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一天二十五文,一个月的赁金就是七百五十文。

好在她如今又同元宝楼总店这边签了合约,一个月至少能挣个五六两银子。否则,还真不敢就这样轻易的赁下这屋子。

先搬进城来,到时候,再摆个小摊卖点消遣的小食挣钱。

既然双方价钱谈妥,之后便又把付钱的方式定下了,李妍努力争取到了押一付二的方式。也就是,先一口气支付三个月的钱,共计两千两百五十文。

李妍今日进城来就是做好准备要把房子谈好的,所以,带足了银子。

李妍说就这几天会搬进城来住,搬来之前,她希望牙行里的人能将这屋舍大概的拾掇拾掇。并扣了二百文在手中,若牙行没如约帮忙收拾妥当的话,这二百文她就不给了。

这程牙郎也算是见识到了李妍的厉害,不敢再如之前一般轻慢,以为她是乡下来的土妞没见过世面,好欺负。

本来那徐兄来打招呼,说是有这么个人会来找他赁房子时,他压根没当回事。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徐兄说“她聪明着呢,可别以貌取人,轻慢人家”这句话了。

赁房子自然也有契书,双方各自签字画押后,一人一份。

房租是付二押一,李妍先签了一年的合约。

赁房子的事定下后,李妍则赶紧往城门口方向去。

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约定时间内赶到了。

等回到家,正好不耽误进庖厨做红烧肉。

今天因为去了一趟城里,李妍便没时间忙桑葚饮子的事儿。等往镇上送了肉后,就直接又赶着牛车回家来了。

这段时间,她每天去山上采果子时,旭哥儿都会默默陪伴在她身后。

今天就算李妍没去,旭哥儿也仍自己背着背篓进了山里去。

为不浪费了这些果子,李妍在送完肉回家后,仍拖着略疲惫的身躯,继续把这些果子做成了饮子。

已经出了三伏天,现在一天比一天凉快了。所以,这饮子也没必要再拿去凉着,就这样常温下饮用正合适。

平常李妍做饮子时,每天都会给家里留上几杯。旭哥儿月姐儿很爱喝,但因知道这饮子能卖钱,所以都说不爱喝。就算喝,也只喝一点点。

哪怕李妍跟他们兄妹说了,一碗饮子也就卖一文钱,他们也舍不得。

今日这样也好,饮子卖不了了,又不能隔夜,索性一家四口喝个畅快。

但这饮子也不能多喝,喝多了怕会拉肚子。所以剩下的一些,李妍想了想,还是打算送去隔壁张家去。那何氏有两个孩子,就给两个孩子喝吧。

才走到门口,就见那何氏急急忙忙闯将进来。

看这样子,似是发生了什么事般。

“嫂子,这是怎么了?”

何氏却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一来就给李妍跪下。

这一举动,把李妍足足吓了一跳。

跟着从屋里走出来的薛大娘见状,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李妍跟前,一把扶住那何氏。

“这是怎么了?快先起来。”

李妍也出了把力,同薛大娘一左一右的,共同把人扶起,后又将人扶进屋子去。

进了屋,借着油灯的光打量何氏,这才瞧见她眼睛早哭得又红又肿起来。

恰好还有剩下的桑葚饮子,李妍倒了一碗递去:“嫂子先喝点饮子润润嗓子吧。”

何氏这会儿功夫却没心情喝,只哭着说:“不知怎么回事儿,今日忙完酒楼里的事后,那徐掌柜突然给我结算了这个月的工钱,然后跟我说以后不用再来了。我问为什么,他也不说话。他这个人很冷很严肃的,我也不敢多问。”

“可若失了这份差事,一个月可就少了一百文钱的收入。”她很着急,也很在乎这一百文,“妍娘,你同那徐掌柜能说得上话,可否帮一帮我?”

这种事情,李妍只能说去帮她问一问原因。但若要她卖个脸去徐掌柜那儿说话,让何氏继续回去,她恐怕还没这么大面子。

“嫂子别急,那等明儿我去帮你问问吧。”李妍也把话提前说清楚了,“但我也只能帮嫂子问问原因,至于别的,我恐怕做不到。”

何氏知道自己有些事做得不对,可她也没办法。

“嫂子知道是嫂子对不起你,嫂子给你道歉。”何氏哭着说,“嫂子不该像村里人一样,故意远着你、避开你。可、可我也不想啊。你们有钱了,你们说搬家就搬家,可我们一家还得在这个村里住着,我还有两个儿子得平安长大,我不愿他们被排挤。妍娘,你心地善良,就别跟嫂子计较了。”

“我从来没跟嫂子计较。”李妍愣了下,便笑了,问,“嫂子,你不会觉得你被酒楼解雇,是我背地里说的小话吧?”

何氏不回话,只让李妍帮帮她。

但李妍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帮嫂子问一问被解雇的原因,但若要我做别的,我真没那个本事。”

何氏无奈,只能回家去了。

本来要送去隔壁的桑葚饮子,李妍也不打算再送了。

“摆到明日看看能不能喝了,若不能喝了,就倒了。”

李妍信守承诺,第二天傍晚去送肉时,先是跟徐掌柜说了她昨儿进城已经签好同总店那边的合约,以及办好赁屋子的事儿。之后,才问起何氏被解雇一事。

似是没想到李妍会来问这个,徐掌柜脸上神色明显的一僵。

但很快的,徐掌柜便又重新调整好心绪,回道:“只是觉得她这个人不可靠罢了。”

李妍略有一瞬的沉默,之后还是问出了心里想问的:“是因为最近她对我渐渐疏远一事?”

徐掌柜:“你对她不错,我听说……当日她只是帮你把那碗肉端到食客的桌上,你便付了她一百文。之后,也信守诺言每日给她一文钱。如此交情,说句于她有恩也不为过。可她呢?不分青红皂白和是非对错,转脸就避你如瘟神?这样重利轻情之人,我实在瞧不上。”

所以,这件事还真是同她有点关系?

但听徐掌柜语气,这件事同她有关,又似乎无关。

这徐掌柜想必是曾经也为友人所背刺过,所以才这般仇恨轻易背弃友情之人。

不是单纯为她可惜,不过是借着她这件事,来纾解他心中的愤懑罢了。

李妍想了想,说:“若是为我的话,倒没这个必要,因为我并不是很在意何娘子疏远我那件事。但若是为别的,我就不管了,掌柜的您自己拿主意。”

李妍话中有话,但偏徐掌柜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

有那么一瞬,徐掌柜略微有些尴尬,最后,似乎平静了心情,才说:“这事我再考虑考虑。”

既他这样说了,李妍便没再扯着这事儿继续说。

“对了,昨儿去华亭县,听那黄掌柜说起,我才知道,原徐掌柜您是童生啊。”童生的下一步便是秀才,秀才可进县学念书,再下一步就是参加秋闱考举人,等考中了举人,就可以当官儿了,“您可真了不起。”

闻言,徐掌柜倒是恭谦道:“李娘子过奖了。”

李妍自也不吝啬对他的祝福:“徐掌柜您学识渊博,日后必能登高折桂。”

见她说话也文邹邹的,遣词造句一听就知是读多多年书的人说出来的,徐掌柜对她好感越发多了几分。

“多谢娘子吉言。”徐掌柜倒拱起手来,作了个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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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房子已经赁好,这两日一家四口就在忙着收拾东西。打算等收拾好后,就去镇上车马行再赁一辆车,就彻底搬家进城去了。

那日虽然李妍当着那程牙郎的面挑出了房子的许多毛病,但其实总体来说她是比较满意的。

那屋子里的一应家具虽然陈旧了些,但好在没坏,还能用。等到时去了后,再好好的清洗打扫一番就行。

既那儿有家具、厨具等一些东西,这边再收拾东西时,就得有选择性的了。

东西带多了没必要,占地方不说,到时候赁车恐怕也得多付银子。

再说,只是搬家进城去住,又不是乡下的房子不要了。

若是薛大娘和两个孩子以后想家,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

李妍几乎是磨破了嘴皮子,好一番劝说后,才劝得薛大娘舍弃掉许多东西。

最后,除了个人平时常穿的衣物,以及米、面、油等,还有之前李妍买的十几只鸡苗,以及每天二文钱的鸭毛,还有那只大浴桶等……在舍弃的都舍弃了的情况下,最后也是装得满满一车东西。

见东西多人也多,车马行的人原本不太肯赁车给他们的。最后,李妍考虑到路程略遥远,人和东西挤坐一起怕不舒服,所以心一横,又赁下一辆专门坐人的车。

见她赁下两辆车,那牙行的人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一路上,两个孩子激动得一直不安分。

坐也坐不住,总是忍不住想撩开车帘偷看外面的情况。

这是月姐儿第一次进城,旭哥儿倒是在很小的时候跟着自己二叔进过一次。不过他那时候才一点点大,很多记忆都模糊了。

只知道,城里很大很好,东西也好吃。

虽只那一回,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到地儿了,下车吧。”赶车的车把式喊了一声后,“吁”了声,车便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