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王雪娇不想去,但是同事们都去了,还是李总亲自召唤,要是不去,就太显眼了。

她不得不跟着同事们一起瞻仰自己的脸,耳边听着猛虎帮众们的介绍:

“这位是我们猛虎帮的帮主、精神图腾,尊号大地母神,她出生于东方,学习于西方,将金三角从蛮荒纪元解救出来,将分裂的势力统一合并……”

王雪娇心里嘀咕:“憋胡说,包幼安知道他被我合并了吗?波叔知道这件事吗?你别搞事啊,缅甸政府现在都还没把我列为头号要对付的势力呢。”

“……她统一金三角之后,将目光转向分崩离析的金新月,身为一个外来者,她将金新月的所有势力重新洗牌,她想让谁上,谁就能上,她想让谁死,谁就会死……”

王雪娇:“……倒也没这么厉害,基地不是还挺开心的活着么。”

“……当她成为金新月真正的王者之后,再次向大海寻找新的权柄……”

王雪娇:“!!!不是,我什么时候就成为金新月真正的王者了?你把拉登放在哪里?!还有好多个小零碎势力呢!”

“……马六甲的海盗一触即溃!我们的第一艘船’塞壬号‘,歌声一起,非死即伤!这是我们帮主对我们的要求!知道为什么给我们的第一艘船叫’塞壬号‘吗!”

有同事抢答:“因为用歌声杀人?”

猛虎帮众骄傲地昂起头:“除了塞壬是用歌声诱杀猎物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理由,塞壬如果没有杀掉被她诱杀的猎物,她们就会死!这是帮主对我们的要求,客户无事,则我们无事,如果客户有损失,我们都别回去了。”

王雪娇深吸一口气,她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进行过这种敢死队式的教育,这是……西苏里干的吧……

本来金三角的毒贩子们都是散兵游勇,来抓的人少就跑,跟自己差不多就打,数倍于自己就投降。

没有什么必须要玩命到底的觉悟。

加入猛虎帮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生活好起来,也想继续保持这样的生活,那就需要众志成城,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不能像以前那样一盘散沙。

金三角的局势一直不稳定,为了让他们增强团队凝聚力,西苏里从中国买了不少电影拷贝,还找了不少这几年的大新闻。

猛虎帮的电影院里面放的电影,基本上都是中国关于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的电影。

“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血战台儿庄。”

“狼牙山五壮士。”

……

他们看的新闻也都是“潘星兰杨大兰两位赤手空拳的姑娘,与抢劫信用社的罪犯殊死搏斗”“消防官兵在扑灭大兴安岭大火时牺牲XX人”“阻击’二王‘,一家三口英勇牺牲”

……

总之都是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肯退一步的故事。

在这种气氛下,猛虎帮的人个个都有了敢死队的气质。

所以他们敢独闯海盗销赃老巢,敢进索马里跟当地军阀头子谈条件。

“愤怒的小鸟号”船长吹他们是如何勇敢无畏,这个王雪娇是支持的,但是……下面,船长又开始说大地母神了。

王雪娇也是从他的口中得知自己的最新神力:能操纵海上的风暴。

他还说得很有道理咧:“遇上风暴的两条船,撞在一起,小船肯定碎了,我们的船不仅没碎,连漆都没掉,还能正好遇到被海盗劫持的货轮……这就是大地母神的威力!!!”

后面什么控制鲸鱼、控制海草、让大鱿鱼自己钻到他们的网里,让他们饱餐一通的故事就更多了……

王雪娇听得一愣一愣。

啊啊啊啊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哇!

我白天要上班,晚上要查信息对资料,没有空对海草下毒手哇……你们下海游泳,脚被海草缠住,又松开,那是因为那个海草本来就没有根哇,就你们那船的吃水量,就不可能停在浅海好吗!!!

王雪娇疑心西苏里还看了克苏鲁之类的小说,她觉得自己的人设有那么一点旧日之主的味儿,动不动就在虚空中给人叨叨叨,让坏人听了自己就疯了……这不就是掉SAN值吗!

王雪娇听他说那些溢美之词,内心闪过一个脸上涂着两块大红胭脂的佟掌柜,对镜自照:“好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绝世美~人~儿~~”

可是她又不能说……

他们就是习惯接受圣人神迹这一套,义正辞严的告诉他们神不存在,大地母神就是一个普通女人,跟告诉小孩子世上没有圣诞老人、没有奥特曼有什么区别。

何况就连精英倍出的大国都不能完全摒弃宗教,苏联有东正教,美国有基督教,何况是金三角这个地方。

王雪娇低着脑袋,心里在琢磨刚才在桌上看到了有什么吃的,一会儿要先吃什么,后吃什么,完全不能想猛虎帮的人在说什么,太尴尬了。

好在船务运营部的人够多,能遮住她。

后面还有一拨接一拨的人过来“朝圣”,在场的猛虎帮众没看见她,他们继续热情洋溢地介绍他们的大地母神。

当他说到大地母神在金新月亲自指挥的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天空响起第一句圣歌时,大地的血液沸腾,从地下涌出。”

同事们:“是地裂了吗?”

王雪娇:是汽油,而且那不是从地下涌出的……是派人浇的。

“随着第二句圣歌响彻夜空,夜游神闭上了眼睛,停止记录那片大地上将要发生的事情,以免大地母神的光辉灼伤他的眼睛。”

同事们:超新星爆炸!

王雪娇:咋滴?金新月的夜游神,还长着蛋白质的视网膜?他有飞蚊症不?

“第三句圣歌响起时,邪恶的仆从被大地的震颤击杀。”

同事们:“哇,是地震吗?”

王雪娇:是地雷!

“第四句圣歌响起时,满月消失不见,最后一位神祇也悲哀地用白色的衣袍遮住他的脸,将权柄交给大地母神。”

同事们:“月食!”

王雪娇:天上来了一大片云有什么好奇怪的嘛!金新月虽然干旱,但是云真的没有那么罕见啊!

“第五句圣歌响起时,神火天降,将山谷中不义的罂粟花全部烧尽。”

同事们:“流星雨!!一定是!”

王雪娇:是遥控小飞机!

“第六句圣歌从地下发出,火焰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如同大地尚未形成时的火山。”

同事们:“是鬼!亡灵军团。”

王雪娇:“……那个破发音器太难杀了,烧都烧不死,还在吱哇乱叫。”

“第七句圣歌,是从在场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响起的声音,那是大地母神对我们的呼唤,世界上的王国都会被大地母神所庇护,她将永久统治……”

王雪娇忍无可忍,再这么逼逼下去,大地母神只能去日本和韩国过日子了,在中国会被派出所取缔。

如果冲进门取缔大地母神地下组织的人,是天金派出所……嗷~不活啦。

王雪娇恼怒地捡起一枚冬青树上结的小绿果子,对着还在叭叭个不停的船长扔过去。

船长刚说到“……大地母神能操纵水火,想杀谁就杀谁……”

一颗小果子猛然砸在船长头上,卡在头发里。

船长伸手摸出小果子,怔怔地看了半天,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不再说话。

远洋公司的同事们还起哄着要他多说一点,船长摇摇头,把那颗果子给他们看:“这是大地母神的警告,我说得太多了。这是一场庆祝船员和平归来的盛会,我不应该说杀人的事情。”

说完,船长手握着胸前的项链坠,闭着眼睛,嘴里低声叨叨,向大地母神忏悔。

·

·

海员们是真的迷信,主打一个广撒网,不管有用没用,先信一个,能不能成,就看运气了。

公司高管们则是需要实实在在的保障。

他们要的不是“我给香火钱,您保不保随意。”

而是“我出保护费,你一定得保我太平。”

现在民间保卫船太少,连“一定”都可以不要,人家英国人说了,海盗一登船我们就投降,争是不可能争的,不就挣你一点保护费么,玩什么命啊。

猛虎帮在远洋公司高管的心中地位极高,那不是保镖,是死士啊!!

自古以来,养死士都不是办一回事,花一次钱,都得在别人落难的时候,先给大恩,然后再好好的养着,之后,才有“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那得花多少钱,用多少时间啊!

现在反过来了,猛虎安保公司在没收钱的情况下,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救了已经落入海盗之手的货轮。

而且还是可以一单一单结的,这样的好人上哪儿找去!!!

远洋船务公司迫切想与猛虎安保公司合作,就是合作方式还有待商榷。

一直养着不现实,也养不起。

有事再召唤,猛虎安保公司一共就四条船,他们很可能已经被别人雇佣了。

他们需要谈到一个合理的条件。

西苏里以商务谈判的理由再次入境,在羊城,与集团公司安全部负责人和羊城分公司的李总一起谈协议。

双方充分的交换了意见,在利益方面的分歧较大。

远洋船务公司的想法是如果他们需要安保服务的时候,猛虎安保公司已经接了其他公司的单子,能不能毁约,毁约的钱由远洋船务来出。

西苏里一口回绝:“这样我们还怎么在行业里混?”

公司试图让他知道,远洋船务的生意很多,几乎每个月都不会断,而且公司的性质是国企,是屹立不倒的存在。

就算跟其他公司毁约,也不会影响猛虎安保公司日后的发展。

为了证明这一点,李总把精通船期和货舱情况的王雪娇叫来。

看见王雪娇进门,西苏里下意识地站起来。

王雪娇摆摆手:“坐吧。”

西苏里这才坐下。

李总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这个高干子女真是嚣张惯了,怎么对谁都这么不客气?这可是我们要争取的合作伙伴,你怎么这么轻慢。

他看着王雪娇:“西苏里先生对我们公司的业务量有所怀疑。小余,你把近半年我们公司的货柜租赁情况给西苏里先生说说。”

王雪娇嫣然一笑:“我觉得西苏里先生的疑虑不止这些,或许他还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想知道什么?”李总不明白。

王雪娇看了一眼西苏里,做了一个金三角毒贩子之间才知道的,意为“单独聊聊”的手势。

西苏里顿悟:“想知道的有很多,都是一些货运细节,我只想跟余小姐单独聊聊。”

单独?跟一个船务专员?

李总不理解,他才是能真正拍板的人,跟一个船务专员有什么好聊的?

忽然,李总顿悟了:余梦雪是集团公司派下来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上头有谁想给她镀一层金,将来方便接班。

这个西苏里,可能已经跟集团公司的人谈过了!

他就是来给余梦雪送业绩的。

行吧行吧……有权就是了不起。

他听说过一个羊城知名物业公司的八卦,一个集团公司人力资源总监有一个废物乡下亲戚,只能做清洁工之类的工作。

这个乡下亲戚就被安排去了分公司做了清洁工。

谁能想到,分公司总经理居然还能跟这个清洁工发生冲突。

具体细节没有流传出来,总之,大结局是清洁工没事,总经理被寻了个不是,处理掉了。

他可不想步这个总经理的后尘。

反正余梦雪的业务能力确实很强,让她自己谈也没有什么关系。

李总便同意了。

当天晚上,王雪娇带着张英山一起,跟西苏里在白天鹅宾馆见面。

西苏里诚惶诚恐:“老大……我以为你在北京的集团公司里面。”

“集团公司不怎么接触一线业务,没意思。”王雪娇没有先谈远洋船务的事情,而是问了她最想知道的事情:“你把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变成什么样了?”

西苏里是来谈生意的,他带了最新的护卫船介绍,包括彩图人。

王雪娇沉默地看着画着八仙的塞壬二号、船头画着上美版哪吒,船尾画着上美版孙悟空的塞壬三号。

西苏里还挺遗憾:“本来是想把这个猴王放在塞壬四号上面的,您说不要,所以,就调整了一下。”

其中的寓意,不用解释,王雪娇也明白。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哪吒闹海、孙悟空去东海弄走了定海神针,其他三海龙王送头盔的送头盔,送披挂的送披挂,送鞋子的送鞋子……

除了八仙过海的意思还和平一点,单纯路过。

另外这两位……都是不从海洋居民身上刮出点油水来,就不走了的主啊。

王雪娇沉默无语,张英山替她开口:“护卫船,是不是应该以保护货主为主要战略目标?”

西苏里对帮主小白脸的胆怯想法非常看不上:“帮主说过,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只要把敌人都杀光了,就不需要防守了。”

张英山好言相劝:“你是不是应该计算一下性价比?武器弹药是有数的,用完就没有了。”

“没有就把海盗的拿来,帮主教导我们说,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王雪娇伸手搓了搓脸,她深吸一口气:“大多数马六甲海盗比你穷,子弹也少,抢不了多少,索马里海盗的武器是苏联留给他们的,火力很强,有火箭炮,尽量不要一口气打出去很多,你们获得补给也需要时间。”

西苏里想了想,“塞壬一号”和“愤怒的小鸟号”出门的时候,他给全船货船里都堆满了武器,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弹药不足的情况。

嗯,帮主说得对,“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还没有下水,也许会出现弹药不足的情况。

不愧是帮主,想得就是比他周到!!!

西苏里决定干一件有出息的事:“沿途找可以提供补给的国家。”

这种小事就不用告诉帮主了,出门路上饿了,自己找个小店寻摸一点吃的喝的,这不是天经地义吗?这还要汇报,是什么长不大的奶娃娃吗!

等聊完猛虎帮自己的事情,王雪娇才跟他说起公司的事情:“只给我手上的船提供保护服务。”

第二天,西苏里转达了大地母神的神谕。

“只为余梦雪小姐手里的客户提供服务。”

李总都震惊了,不知道为什么只给余梦雪提供服务,他想了一圈,想出了一个理由:“果然是集团公司要给余梦雪送业绩,唉,演都不演了,送得这么明显。”

转念一想:“能跟这么彪悍的一个海上安保公司搭上关系,只为了给她送业绩,这也是她后台的本事了,一般人想这么干,都做不到。”

总之,这件事就由不得远洋船务公司做主了,要么就是只管余梦雪手里的客户,要么就按着时间顺序等排期,能不能排到还两说。

给余梦雪就给余梦雪吧,大不了把所有重要的,一定需要护航船的那些货船都划到余梦雪的名下。

反正都归到余梦雪名下,也不影响其他人的奖金,大家都是大锅饭么。

余梦雪就算天纵英才,也不可能一个人亲自处理那么多船的船务,那她不得累死了。

最后还不是原来的人处理。

李总欣然应允。

只有杨仲松不高兴,李总想的事情他也想过,知道这件事对普通一线员工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对他有影响。

全都归到余梦雪名下,但是余梦雪又不实际亲自处理这些船务,那余梦雪不就等于是船务运营部的主管了吗?

而且还是实权主管。

国营企业可以养闲人,就算他从现在一直闲到退休都没有问题。

但是杨仲松不想当闲人,不想被边缘化。

杨仲松找李总谈了一次,李总看着他:“我们一共有两百一十六家客户,现在有一百七十家都希望能得到护航船的保护。如果不给余梦雪,你自己成立一个海上安保公司来满足客户的要求吗?”

“可是按照现在的工作安排,余梦雪就占了我的工作职责。”杨仲松最担忧的是这个。

李总根本不在乎,对他来说,只要有人干活就行了,干活的是谁不重要,如果在干活的同时,既能讨好集团公司,又能讨好客户的话那就更好了~

余梦雪一个人可以完美符合这两个条件,为什么不能是她?

杨仲松从李总的办公室出去,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他看着门外王雪娇的侧脸,心中邪火直冒,恨不能掐死她。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又一次找上了张英山,请他去了一家不错的茶餐厅吃了一顿挺贵的商务午餐。

吃饭的时候,杨仲松小心向张英山套话:“杰仔,你跟余梦雪现在感情怎么样啦?”

“挺好。”

“哦,好就行,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啊?”张英山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内地的国企确实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问同事的老公老婆、儿子女儿,但是自打来了远洋船务,大家都忙自己的事情,从来不打听同事的私事。

杨仲松压低声音说:“你知道那个海上安保公司的人说,只把单人给余梦雪名下的客户吗?”

“知道啊,怎么了?”张英山喝了一口鸳鸯,完全没把杨仲松神神秘秘的样子放在心上。

杨仲松的眼睛向左右看了看:“你有没有想过,她一个女的,跟那个公司的人又不熟,那个公司的人凭什么把生意给她?我都打听过了,那个公司的总部在金三角,那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都杀人不眨眼,又不受任何政府的管辖。”

“嗯,我知道啊,他们公司的名字不就叫金三角发展特区猛虎安保公司吗?”张英山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我没听说过的事情吗?”

杨仲松一脸替他着急的样子:“李SIR觉得那个公司是集团公司里的人买来,送给余梦雪做礼物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那个公司连政府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听集团公司的话?”

“因为集团公司给钱给得够多?”张英山对面前的猪扒包发动攻击。

杨仲松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你怎么跟李SIR想得一样!想得太简单啦!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是什么样的?”张英山充满好奇。

“余梦雪,是女的!那个西苏里,是男的!像他们那种金三角的男人,只要有钱,女人都是往上扑的,根本就没有见过余梦雪这种黑面神一样的大冰山,我还听说啊……”杨仲松又左右看了看:“她昨天晚上还跟西苏里单独见面了,噫,孤男寡女,不知道干出什么事来。一个女人能让那么猛的男人听她的,肯定……”

张英山摇摇头:“她不是一个人,那天她带我去了。女人能让厉害的男人听她的,这有什么?你不也在听李总的?难道你跟李总……”

他的目光将杨仲松上上下下瞄了一遍,眼神里充满暧昧。

杨仲松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心想这个男人真是对余梦雪死心塌地,只怕余梦雪要他心口的一块肉,他也会给。

哎,真是丢男人的脸!

“你还年轻,等你结了婚,就发现,女人就这么回事,到时候,你连家都不想回,宁愿在公司里多待一会儿。”杨仲松苦口婆心地劝。

见张英山不为所动,杨仲松摇摇头,猜想他这种只会说普通话的土仔,一定是没有见过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才会傻乎乎地贪恋一枝花。

他打算给张英山一点资本主义销金窟的震撼。

正好这次被劫的货船是港岛公司的船,所以要去一趟港岛,向港岛公司解释一下整件事情,并且提出安全改进意见。

杨仲松本来只想带张英山,但是港岛公司想继续聘请猛虎安保公司,而猛虎安保公司又指名只为余梦雪的客户服务。

所以,还不得不把余梦雪这个碍眼的灯泡带上。

在做出差审批的时候,杨仲松看着王雪娇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男的多好,我们就可以定三人间了,给公司省点钱。”

“你如此心系公司,真让人感动。”

王雪娇眉毛微动:“集团知道的话,会很高兴的。”

杨仲松都快烦死了,要不是余梦雪把手伸那么长,都伸到他的业务范围里了,他根本不想管余梦雪到底在公司里面干什么。

但是现在眼见着大权旁落,他很担心,自己真正赚大钱的机会被余梦雪给捣腾没有了。

要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解决掉余梦雪,偷偷下手,集团公司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入港岛,王雪娇手上拿着的是新的港澳通行证,完全看不出她在这里有过坐牢的痕迹。

过关以后,杨仲松对王雪娇和张英山嘱咐道:“不要跟本地人起冲突,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不会粤语,不要跟别人说话,也不知道你们哪句话就得罪别人了。不要单独出去玩,这里的治安很乱的,小心得罪了帮派,被切成一块一切地,从维多利亚港浮出来。”

“哪有这么夸张呀~”王雪娇笑嘻嘻。

她都没有把人切成一块一块地扔进维多利亚港呢,都是装在桶里,灌上水泥,沉到海底,一块一块地,一下子就被冲上来了,警察会看见的,谁做事这么不讲究啊!

杨仲松以为王雪娇是从来没见过世间残酷的娇娇女,在她的世界中,那些帮派份子的故事仅存在于电视里。

他不屑地撇撇嘴,心想:一会儿出事吓死你。

忽然,他转念一想,不如就搞出事来?

王雪娇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是遇到危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依靠他。

先让她遇到危险,然后再救她,她还能不知感恩?

虽然他很讨厌王雪娇,恨她企图抢走自己的权力,但是他确定王雪娇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是个性情中人,这一点他非常确定。

不用真的帮派份子,随便几个年轻男人就足够吓死她。

主意打定,杨仲松已经暗自盘算应该找自己的哪几个朋友出来了。

·

·

这家港岛客户当初是给杨仲松跟的。

进了公司大楼,杨仲松与客户谈笑风生,把王雪娇和张英山晾在后面,如同他的男助理和女秘书。

客户瞄了一眼两人,便对杨仲松说:“哇,杨总,好久不见,又升一步,身后的跟班素质比上一次好多啦~”

杨仲松也不解释两人的身份,暧昧不清地说:“我在公司里面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要动一动的嘛。”

本次被海盗劫持事件非同小可,港岛公司上下都想知道具体细节,以及具体损失,还有是怎么救出来的。

杨仲松像大爷似的坐在那里,示意王雪娇演示PPT:“这件事是由我们公司的余梦雪负责的,余梦雪,你上去讲一下。”

王雪娇不以为意,拿着展示用PPT,给客户公司十几个高层和直接业务负责人解释了货船的整体情况。

“这个愤怒的小鸟号,就是救了货船的护航船?”公司老板罗伯特好奇地打量着那艘船。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有什么护航任务吗?”

那里是公海,这船无所事事的在那里闲逛,也太奇怪了。

罗伯特望向杨仲松,他是真的想知道“愤怒的小鸟号”在那里干什么。

他有些担心这个在金三角注册的船,会不会是有钱赚的时候就当保镖,钱不够多的时候就干海盗的业务。

要是跟在被护卫的船后面逛久了,会不会觉得不如干脆把这船给劫了当外快,然后向公司汇报船被海盗劫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杨仲松哪知道,他随口回答:“可能是……训练吧。”

罗伯特又继续问:“这个安保公司为什么注册在金三角?”

杨仲松也答不上来,他支支吾吾半天:“可能……是有税收优惠?”

全世界对金三角的印象都是毒贩子满天飞。

毒贩子?

税收优惠?

真是好小众的词汇搭配。

罗伯特完全不相信杨仲松的话,怎么听都是在胡说八道。

他虽然觉得“愤怒的小鸟”的战斗力真的很强,能把已经登船的海盗全抓了,但是,他们跟进了海盗巢穴的操作,让他感到很担心。

护卫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护货主的安全,而不是跑去把海盗老窝赶尽杀绝。

会不会是因为毒枭跟海盗之间的分赃不均,“愤怒的小鸟”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公海上。

这是罗伯特心里最不安的地方。

被人劫了,他认倒霉。

要是这个劫船的人,是他自己花了大价钱雇来的保镖,那他睡到半夜都要爬起来自己给自己一个耳光,骂自己怎么识人不明,上了这种当。

杨仲松在电话里面对他说的天花乱坠,好像他与猛虎安保公司的人有多么熟悉,跟他们关系如何如何的铁。

结果连最简单的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了。

罗伯特的眼里满是失望。

既然杨仲松一问三不知,那也没什么好聊的了,罗伯特打算起身离开。

“他们在金三角申请公司,是因为他们就是金三角的人。”王雪娇忽然开口。

王雪娇向罗伯特介绍了猛虎帮的由来:“随着中国政府缉毒的力度增强,罂粟种植面积减少了百分之九十,那里的人需要有一个新的出路,替代种植很容易饱和,并且说真的,收益并不高。”

“习惯了贩毒获得的高收入,他们也希望保持高收入。一样是玩命换钱,贩毒需要跟同行和世界各国的军队和警察竞争,做海上安保公司只需要与海盗玩命就可以了,港口的通行事宜由我公司负责,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罗伯特听了连连点头,又继续追问:“你说,他们已经习惯高收入,如果船上运的是豪车、家电,他们会不会见钱眼开,把货轮劫走,把货卖掉?”

王雪娇扬起嘴角:“不会的。”

“你怎么敢保证?”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请相信我,罗伯特先生,猛虎安保公司之所以没有被灭门,是因为它跟缅甸政府和包幼安之间取得了微妙的平衡。

缅甸政府的背后是美国,而美国已经金三角进行了金融封锁,掸邦的包幼安对北京的态度非常明确,谁要是影响他跟北京的关系,他就把谁绑了送到北京当礼物。”

王雪娇又是一笑:“北京对香港的态度也很明确,希望和平稳定的收回,不要出一点乱子。如果香港公司有难,他们不会放任不管。”

罗伯特听她说得言之凿凿,心中已经信了八九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现在这么多公司需要安保服务,而猛虎安保公司说,只为我手里的客户服务本着对客户负责的态度,我当然要好好查查他们的底,不能害了我的客户。”

王雪娇的话里处处都是“我”“我的”,相当强调她的个人主体性。

罗伯特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会指定你?”

“稍稍有一点私人关系。”王雪娇神秘莫测的一笑。

懂事的人都不会继续往下问了,罗伯特是个懂事的人,他知道远洋船务是国企,金三角现在最大的势力心向北京,说不定,这个猛虎安保公司是某个国企。

这种事情并不稀奇,也许是分公司,也许是代持,也许是代理人,全世界各个大国都会做。

王雪娇在介绍猛虎安保公司的时候,罗伯特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地往杨仲松身上扫,看了几次,只感觉到他的眼神里充满迷茫和困惑,完全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先前他在众人面前刻意营造出“我是她上司,她做的事都是我吩咐和安排的”的上司形象,碎了一地。

这么大的“私人关系”他都不知道,那就跟他没什么好聊的了。

王雪娇告诉罗伯特猛虎安保公司还有几家分公司,战绩可查,风评有保证,如果要动手,也不会憋到现在。

“能挣白钱,何必挣黑钱。”王雪娇给罗伯特定心丸,“要是想玩命,继续贩毒就行了,何必去大海上,除了跟人玩命,还要跟大自然拼命,绑架人要赎金的流程太长,劫船劫货只有几个人能销赃,属于垄断行业,要是销赃的人开得价格很低,那也只好认了。”

王雪娇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这是在审理的时候,那些海盗说的,他们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家太穷了,实在没有活路,他们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罗伯特对猛虎安保公司的疑虑基本上已经打消,他安排了手下人与王雪娇对接签署海上护航合同的事情,临走时,笑道:“你对这家安保公司了解这么多,还以为你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海上安保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名字曲里拐弯的金三角人,跟王雪娇没有一毛钱关系。

王雪娇笑笑:“虽然不是老板,不过都是为我们远洋船务的客户提供方便,多了解一些也是应该的。”

“跟远洋船务合作真是选对了,余小姐要是来港岛工作,要不了多久,就能当高管啦。”罗伯特非常满意,他就喜欢这么有主观能动性的手下,让她办一件事,不仅仅是办一件事,而是把相关的事情都弄明白,给他提供决策依据。

“哪里哪里,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余小姐太谦虚了!”

罗伯特临走的时候,吩咐留下来的助理:“你们跟余小姐继续谈,余小姐他们远道而来,晚上带他们出去玩玩,放松放松。”

直到要走了,罗伯特才礼节性的跟杨仲松握了握手,其间只跟王雪娇说话,没有跟杨仲松再说一句与业务有关的话,让杨仲松不爽到了极点。

眼看着一直在自己名下维护的客户,对自己变得这么冷淡,杨仲松心里更加愤怒。

他认定是王雪娇故意抢他的风头。

不然她为什么没有主动把猛虎安保公司的情况都告诉他,害他一问三不知,在客户面前丢脸。

现在王雪娇和张英山完全独立于他,在另一个房间谈海上护航的事情。

他忍着气,脸上还得保持着商务、专业的微笑,继续对接货船受损情况、保险公司理赔,以及船员的抚恤金、医疗费之类的事务。

细节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要等拟定合同,再找双方法务部审核。

猛虎安保公司现在也是好起来了,有法务部,主攻方向是国际法,每天的法律咨询就是这种情况下可以杀人吗?那种情况下可以杀人吗?能不能在这里杀人?能不能在那里杀人……哪些武器不让用,白·磷·弹不让用的话,燃·烧·弹能用吗?燃·烧·弹不让用的话,自制汽油瓶呢……

王雪娇把草拟的合同条款发给西苏里,让他自己处理。

可算是下班了,王雪娇打算回酒店吹空调。

六月的港岛,湿湿热热的,什么都是假的,空调才是真的。

然而客户太过热情了,罗伯特让助理给他们安排去兰桂坊玩,说忙了一天,应该放松放松。

王雪娇也挺想重温一下旧梦的,看看她当年跟“和胜”和“14K”扯上关系的酒吧,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卖毒品的是不是还有那么多。

便欣然应允。

再进酒吧,王雪娇依旧不知道应该在酒吧里玩什么,她不喜欢摇骰子,也不喜欢跳热舞,声音太吵,说话都听不见,王雪娇不语,只一味吃果盘。

杨仲松压低声音对助理说了几句什么。

助理挤眉弄眼地冲他笑笑:“早知道这样,应该带你们去钵兰街。”

“哎~去钵兰街,有人不方便。他们俩这么恩爱,就不要拆散人家了,我们去。”杨仲松冲着王雪娇的方向努努嘴。

在兰桂坊也能找着,助理被杨仲松支出去找人了。

杨仲松偷偷拨通电话,把他在港岛的几个朋友叫过来,还特别要求他们表现的流里流气一点,不要像好人,专门去吓一个姑娘。

他的朋友们很乐意配合,还调侃他:“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啦,想演英雄救美?”

“别乱讲,我看着她就讨厌!”

“哦~~那就是欢喜冤家了~”

“她有男朋友,就坐在旁边!我一会儿把他弄走。”

“哇~原来是想横刀夺爱啊~不用弄走,我们六个人,还搞定不了他一个人吗?”

带着满满的自信,他们赶到了酒吧。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卡座里的王雪娇和张英山。

“哎,好无聊啊……”王雪娇无聊地托着腮,喝了一大口可乐,“一听可乐三十块钱,比冰岛还贵……来酒吧的乐趣到底是什么?”

张英山抬腕看了看时间:“要不,我们先走吧,路上有一家萝卜牛杂,刚才路过的时候我闻到了,很香,要不要去尝尝看?”

“好耶!”王雪娇的精神陡然又振奋起来。

她刚站起身,忽然看见几个男人呈扇形状围过来。

来者不善!!

张英山也站了起来,四个男人转头对付张英山,两个男人盯着王雪娇,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冲她龇牙一笑:“靓女,一个人呐?”

一瓶没打开的啤酒在他的头上爆开,稳、准、狠!

黄毛惊呆了,不是,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杨仲松说这个女的是他们公司的同事,那就是坐办公室的乖乖女。

这边黄毛被女人爆了头,另一边蓝T恤被男人一个大背摔,砸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将人砸倒在地。

三人在地上哀嚎,三人愣在原地。

他们接到的通知是要吓吓这两个坐办公室的弱鸡,在他们想象中,最多一分钟,就能让男的失去反抗能力,把女的吓哭。

结束的时间比他们想象的要快。

从他们围上来,到被削减了一半的战斗力,一共用时十五秒。

这对狗男女太狠了!

一般人遇到了这种情况,就算没有被吓傻,也应该先说点什么!

至少得说几句“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之类的吧,什么都不说,就敲头、摔人是什么路数啊?

不像坐办公室的,更像是一对亡命天涯的雌雄大盗。

一直处于被通缉的紧张之下,所以,反应特别快,见谁就是往死里打。

黄毛捂着头,跑去找酒吧伙计,他们本就这里的常客,所以杨仲松才会要求罗伯特的助理带他到这里来“见见世面”,就是为了下手方便。

能在这里做夜场生意的人都不是老实本份的普通老百姓。

这家酒吧的幕后老板正是14K沈林康的得力干将利哥,平时利哥经常不在,今天可巧,刀仔黄手下有个小弟在利哥的另一个场子被人打破了头。

最近O记抓得紧,他们也不敢闹大,但是要和胜就这么忍下一口气,那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利哥和刀仔黄都在这间酒吧里,正在谈赔偿。

双方正在进行激烈争吵:

“你家小弟闯了我的地盘”

“他就是路过,什么都没干,怎嘛!是不是你的地盘我们的人都不能过了啊!”

“他要是不对着我们老大的女人吹口哨,谁理他”

……

伙计瞅空,把黄毛他们几个被揍的事情汇报给了利哥。

利哥机智地决定把这个锅扣在刀疤黄的头上,他忽然站起来,指着刀疤黄:“是不是你派人到我的场子捣乱?!”

“放你臭狗屁!你想栽赃!我看是你自己的人!”

双方又来回吵了几句,眼看要吵急眼动手了,忽然杨仲松出现,他跟利哥也认识,陪着笑脸:“别动手,别动手,利哥,那两个是我同事。”

“都是那个女的不好,她自恃家世,谁都不放在眼里,嚣张地很,我明明是她的主管,都要被她呼来喝去的。”

黄毛适时火上浇油:“刚才我跟她说,让她不要在这里胡闹,这是利哥的地盘,她说,什么狗屁利哥,从来没听说过,我要是见着他,他也得给我跪下!”

利哥大怒:“什么!”

黄毛忙道:“您消消气,这都是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北妹说的,您看,要不要教训教训她?!”

“带路!”利哥在这里横行好几年,就连和胜的人都得跟他好声好气地先谈,哪来的女人敢要他跪下。

一会儿看他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刀疤黄也要去看看热闹,他想知道什么女人这么厉害,敢在14K的地盘上打人还大放厥词。

卡座这边已经围了很多人,利哥带着人挤进去,他手下的小弟张狂地大叫:“是谁在利哥的地盘动手!”

“呀,好大的声音,吓到我了。”

卡座正中坐着一个女人,她的手里漫不经心地握着一瓶啤酒,瓶盖都没打开。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手里握着一根拖把,如同忠心的侍卫一样,随时准备动手。

利哥的眼神与王雪娇相交,他吓了一大跳,无数往事浮上心头,他亲眼在总堂看见自己的老大沈林康是怎么谦卑地点头哈腰,被她训得像个孙子似的。

还有陈友善只因为骂余小姐是“鸡”,被余小姐用游轮把他负责运毒码头给砸了,沈老大还赔了余小姐好大一笔钱。

前几天刚从沈老大那里听说,余小姐的地盘已经扩张到了海洋,据说有一群海盗得罪了她,她的手下冲到海盗家里,把整个岛上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鸡蛋摇散黄、蚯蚓竖着剖、连刚出生的孩子她都不放过,绑在船上当人质,让海警不敢把她怎么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扬长而去。

余小姐刚刚杀了那么多人,又大摇大摆地来到港岛?

还敢闹事?

记得上一次她的一个案子被判定为冤案,警署赔了她五十万……她的背景也太强了。

王雪娇不知道他的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的起伏,但她认出了这个人是沈林康身边的人。

是熟人,那就不怕了。

王雪娇看着他,笑笑,想要潇洒地把啤酒瓶往桌边一压,撬开瓶盖。

啤酒瓶盖挂在了桌边,可恶,瓶盖自岿然不动……为什么别人都能用桌边、筷子、勺子、牙齿把瓶盖撬开。

这个动作本身就是挑衅的意思,不管瓶盖有没有撬开。

利哥动了,他一步一步走上前。

围观群众非常期待想看利哥下面要干什么,杨仲松已经在幻想利哥抽余梦雪几个耳光,把她踩在地上,狠狠踢几脚,让她鼻青脸肿,明天去客户公司的时候,看她还嚣张不嚣张。

他已经报警了,以港警的速度,利哥把她打成猪头之后,港警会恰好赶到,免得余梦雪被打死。

杨仲松心里快活极了,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利哥走到王雪娇身边,忽然身子一矮,跪下了,他接过王雪娇手里的啤酒瓶,用扳子打开,把啤酒倒在她面前的空杯子里,双手捧着杯子递到王雪娇面前:“余小姐,好久不见,您来怎么没说一声呢,我好去接您啊。”

王雪娇垂下眼皮,并不接杯子:“今天是什么日子,利哥怎么亲自来做服务生了?”

“跟刀疤黄有点小事聊。”

“黄哥也在呐?”王雪娇笑道。

刀疤黄已经认出了王雪娇,当初王雪娇为他喝破栽赃局,他一直对王雪娇心存感激,再加上冰姨也说余小姐在监狱里对她很照顾,刀疤黄对王雪娇的态度是很亲近的。

他急步走过来:“余小姐,又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这边太乱,坏了您的兴致,要不,到我的场子聊聊?”

周围不少人认得利哥,也认得刀疤黄。

14K跟和胜一向互掐得很热闹,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两个人都对她这么客气?

“不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王雪娇笑笑,起身打算走了。

上班?

能让和胜和14K的两个堂主陪笑脸的女人,还要上班?

上班这么好吗?

王雪娇刚走几步,酒吧的大门开了,有一队警察走进来,为首的男警察大声道:“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有人蓄意伤人!”

他一眼就看到黄毛头上脸上血糊糊一片,问道:“是不是你报警?”

当着利哥和刀疤黄的面,黄毛哪里敢多说什么,疯狂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带队的警察皱着眉头,厉声喝道:“报假警是犯罪!”

他犀利的眼神在人群里扫一圈,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能震慑一下也是好的。

忽然,他的眼神变得柔软。

他看见了让他意外得到五十万花红的女人,这个女人干脆利落撞翻叶阿欢的英姿,他至今不曾忘记。

曾经,他还担心叶阿欢的兄弟张小强会不会回来找他报仇,他那五十万港币都不敢花,生怕有一天张小强会用枪顶着他的头,要他把五十万交出来。

结果,张小强直接被大陆警方判了死刑,现在都已经往生好久了。

他激动地喊一声:“余小姐。”

王雪娇向他微笑:“原来是你啊,哟,升职啦?”

“是啊,还要谢谢你呢。”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放柔了声音:“余小姐,刚才这里是有人打架吗?”

“我没注意呀~”王雪娇转过身,大声问:“刚才有人打架吗?”

黄毛惊慌地向杨仲松瞟了一眼,这一眼被王雪娇看见,心里猜出八九分,就是杨仲松安排的。

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没有!”

“嗯,肯定是有人报假警,这种人最贱了,肯定是没爹没妈没朋友,才会报假警找存在感。”

王雪娇看着一头血的黄毛:“是谁让你报假警的?”

“不是我,我没有……”

王雪娇扬起嘴角,活动了一下手指:“你猜我信吗?”

14K、和胜,还有一队警察,原本彼此都看不顺眼的三拨人,竟然如此和谐地出现在同一空间里,一起凶神恶煞地看着黄毛。

港英政府的警察下手黑,另外两个帮派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黄毛实在被吓坏了,颤抖地抬起胳膊,手指直直地指向杨仲松:“是他!他让我们来堵你的。他想英雄救美,得到你的好感。”

原来是争风吃醋啊……

眼见着帮派和警察都是王雪娇的朋友,要是打死也不承认,说不定真的会被打死,杨仲松只得哭丧着脸赔罪:“梦雪,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你心里只有这个小白脸,我只好出这个主意,求你原谅我。”

人民群众对于争风吃醋的容忍程度很高,与王雪娇有交情的三拨人也不会没事下手暴揍一个爱慕她的男人。

恰好,现场有一个可以合情合情对余小姐爱慕者重拳出击的选手。

张英山重重一拳砸在杨仲松的脸上:“就凭你也配喜欢她!”

“我的脸比你白,你有什么!”

“我比你高,你有什么!”

“你要什么没什么,还敢惦记她!!!”

等杨仲松挨了六七拳之后,吃瓜吃够了的警察才围上来,假惺惺地劝:“行了啊,差不多了,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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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罗伯特意外地发现每次总是大步走在前面的杨仲松居然缩在后面,还低着头,他感到很奇怪:“杨总?”

杨仲松不得不抬起头,脸上的青紫把罗伯特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杨仲松哭丧着脸:“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