。

雷副营长看出来事有内幕,拜完年后,就拉着很好奇不想走的家属回家了。

良馨:“嫂子,你怎么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早该送了。”

夏霞牵起良馨的手,柔声道:“先搬家里去吧,马上上班时间到了,这条路上都是人。”

良馨看向陆冲锋。

陆冲锋皱眉。

“你们救了杨桃,只是送一些年礼。”夏霞示意杨桃把东西拿进门。

杨桃立马跨进门槛。

“这也太多了。”良馨走到推车前,看着半扇猪,起码五十斤,“我们只有两个人,已经从家里带了腊肉,嫂子,你们拿回去一半。”

“不多,现在天气冷,放得住,再说你腌成咸肉,放一年也不会坏。”

夏霞想搬下来,没搬动,没办法,只能看向陆冲锋,“陆……陆科长,杨桃,杨桃他爸是你的上级,你放心,他已经跟基地打过招呼了,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影响。”

听到这,良馨也放心了。

虽说杨师长是陆冲锋的上级。

但陆冲锋的背后,还有陆首长。

陆冲锋上前将猪肉搬进了家里。

夏霞顿时松了口气,良馨上前一起将六条大鲤鱼提进后院。

“我忘记你们选的这个房子,没有自来水。”

夏霞捋起袖子,准备帮忙杀鱼,转了一圈:“铝皮大盆也没有?”

陆冲锋将推车上的东西全都拿了进来,“我找服务社主任定了,初三就能去拿。”

夏霞立马拉上杨桃回去拿来了两个铝皮大盆。

陆冲锋去上班后,良馨在夏霞的帮助下,处理完了六条大鲤鱼腌上,将半扇猪肉的排骨卸下来,猪肉切成段,腌一大半留一小半。

大年初一不开灶做饭,不打小孩,不扫地的习俗,统一到了部队大院。

因此,良馨没有留夏霞杨桃吃午饭,夏霞也没有邀请良馨去家里吃饭。

走的时候,良馨用红纸包了压岁钱,递给杨桃。

夏霞特地让女儿打开了钱,怕良馨故意给得多,还今天送的礼。

看到是十块,仍然觉得多,最终还是收下了。

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报答了一部分良馨和陆冲锋的救命之恩。

中午热了昨天留下的一条红烧鱼,卤肉卤鸡蛋卤豆干端出来,配上辣椒醋蘸料,热了咸肉青菜和米饭。

陆冲锋匆匆到家,刚吃了饭,就被席干事赶过来叫走。

只知道是基地领导来师里了。

良馨一夜几乎没睡,忙了一上午,刚躺到床上准备睡一会儿。

大门传来了铜环敲击木门的声音。

这么热闹。

良馨强撑起床,披上棉袄,扣好扣子,穿戴整齐,才走出去开门。

“同志,又见面了,新年好。”

“新年好。”

良馨脑袋晕乎乎的沉重,反应慢半拍,才想起对方的称呼,“谢参谋。”

谢抗美脸上带着笑,“对,陆科长在家吧?我们刚从基地过完年回来,赶在中午之前给你们拜个年,这是我们从家里带来的云片糕,送给你们吃。”

“不在家,去上班了。”

良馨回答完,没有接东西,双手撑着两扇木门,意喻要关门。

谢抗美却将手上一条红纸包的云片糕往门里递了递。

良馨手依然撑在门上,“你有事可以去办公室找陆科长。”

谢抗美看了看糕点,突然抬头一笑,“你别误会,真的只是想分享家里的糕点给你们拜年,陆科长虽然是我上级领导,但这是从基地家里带来的糕点,没有别的意思。”

良馨没说话。

谢抗美脸色终于微微一僵,把糕点往后收了收,“本来应该我和我家属一起过来拜年,但是……”

换任何一个人,都该接一句,怎么了?

给人一个台阶,让人顺势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良馨却道:“理解。”

谢抗美脸色更僵了。

他都还没说,怎么就理解了?

“……其实是我家属和我闹矛盾了。”

换任何人一个人,又该顺势接一句,怎么了?

良馨却不但不吱声,还把门往前推了推。

谢抗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还一再赶人!

难道是不知道他和他的家属是谁?

这么一想,谢抗美想通了,怪不得刚才三番两次暗示云片糕的来源,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良馨同志,我跟你一样,是贫下中农出身。”不等良馨回答,谢抗美就笑道:“你嫁给了陆科长,我娶了基地后勤部长的女儿,我们其实从出身到婚姻都很像。”

良馨在火车上就大致猜出来了,并不意外。

谢抗美同样很意外,是意外他说直白了,良馨居然还这么平静,脸上的笑顿时有点挂不住,他仔细打量着良馨,怀疑她有点缺心眼,索性说得更直白:

“良馨同志,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进入到首长家庭,确实是会战战兢兢,无所适从,唯一能做的就是作风艰苦俭朴,所以我明白你为什么选择住在这里。”

良馨明白了他的来意,不急着关门了,“为什么?”

谢抗美一顿,他刚才已经说了这么明白了,怎么还问为什么。

果然缺心眼。

说起话来真累。

他不想再和良馨说话了。

自从结婚后,遇到他的人,全都是捧着他说话。

他一个表情,对方就能猜出是什么意思,哪里还需要这样费口舌一句接一句解释。

谢抗美看了看四周,“良馨同志,原本我家属同意随军,是因为我承诺把这间茶馆改成书房和花园,结果你突然不去住团职房,选择住茶馆,导致我承诺的书房和花园没了,所以我家属才跟我闹矛盾。”

良馨疑惑,“你的意思是,以你的职务可以分到四间房?”

谢抗美一顿,“这间茶馆不算家属房。”

良馨:“你说不算就不算?”

谢抗美嘴角一绷,“基地后勤部长说的不算。”

良馨又道:“基地后勤部长?师部的房子,是按照师部的规章制度来分,关基地后勤部长什么事,还是说,你的意思是,后勤部长要为了女儿女婿使用人民赋予给他的权利,跳过规章制度开后门?”

谢抗美脸上的笑消失了,被良馨堵得很长时间没敢回话,过了一会,才压低声音道:“良馨同志,这里是江口基地,余部长在这待了二十多年了,你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连累了陆科长。”

良馨没说话,往外看了一眼。

谢抗美逼近道:“陆首长要是知道因为你不肯住进应该住的团职房,得罪了余部长,你在陆家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想到火车上陆冲锋对良馨的体贴周到,谢抗美又道:“就算你长得貌美,但区区美貌,又能吸引得了男人几时?像你这样的农民家庭出身,安安分分凭着漂亮还能多在陆家住几年,一旦成了陆科长的拖累,恐怕不用陆首长发话,陆科长就得把你赶出家门!”

良馨突然笑了,“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谢抗美眉头一皱,正想说话,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去,瞳孔瞬间一缩。

基地领导和师部领导,正在陆冲锋的引领下,往这边笑着走过来。

谢抗美立即回头对良馨道:“你要是怕被赶出陆家,等下领导们经过,就给我闭紧嘴巴!”

良馨没说话,谢抗美心底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着基地大领导们对陆冲锋热情的态度,正是他幻想很多次的场景。

可惜的是,即便他成了后勤部长的女婿,在基地大院,这些领导们见了他,开始热情问他是谁家孩子,

一听说他是余家女婿,热情顿时就消失了,不咸不淡地向面对下属一样,点了点头就走了。

所以谢抗美很明白良馨的处境,知道良馨最在意什么,又最怕什么。

威胁完之后,并不担心良馨会乱说,面带笑容朝着老丈人迎了上去。

想要和陆冲锋一样,一路随行在基地大领导们身边,穿过家属大院,一一慰问家属。

“爸……”

谢抗美才刚开口,陆冲锋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逗得基地司令哈哈大笑,其他领导们跟着大笑,包括他的老丈人。

笑声将他的话淹没。

等领导们看到他,只笑着点了点头,就略过他走了。

谢抗美深吸一口气,转身追上去。

却看到大领导们停在良馨面前,排着队跟良馨握手。

谢抗美心里更堵了,他娶了余红红,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良馨倒是跟着陆科长沾光了。

他忍着气,走近了,突然听到基地司令握着良馨的手道:“良馨同志,你可是军嫂中的英雄!”

谢抗美:“?”

良馨只握手,不说话。

基地司令又笑眯眯道:“我们的英雄,性格很腼腆害羞。”

杨师长疑惑看了一眼良馨。

陆冲锋发现良馨状态不对,跨进门里,“累了?”

“真没想到,照片上看着那么英勇,私底下看着却这么娇娇弱弱。”基地政委笑着道:“良馨同志,今天我们和市委干部同志们,一起特地过来给你拜年,新年好。”

良馨还是不说话。

基地司令和基地政委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了,其他领导们脸上的笑也略显尴尬

陆冲锋突然伸手摸住良馨的脑门。

基地后勤余部长道:“是不是不舒服?”

良馨没回话,但伸手指向一头雾水贴着墙根站的谢抗美。

基地领导们整齐一致,顺着良馨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谢抗美脸色顿时一白,腿脚发软。

陆冲锋眼神凌厉看着谢抗美,“他怎么了?”

良馨闭紧嘴巴哼哼唧唧:“他不让我说话。”

吐字不明显,但在场的人都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基地司令脸色一正:“你说,不要怕。”

“他刚才说。”良馨终于慢悠悠张口了:“你要是怕余部长给陆科长使绊子后,陆科长跟你离婚,不要你了,等下领导们经过,就给我闭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