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死了?”
秦夫人捧着下人刚刚奉上的燕窝羹,惊愕问:“可打听到了是怎么死的?”
下人禀报:“回夫人,听说那赘婿乃是喜宴上喝多了酒,失足落入荷池中溺亡的,如今人都已经出殡了。”
秦夫人抚了抚胸口,有几分后怕:“如此看来,那丫头生来不祥,竟是个克夫命!还好没有贸然将她接到秦府来……”
下人忙说:“夫人英明,菩萨庇佑,这等灾星定然是进不了我们秦府大门的。”
秦夫人燕窝都吃不下了,将碗重重放下:“鹤年这孩子涉世未深,容易叫那些狐媚子迷了心窍,昨日可以因为去一趟余州就看上一个姑娘,明日就可以因为旁的事情看上又一个姑娘。”
她摇头:“不行,我这个做娘的总得要帮他把把关。”
秦夫人觉得心里不踏实,她吩咐下人:“眼看鹤年就要及冠,你们抓紧些给他寻人!最好是能提前拿到八字,把那些命带孤煞、克夫不详的都排除掉。”
“是,夫人放心。”
秦夫人没有发现,窗棂上投下一道暗色的影子,迟迟未动。
秦鹤年手中还拎着食盒,脸色却已经铁青一片。
屋中传来下人告退的声音。
秦鹤年下意识往廊柱后一躲,待到下人出了屋,他才疾步跟上。
“阿刚。”
阿刚冷不丁被人叫住,吓得魂飞魄散,一回头:“二公子?”
秦鹤年表情严肃:“方才你在跟我娘说什么?”
夫人千交代万交代,阿刚哪敢捅破,只嘻嘻哈哈:“二公子,夫人叫小的帮您物色夫人呢。”
哪知秦鹤年一把抓住他的手,疾言厉色:“说!可是与那耳坠的主人有关!”
秦鹤年一贯温和待人,阿刚何尝见过他这样,吓得当即跪在地上:“二公子!跟小的无关!”
一炷香之后,秦鹤年神情恍惚回到了屋中。
他抽出藏在桌案下的锦盒,看着空空荡荡的盒子,心中钝痛。
原来她姓姜。
那日他发现耳坠不见,曾命人好生翻找,却一无所获。
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遗憾不已,哪曾想今日才知,那耳坠竟是害了姜姑娘!
若非他秦家相逼,好端端的姜姑娘怎的就要成婚了?
如今还害得她落得个孤寡克夫的名声!
秦鹤年只觉气血上涌,他扶着桌案,握拳剧烈咳嗽起来。
阿刚吓得忙给他端茶送水:“二公子!二公子您别动气,身子要紧!”
秦鹤年缓缓垂下手,唇边已然沾染了点点血迹。
阿刚吓得险些晕死过去:“二公子!”
秦鹤年抬手制止住他,眼神阴翳:“此事不许同夫人说,取我印信来。”
阿刚忙翻出印信递给他。
秦鹤年提笔疾书。
此事因他而起,他虽身子不好,但姜姑娘若是入了秦府,他必会好生呵护她。
待到将来天命难违……他也定会在撒手人寰之前替她安排好出路。
余州。
冷渊见大夫从祁昀房里出来,忙上去问:“殿下今日如何?”
大夫忧思不减:“殿下本就旧伤未愈,接连受伤,又中了毒,因此才会伤及根本,以至时时昏睡,精神不振。”
冷渊面色铁青:“何时能好彻底?”
大夫摇头:“以殿下的身子,需得静养,配合老夫针灸将余毒彻底清除,否则后患无穷……”
“老先生。”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冷渊一看,见祁昀只着单衣站在门口,忙迎上去:“殿下,你怎么起来了?风大小心着凉。”
祁昀不为所动,迎着冷风而立,问大夫:“可有办法叫余毒不被彻底清除,但又不影响我日常行动。”
冷渊瞳孔微缩。
大夫自然不肯:“殿下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若非殿下多年前曾经服用辟毒丹,这毒早已要了你的命!”
他不赞同道:“叫这余毒留在你身体内,必将残害五脏,老夫学的是治病救人,而非害人!”
他拂袖要走,忽听祁昀说:“老先生,我外祖于您有恩,既然如此,今日我也想当一回挟恩图报的小人,求先生……助我。”
大夫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颤抖,他凝望眼前的少年,许久之后,终是叹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是拿来随意糟蹋的。”
祁昀眉眼微垂,长睫之上似是笼着一层霜色。
“对有的人来说,远有比身体更重要的东西。”
大夫还想再劝:“你这毒若是清除得及时,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若是反之,哪怕老夫用尽毕生所学,也不能保证殿下将来不会为此毒所痛所苦,殿下还要坚持?”
祁昀似乎笑了下:“旁人送我这么大的礼,我不好好利用,又怎么对得起她的一片苦心?”
祁昀只在余州留了十日。
十日后,一队不起眼马车悄无声息离开了余州。
积雪未消,两侧荒原草木凄哀。
祁昀端坐在马车之中,面色有些苍白。
余州城渐渐退到身后,冷渊打起车帘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说:“殿下,您……就打算这么离开?”
冷渊为殿下不值,殿下纡尊降贵帮那蛇蝎女子,她转头便来加害殿下!
此人心肠歹毒,难道就要这么放过她?
祁昀没有回答。
纤长的睫在眼底投下一圈暗色的影,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冷渊不敢再问。
他偷偷看了一眼闭眼假寐的殿下,将诸多猜测尽数掩下。
马车沿着荒草覆盖的道路远去,逐渐消失成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