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青年手指冰凉,扣上来时辞盈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体,江南十二月的寒冷这一刻才像真正地降临。

热火喧天的气氛一瞬间冷凝,青年的黑影淡淡覆盖上她的身体,窗外本就惨淡的月光在这一刻也消失了。

但辞盈能看见谢怀瑾那双眼睛。

那双矜贵,漂亮,却没有一丝生气的眼睛。青年从前偶尔情绪的盛放恍若昙花一现,等日夜轮转,一切往复,能让人感受到的情绪都变得很浅很淡。

辞盈闭上眼,被青年握住的手缓慢地停止了颤抖,耳畔传来青年的低声:“许久未见。”

辞盈僵硬地抽开自己的手,青年也不在意,只是躬身坐在了她的旁边。

辞盈的心又开始跳起来,她猛地后退,直到身体抵在床栏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细碎的疼痛随之在身体各处蔓延,声音同样让青年侧过身凝视着她。

谢怀瑾问:“辞盈,你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少女咬着唇,眼眸凝着复杂的情绪,良久之后摇了头。与此同时,她的唇轻微嗫嚅,像是要说什么却有还是没有准备好。

青年眸色淡然地望着她,其实没有生气那一类的情绪。

在辞盈思绪着如何开口时,谢怀瑾突然问了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在她以为接下来是怒火和训|斥时,青年却只是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轻声问她:“船舱闷热,从长安过来的时候有晕船吗?”

辞盈愣了一下,少许之后摇了头。

青年唇边浮现一抹笑意,抬手想摸一摸少女的头,却被她一把避开。

辞盈发现面对谢怀瑾她就成为了哑巴,她不知道能说什么,要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疲惫。

谢怀瑾看着脸上浮现着倔强的少女,谈论起其他的话题:“来江南的这几日我听闻了一些事情,大街小巷全都流传着你的诗文,应当还有几篇是素薇的,辞盈......”

青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少女眼中猛然迸发的情绪给打断了。

不是单纯的恨,而是掺杂着浓厚的怨气与彻骨的疲惫,辞盈捏紧了拳头:“谢怀瑾。”

青年停下,想听少女要说什么。

少女却只是疲惫地垂下了眸,轻声道:“放过我吧,求你了。”

辞盈其实盘算过很多谢怀瑾找上门来了她应该怎样面对,但无论她从前想了多少,今天这一刻,当青年就在她抬手可触及之处,她发现都没有用。

她的心在哀嚎。

像是岭南的雨,闷得快将她整个人窒息过去。

她浑身颤了一下,继续开口:“不要再用我在意的东西威胁我,不要再试图操控我。”

辞盈一句一句缓慢说着,说到“操控”两个字的时候,眼眸停了下来停下来,手指颤动了几下,随后又一次捏紧。

青年难得打断她的话,淡声道:“你这般想我?”

青年的语气太淡了,听不出情绪,辞盈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在青年长久的凝视下站起身。

只穿着寝衣的少女点头:“是,但是不重要,谢怀瑾。”

辞盈由上至下看着坐在床上的青年,缓慢间,青年摩挲了一下手指,好像是在解释:“我今天来,没有这个意思。”

像是为了安抚少女,青年的声音尽量温和:“辞盈,你应该知道,如若我真的要威胁和操控你,你根本不能像现在这样和我说话。”

辞盈不语。

青年也不在意,站起身牵住了辞盈的手,温柔道:“我不会阻止你现在做的事情,反而,谢家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深夜里,青年的声音恍若诱哄:“你聪慧,应当明白,你要做的事情,比起江南,长安更像乐土。”

辞盈不自觉被牵着回答:“很难,长安的学子如过江之鲫......”

青年缓慢地握住了辞盈的手,声音轻柔而有安抚力:“谢家在你身后,辞盈,无论你要做什么,就是是比今日破格百倍的事情,也自有大儒为你诵经。”

辞盈无法否认,这一刻她心动过。

她望着谢怀瑾,如望着滔天的权势,望着盛开的理想,也就最后望见了那个曾遥望着谢怀瑾的辞盈。

权势的可怕在于,你甚至无需拥有过,就知晓其中的美味。

如若......

如若说出这些话的人不是谢怀瑾的话,辞盈大抵真的会认真思虑片刻。

但很可惜,她望向面若春华的青年,青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凤眸弯起的幅度都带着诱哄的意味,小屋中只有淡淡的光亮,也就让触手可及的美丽蒙上朦胧的一层。

雾似乎散到了辞盈的身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淡淡的香味,很淡,很淡,却又一直勾着人的思绪。

这一切诡谲若幻梦,让人心颤,心惊胆颤,夜色弥漫见,辞盈不自觉地后退,身体给她的第一讯号是危险。

她避开那双眼睛,良久之后冷静了下来,手指蜷曲开,她又向后退了一步,眼神却已经清明。

“我不需要。”少女的眼中又缓缓浮现出倔强。

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身前的人表述:“你说的对,长安的确比江南更似乐土,你如若真心帮我,谢家站在我身后,的确也自有大儒为我诵经。但与之相对的,更似乐土对才学更推崇的地方,偏见就更为森严,更难以打破。”

辞盈睁大眼睛看着谢怀瑾:“你想错了,我没有准备一口气做成什么样子,千百年都难以打破的规训我不会觉得我一人就能彻底改变什么,但谢怀瑾,我明白我身后会有千千万万人,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即便我做不成,日后也一定会有人踏上我所想的这条路。”

辞盈昂起头,与之对视。

青年的眼中划过一丝欣赏,却又很快地散去,只温声道:“嗯,我明白。”

辞盈觉得话说到这里,索性全都说明白算了。

她不想再听见他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她无端地感觉到疲累。

“谢怀瑾。”她唤他的名字,抬眸看向他,轻声递上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我知道你和夫人还有卫将军的约定,也曾暗中同卫将军通过信,我可以......”

在青年淡淡抬起的眸中,少女颤抖着说道:“我可以修书一封,请卫将军来江南相聚,你,我两人一同接见卫将军,那之后,我会和卫将军将一切都说清楚。即便我们合离了,夫人所承诺你的事情仍旧不会变。”

谢怀瑾看着辞盈眼中的期盼,不知为何淡笑了一声,阴冷的夜,青年淡声说:“辞盈,你真的知道我和姨母的约定是什么吗?”

.......

隔日。

太阳已经爬上屋顶,辞盈还蜷缩在床上,她靠在床栏上,用被子将自己团团围住,昨夜青年最后的话让她遍体发寒。

她意识到,她一直以为的筹码,其实什么用都没有。

这种无力感像是天上落的雨,砸在她身上一颗一颗,最后裹在她的衣服上,浸入她的皮肤里。

青年含着寡淡笑意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辞盈,我对姨母说,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门陡然被打开,辞盈捏紧被子看过去,谢然在门口轻声道:“喊了你许久你也未应,我见门没有关就自己推开了,辞盈,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生病了吗?”

辞盈不想谢然为自己担心,摇了摇头:“昨日没有睡好。”

谢然走到床边摸了摸辞盈额头,声音越发轻柔:“不要担心,我们的计划进展得很顺利,辞盈,不要太焦虑。”

辞盈点头,嗓子里一片哑然。

昨日话说的漂亮,但辞盈暗中谋划了一年多,书稿上每一篇诗文每一个字都是她精心雕琢的,她自然是希望计划能够成功的。

她握住谢然的手,谢然一怔,就听见趴在她身上的人说:“阿然,我有些累。”

她没有问“怎么办”,她只是说“有些累”。

谢然抬手拍了拍辞盈的背,她其实鲜少看见辞盈这般模样。辞盈聪慧、坚毅,果敢,足智多谋,大多数时候,辞盈都在拦在她们身前,将那些危险都一并拦去。

“没事的,辞盈。”谢然轻声道。

午后的阳光爬上台阶,辞盈远远看见了光的影子,却打了个寒蝉。她想起昨日青年离开时说的话:“明日傍晚,我们去游船吧。”

......

辞盈带着帷幔到了谢怀瑾说的地方。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墨愉。

见到辞盈,墨愉走过来,躬身行礼:“夫人,公子在里面。”

“不要喊我夫人。”辞盈低声道。

墨愉垂着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辞盈看着墨愉,许久也没有向那艘船走,临行前道:“那日朱光来寻我前哭了很久,她的耳朵伤口已经腐烂了,大夫说好了也会留疤,太严重了疤痕一辈子都去不掉。”

墨愉眼眸没有什么波动,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只又说了一遍:“夫人快上船吧,公子已经等了许久了。”

辞盈掀开帷幔,望向不远处的船,不明白谢怀瑾究竟想做什么。

船帘被跪身的婢女拂起,辞盈一眼就看见了船舱中的青年,一身冰冷柔软的雪衣,头上一根玉簪,眉眼如画,温润矜贵,只是细看,就看发现内里全是冷漠的一片。

辞盈吸了一口气,走上去,坐在青年对面。

她没办法不想起昨日青年的话,见了人,她的眸色变得复杂。

或许那是连辞盈都不明白是什么的东西。

像是二月的雪,柔软的,涩骨的,混在一起落在人的心上,一点一点在融化中冰冻着,人走上去,就碎成一地,最后化为浅浅的一滩水。

辞盈坐在青年对面。

船帘被放下,狭小的船室里面只剩下辞盈和谢怀瑾两个人。

见辞盈眼眸在船身某一处定了一些,谢怀瑾温和开口:“是你那一日离开江南的那一艘。”

船缓缓停在一处,辞盈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墨愉、船夫、婢女都消失了,整个河面上也只有他们一艘船,辞盈浑身陡然僵硬起来。

青年示意她起身,辞盈颤抖着手掀开帘子,顿时失去了声音。

青年温和地从后面覆上她的身体:“是这一处是吗?”

......是。

是那日她和李生跳船逃跑的那一处。

辞盈后知后觉地回身望向谢怀瑾,纤细的身体在苍茫的天地中恍若被折下的垂柳,随着风迟疑地摇晃着欲坠的身体。碧绿冰寒的湖水从远处荡来泛着细纹的水波,倒映在辞盈的余光里,在少女心陡然停住的瞬间,青年拉着她一起跳入了水中。

陡然坠落,辞盈的身体被青年紧紧锢着,冰冷的河水中,青年凝视着她,辞盈被吓得呛了水,温热的呼吸传来的时候,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水将她拥抱住,她的身体成为青年安置情绪的载体,苦涩的吻说不清是湖水的味道还是其他什么,辞盈觉得自己像一尾溺亡的鱼,她望向青年的眼睛,淡如昨晚的月光。

到了岸边,辞盈俯下身子吐了一口水出来去,青年拍着她的背。

一方干净的披风被他给少女围上,辞盈狼狈地望向谢怀瑾,一双眼都泛着红,青年亲昵地抚摸着她的脸,温声道:“那日你也是这样拉着李生跳下湖的吗?”

明明身上都是水,青年就是不显然狼狈,雪衣垮垮地垂下,反而更衬得青年出尘如雪。

抚摸带着说不出的亲昵,语气重也有冷气,谢怀瑾似乎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离奇的只是,只用手擦过少女未干的唇,轻声道:“你在水中溺水,他也是这般吻你的吗?”

辞盈错身躲过青年的手,头发上,衣服上都滴着水,她被半强迫地带到了那个山洞中,湿透的衣衫被青年一一解开......

青年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情欲,手指轻柔地划过少女泛着寒气的酮|体,拿出干净的布一点一点将上面恍若珍珠一般的水点擦干净。

山洞不远处有刚灭的火堆,里面并不算冷,但辞盈还是一直瑟缩着身体,她垂着眸,泪水顺着脸颊一点一点淌下。

青年注意到她泛了泪,手指停了一瞬,随后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想了想,轻柔地俯身上去吻去了少女的眼泪。

辞盈将青年推开,身上不知道何时已经被青年换好了干爽的衣裙。鹅黄色襦裙的腰带处,他甚至还饶有心思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接而,谢怀瑾擦拭了辞盈散开的长发。

辞盈发着颤,想要跑,却被一把抓了回来,青年的声音很轻:“听话些。”

辞盈的眼眸通红,手被青年用衣带系住。

谢怀瑾修长白皙的手指穿梭在少女漆黑柔软的长发间,轻着声音问:“他也是这样帮你绾发的吗,应该会比我熟练一些,抱歉,我没有怎么做过。”

青年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努力给辞盈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似乎是真的不擅长,青年最后叹了一声。

外面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风嘶哑地叫着,吹到洞里面就变成了回声。

青年终于换下了那一身湿*透的衣裳,起身走到辞盈身前,跪坐下来慢条斯理地解开了绑住少女双手的衣带,辞盈伸手要打人,被青年一把拦住,声音很低:“别生气。”

辞盈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青年将她抱在怀中,像打一巴掌后再给个甜枣,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衫传过来,声音轻柔:“辞盈,别生气......”

“他能做,我也能做。”谢怀怀低声说着。

这是一个怀抱的姿势,和以往拥抱的姿势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辞盈疲惫地垂下眸,明白谢怀瑾原来是有怒火的。

这个拥抱像白日冰凉的河水,冰寒,让人窒息,辞盈觉得自己好像要晕过去了,迷离中就被人吻住,她茫然地睁开眼看着谢怀瑾,青年也没有闭上眼,于是她得以看见了青年那双漂亮的眼。

她像,谢怀瑾一定不知道,接吻的时候是需要闭眼的。

如果她们这算接吻的话。

青年睁着眼,于是他眼中不含着一丝情愫的冷漠就变得一览无余。

辞盈的眼中不知道怎么又有了泪,她嘴上总是说恨着这个人,但夜深人静她抬眸看向月亮时却明白,她的恨和爱是一体的。

她生命中没有一人如谢怀瑾一般复杂。

大多数人她要么恨了,要么爱了,她原谅那些跃跃欲试的试探,原谅那些黑白混杂着的利用,只有谢怀瑾,只有谢怀瑾,她原谅不了,却又忘不掉,于是爱和恨交杂着,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辞盈不明白,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哭着,大哭着,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在谢怀瑾面前这么哭过。

这个亲吻也就被止住,青年眼中罕见浮现了一丝茫然,手下意识抚摸上少女脸上的泪又放下来,他向后退一些,辞盈的身体失去了受力点,像蝴蝶一般跌落下去,于是谢怀瑾又伸手将人接住。

辞盈像是已经不在意。

她哭着,眼泪一路淌湿了衣裙,同白日苦涩的河水交织在一起,变成这个夜烛火里面最后的回忆。

“我恨你......谢怀瑾,我恨你......”

少女破碎的声音传到青年的耳畔,谢怀瑾安静地抚摸着辞盈的头,如若辞盈抬眸,就会发现青年的眼神同样复杂。

只是没有,辞盈俯身哭着,谢怀瑾垂眸看着。

良久之后,他问:“李生能做,我不能做吗?”

辞盈的身体一怔,很轻地笑了一声,她望向谢怀瑾,咬着牙说:“对,李生能做,你不能做。”

她的眼中灼着恨意,混着泪水成为谢怀瑾日后很多年的回忆。

他看着辞盈,长久地看着辞盈,轻声道:“是吗?”

辞盈的身体瑟缩了一下,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回答这种问题,但恨意冲上头她几乎是顷刻就落下回答:“是。”

后面......

后面发生了什么,辞盈已经有些不记得了。

回神过来头顶是石洞的天,身下的柔软冰寒的衣物,她身上是半解开的衣衫,但只解到一半青年就停下了。

他似乎是低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在辞盈怨恨着望去的目光中,青年的眸中浸了一层薄薄的雾,他俯身跪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帮她系好了衣裙,温声道:“好,我明白了。”

辞盈这时候其实已经有些忘记她们为何争吵了,甚至意识已经混沌到不知道谢怀瑾这几个字是在回答她那句话,又是明白了什么。

青年轻柔地将她扶到了怀中,将她的身体靠在山壁上,望着她的眼睛。

外面的天色已全然漆黑,只有风呼呼而过的声音,白日烧的火堆也已经全然冷透,只剩一些刺鼻的气味混杂在山风里。

青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很温和:“抱歉,今天是我失态了。”

辞盈垂着眸,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风中雨水的气息越发浓厚,闻着似乎又快要下雨了,她被扎好的头发已经全部散下,身下也是泥泞一片,配合她苍白的脸恍若山中的女鬼。

辞盈抬眸看向谢怀瑾,青年也看着她。

青年有一双漂亮的眼,一张浅薄的唇,一身素衣让辞盈想起了那日书房发生的一切,她以为那般的耻|辱只会发生一次,但今日青年用行动告诉她,会发生第二次,她带着淡淡绝望地思虑何时会有第三次。

她没想过那么快。

火堆在他们身后燃起,青年的影子被火光映得修长,辞盈一路看过去能看见青年优越的侧脸。

火光平白给人添了一分暖意,以至于辞盈垂下眸想要休息一会,她缓缓垂上眸,希望今日发生的一切只是梦,如若是梦,可真是一个坏梦......她希望她以后都不要再做如此坏的梦。

山洞逐渐暖和了起来,一切冰冷似乎随着白日暂时散去。

辞盈有一刻的恍惚,她望着跳跃的火光,有点想就这样在火光中昏睡过去。

但......柔软的素衣落在辞盈手上的时候,辞盈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看向谢怀瑾,她真的已经很累了,甚至有些不想在今日和谢怀瑾计较了。

下一刻,就听见青年轻柔温润的声音:“若那些事情只有李生能做,你不至于恶心到泛吐,那我为你把李生纳入门吧,只是谢家不能有子嗣的丑闻,他那般孱弱的身体能受得了净身吗?”

【作者有话说】

bt是这样的......

等待他的是老婆的巴掌[化了]是真的怕爽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