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谢怀瑾没有看向光,他看的是辞盈。
苦涩的药味从舌尖传来,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成为青年沉默挽留的一部分。
他看着辞盈,试探地落下一句“也不方便就算了”后却抿紧唇,修长斑驳的手指无意识捏紧被褥,紧紧看向辞盈的眼眸中却带着无尽的眷恋。
或许是人之将死,被病痛折磨了数日,一向能将想法都好好藏住的谢家长公子终于泄了人生的一口气,那些生来死去的计划在见到辞盈后也变成空谈,就像很久以前那样。
青年无声地坦白着自己的脆弱,并没有希冀得到什么东西。
但辞盈是仁慈的救世主。
世界上人很多,她踪迹停留之处,恰好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病弱青年。
她无声地凝视他的双眸,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只是留了下来。
而青年的确如他自己所言,一日清醒的时间不长,甚至没来得及等到结局就昏睡过去了,辞盈站在炙热的光中,缓慢地呼吸了一下,眼眸里落下的泪没有温度。
所有人都该笑。
但没有人笑。
辞盈上前将青年额间的汗擦掉,换了干净的毛巾盖上去,然后就出了门。
烛一烛二和朱光就在外面等她,烛一烛二起身去看里面昏睡的谢怀瑾,朱光无声地握住了辞盈的手,辞盈还未从适才的情绪中出来,发现朱光眼眸通红时轻声道:“怎么了?”
朱光说:“对不起,辞盈......”
朱光大抵说的是那封信上的住址,辞盈不明白这为何要道歉,她抬起手抚摸朱光的泪,轻声道:“谢谢你告诉我。”
朱光扑进辞盈怀中,呜咽着说出一声声“对不起”。
辞盈摸着朱光的头,半晌之后轻声问:“大夫如何说?”
说话间,烛一从房中出来,辞盈其实已经有些辨认不出烛一烛二了,是烛一开口唤了一声“辞盈小姐”时,辞盈才认出来。
朱光无声垂下眸,示意烛一说。
烛一向来沉默寡言,如今被两双眼睛看着,只吝啬地说出三个字:“看造化。”
辞盈眼眸轻眨了一下,博览全书,学富五车,这些词用来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但此时却有些听不懂烛一的话,看造化,看什么造化。
辞盈又看向朱光,朱光垂下的头说明了一切。
辞盈轻声道:“没有别的法子吗?”
朱光好似不想让辞盈知道什么,拉着辞盈的手就要走,却被辞盈拦了下来,她看向无声的墨愉,等一个答案。
朱光见拉不动辞盈,也就松开了手,朱光垂着眸,手指拧着衣袖。
有些事情如若不是公子自己告诉辞盈,他们都不好说。
不是朱光偏向公子,正是因为她偏向辞盈,所以更不好说。
那些青年沉默寻死的瞬间,铺成如今日日昏死无药可医的路。
将公子寻死的原因告诉辞盈,只会显得荒谬而沉重。
没有人希望辞盈背上这么大的包袱,连公子本人也不愿,这事本也同辞盈无关,即便是这里最偏向公子不讲道理的烛二在,也说不出口。
良久后,烛一道:“大夫只说让公子好好用药。”
辞盈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视,想到适才她喂药的场景,冥冥之中明白了什么。
她轻声道:“嗯,知道了。”
在朱光的引路下,辞盈推开了谢怀瑾的书房。
不同于在谢府的,这里的很简陋,只有一排不知道用什么木头打成的书架,上面零星放着几本书,辞盈一一翻开,发现不过是些小儿的读物,不出意外是上一任宅子主人留下来的。
辞盈坐在书桌前,翻找了一会,里里外外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什么。
很干净。
或者说,很空荡。
如果不是朱光说谢怀瑾从前一日有大半时间都呆在这,她只会觉得这是一个久无人光顾的屋子,辞盈手撑在桌子上,一点点看着西移的太阳。
一直到天黑,辞盈拿出一封信,让泠月带回去给燕季。
马车前,一直没有说话的烛二跳出来:“夫人,在这住几日吧。”
烛二这些年愈发像烛一,连话也越说越少,辞盈停顿了一下,继续交代泠月燕季那边的事情,她的确准备留下来几日。
泠月上了马车,见辞盈没有同泠月一同回去,院子中人表情各异。
朱光拉着辞盈说今日下午打扫出了房间,想了会,朱光又补充:“离公子的院子不远不近。”说完,朱光小心翼翼看着辞盈。
辞盈轻声说“好”,然后对烛一烛二说:“明日可以麻烦大夫上门一趟吗?”
她想知道谢怀瑾的病究竟什么情况。
辞盈说的客气,但烛一却当做命令去做:“是。”
夜晚。
辞盈睡不着。
她步入庭院,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半夜时分,谢怀瑾又清醒了一次。
青年有一瞬的恍惚,然后就升起一种“果然是梦”的感觉,他久久地望着门口,又看向窗户,和梦中不同,房门和窗户都关得很好。
于是浓郁的药气彻底将他淹没,恍惚间,谢怀瑾想起白日的梦。
窗外又下起了雨,谢怀瑾难得长久地清醒着,他凝视着灰黑的帐子,呕出一口血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推开门。
少女放下手中的伞,快步向他走来,血就这样顺着青年的唇滴落在辞盈洁白的手上,谢怀瑾差点以为这又是梦,但温热柔软的气息从面前人身上传来,他迟疑道:“你没有走?”
辞盈从一旁翻出药,沉默地递到青年唇边。
血珠温热地淌在她手上,她看着一动不动的谢怀瑾,半晌之后还是有些无奈地出声:“张口。”
谢怀瑾乖乖张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辞盈。
辞盈又拿来漱口的茶水和盆子,帮谢怀瑾清理了脸上和脖颈初的血迹。
幽暗的烛火下,辞盈的手指隔着帕子触碰到谢怀瑾胸膛上的疤横,她安静了一瞬,然后将上面的血沫擦掉。
她说:“我让烛一烛二请了大夫,明日大夫会来。”
辞盈声音很轻,被青年伸手抱住的时候,青年身上仿佛浸透骨髓的苦涩的草药味缓慢从这个怀抱中蔓延,涩得辞盈想落泪,但忍住了。
青年没有多少力气,所以辞盈只要用力就能推开,但不知怎么她没有。
她任由自己作为一块浮木,让在病痛中漂流奄奄一息的青年获得一线生机,她安静地凝视着谢怀瑾的颤抖,就像看着回忆中的她。
谢怀瑾是一个很不好的爱人,他不会爱人。
辞盈也没有觉得自己很会。
但这一刻,起码,她不会推开他的手。
良久以后,谢怀瑾克制自己松开了手,轻声道:“我以为你会走。”
他眼眸很轻地看着她,像羽毛,辞盈觉得自己的脸颊痒痒的。
他们鲜少如此心平气和地交谈,最后竟然以这样荒唐的方式实现。
辞盈觉得谢怀瑾真的很不会说话,于是她也很不会说话地说:“他们都求我留下来。”
她在心中补充,你也是。
果然,听见这话,青年眼神黯淡了一分。
但犹豫了许久,病弱的青年还是没有说出那句:“你可以走。”
在很久以前,谢怀瑾就失去了在辞盈身上的有恃无恐。
他甚至觉得如果辞盈能因为别人的话留下来,也很好。
那些刺入心间的细小的木刺,只要不在意,就好了......
辞盈打量着谢怀瑾的脸色,轻声道:“你看,明明你也不喜欢。”
这一句话让青年抬起那双好看的眼睛,辞盈对上,惊讶于自己有一日会觉得谢怀瑾柔软无害。
大抵是她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而谢怀瑾又恰巧病弱。
青年嘶哑着嗓音开口:“辞盈。”
他唤她的名字,然后看向她。
辞盈眼眸怔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了很轻的一句。
“对不起。”
这三个字说完,青年躬下身体,远处的烛光将两个人的影子照在床幔上,明明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些距离,被同一片烛火照在床幔上时又重叠在一起。
辞盈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见来自谢怀瑾的道歉,同之前所有认错不同,这一次青年没有任何功利的目的。
或许有,但让她继续留下来,辞盈大发慈悲地觉得不算。
她没有说接受或者不接受,只是任由这个话题就这么掀过了。
青年实在熬不住昏睡过去时,辞盈看着自己手腕间没擦干净的血。
不知道怎么,她就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场雪。光风霁月,矜贵无双的少年从倒塌的屋子下救出她,她隔着帷幔同少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对视,少年修长的手揽在她腰间,脚轻点地,带着她掠过屋顶。
刹那间,远处枝头上的雪簌簌而落。
辞盈的记忆中一直有一片雪,在漫长的时日里,柔软而冰冷地埋着她的心。
她一直以为她忘了,但好像没有。
她总是偶尔又偶尔地想起。
比如这个灯火都沉寂的夜。
隔日。
徐太医又被请来,看见辞盈唤了一声:“谢夫人。”
辞盈已经良久没有听见这样的称谓,但只是一个称谓,她没有在这样的时候否认。
徐太医上前去诊脉,半晌后沉默地将手帕递给一旁的侍女。
辞盈这时大抵就知道了,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老人摇了摇头,只说了烛一对辞盈说的那三个字:“看造化。”
因为辞盈在,左右徐太医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辞盈轻声问:“可有什么可以再试一试的法子?”
徐太医沉默良久后说:“没有”,抬手却又开始写药方,侍女在一旁服侍。
辞盈一颗心落回去,耳朵有些嗡嗡的。
好像是这些日来第一次,她真的感觉到谢怀瑾要死了。
烛一烛二的焦急,朱光泛红的眼眶,谢怀瑾呕吐的鲜血,都没有这一刻来的直观。
除了手轻颤的幅度,辞盈表现得很冷静,接过方子时还不忘对太医道谢。
一直到坐在谢怀瑾床前,屋子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发现自己浑身在颤抖。
她看着病床上的人,即便青年苍白病弱至此,她仍旧想不到他死亡的样子。
也变成一座小小坟?
变成一座不会说话的石碑。
辞盈的手指微微曲起,有些逃避地想走出这个房间,却硬生生逼着自己看着。
谢怀瑾是在这时醒的。
他对上辞盈的眼睛,只看了一眼,就问:“怎么了?”
这三个字已经让青年不住地咳嗽,辞盈想说自己没事,眼泪就陡然落下。
青年咳嗽着说:“别哭,怎么了。”
辞盈只看着他。
青年咽下口里的血,声音很柔和:“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没事,我为你解决,别哭了好不好?”
到了生命尽头,有些话才能说的这么坦然。
辞盈的眼泪垂直地落下,泪眼模糊,让她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此时甚至连一句“我恨你”都说不出来。
她曲起的手在颤抖,轻声道:“没出什么事。”
只是你快死了。
但辞盈没办法当着谢怀瑾的面说出这一句话。
她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知道我这些日在做什么?”
青年没有撒谎:“是。”
像是怕辞盈误会,他一边咳嗽着一边补充:“不难猜,你能选择的路不多。”意思是他没有派人一直监视她。
“朱光的消息也是你让她告诉我的吧。”从知道山洞里面救了她的人是谢怀瑾,辞盈就猜到了。
“不算什么消息。”青年咳嗽着,眼眸都随着轻颤:“是你自己找到的。”
辞盈摇头:“如果没有朱光的提醒,我不会那么快找到。”
谢怀瑾很清浅地笑了一声,温柔地看向辞盈:“会的。”
他说:“会的,辞盈,就算没有我,你也会自己寻到一条生路。”
他用“生路”来描绘辞盈走来的这一路,辞盈看着他,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却又一一咽了回去。
例如你一早就知晓我的身份,却任由我和宇文舒还有宇文拂反目,是不是你比我更早看见我的未来,身份地位权势在此,利益纠葛比本就淡薄亲情更重,我本就不可能同他们是纯粹的家人?
又例如,那日我将你从宇文府的大牢救出来后,你手腕上痕迹森然却拦着我对宇文舒动手,是否是因为你也在彷徨犹豫?
辞盈见过很多谢怀瑾。
却又只能从蛛丝马迹中,窥探到一些真实。
她身前这个人从来不言说,只让人猜,一层套着一层,好坏都不纯粹。
乘车到这里之前,她甚至心底最深处疑虑过这是不是又是一个陷阱。
她从前疼得狠了,痛得狠了,总是怕自己将这个人想太好。
又很偶尔的偶尔,思虑自己是否将他想太差。
她看着他,说:“可能会吧。”
她其实也没有很在乎了。
昨日夜间的雨没有停,现在屋檐下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
辞盈想着要不要和谢怀瑾说明日她要先回去燕府的事情,就看见青年很轻地用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唇齿间流转着一句:“会的。”
说一个字都要咳嗽一句的青年一连回应了辞盈三个“会的”。
辞盈看着修长苍白的手指从她的衣袖间滑落,青年初昏睡过去时眼眸和唇都在颤抖,辞盈这才知道谢怀瑾清醒时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只是有意识时能克制着,昏睡过去后就控制不住了。
她看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干干的。
她以为她又会哭。
但房中一日比一日浓郁的药味已经将她眼睛都熏得麻木。
或许,或许吧......
地板上全是青年吐出来的药汁,辞盈的绣鞋上不可避免沾上了一些,烛一进来时看见了,沉默地开始处理,辞盈轻声道:“我来之前,他是不是一直不喝药。”
烛一捏着抹布的手顿了一下,说:“是。”
烛一鲜少话多了一些,看向窗台上的花:“公子总将药倒入花盆中,辞盈小姐来了,于是这盆花得以幸存。”
辞盈又问:“多久了?”
烛一比刚才沉默的更久,一直到辞盈又问了一遍,烛一才报出了时间。辞盈的记忆往前转,一点一点回忆着,轻声道:“这么久了吗?”
烛一说“是”。
辞盈长呼一口气,看向烛一。
她问:“你们没有试过,把他打晕了给他灌药吗?”
少女语气平静,那一丝薄怒藏在平直的嘴角间,当然不是对烛一的,是对床上昏睡的谢怀瑾的,至于她说的话,也是无稽之谈,烛一这一次回答的很快,说:“不敢。”
辞盈觉得很正常的答案,轻声说了一句“嗯”就走了出去。
外面下着雨,空气却不怎么清新,辞盈鼻腔间还是房间里苦涩的药味,她撑着伞走入雨中,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太医那一句:“看造化。”
造化,辞盈不知道什么叫造化。
她人生中好像总有一些无能为力的事情,从前的小姐,夫人,现在的谢怀瑾,面对这些人的死亡,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辞盈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她看着长廊外的雨,荒芜的院落也随之湿润。
枯草被雨打湿,变成皱巴巴的一团。
辞盈在告诉自己要接受。
无论谢怀瑾生还是死,她都要接受。
人生不就是这样。
但想着想着,她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曾经恨不得谢怀瑾去死,当真的当谢怀瑾要死了,她却又想哭。
......
隔日。
谢怀瑾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辞盈。
朱光在一旁说:“辞盈回去燕府了。”
朱光用的“回去”,病弱的青年也没有反驳,只是看向朱光:“谢谢。”
朱光垂着眸:“我只是写了住址,没有做其他的。”
想了想,朱光又说:“是辞盈自己想来。”
青年“嗯”了一声。
两个人之间就沉默了下来,朱光最后还是没忍住:“公子,好好活着吧。”
青年还是“嗯”了一声。
两个人这般荒唐地说着生死,好似说活就能活,说死就能死。
当然不是。
命运无声低语。
这日夜间,外面的雨终于停了,谢怀瑾却发了高烧。
烧的很重,原本惨白的脸一点点变成了浅红色,脖颈一处泛着的热气,稍微近一些都能感受到。
烛一烛二见状,先把谢怀瑾身上的被褥掀开,然后一个人去打水一个人去请大夫,虽然看着不慌乱,但其实都出了错,这烧来的太突然,比从前哪一次都凶猛,两个人再冷静也不由心里生出了害怕。
烛一打来水,一遍一遍用浸了凉水的帕子给青年降温。
放上去,拿下来,重复多次,唤着谢怀瑾。
烧过去很危险,从前太医说说够过,如果能够唤醒一定要唤醒。
烛一谨记医嘱,但没有用,太医赶来的时候,青年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朱光急的来回转,不明白白日还好好的,怎么夜间就这样了。
徐太医见状沉默了半晌说:“这才是正常的,哪有人生了如此重的病还是谢长公子这般模样。”说话间,隐有讥讽的意思,却说到底也是出于关心。
烛一拿着帕子的手紧了一瞬,然后重新将帕子放入凉水之中。
外面的屋檐不知道怎么还有些雨滴落下的声音,像之前没有流完的,一点一点,偶尔缓慢地滴落一滴。
半个时辰过去,病床上的青年一点没有便好,整个人都泛着红。
唇轻微张开,却没有一点声音,眉心蹙起,整个人都在发颤,手指微微曲起,揪着床褥。
太医在一旁翻着医药箱,用烛火烧着针,吩咐烛一烛二现在将谢怀瑾按住。
烛一烛二一人一边按住青年的肩膀,太医拿着烧好的针过来,一针下去,青年吐了一口血出来。
太医没有停,一连扎了十几针,青年的状态才有所“好转”。
他仍旧烧着,但身体虚虚地躺了下去,再没有一点力气。
随着烛一烛二的一声呼喊,青年翻身涌出一口血,地板上血腥味又蔓延开,他眼眸轻颤着,明明醒了却没有什么意识。
朱光用手捂着嘴,忍不住转过身去,眼泪簌簌而下。
即便从前见过,也没有见过公子这么狼狈的模样。
好像这一刻,病痛才展现了它真正的样子——狼狈不堪,痛苦不堪。
一切可以称之为美好的东西在病痛面前都是虚假的,唯一的作用只有打碎。
从前谢怀瑾的平静,游刃有余,都是假的。
即便是谢怀瑾,淋漓的血也会大片大片地浸湿衣裳,粘稠地贴着皮肤在身上流下散不去的血腥味。
即便是谢怀瑾,也会不止地呕吐,不止有清水,也会有呕吐物,卡在喉咙里的时候也会几近窒息。
即便是谢怀瑾,也会高烧不止,被病痛燃去最后的生气,一点一点变成无比虚弱的模样。
很公平,无人可以幸免。
那些青年曾有意无意对生命流露的傲慢,都会在有一日以惨痛千百倍的方式统统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