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屏幕光在昏暗的卧房尤为刺眼。
傅砚清掌着手机,静默地看着密码锁很久,如一尊岿然不动的石像。
床上的人似乎被提示音的声响打扰到了,又翻过身寻了个舒适的睡姿,臂弯贴着真丝被,光洁的后背暴露在外。
傅砚清俯身替她掖好被子,并未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而是拿着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随意窥探妻子的隐私的确有损道德,但早在多年前,傅砚清就已经将其舍弃。达成一些目的总是需要牺牲道义,否则他又怎能迎娶到她。
不是没发觉控制欲的变本加厉,不是不清楚这么做的恶劣所在,是他自我放任,是他疑心病太重,但傅砚清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三年的婚姻,他有642天在大洋彼岸,极远的距离下,他见不到她,总需要从一些旁门左道聊以慰藉。
最初他也曾自我唾弃过,花费大量金财向教会供奉赎罪,但这并未令他的情况得以缓解。
甚至他认为,与其将这些钱捐赠给教会,倒不如给他的妻子,毕竟她才是为他赦过宥罪的主人。
傅砚清几乎想也没想便往密码锁上输入了一串乔宝蓓的生日,但很可惜的是,并未解锁成功。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以往没有给手机上锁的习惯的人,通常会使用最简单易记的数字,如果不是生日,那又会是什么?名字缩写,电话前六位、后六位?
傅砚清卡着次数的限制,尝试着又输入了两串,但毫无意外都没有成功。
床上的人又翻转了过来,似乎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依稀能听见呓语。
傅砚清看了眼她的状态,没有继续试密码,将手机放归原位,俯身以掌覆着她的额头,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
很快就到旅游的日子。
乔宝蓓最终还是败下阵,选择动身去桐兴岛。
桐兴岛位于泠州南部,虽偏远,但因为旅游业发达,交通路线还算通畅。不过即便如此,以普通人的交通方式,抵达目的地还是需要乘坐非直达的飞机,然后落地换乘轿车和轮船。
临时起意是申请不到私飞航线,乔宝蓓在轿车上睡得昏沉,在轮船上胃液翻涌,从未如此怀念过那台公务机。
傅砚清已经尽量缩减赶路时间了,并起意为她置办更舒适的交通工具,但乔宝蓓都否决了。
从踏上轮船的那一秒开始,她就只想安安稳稳地坐着,不再折腾分毫——否则她真的,极有可能毫无形象地呕吐。
乔宝蓓故作坚强,并往嘴里塞一口晕车药。
乃至下船的时候,她的双脚都是悬浮于地上的。
傅砚清环抱她的腰,将她牵扶到一辆商务车边,看这牌子和专业的西装革履司机,不难认出是他安排的那辆车。
虽然不清楚他是怎么在这种小破岛搞到手的,但乔宝蓓猛摇头,忍不住抵抗:“我不想坐车。”
傅砚清凝着她:“你能走得动?”
租的楼房在半山腰上,乔宝蓓的确不行。
她皱着一张脸,面如菜色,余光瞥了别处,欲言又止。
傅砚清观她神情,冷静判断:“是想吐,还是有什么话想说。”
避免日照晒得她燥热,傅砚清为她撑了把的,阴翳里,他的目光不是那么柔和。
乔宝蓓咽了口唾液,想趁早瞥开视线,终于忍不住:“可、可不可以坐那种车。”
她目光忽闪,傅砚清顺着她瞄的地方,看见了几辆很朴素的接驳车。
不过会儿,在傅砚清的安排下,乔宝蓓坐上了其中一辆稍微小型的的接驳车。
这辆车没空调,开得慢,但足够透气,乔宝蓓那股反胃感不是很重,可算缓过气了。
傅砚清坐在她身边,替她拧开了一瓶矿泉水,是从那辆商务车的冰箱里拿的,不仅解渴也解热。
乔宝蓓没有拒绝,捧着水就吨吨喝了大半。
喝到缺氧,她还给傅砚清,本意是想让他拧紧,熟料他拿走以后也仰头喝了下去。
她呆滞地看着他滚动的喉结,抿了抿唇上的水渍。
“夫妻来度假哦?感情紧好。”
身后传来一个阿婆的声音,说着一口亲切的乡话。
背井离乡多年,乔丽珍在家总与她讲方言,所以乔宝蓓的乡话系统还不算退化,不仅能听得懂,也能对答如流。
但她不习惯也不好意思在傅砚清面前跟人说乡话,扭过头很拘谨的颔首:“嗯对。”
阿婆昏黄的双眼笑开褶,很自来熟,接连又自说自话与她聊家常。问她从哪来的,来这里要玩多久,年纪多大啦结婚多久啦;也非对她单方面探问,还聊到自己有个很出戏的女儿女婿,在燕北工作……
老一辈的人总是分外社牛健谈,只要坐在一辆车前后座左右侧,少不了唠一段家常。
阿婆一边和她聊着,一边还和两三个同龄层的笑谈,以至于她刻意放低的乡话都被周围人听了去。
“哦哟,原来是老乡!也姓乔的唷。”
“还以为你是外国人,这么漂亮。”
“你们夫妻吃了吗?一会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
太过热情,乔宝蓓一个头两个大,招架不住,不由扭头看向傅砚清发出求助信号。
傅砚清唇角轻牵,握着她的手,用妥帖的话一一回绝了他们。
也许是他这张脸肃穆得太权威了,下车到站点,婆婆阿姨并没有像刚才那般热情邀请,纷纷各走各的。
傅砚清按了伞柄自动开伞遮阳,没有松开她的手,牵着她向楼房的方向走去。
他生得人高马大,有意识顾及她,放缓了步子,“刚才他们在和你聊什么?”
因为四面都是乡话,乔宝蓓都快忘记傅砚清是听不懂的本地人了。
她努努嘴,小声说:“也没什么,就是问我从哪来,吃了吗,来这里干嘛。”
停顿一秒,乔宝蓓又道:“还有就是夸我长得好看,我们感情好。”
傅砚清极轻地笑了下,低眉问:“怎么说的?”
“什么怎么说?”乔宝蓓仰头,不太理解。
“这些话用你们家乡话,怎么说?”傅砚清耐下心解释。
乔宝蓓犹豫片刻,简单说了两句。
傅砚清眼底笑意更深,学着她的声腔:“你真的很漂亮。”
他的嗓音低缓磁性,说乡话并不难听,但乔宝蓓只觉得别扭。
她没敢对视他的目光,很快地低下头望脚尖,此地无银三百两起来:“其实我会的也不多,很多都忘记了。你知道吧?泠州山很
多的,隔座山乡话都不一样,我听了好半天才听懂阿婆阿姨的话,而且我很早就和丽珍搬到黎城了,好久没说家乡话了。”
她真怕傅砚清心血来潮,要和她学家乡话,她现在的人设可是从小在大城市长大的时髦女士!才不想七拐八拐又把普通话讲烂。
傅砚清并非听不出乔宝蓓的潜台词,他握紧手,又笑了下,路上没再多问。
乔宝蓓用余光能瞄到他脸上诡异的微笑,心底都快吓死了,这个男人现在怎么动不动就笑眯眯的?又没有温知禾她老公那张和蔼可亲的皮囊!是笑她说的方言可笑吗?有什么好笑的嘛。
乔宝蓓心里郁闷,却又不好发作,只能鼓鼓腮,祈祷快到楼房。
桐兴岛这段时间是旺季,酒店不好订,民宿不好挑,最后还是依靠乔丽珍的人脉租下了一整栋楼房。价格很实惠,地理位置也不错,朝南的方向刚好能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说是海景房也不为过。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他们就到楼房门口了。
这是一座相当古朴的老式红砖楼,前庭藤蔓横生,杂草茂密,一副很久无人打理的模样,与旁边几栋他们路过的小洋楼完全不在同个画风。
乔宝蓓站在围墙前,认真比对乔丽珍提供的住址,从街道再到楼号,确认没有搞错,看眼楼房,简直两眼一抹黑。
难怪丽珍死活不给她看实拍图!
“是这里没错?”傅砚清看她面容苍白,不由问道。
乔宝蓓站定脚跟,缓了几秒才闷闷地应了一声:“是……”
傅砚清颔首,牵着她准备往里走,但乔宝蓓的双脚像被钉在石板路上一样,根本不舍挪动分毫。
他偏头又看眼她。
“你真的想住这里吗?”乔宝蓓犹豫,一副为他担心的模样:“这里对你来说会不会太简陋了呀。”
“不会。”傅砚清握了握她的手,低眉淡道,“这里地方宽敞,位置也适宜,说不定只是看起来简陋,其实金玉在内。”
什么金玉能在这里……谁没事会在这里藏宝啊?
乔宝蓓听他这么说,不由犯嘀咕。
没能拗过他,乔宝蓓便随傅砚清身侧,亦步亦趋地走进红砖房。
她像小猫在雪地里走路,傅砚清的步子落到哪儿她便踩哪儿,绝不让自己的黑色坡跟方头鞋碰到什么奇怪的虫蚁杂草。
傅砚清取了那把钥匙,代劳开门,并把遮阳伞收起,暂且搁置墙边。
这里的陈设很老旧,空气里还弥漫着南方老楼房独有的腐朽味道,不过胜在干净,明眼一看便可看出是提前被人打扫过的。由于格局坐北朝南,也不算太潮湿,将窗户都打开通风,让阳光照进来,日暖风和,的确是宜居的。
乔宝蓓在一楼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虫子,心里松口气,然后直奔二楼看卧室。
卧室门和楼下一样,还贴着一二年的春联,有撕裂的痕迹,不过因为粘得太久,勉强只被撕下一角。
她拧门入室,在老式原木梳妆台前用手理了理头发,然后转身走到床边。
看清那张小花被单印的是HelloKitty,她愣了下,实在难以想象傅砚清躺在这张床上的样子。
“阿秀爸妈住了新房,很久没回去打理过老宅,她托人帮你们打扫过,放的日用品都是新的……你们已经到了?”
乔宝蓓站在二楼阳台,接听了乔丽珍拨来的电话。
听清前因后果,她嗯了声,仍有迟疑:“那个HelloKitty的床单也是阿秀阿姨准备的呀?”
阿秀是乔丽珍以前做理发学徒的同事,后来转行做医美,还在泠州省会定居了。小的时候乔宝蓓见过她,是一个不论精气神还是性格,都与丽珍旗鼓相当的女人。
乔丽珍微愣,旋即笑得很大声:“哦对对对,你以前不是喜欢HelloKitty吗?她可能还把你当成小姑娘了,买的被单也是这个花色的。”
“喂……我都多大了,而且还结婚了好不好。”乔宝蓓小声嘀咕,“阿秀阿姨也真是的。”
“好了,人家愿意把房子租给你你就知足吧。她嫌房子老,都怕你们住不惯,我也是软磨硬泡很久才求下来的。”
“你还邀起功啦,这个房子……”纵使经常和丽珍斗嘴,乔宝蓓也说不出损别人祖宅的话,“算了,帮我跟阿秀阿姨好好道谢。”
“这还用你说。”
挂断电话,乔宝蓓双手攀着护栏,踮起脚尖向上呼吸新鲜空气。
她仰着头眯了眯眼,一低头,却见自己的左臂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一只虫子,吓得她当场叫出声。
傅砚清还在楼下收拾厨房,听到这声尖叫,立即放下手里的抹布走向二楼。
乔宝蓓已经离远了阳台,站在推拉门旁,不断搓着起鸡皮疙瘩的手臂,都搓红了。
傅砚清大步流星走来,将她揽在怀里,低头看着手臂问道:“怎么了?”
乔宝蓓惊魂未定:“刚刚有虫子爬到我手上……”
“嗯,没事,一会儿我会拿杀虫剂消杀一下,你先别挠手,不然容易挠破。”傅砚清握着她的手制止了行为,沉着地说明方法。
乔宝蓓仰头看他那张庄严的脸,手停下了,不敢挠,虽然怵他,却也不得不承认,有他在是能让人安心的。
她被傅砚清牵引到一楼,用新拆开的肥皂洗手,然后安置被在沙发上坐着。
傅砚清趁这会儿功夫,已经把厨房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其实这里已经算干净的了,可能只是没有达到他洁癖的标准。
看他忙里忙外的模样,乔宝蓓恍惚间想起从前还在租房的日子,那时傅砚清也是像这样,替她整理这整理那,把厨房打扫干净,把坏的电灯胆换掉。
后来她怎么也想不到,傅砚清竟是黎城知名集团的继承人,毕竟他干这种体力活,总是任劳任怨,分外娴熟。
不过想想也是,他以前是军人,肯定能比普通公子哥能吃苦耐劳些。
傅砚清从厨房出来时,还给她削了一盘苹果,是那种带皮的小兔苹果。
虽然这没什么技术含量,但乔宝蓓在心里还是小小地“wow”了一声,拿牙签叉一只送嘴里,欢欢喜喜地轻晃小腿。
傅砚清看眼她,唇角微不可查地掀起,去门口取了送来的跑腿外卖,上楼前说道:“我去做消杀,你先别上来。”
乔宝蓓点点头,“那你注意安全。”
只是随口一说,傅砚清却答:“嗯,会的。”
他刚上楼没多久,玄关便传来敲门声。
乔宝蓓小口小口地啃苹果,没舍得起身,引颈探了探玄关。
本以为是幻听,但那里又响了两下。
傅砚清还没下楼,乔宝蓓只好把牙签放下,过去把门拉开:“谁啊。”
一开门,只见一个拎着仙草冻和购物袋的男人站在面前。
他个子不算矮,有一米八,穿着一身黑,染着一头红发,肤色很白,两边的耳廓打眼一看打了得有五六个耳钉,唇上也有,看起来像是玩摇滚的视觉系,不过年纪蛮小,可能约莫在二十岁左右。
四目相视,这个少年平静的面容明显有一瞬怔忪。
乔宝蓓不明所以:“走错门了吗?”
少年下颌线绷得很紧,没搭腔。
紧接着,一个身形胖胖的女人推开围墙门,看见她,小跑了过来,几乎是两眼放光:“乔宝蓓?”
乔宝蓓看向她,欲言又止:“请问你是……”
胖女人伸手直接握住她,笑容很甜:“我是乔朵啊,你不记得了吗?以前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乔宝蓓看着她,怎么也想不出是谁,只能懵懵懂懂地点头,假装恍然大悟地哦两声,其实心里万分震撼,她和这个人怎么还
有这一层关系?
乔朵笑眯眯,又道:“听阿秀说你今天来,怕你这里什么也没有,所以我就给你带了些锅碗瓢盆。都是新的,我家里捏的,别客气,以前你姑经常照顾我。”
她向她展示了一些,打眼一看,的确全是厨具,花的彩的,和她的打扮一样童趣。
她穿着大码美式复古撞色衬衣搭配浅蓝背带裙,短短的高马尾上还扎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看面容能看出四十多岁的年纪,但乔宝蓓怎么也想不到,旁边这个少年是她的儿子。
“这是我儿子,乔星盛,叫姐姐!”
乔星盛没吭声,漆黑的双眸凝定在她身上一秒,俯身把手边两件东西放下,语气很淡:“东西我送到了,我要回去了。”
乔朵没让,勾住他的臂弯强行把他定住:“哎你这人真不懂礼貌,来都来了哪有当着人家面走的!”
乔星盛态度依旧冷:“那你还要我干什么?”
乔朵:“不干嘛啊,你不得给人家留好印象。”
他们对话是用方言,但乔宝蓓每个字都听懂了。她有点尴尬,不过选择为乔朵铺台阶:“我刚泡好茶,你们进来喝杯茶坐坐吧……怎么样。”
乔朵闻言,对她点头笑笑:“好,不打扰吧?”
乔宝蓓也笑,比较腼腆:“不打扰。”
得到回应,乔朵转而又皱眉瞪乔星盛:“听到没有,跟我进去坐坐和人家好好问好。”
乔星盛的不耐烦几乎冲顶,被乔朵生拉硬拽进屋,身上好似萦绕一层浑厚的死气。
虽然把人坑了一把,但乔宝蓓却觉得很有趣,完全没有负罪感。小孩子都这样吧?被父母硬拉着社交,总会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有也只有傅砚清刚买的蔬菜水果,乔宝蓓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给他们倒茶水,说是请他们坐坐喝茶,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
大概是楼下的动静过大,傅砚清也下楼了。
乔朵本来还很乐呵呵地和乔宝蓓闲谈,瞥见傅砚清,话音有很明显的滞空。
乔宝蓓知道可能是把人吓到了,当即把男人迎过来,温温柔柔地介绍:“老公,这位是我小姑的朋友,那个是她儿子。”
乔宝蓓是很少喊老公的,大多时候是在床上。她喊这个总是很好听,千娇百媚的,时常让他攒不住想往她腹腔里塞满。
正儿八经的公众场所想这些,难免显得下流,但傅砚清已经习以为常。
他向二人问好,一派从容周正,待客之道做得比乔宝蓓熟稔。不过由于长相偏肃,又是外来人,乔朵明显更偏向和乔宝蓓搭话。
乔宝蓓也想和乔朵说说话,不是很愿意跟傅砚清单独待着,于是又问:“老公,你要做饭了吗?”
楼上的消杀工作已经做完,这会儿快十二点一刻,确实该做中饭了。
傅砚清看眼腕表:“嗯,现在就做。”
为达目的,乔宝蓓连使唤的话都敢说:“那你多做点吧,朵姐和星盛也留下来吃。”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乔朵很客套地和她推拉。
不过推拉来推拉去,乔宝蓓还是把人留下了。
连带乔星盛。
乔朵是闲不住的,说什么都要帮着干活。
乔宝蓓没拦,并且也假模假式地端了一篮子菜坐在沙发上摘,即使她很久没干过活,连这是什么菜都不知道。
不过乔朵干活利索,是很务实的妇女,会一边和她谈话一边教她做事,还小声夸她干得好:“对,就是这样,说起来,你家是你老公做饭?”
“有阿姨做饭。”乔宝蓓答,瞄一眼厨房里的背影,又补充:“不过只有我们的时候的确是他做。”
“真好,我老公在家一天天什么都不做,只会当甩手掌柜,钱没挣几个,还好意思喊累!”乔朵说起这个,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喋喋不休。
乔宝蓓不觉聒噪,倒听爱听她讲,尤其当乔朵夸她的时候。
客厅只有她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傅砚清在内厨忙活,偶尔会出来回应几句;乔星盛虽然脸很臭,不肯说话,但也没闲着,一看就是被乔朵训得很好的儿子。
乔朵把手里的活干完,突然说要回家把晒的虾干带来。
盛情难却,乔宝蓓没拒绝掉。
人走后,她怕乔星盛不自在,端起大姐姐的架势,一屁股坐到他身边,贴心地问:“星盛,你有什么忌口吗?可以和我老公说。”
乔宝蓓穿了条淡紫的法式裙,衣料剪裁服帖,不仅衬得肤色白,也让丰腴的身材显形,俯身前倾时尽泄盈盈。
乔星盛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眼一斜,就看见乔宝蓓胸口上的一颗痣。
他的大脑还没消化这突然的画面,只听厨房“砰”地一声。
这声音巨响,把乔宝蓓都吓一跳。
她仰头去看,却见傅砚清在用菜刀剁排骨,力气很大,蜜色小臂上的青色脉络绷得很紧,如外露的树根一样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