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179
……
杜思苦下午就走了。
至于杜母说的让她帮三哥介绍对象, 这种做媒的事她肯定不能干的。三哥好有什么用,嫁到她家来,一堆的破事。
回到机修厂的第二天, 就是十五号了,是厂里发工资的日子。
杜思苦提前预支了工资, 今天就没过去。
不过,中午她从新车间出来, 正准备去食堂的时候, 听到有人喊她:“小杜。”
杜思苦一看,是女工宿舍的张阿姨。
张阿姨在远处一个树下, 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正冲着杜思苦招手呢。
这是让杜思苦过去。
这时新车间有工人出来,小跑着到杜思苦身边, “杜工,顾主任说让您去一趟。”
“好, 我马上过去。”杜思苦道。
工人走了, 去食堂了。
杜思苦:“张阿姨,我还有事, 就先过去了。”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新车间, 示意新车间有事,她得回去一趟。
因为张阿姨站的地方离这边有点远, 杜思苦怕张阿姨听不到,所以才会比划。
杜思苦说完后,就转身往车间走了。
张阿姨见状, 有些急了, 提着袋子赶紧往这边赶, 一边快步一边喊,“小杜,小杜,你别走,我这有点事找你。”
杜思苦转身道:“顾主任这边急着找我,您这边的事要是不急,回头下班我去女工宿舍一趟。”
顾主任那边是公事。
张阿姨这边,应该是私事。据杜思苦的猜测,有五成可能是借钱。
“小杜,就一分钟。”
“好,那您说。”
“你工资领了吗?”张阿姨道走得急,顾不得脸面,喘着气道,“等会咱们一块去财务室吧。”
杜思苦心里有数了:“前几天领的,当时我三哥过来,家里缺钱用,就给他了。”
啊?
这小杜的工资都领了?
张阿姨觉得这事太巧,“小杜,你真领了?”
“当然了,”杜思苦又往新车间看了一眼,“您这边就自己去财务室吧,我去车间了。”说完,便进了新车间,往顾主任的办公室去了。
张阿姨脸色灰败的站在车间外头,小袋里装的是一点麻花,是她自己用油炸的,又香又脆,她还说等杜思苦借钱给她,她把这东西给杜思苦的。
唉。
这少了小杜的工资,那这钱找谁借呢?
张阿姨一脸愁苦的走了。
她也不想活成这样,可是有那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如果不赶紧把钱凑齐,她儿子就要吃牢饭了。
她儿子喝了酒后发酒疯把人打伤了,这会病人还在医院呢,病人家属要告她儿子,要是拿不出赔偿……
新车间,顾主任办公室。
杜思苦看到了桌上的报纸,上面写着广交会开幕的相关内容,今年的广交会是从4月15号到5月15号,会期一个月。
“主任,咱们厂拿到入会资格了吗?”杜思苦问。
如果没有入会资格,就算知道广交会的具体日期,也没有用。
进不去。
广交会一年有两场,下半年还有一场,应该是在秋季。
顾主任:“没那么快。”
这才哪到哪了。
那叫她过来是?
杜思苦:“主任,那现在是?”
顾主任:“我听说床垫的出口办得挺顺利?”
“是,轻工业局进出口业务部那边的邱经理对咱们床垫这个项目还是认可的,只要内部通过,到时候就能签订合同了。”杜思苦话也不敢说得那么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顾主任道:“如果床垫这边办妥,你想办法跟轻工业局进出口公司提一提广交会的事,咱们这边有出口名额,应该能参加才是。”
当然,这也是要争取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杜思苦跟顾主任就这样商量了一下。
总之,要是床垫这边的出口供货协议办下来,那就尽量争取今年秋委的广交会。要是实在争取不到,那就明年。
反正每年都有两季,慢慢来。
等两人谈完工作上的事,已经一点了。
“主任,我得去食堂了,这会再不去,可就没什么好菜了。”杜思苦道。
真是的,就不能下午上班聊吗?
顾主任:“行,你去吧。”他又道,“下午我要出去一趟,明天不一定回来。”
难怪顾主任要借中午的时间跟她谈公事。
杜思苦:“主任,出差吗,几天?”
顾主任按了按太阳穴,“去拖拉机厂,”多说了一句,“宋同志的事。”
还是化工厂那两口子的事。
这几天,通过民警同志的调查,阮子柏的嫌疑被排除了,恢复清白,跟这事无关了。
杜思苦多看一眼,“感情纠纷?”化工厂的孟曼同志?
还是爆出来了?
顾主任叹了口气,“不止,还有敲诈勒索。”
有人写信给那位孟曼同志,说知道她的秘密,让她掏钱平事,她一害怕就掏了。后来又给了
一次,两次的金额加起来都超过八百了。
这可不是小数目。
现在,民警同志就是要找出这个人。
杜思苦有些听不懂了。
感情纠纷又成敲诈勒索了?
杜思苦:“他们是化工厂的吧,这敲诈勒所也犯不着到咱们机修厂吧。”隔了老远呢。
这听着就不对。
顾主任:“化工厂的那位孟同志一会一个说法,谁知道呢。”
只要不连累他们厂里的人就好。
“行了,你赶紧去吃饭吧,我收拾收拾就走了。”
杜思苦从办公室出来,去了食堂。
饭菜剩的不多了。
来晚了。
她打了饭正吃着,吃到一半,余凤敏就找过来了,“思苦,你是不是钱不够用?”
杜思苦猛的抬头:“怎么这么问?”
余凤敏手上没饭盒,应该是吃过了。
“刚才我跟袁秀红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宿管的那位张阿姨过来了,说你这个月没发工资,听那意思,说是你钱不够用。”余凤敏道。
杜思苦:“我钱够用,我提前领了工资。”
余凤敏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这边出了什么事呢。你家里人怎么样?”
杜思苦:“放心,我爸没事,铁路医院那边的冶病费几乎包干了,家里出不了什么钱。”铁路这边的福利还是很好的。
余凤敏听着这话放心,又说,“张阿姨跟我借了十块钱,我给她了。”
她望着杜思苦,“跟你借了吗?”
“借了,我也给了十块钱。”杜思苦边吃饭边说。
“十块?”余凤敏惊讶的看着杜思苦,“你跟那位张阿姨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才借了十块?
杜思苦:“前一阵借的,她没说是什么事,我就不敢多借。刚才中午的时候,我刚出车间她就找过来了,说要跟我一块去财务室领工资。”
一起去领工资,不就是想看看她现在的工资是多少吗?
到时候好借钱。
上回借的还没还,这回又打起了借钱的主意。
杜思苦不喜欢这样。
“咱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是急病急事,救命钱,我肯定借。但是,她这说得不清不楚的……”杜思苦,“我不想借。”
是这个道理。
余凤敏认同。
晚上。
余凤敏找到杜思苦,“你知不知道,宿管张阿姨跟女工宿舍的女同志都借了钱,还找文佳玉了。”
文佳玉只给了五块,但是,她丈夫包海平可是给了五十块钱呢。
这零零总总的凑起来,几百块钱呢。
而且啊,今天发工资,张阿姨又厚皮找了女工宿舍的同志借了一波。
这是余凤敏刚才打听到的消息,她特意去打听的,听保卫产的说,张阿姨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之前好像就是欠了钱被人追着,这次……好像遇着更难的事了。
具体的保卫科的也不知道。
杜思苦听到余凤敏这话,庆幸自己借出去的钱不多。
几百块钱啊!
这可不好还,更别说宿管张阿姨还提前预支了工资 。
杜思苦把张阿姨预支工资的事跟余凤敏说了,“说是预支了三个月的。”
余凤敏忽然道:“那她还说跟你一块去财务室领工资。”
这都预支了,怎么领?
杜思苦这才回神,“是啊,当时我都忘了。”主要是顾主任找她,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工作上的事。
西边,铁路医院。
杜奶奶扑在杜父的病床边哭,“早知道我不该让得敏回家坐月子!”老话说闺女不能在娘家坐月子,她瞧着闺女日子过得太苦,在医院生孩子又受了大罪,这心一软,把闺女接回家了。
没想到啊。
这一接回来,两个儿子接连出了事!
杜奶奶这会悔死了。
“有胜啊,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啊!”一天了,杜奶奶的眼泪就没干过。
“妈,你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明天就要出院了。”杜父很无奈,“老二说让我明天就回去,在家有他妈照顾我。妈,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杜奶奶虽然心疼大儿子,但是她更关心失踪的小儿子,“我得留在这里,不找到有军,我不走。”
小儿子在这边没音讯,二儿媳瞧着还在找,那这个二媳妇毕竟相处得不多,杜奶奶不敢把小儿子的性命交在二儿媳的手上。
有她这个长辈在,这边怎么着也得顾忌一二。
杜奶奶晚上没回去,在医院的空床病上凑和了一晚。
次日。
杜二过来,把杜父送到了火车。
“老二,派出所的工作是临时工,你瞧不上。那铁路的工作可是正式工,福利又好,你要是过来,我想办法给你弄成乘警,怎么样?”临到上火车,杜父还在劝。
杜二:“爸,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至于工作。
“我跟铁路的确认过了,妈把老三的名字报上去了,以后他顶你工作。”
“定了吗?”杜父都没听铁路的同事说。
杜二:“您坐好,等会我把奶奶送到二婶家去。”这两个老的没一个省心的,固执得很。
杜父坐好后。
杜二去找了列车员跟乘警,说了一下杜父的情况,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二。
杜父是铁路单位的,又是伤患,列车员跟乘警答应照顾。
等这趟火车走了,杜二又去送杜奶奶。
“老二,我不去你二婶那,我跟你一块去找你叔。”杜奶奶说。
杜二直接道:“奶奶,你要是不去二婶家,那我们就在火车站,等下趟火车过来,我送您上车回家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缓。
“我不去。”杜奶奶坚决。
杜二:“奶奶,您不想站着回去,那躺着回去怎么样?”
这几天来回的跑,他很累了。
二叔家的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嫁人了,不怎么管事,小的那个在别的部队,不知道是去哪出任务了,联系不上。
再加上一人病患杜父,这边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杜二处理。
事情多,人也麻烦。
杜奶奶瞪他:“你敢!”
杜奶奶虽然这么说,但最后还是乖乖的跟着杜二去了二婶家。
过了几日。
机修厂。
“你们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15号中午。”
张阿姨休假那天走之后,好几天没回来了,保卫科人过来问问情况。
都说是15号见到的张阿姨。
最后见到她的还是保卫科的人,16号那天早上,张阿姨带着钱离开了机修厂。
“她还欠我十五块钱呢!”
“我借给她十块钱!”
“她不会是卷了钱跑了吧!”女工宿舍的姑娘们都急了。
最急的就是听到消息的文佳玉,他家借了张阿姨五十五块钱!包海平那个傻子,出手就是五十块钱!
那可是他们两人辛辛苦苦攒了好几个月的钱!
这张阿姨真是真跑了,他们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一时间,张阿姨的风评急转直下。
又过两天。
陷在风波中‘疑似卷款’逃跑的张阿姨回来了,她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两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瞧那模样,像是母女俩。
张阿姨带着那两人见了她的上级领导。
“我这宿管的工作想让我儿媳妇顶班。”张阿姨语气平静,整个人却是死气沉沉。
她的儿媳妇叫燕红,三十多岁,人很瘦,看着面相是个老实人,就是脸上带着一抹苦相。她的闺女倒是活泼一些。
这顶班的事厂里是允许的,只不过,张阿姨这边借了厂里好多女同志的钱,这事,怎么着厂里也得管一管。
“你跟厂里的的女同志们借了不少钱,这钱……”
张阿姨:“从我工资里,”她停顿了一会,“从燕红的工资里扣,厂里给她们娘俩一点生活费,剩下的就扣掉还债。”
她早就想好了。
既然有心还债,那这就没有问题了。
下午,燕红就上岗了,成了女工宿舍和新宿管。
她跟女儿住的就是张阿姨以前住的屋子,就在宿舍室工作。
张阿姨带了她两天,教会燕红后,张阿姨收拾好了行李。
“燕红,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养大孩子。”张阿姨语气沉重,“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你不用管,忘了它。”
“妈。”燕红眼眶通红,声音有些哽咽,“我不值得您这样……”
“好孩子,好好带大晴天。”
晴天是燕红女儿的名字。
张阿姨走了。
拖拉机厂。
小会议室。
顾主任跟宋良同志坐在一起,两位民警同志拿着笔,正在写东西。旁边,化工厂的刘瑞阳跟孟曼两口子坐在一起,另外,拖拉机厂保卫科的陈队长也在,还有两个厂领导。
“孟曼同志,你再好好想一想,这是宋良同志的笔迹吗?”民警同志再一次确认。
敲诈勒索的字迹。
孟曼看着眼前的字迹,缓缓摇头,“不是。”
民警同志又问:“宋良同志,麻烦你站起来一下。”
宋良站了起来。
民警同志看向孟曼,“你再认认,他是那天欺负你的人吗?”
孟曼脸色大变。
刘瑞阳脸色更是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民警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