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薛屿:我苦命的二胎娃啊◎
薛屿胸前火辣辣的疼,先拿纸巾擦掉孩子沾上的口水,才到卫生间找冰块,用毛巾包住冰块敷上去。
重新回到沙发坐下。
周斯衍一手抱孩子,一手扶奶瓶给孩子喂奶,看她神情仍是苦不堪言,问道:“还是很疼?”
薛屿瘪嘴点头。
周斯衍:“我帮你看看,该不会是破皮了吧。”
薛屿当然没给他看。
羞耻心强到天崩地裂。
主要是以前她和周斯衍玩得太花,宿舍的床都被他俩造塌了两次。
周斯衍的指甲永远修剪得圆润整齐,也很注重口腔卫生,随身携带一瓶漱口水。
薛屿甚至怀疑,是因为白塔美食荒漠太严重,周斯衍没什么可以吃的,就老爱吃她。
以前玩得越花,如今为人父母了越是尴尬。
就好像是,一个老油条突然金盆洗手了,决定出家戒色。
等到了寺庙里,却发现素袍裹身、手持佛珠的年轻清冷方丈,是曾经和自己一起玩得毫无下限的炮友。
太羞耻了。
为了清空脑子里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薛屿从包里找出周斯衍给她的《精神体初级控制手册》。
要控制精神体来增强自己的体质,整个过程类似于突破极限逼迫自己产生进化。
薛屿仔细看了一会儿,没在书里找到任何关于海马精神体的资料。
她只能先按照水系精神体的训练方法来尝试。
水系精神体,最大的作用是可以让主人进化出水中呼吸的能力。
这个能力需要不断训练,从憋气一分钟,到两分钟,最后完全实现在水中呼吸自由。
“你看一下孩子啊,我去卫生间练习一下憋气。”
薛屿对周斯衍说道,叫上蓝莓往卫生间走。
周斯衍抱着孩子坐在沙发,等薛屿进入卫生间了,他才低头亲孩子,自言自语:“妈妈也是个努力的好宝宝。”
其实他知道,薛屿精神体的能力主要在于繁衍。
与其训练水中憋气,还不如多找几个男人给她生孩子。
薛屿来到卫生间,在洗手池放满水,一头扎进去。
一分钟,两分钟……惊讶发觉自己居然可以憋气两分半钟。
她咬牙坚持训练了几次,最长一次达到八分钟。
头晕脑涨得厉害,只好暂时先休息。
等她回到卧室时,孩子都睡了。
周斯衍把孩子放在床中间,盖了一条小棉被。
两人各自躺在孩子身边,这一夜两人都没敢深眠。
暖光灯一直开着,每隔一会儿就要起来看孩子。
到了后半夜,孩子饿醒了,抱着她的小海马哇哇大哭。
薛屿爬起来把孩子抱在怀里哄。
周斯衍下床要去冲奶粉,出卧室前特地叮嘱薛屿:“你可别再自己给孩子喂奶了,她咬合力大,小心再把你咬疼了。”
“我哪里敢喂,那么疼。”
薛屿面红耳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今晚睡觉都没敢脱内衣,就怕她睡着了,孩子会顺着本能拱她怀里找母乳。
薛屿扮鬼脸逗孩子。
奇怪得很,孩子是在周斯衍肚子里长大的,却和她格外亲,对她有种与生俱来的依赖和亲昵。
睡觉时,她和周斯衍都躺在孩子的两侧,孩子总会不自觉靠近她这边,肉粉小脸贴着她的胳膊。
周斯衍冲好奶粉回来。
将孩子喂饱又哄睡了,两人才再次躺下。
第二天,两人打算出去再买点婴儿用品。
他们在南洲只能停留七天,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得抓紧时间。
而且周斯衍在白塔安全司只请到一个月的假。
两人从白塔开车到南洲,就花了十天的时间。现在生完孩子,回去也要十天,时间真的很赶。
薛屿考虑得很多。
把孩子带回白塔了,要怎么养?要把她藏在哪里?
后续孩子的奶粉和尿布等问题,究竟要怎么解决?
她问了周斯衍。
周斯衍看来早已做好打算:
“我会把孩子带在身边,我的办公室隔音很强,外人没经过我的同意也不能进入。我边上班边带孩子,应该没问题。”
薛屿:“那我回去之后,还是继续挖矿吧。”
周斯衍:“白塔里从没人觉醒过海马精神体,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海马的力量源在于繁殖。”
“你先在矿区坚持几天,后面我想办法给你出具一份证明,证明你的精神体只是普通水系精神体,再把你调到曼斯特大厦来。”
薛屿点头:“好,辛苦你了。”
她不得不思考更坏的局面,问道:“如果有一天孩子藏不住了呢?”
周斯衍凝视了怀里的孩子片刻:“真到了那天,我会带着孩子离开白塔。”
来到超市母婴区。
除了买玩具和衣服以外,周斯衍买的最多的是奶粉和尿布,这两样东西都需要大量囤货。
两人的打算是,周斯衍所在曼斯特大厦安检严格,没法一下子携带所有奶粉进入。
而薛屿所在的矿区宿舍,安检形容虚设。
可以先把多余奶粉和尿布藏在她宿舍里,等后面她再分批次悄悄带进去曼斯特大厦给周斯衍。
搬了两大行李箱的奶粉和尿不湿回宿舍,薛屿丝毫没有疲倦,她想,应该是精神力在起作用了。
在南洲的第六天,两人决定走了。
离开前一天晚上,周斯衍再次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周司长,你也不想你怀孕的事被人发现吧?
号码还是上次那个号码。
上次收到这条短信时,周斯衍就没回复过。
这次他考虑很久,回了一个:?
对方很快回复:你在南洲是吧?别担心,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拿个包裹,你帮我把包裹带回来,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不等周斯衍回复。
对方又发来新的消息:放心,包裹里不是什么杀伤性武器,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而已。
周斯衍编辑消息回复:好。
他没将此事告诉薛屿。
第二天一早,自己按照匿名短信发来的地址,去取了包裹。
包裹很严实,外头密密匝匝套着好几层保护壳,连X射线扫描都扫不到里面的东西。
而且周斯衍认得出,这种保护壳采用的是白塔那边的高密级装置,一旦强行拆开,保护壳会瞬间释放高温,自动焚毁里面的东西。
周斯衍召唤出黑眉,让黑眉通过气味辨认包裹里的东西。
黑眉嗅觉辨认能力很强,炸-药、各类药剂、活物都能嗅得出来。
黑眉告诉周斯衍,包裹里不是活物、也不是危险类物品,似乎是某种甜味食物。
不过具体是什么食物,它无法分辨。
周斯衍决定把这个包裹带回去,到时候顺藤摸瓜将背后的人钓出来,看看到底是谁知道了他怀孕。
到时最好以包裹为诱饵,悄无声息解决掉对方。
南洲的天气越来越热,天才亮没多久,空中太阳若张火伞,赫赫炎炎。
薛屿刚把行李搬下楼,就热出一身汗。
好在这次不需要步行去关卡,关汛会开车送他们到关卡出口处。
一路上匆匆忙忙。
关汛开车很快,周斯衍怕孩子会晕车,始终抱在怀里。
到了关卡,周斯衍把孩子交给薛屿,自己到寄存处将之前的越野车开过来。
关汛帮忙搬东西,两个行李箱,外加三个大的编织袋,都是孩子的东西。
分别前,关汛语重心长劝周斯衍:
“我知道在东部的瓦达克安全区有孤儿院,可以接收各个地方的孩子。你要是哪天想通了,就联系我,我帮你把孩子送那边的孤儿院去。”
周斯衍:“我一直就想得很通。”
关汛又看向薛屿,摇摇头:“以后争点气吧,给孩子做个榜样。”
薛屿只是笑,这种环境是她争不争气的问题吗,努力有用的话,她还能去挖矿?
关汛离开后,两人也回到越野车上。
依旧是薛屿开车,周斯衍坐在副驾位抱着孩子。
离开南洲的地界,薛屿心头愈发沉重,有种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沧桑。
很担心,回到了白塔后,孩子会不会被发现。
反观在副驾的周斯衍。
周斯衍倒是轻松得很,一直在逗孩子,把买的玩具都拿出来,全堆在挡风玻璃前。
孩子的抓握力很强,抓着玩具四处丢,一会儿丢到薛屿身上,一会儿丢周斯衍身上。
蓝莓很调皮,叼着小海马过来和孩子一起玩,时不时抢玩具。
孩子玩具被抢了就哭,周斯衍只好哄她,哄几下孩子又笑了。
薛屿开着车,听着父女俩的声音,不自觉哼起了歌:“时间都去哪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周斯衍听不下去了。
侧过头看她:“薛屿,你到底想暗示什么?”
薛屿愣住,这才发现自己越唱越悲催,她赶紧道:“没有,我瞎唱的。”
周斯衍:“别把孩子给唱哭了。”
下午,即将进入污染区地带时。
周斯衍指向窗外步行的队伍:“那是你前男友吧?”
薛屿看过去,这支步行队伍都是来南洲求医的病人。
全是孤老病残,步履蹒跚,每个人都走得很艰难,在太阳的炙烤下,看起来像是即将融化的雪人在挣扎求生。
在队伍最末尾,一杆瘦削的身影索然寂寥。
默里还是穿着全套的狙击手迷彩装备服,背着两把狙击长枪,戴着头盔,脸上没再涂抹伪装油彩了,不过下半张脸依旧蒙着褐色的面罩。
不等薛屿主动开口,周斯衍自己说:“叫他上来,让他坐我们的车回去吧。”
“谢谢你,周斯衍。”
薛屿很感动,一下子憋不出什么赞誉,只能是竖起大拇指:“你真是孩子的好榜样!好父亲!”
说完,她停下车,推开车门跑出去。
朝步行队伍奔去,追上了默里:“默里,坐我们的车吧,我带你回白塔。”
默里转过头,先是注视薛屿片刻,又看向后面的越野车,嗓音因为过度缺水而沙哑:“周斯衍同意吗?”
薛屿一个劲点头:“同意,我们上车吧。”
前面一个老婆婆听到话响,转身看向默里:“小伙子,你要走了呀?”
默里点头。
老婆婆颤巍巍伸手接过默里手里破旧的帆布袋:“小伙子,把我的包给我吧,谢谢你啊,帮我提了这么一路。”
默里把包还给她,依旧没说话。
薛屿看着老婆婆布满皱纹的脸,爱莫能助,车里堆了太多东西,还有孩子,根本坐不下。
再说,这里这么多病残,要帮也帮不过来。
默里和薛屿往回走时,语调很缓:
“你不用自责,那个老人是游民,不属于任何安全区。她一直在各个地方流浪游荡,你就算带她上车,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薛屿点头:“唉,大家都很可怜。”
两人回到车上,默里卸下两把狙击枪,坐到后座。
薛屿则是继续坐到驾驶位。
车子启动后,放在后座的乌龟玩偶掉落,默里捡起来,盯着看了很久。
周斯衍透过后视镜看他:“默里,你做手术了吗?”
默里没回话。
周斯衍继续问:“你真的把孩子打掉了吗?”
默里还是沉默。
薛屿和周斯衍都当他默认了。
薛屿心里有说不出的情绪,很难过,很内疚,内疚自己没能陪默里去做手术,也难过一个生命的流逝。
之前薛小海没出生时,她对孩子没有多大的感触。
甚至是害怕的,害怕孩子是一个怪胎,是一个恐怖的寄生物。
可看到薛小海后,她心态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她不能开玩笑脱口而出“杂种”了,她下意识叫孩子“宝宝”,接受了母亲的身份。
她现在是一个母亲,在知道默里打胎后,心里更是难过。
她也很理解默里的选择,默里不像周斯衍在白塔拥有权力。
默里一直是风里来雨里去单兵作战,把孩子处理掉,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薛屿心里涩得慌,表面还是轻松,扶着方向盘说:
“打掉了也挺好,光一个薛小海已经让我心惊胆战了。再来一个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对了,流产也需要坐月子,我昨天买的鸡还放在后备箱的小冰箱里,等一下给你们炖鸡汤补身体!”
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在路边停下。
薛屿下车做晚饭,用煤矿石生火,从小冰箱取来昨天买的鸡,放进陶锅煮鸡汤。
外面很热,周斯衍一直抱着孩子待在车里。
默里下了车,帮薛屿一起做饭。
他摘了头盔和面罩,这是薛屿头一回真正看清默里的五官。
他头发剪得很短,眉眼优越,鼻梁高挺,面部线条干净利落,呈现一种原生态的帅气。
因为缺水,嘴唇苍白,还有点干裂,看起来惨兮兮。
薛屿蹲在地上,用勺子搅动锅里的鸡汤,瞄一眼车里,贼头贼脑靠近默里,小声问:“你真的把孩子打掉了吗?”
默里还是装聋作哑。
薛屿舀起一碗鸡汤给他:“你比周斯衍理智多了。唉,周斯衍要生孩子,就跟天要下雨,我拦都拦不住。”
惜字如金的默里总算是出了声:“那你是想要孩子,还是不想?”
薛屿:“我都行呀。反正呢,你们要是把孩子打了,我一定会煮鸡汤给你们补身体。要是生下来了,我咬紧牙关也会养。”
“孩子在你们身体里,我尊重你们的想法。”
她自己匆匆用鸡汤泡面条吃,吃饱了回车上对周斯衍道:
“周斯衍,我吃好了,把薛小海给我,你去吃吧,给你留了一大锅鸡汤呢。”
周斯衍将孩子给她:“我刚给她喂了奶,你别晃她,小心吐奶。”
“我知道我知道。”
周斯衍下车,蹲到陶锅前,和默里一起吃饭。
他看了眼车里,压低声音:“你真的把孩子打掉了?”
默里点头。
周斯衍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没再追问。
“她叫薛小海?”默里没由来问道。
周斯衍:“薛小海是小名,大名还没取,薛屿说要慢慢琢磨。”
默里垂眸看向自己的腹部,如果他的孩子出生了,薛屿会给取什么名字呢?
解决好晚饭,周斯衍的意思是继续开两小时,过了前面的荒漠再睡觉。
薛屿把孩子给了周斯衍,大声道:“我去上个野生厕所。”
周斯衍:“我陪你。”
薛屿已经跑远了:“我拉肚子呢,就到前面的石头后面解决,你别来,照顾好薛小海!”
周斯衍和默里在车里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薛屿都没回来。
默里端起狙击枪,道:“我去看看她。”
默里动作很轻,长年累月的狙击手生涯让他习惯性伪装脚步声,神不知鬼不觉绕过前方的巨石。
看到薛屿跪在一个小土堆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往土堆上不断垒砂土。
“我苦命的娃啊,你一路走好。”
“妈妈也不知道怎么超度,就随便念几句阿弥陀佛吧。你一路走好啊,有什么想要的就给妈妈托梦,妈妈烧给你。”
“对了,娃啊,你到了下面如果有投胎的机会,记得不要来这个星球,你去一个叫地球的地方。”
“你到了地球呢,可以去吃火锅、麻辣烫、铁板烧、烤鸭、麻辣香锅、小龙虾、烤肉、奶茶……”
薛屿说着说着,把自己说馋了。
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来给未出世的二胎立坟超度的。
她抽出纸巾,口水、鼻涕、眼泪一通乱抹。
“娃啊,你就记住妈妈的话,投胎投到地球去。这狗屁白塔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别来了呀。”
“妈妈和你的薛小海姐姐会想你的,你一路走好,记得给妈妈托梦。”
默里没听清薛屿神神叨叨在念什么。
不过,隐约意识到,她好像在做某种奇怪的仪式。
薛屿将自己在路上捡的旧书刊撕成纸钱,从口袋摸出打火机点燃。
一边烧纸一边嘀咕:“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愿我的孩子投个好胎。”
“薛屿,你在干什么?”默里提着枪走来。
薛屿吓得差点栽倒,和默里双目对视时,面色发窘。
在她看来,默里是不喜欢肚子里的孩子,才会一个人去堕胎,甚至都不让她陪。
考虑到默里的情绪,她才偷偷出来给孩子超度。
现在被默里当场看到,霎时窘迫,好像偷摸干坏事被抓包了。
默里走过来,凝眸望着双膝跪地的薛屿,和她面前的小土堆,“这是干什么?”
薛屿慌忙起身:“那什么,你不是把孩子打掉了吗。我心想着,怎么着也是一条生命,也是我的亲骨肉,我就想给孩子弄个小葬礼,让宝宝一路走好。”
默里英俊逼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嘴角微微抽动:“孩子我没打。”
薛屿愣住:“真的没有?”
默里:“没有。”
薛屿一脚踩灭还没烧完的纸,又踹塌小土堆:“这事闹的!刚才的不作数啊,我闹着玩的,是为了祭奠我死去的青春!”
薛屿几根手指绞在一起,这哪里是小土堆,是她尬到用脚趾抠出的城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