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点一样就行了,太多吃不完。”张春艳看着一份就要八十八块钱,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她一个月工资加绩效是一千五百块钱,不吃死工资的羊城市民平均可以拿到八百,她的收入已经算相当不错,却根本不敢进范阳轩。

她也知道范阳轩的目标客户不是她的,在羊城这个地界,做生意的那些有钱人是真有钱,一个月几万块甚至十几万的人不在少数。

理性上知道,不代表直观看到的时候,可以心态平和。

这个比她更加年轻的小姑娘张口就说要请她吃饭,更刺激是她还想点两种。

“都尝尝呗,先看看菜量有多少,要是太多的话,就先打包一半回去,公司有冰箱,晚上还能吃一顿。”王雪娇叫来服务员,点了一鸡一鱼还有两份素菜。

菜上来了,份量确实挺大,王雪娇先叫服务生拿来了两个打包盒,把鸡肉和鱼肉各拨出去一半。

张春艳熟练地让服务生把收费纸巾拿走,她自带了。

两人相视一笑。

该省省,该花花,羊城那些月入过万的有钱人们也是这样过的,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范阳轩的蒸汽鸡和鱼确实好吃,鸡肉软嫩,鱼是喂蚕豆的脆肉鲩,肉质爽脆弹牙,与一般的鱼不一样。

王雪娇先给张春艳敬了一杯胡萝卜马蹄汁:“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时冲动。”

“没什么,我也确实偷偷摸摸,让你误会了。主要还是杨杰长得好看,你担心也可以理解啦。”张春艳此时也表现得很大方。

王雪娇笑道:“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像你男朋友有学历,硕士哎,好厉害。”

“唉……有什么用,英美文学硕士,要是学个汉语言文学硕士,还能去公司里面干广告创意。”张春艳叹了一口气。

“张口就是莫扎特、莎士比亚,整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王雪娇好奇:“要是他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那个时候在学校里,我们都是戏剧社的,他演的罗密欧,我演的朱丽叶,排练时间了一段时间,觉得他很有才情,也很绅士,就不知不觉喜欢上他了。”

王雪娇点点头:“就业呢,想好了吗?”

“嗯,他说,等他毕业以后,就去好莱坞找工作,可以试试当编剧,他说相信中国人在美国的出路不只是刷盘子,当武打演员,就算中国和美国人说的语言不一样,最朴素的情感一定是相通的。”

王雪娇感叹:“他还是个理想主义者。”

“是啊……我也希望可以支持他的理想。”

王雪娇又关切地问起她们的生活来源:“有一本小说,叫《北京人在纽约》你看过吗?”

张春艳摇摇头:“没有。”

这个故事要等它变成电视剧以后,才会被广泛关注。

王雪娇告诉她:“要是你们在美国没有关系特别硬的亲戚,或者有足够丰厚的家产,而且又不做蓝领工作的话,那个日子可不好过哦。特别是写剧本这种完全主观的东西。有很多知名作家第一本爆火的小说,也被退稿了十几次,直到有人慧眼识珠,概率跟范进中举差不多。他家要是条件很好的话,当我没说~”

从张春艳对菜价的反应来看,她的家底肯定不足够支持在美国的花销。

她自己是做船运外贸的,应该知道美国不是像《意林》和《读者》里那样,月入上万美元,一个汉堡一美元,一套房子五百美元。

张春艳满脸愁容:“嗯,我们想过了,过去以后,我可以继续做跟中国有关的外贸工作,给他一点时间,他的才华肯定可以展示出来的。”

王雪娇忽然问了一句:“你男朋友姓李吗?”

“不姓李,怎么?”

“没事,你想过他的才华要是展示不出来应该怎么办?”

张春艳笑笑:“那他可以找找零工,美国的不少家庭不都是只有男人工作,女人在家当全职主妇的嘛,不行就我养他咯。”

之后她们又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王雪娇从一些细节看出,她的男朋友家里也没什么钱,她家里觉得这个男的眼高手低,不支持他们在一起。

张春艳却对于她能养活这个男人,和未来可能出现的孩子挺有自信。

以王雪娇对她工作能力的认知,她的优点是循规蹈矩,听话,老实,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很适合带新人。

但是她在工作上面完全没有一点机灵劲,稍稍有点需要转个弯,换个思路的事情,她就反应不过来了。

要去请示主管,有时候问了都不知道……推到下一步之后又傻了,还得再去一趟,问该怎么办。

张春艳能进远洋船务,是因为她成绩好,从学校硬分配进来的。

美国的外贸公司呢?她能进吗?

……也可能是莫名的自信?谁对自己还没点滤镜呢?

王雪娇又继续跟她聊美国各个外贸公司的收入,在她的话里,就好似张春艳已经手握好几家OFFER,是这些公司求着她加入,她正在挑。

张春艳对一家公司的评价似乎特别高,说那家公司的福利好,收入高。

“你会开车吗?美国号称车轮上的国家,要是没有车的话,寸步难行哦,车位费还很贵。”王雪娇笑道。

“会呀,那个公司的员工停车是免费的。”

“哇,真大方,那你得买个大车,每周末去超市采购,我看福特主妇车挺好的。”

“哦,我买的是雪弗兰,空间更大。”

说完以后,张春艳的脸色微变,赶紧改口:“我是说,我想买。”

“嗐,买了就买了呗,谁还没点海外关系,我要是没关系,都进不了这个公司。”王雪娇冲她挤挤眼睛,一副“咱俩都有小秘密,我也把我的小秘密分享给你,咱们天下第一好”的模样。

之前张春艳的思路一直被王雪娇带着走,现在她终于想起来要问王雪娇一点什么了。

“哎,我听他们说,你是负责进出口贸易的部长的女儿?”

王雪娇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啦,我要是的话,我现在就自己开公司啦,何必给人打工。”

“哦,我听说的是,你是被安排过来,在基层学习锻炼的,以后要接你家里的人班。”

“开什么玩笑,这岗位又不是世袭的,没有那么厉害啦,就是稍微有点关系而已,怕我出去闯祸,给我一个班上上。”

张春艳感叹:“其实你自己还是很有能力的,才进来一个月不到,手里就能管这么多船了,要是我手里也有这么多船,就能挣得更多。”

王雪娇眉毛轻动,大家的奖金都是汇总在一个池子里,年底平分,人人有份。

船在谁手里并不重要,只要每条船都能挣大钱,那么年底发的奖金就会增加。

公司里几个老员工都已经成了咸鱼躺平党,恨不得船全都在别人手里,别人好好干活,自己躺着等年底分奖金就行了。

王雪娇微笑道:“那不是没人愿意要运油船和运矿船嘛,哼,想把活全甩我头上,那可不行,不得拿他的活来换啊~”

张春艳笑着点点头:“哎,我真羡慕你,上次开会这么敢说,我来了好几年了,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根本不敢反抗。”

王雪娇歪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你都要去美国的人了,还怕什么,明显不公平的事就要说呀!”

张春艳无奈地摇摇头:“还没去呢,我还得尽量多赚点钱,要是失业就赚不到钱了。”

王雪娇心说,就你这一个月一千五百块的工资,好像连美国的房租都支付不起吧……

她笑道:“那你干嘛不去挣钱多的地方?我知道台湾的长荣海运刚在大陆设立了办事处,招船务专家,开的价格可高了,一个月一千美金呐,八千人民币哦。你都干这么久了,绝对配得上专家这个称呼!”

“哪有……”张春艳摇摇头:“这边虽然钱不多,但是稳定呀,要是干了几天,长荣的人说我笨手笨脚,把我赶走怎么办?”

“怎么可能,你都能带新人了,要是笨手笨脚,怎么可能会让你来教我呀。”王雪娇给她打气。

张春艳的字字句句都是“稳定”。

王雪娇心想要是你这么求稳定,去美国干什么,对于工作能力达不到要求的人,美国人开除起来那可是心狠手辣,不留一点情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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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喝喝加饭后散步,午休时间很快过去。

下午正经的工作不多,王雪娇接到了消息:她要的三艘船都已经找到了。

她要的不是新船,新船从订制到下水的时间太久,她就想干点有出息的事情,比如买性能不错的旧船,稍微处理一下,赶紧上岗。

西苏里对另外两艘船的涂装进行了“跨时代的设计”,自从王雪娇发现“塞壬号”涂成那样居然也能接到生意之后,她就放飞自我了。

啊~投资者也要给设计师一点个人艺术发挥的空间嘛。

看看人家高迪的金主爸爸古埃尔先生,心态多好。

那几十套别墅一套都卖不出去,他啥也没说,不就他一套,高迪一套,两人做邻居还做得其乐融融。

她只要求留下一艘,让它保持着货船的原状,把名字和舷号换了就行,别的不要动。

涂装也要时间,那两艘都已经开工,那就算了,还有一艘没动,那就别管它了,赶紧让它上班!别整那些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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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王雪娇和张英山各自交流了中午的打探结果。

“张春艳大概在用不法手段从公司弄钱。”王雪娇先开口,“说不定是弄客户资料。”

张春艳的级别很低,她所能接触到的、直接把手上权力变现的渠道,就是倒卖她手上的客户资料。

至于交易对象,可能是她很欣赏的那个美国公司。

那家美国公司也许承诺等她到了美国之后,就给她一个职位,并且连房子和雪弗兰之类的都已经替她准备好。

“普通的客户资料,能换这么多东西?”张英山很怀疑。

“可能现在给的是钱,至于职位……呵呵,如果我是公司老总,我是绝对不会给她的,她敢卖远洋船务的客户资料给他们,也敢把他们的资料卖给别人,这种吃里扒外的二五仔,在哪里都不好混。”

王雪娇顿了顿:“你那边怎么样?”

“杨仲松嘴很严,暂时打听不出来什么,但是他对澳门似乎很熟悉,还告诉我哪里有表演可以看,还告诉我有赌船,可以去公海玩更大。”

张英山顿了顿,似乎在憋笑:“他隆重推荐了孔雀公主号,还很遗憾那艘船已经消失很久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王雪娇撇撇嘴:“把他送索马里去,跟孔雀公主号的受害者开个握手会~”

严格来说,这两个人都表现出对高消费的需求,并且,应该是已经消费过的。

但是这些并不能说明他们的钱一定是从某个渠道来的。

“只能说明,他们都心怀鬼胎。”

不然张春艳打印一百多页硕士论文的时候,杨仲松绝可以听见,他但凡是在干正经工作,怎么会不去看看。

总不能是办公室里的打印机成精,自己开始干活了,那不成《OFFICE有鬼》的经典名场面了吗?

两个人在黑灯瞎火的办公室里各怀鬼胎,忙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涉,只能说明大家都在干见不得人的事情。

“合谋的可能性有多大?”张英山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们故意分开躲藏,让张春艳先弄出声音,把我们吸引过去,好让杨仲松逃走。”

王雪娇摇摇头:“我觉得不大,杨仲松其实应该也是被吓了一跳,脑子没反应过来,不然他在我们开始吵的时候,就可以出来制止我们,他回去加班天经地义,我们又不可能问他一个主管加班干什么。”

“先不考虑并案侦察。”王雪娇冲张英山一笑,“我们可以先查查他们的账户。”

现在的银行账户不是实名制,甚至可以用轩辕狗剩的名字开一个账户。

王雪娇就是单纯的不放过一个线索而已,心里并没有特别抱有希望。

确实没有查到杨仲松的账户问题,但是查到张春艳的了。

她似乎并不觉得公司会查账查到她的头上,大大方方地用自己的名字开了账户、就在公司附近的分理处开的,一查一个准。

在“张春艳”名下,常有人给她汇款,现在汇款人的姓名也可以是假的,但是可以查到是从哪里汇进来的。

汇款人,是一个自然人。

汇款地是北京的一个银行分理处。

那里是高贵的中央商务区,汇集了一大堆外资公司。

各个写字楼里都飘着香气,出入的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为了保障外国人的安全,各大写字楼,以及在那里的银行,摄像头的密度相当高。

特别行动处根据汇款时间和分理处的名字,调了五个视频,锁定了汇款人,是一家美国船务公司的工作人员。

正是张春艳说那家公司福利不错,工资也高的船务公司。

收人钱财,予人消灾。

美国人不可能凭白给她钱。

王雪娇相信她一定是出卖了什么,才换到的钱。

报告船务公司,让公司出面抓她?

不好。

万一杨仲松才是大鱼,而张春艳只是小虾米,抓了她,打草惊蛇,那不是亏了么。

接完电话以后,王雪娇想了整整五分钟都没想出来应该怎么办。

她苦恼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似乎在看货柜,心中一片空茫,然后,她有了一个主意。

她偷偷用放在包里的手机,给自己的座机拨了一个电话。

然后当着张春艳的面,新建了一个客户信息:“好,谢谢你们的支持,哈哈,那当然,我们比美船的服务好很多,是的是的……我明白……我不会忘记他的……他也快离开美船了,像您这样的优质客户,当然应该由我们这么优秀的企业来服务……您来羊城的时候,我请您饮茶~”

王雪娇哼着小调,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打字,张春艳伸头过来:“哇,你又有新订单啦?”

“对呀~这次是一个朋友转给我的,嘿嘿,帮我冲冲业绩,不然怪难看的。”

“是从别的公司撬来的?”张春艳压低声音。

王雪娇耸耸肩:“什么叫撬来的,客户本来就是流动的嘛,谁家服务好,价格低,他就来,不然我还能把他绑架来我这里下单吗?”

五点半,王雪娇和张英山下班,张春艳也走了。

六点,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走光了,连杨仲松都锁了办公室离开。

有人悄悄进来,是张春艳,她这次是从大家放软盘的地方取出王雪娇存盘的船务资料,放在自己的电脑里读取。

她把新增客户名单拉到底,看着客户名单,记下来。

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电话那头说:“你们公司出奸细了,有人把你们客户的资料卖给……”

一只手伸过来,拍在挂断键上,电话断了。

张春艳转过头一看,是王雪娇,她后背上出了一层白毛汗,整个人僵在座位上,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许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我可以解释。”

王雪娇笑笑:“解释吧。”

张春艳:“我……我……我其实……”

结结巴巴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什么来。

王雪娇笑笑,她拎起电话听筒,递给张春艳:“要不,你问问你的编剧男朋友,这会儿应该说点什么比较合适?”

“我……”张春艳的嘴唇都在抖。

王雪娇继续说:“看样子,你是知道,你是在出卖公司利益,不,主要是我的利益,你想让别人把我的客户再撬走,对吧?”

张春艳的眼眶里盈满泪水:“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你破坏我的工作,还叫我不要告诉别人?”王雪娇扬了扬眉毛,“我不仅要告诉别人,我还要告诉你男朋友~反正你已经不喜欢他了,说说也没关系吧~我知道你男朋友在哪个大学,还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不是毕业生,是还有一年才毕业,你上次打的是他的学期小论文。”

这些信息都在她上次打印的论文的封面上。

连指导老师的名字都有。

张春艳吓得全身僵硬:“这跟他没关系。”

“怎么跟他没关系,你偷我的钱去养他,这个问题很严重啊,我还请你吃了一顿那么贵的饭呢,你就这样对我,我真的很伤心。”王雪娇按着心口,做出悲痛欲绝状。

“对不起,我,我也不想的,我我也没办法……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张春艳声泪俱下。

王雪娇见吓得差不多了,这才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往上一坐:“其实呢,丢了一些客户资料,对我来说无所谓,本来年底大家一起分奖金,我辛苦半天,钱还得带那些懒货咸鱼干一起分,差那几毛几块的,还买不起我一对耳环。”

“但是……”王雪娇逼视着张春艳,“我不允许任何人动我的东西!也不允许任何人动我的人!”

平时笑嘻嘻的王雪娇板起脸,好吓人,张春艳不得不交待了她干的事:偷了客户资料给愿意出高价的外国公司。

她偷的信息当然不只有客户名称和联系人,还有他们运输货物的名称、频次、去哪些国家,每次支付的运费是多少、对货物是否有特殊要求,以及远洋船务公司在以前的合作中,出过哪些错。

在远洋刚刚犯过错的时候,外国船务公司再去下手去挖客户,成功率倍增。

还有为了挖大客户的时候,用的更加下作的手法,买通港口的工作人员,专门针对大客户的货柜,出点这样那样的问题。

大事不出,小事不断。

大客户负责这块的人天天绷着神经,也会受不了,对远洋船务的不满会不断叠加,到时候再下手,就手到擒来了。

“所以,上一次,你不是跟杨杰偷情,也不是给你的男朋友打论文,而是来偷看我电脑里的资料?”王雪娇抬着下巴,高傲地看着她。

张春艳连连摇头:“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碰你的电脑,我知道你的电脑有密码,我解不开,我怎么可能……”

王雪娇“噗嗤”一笑:“看来是试过了。”

张春艳低下头,不敢吭声。

“那是谁?我的电脑跟我下班的时候不一样,如果不是你,是谁?”王雪娇继续逼问,“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交给公司。正好,要做年中总终了,我新来的,业绩怎么也比不过老员工,把你交上去做礼物,我的总结能多写两页纸呢~”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应该是杨仲松!”

“他在他的办公室里,你在打印室里,你怎么知道是他?他说不定是在看黄片呢。”王雪娇耸耸肩。

张春艳赶紧解释:“我开始打印以后,听见有键盘响,如果是从他办公室里发出来的,我根本听不见。”

王雪娇挑挑眉:“那也不能说明他看的就是我的电脑呀。”

张春艳快哭了:“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他,不然还能是谁?我离得那么远,杨杰进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打印室里呀,他走得那么快,我要是在你的座位上,根本来不及跑到打印室。”

“你跟杨仲松有仇,故意栽赃他?”王雪娇故意问。

张春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真的没有……要不是你非逼着我,我也不会说他啊!”

王雪娇“哼”了一声:“告发你,我能在集团公司露脸,让家里人夸我,不告发你,我有什么好处?”

张春艳愣怔半晌不说话,她实在没有什么好处可以给王雪娇。

要说钱,王雪娇比她还有钱。

要说给东西,她也没什么稀罕东西可以给王雪娇的。

王雪娇问道:“杨仲松为什么要偷看我的电脑?”

“这,我哪知道啊?”张春艳苦着脸。

王雪娇看着她:“杨仲松是不是跟你一样,要出卖客户资料?”

“可是,他也没必要在你的电脑上看啊,拿公共软盘就能看见了。”

王雪娇鄙视地看着她:“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一个客户才卖五百块。他卖得说不定更贵呢。”

张春艳心中猛地一跳,怎么,她连自己一个客户卖多少钱都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

王雪娇悠然地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地晃来晃去:“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爸是想让我进远洋集团公司,一步步走到最上面,就凭着现在做做客户的单子,五十年也轮不到我,我要立个大功,让集团领导看见我余梦雪的名字,而不是先看见我爸的名字。”

“你要帮我查查杨仲松的底,我就不告发你。”

张春艳愣了一下:“啊?我?”

“对啊,你在公司里偷打公司资料被他发现,绝对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那天他才会在听见打印机响的时候,都不进打印室看一看。现在他没有揭开你的秘密,不代表以后不揭开。”

王雪娇的声音充满诱惑:“你就不想趁着东窗事发之前,先把他干掉?”

“只要他偷看资料的事发,你的事,不就可以都推到他身上了吗?”

张春艳一想,对啊。

她嗫嚅着嘴唇:“可是,我不保证能拿到,他这个人,很小心的。”

“你是拿不到,还是不想拿到,我心里有数。”王雪娇冲她意味深长地一笑,“你尽力而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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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是西苏里的办事效率高,两艘等待涂装的船已经在装扮中。

那艘不需要涂装的船的名字和舷号已经改了,现在正在南海上闲逛,让兄弟们试试手。

有涂装的船,名字叫“塞壬二号”“塞壬三号”。

塞壬本就是成群结队出现,对目标进行诱捕。

王雪娇对船名很满意,就是不知道那两艘涂装船会变成什么样……哎,算了,外表不重要,心灵美才是重点。

没有改装的船,它的底色也是红色,在船身上有一道粗粗的黑线做为装饰,根本就是《愤怒的小鸟》里面那只小红鸟嘛。

王雪娇立马给它起名“愤怒的小鸟。”

现在,“愤怒的小鸟”号上面满载了船员,还有食物。

猛虎帮众们在“愤怒的小鸟”号上载歌载舞,玩得特别开心。

这趟旅程叫做“实习”,金三角海外安保公司还要给他们开实习证明的。

有些人玩得很开心,有人就不那么开心了。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以为自己是识水性,坐过船的。

但他们的船,仅仅是在湄公河上飘过。

就算是在大连海事学院学习,也不可能带他们去外海晃。

至少有一百多个人是第一次到外海,走远洋。

然后~大海母亲,就给了他们一点婴儿摇篮般的体验。

一个在天气预报上都不配叫台风的热带气旋从他们身边轻轻擦过,海上白浪滔天。

有几十个天赋异禀不怕晕船的船员们还活着,其他人都虚弱地抱着垃圾桶,“哇哇哇”地吐个不停。

“吐着吐着就吐习惯了。”船长得意洋洋,他什么事都没有,旁边的领航员苦着脸,抱着桶。

领航员忽然指着他,船长板起脸:“你干什么!”

猛虎帮是个有规矩,有层级的地方,船上更是如此。

指着船长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领航员的手指还是没有放下来:“那边……呕……人……呕……”

船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方有一条比“愤怒的小鸟”号大很多的船,随着波涛上下起伏。

在这么大的大浪里,居然还有人在甲板上。

他们把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扔下去了,溅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正常情况下,这么大的风浪,两艘船应该离远一点,特别是“愤怒的小鸟”号的体型比那艘船小很多。

万一哪道海浪突然想当“摁头党”,把“愤怒的小鸟”号按在那艘大船上,塞壬四号铁定被撞出个大洞。

新船就撞出个大洞,他们全船的人都丢不起这个脸,也是给大地母神脸上抹黑,大地母神一定会惩罚他们的。

这么想着,船长急迫地转向,想要调转船只,离那个大船远一点。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他们最害怕的“摁头党”出现了。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愤怒的小鸟”号完全无力反抗,被强迫推向那艘古怪大船的身边。

一浪接一浪,最后一道海浪,将“愤怒的小鸟”号的船舷直接拍上了大船的船舷,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吱吱嘎嘎”的声音。

这个角度还行,虽然撞上了,不过大家都是平面,“愤怒的小鸟”号还是奔着武装护卫的职责,加固过的,双方都没有受到伤害。

过了一个多小时,海面平息了。

船长感觉很丢脸。

不过,想到帮主曾经说过,这船是护卫船,将来是要跟各位商船、游轮好好合作的,不能撞了人就跑,不管有没有损失,都得去道个歉。

于是,他用无线电联系了旁边的大船。

无人响应。

这就很奇怪了,风浪刚刚平息,船长室不可能没有人。

船长抄起大喇叭,对着那边的船“叽里哇啦”说了一通,表达友好和歉意。

对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就算语言不通,也得说点什么吧?

所有的大学,都有鬼故事,不是学校图书馆,就是学校厕所。

海事大学比较有出息,除了这些传统闹鬼圣地之外,还有各位学长和老师传递回来的幽灵船传说。

什么几百年前的葡萄牙劫掠船,什么西班牙无敌舰队,什么倾覆于南海的中国商船……

船长想起这些学校里传说,心里不由得有些恐慌,他手里按着大地母神的项链吊坠,心中默默祈求大地母神保佑他。

然后,他带着一百多个船员,带着武器,悄悄摸上船。

上船之前,船长脑子里闪过最可怕的镜头是:

一群长着腿的鲨鱼在翩翩起舞;

一群穿着中世纪大蓬蓬裙的骷髅在翩翩起舞;

一群身上噼里啪啦往下掉烂肉的腐尸在翩翩起舞;

一只长着八条大触手的章鱼坐在尸山血海中间翩翩起舞;

或者船上的饭菜都是热的,酒杯半满,船上却一个活物都没有;

或者船上全是尸体,尸体上全是黑色的斑点,周围有老鼠在跑来跑去,然后一只大老鼠龇着牙,向他冲来,对着他的腿狠咬一口

……

总之,要么是出现传说中的怪物,要么是出现历史上的大灾难。

剧情一定要离奇、诡异!

然而,船长看见的是一群穿着制服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举着石头、斧子、绳子。

地上瘫着几个人,他们身上一·丝·不·挂,甲板上还有流动的新鲜血液,这几个人的脚上捆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拴着重物。

船长顿时松了一口气,嗐,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人啊,不是妖怪,那就好!

对面的人看见船长的时候,其中几人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斧子。

然后,船舷上不断翻上来人,一个接一个,乌压压站满了一甲板,个个手里有枪,装备比他们强多了。

他们不由自主一起望向站在旁边的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这艘船是货船,船上所有标志都是中文。

船长开口:“你们是中国人?”

听见船长说话,制服男才应声:“对,我们是中国海警,这艘船是走私船,我们正在执行公务,请你们离开。”

船长笑笑,向后退了几步,忽然掏枪,对着制服男的腿就是一枪,他的手一扬:“兄弟们,把他们都抓起来,谁敢反抗,扔到海里喂鲨鱼!!!”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制服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们连中国海警都敢动?!”

船长冷笑:“老子跟中国警察打交道不是一年两年了,老子被他们追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中国警察会用石头砸人吗?会把人扒光了,绑上石头,往海里扔吗?”

“……敢问……你们也是上来发财的?”另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船长更加确定他们的身份,绝对不可能是海警,肯定是海盗。

船长冷冷地看着他们:“这船上的船员是不是都死光啦?”

制服男一脸的恐慌:“大哥,货和船都给你,我们这就走。”

船长皱着眉头:“答非所问,一定是中暑了,不如……”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制服男惊恐大叫:“在船舱!在船舱!他们都在船舱!”

被关在船舱的船员们被放出来,他们是几天前被抓住的,自从被抓住,就再也没有进过饮食,虚弱地不得了,连站都站不稳。

船长让人给他们喂了一些食物和水,弄清楚他们的无线电呼号,替他们向公司发电。

这艘船是港岛公司的船,已经失联整整五天了,公司上下急得不行,已经向港岛的水警汇报了这个情况。

船上的船员则是全部从远洋船务公司雇佣来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是王雪娇的同事。

只不过,一个是船舶操作部,一个是销售运营部,办公地点都不在一起,双方也没有八卦交流的机会,所以,王雪娇对于此事一无所知。

货轮的船长已经被海盗们杀了,“愤怒的小鸟”号在风暴来临时看见掉下水的那个白花花的东西,就是船长。

其他还有五个被钝器砸成重伤,昏迷不醒。

“愤怒的小鸟”号的船员们对于急救还是很有心得的,虽然人没醒,不过好歹一直保持有呼吸,至于以后到底是变成植物人,还是能醒过来,就得完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闲着也是闲着,船长先对抓住的海盗进行审问。

得知他们是冒充中国海警,逼停了这艘货轮。

本来是想把货全部卖掉,这艘船上的货虽然价值两千五百万,但全是煤渣,属于普通人根本没法出手的那种。

于是,他们决定把船员都杀了,然后把货和船以三十五万的价格卖给一个印尼商人,他专门帮海盗销赃,经验丰富。

现在船的位置离一个小岛比较近,船长打算把那五个重伤的先送到岛上的正规医院治治,别死在船上了。

剩下来的时间,他与那位印尼商人见面。

然后,他知道了,正是因为这个印尼商人说只要船,不要船员,才会让那群海盗起了杀心。

如果是索马里海盗那种绑船员要赎金的玩法,他们就不会杀人。

船长,人生的前三十年都在做毒枭,不是跟缅甸政府打打杀杀,就是跟金三角其他势力打打杀杀。

根据他丰富的打打杀杀经验,他觉得这整个岛都有问题,看起来像是销赃的地方,就算全都杀掉,也没有一个冤枉的。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岛上的医院传来消息,五个重伤船员,醒了四个,死了一个。

船长皱起眉头,他嘀咕一句:“这可怎么办,怎么向老大解释?”

船长被丢下水,现在受伤的还有一个没救回来,死这么多,这岂不是显得我们很无能?

一旁的大副压低声音:“要不,咱们干点什么,挽回一下名誉?咱们可不能像阿勒丁他们一样,被海事学院的老师挂在嘴上,说咱们是最差的一届。”

船长想了想,郑重点头,那个老师看起来还能再教三十年,要是三十年间,他总是拿他们做反面案例,那也太丢人了。

按金三角的处理方式,整个岛会恢复人类诞生之前的模样。

但是帮主说,他们现在已经企业化,公司化,不能杀人,要讲究法律。

当天晚上,小岛上的五十多个人连着那个要船不要人的印尼商人都被捆扎结实,绑成一串,押上“愤怒的小鸟”号的底舱里。

货轮上有不少船员在被抓的时候遭到了殴打,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断胳膊断腿也没办法干活。

“愤怒的小鸟”号上正好吃闲饭的人多,分出一批人,去货船帮忙。

受伤的货船船员上了“愤怒的小鸟”号休养。

每天早上,货轮的船员们都会看见他们的救命恩人对着一尊非常写实风格的雕像,虔诚顶礼膜拜。

那尊雕像看起来像中国女人,但又掺了一些泰式和缅式风格,说不清到底是哪个国家的。

他们便问那个是哪位神仙。

猛虎帮众回答:“这是庇护我们的大地母神,她能卷起海洋风浪也能平息海浪,只要信她,心想事成,土匪海盗都不怕。”

船员们肃然起敬:……大地母神,业务范围这么广呐?

不管了,这群信仰大地母神的人们,真的救了他们。

礼多人不怪!

货船船员们也跟着猛虎帮的帮众,每日对着大地母神的雕像行礼、点香、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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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船只回港,警方马上展开了对海盗事件的调查。

除了三个没有上船的幕后黑手在逃之外,其余涉案的四十二个人全部落网。

从“愤怒的小鸟”号的底舱又押下来了五十多个人,其中一个被押的人冲着警察叽里哇啦说了一通。

警察问船长:“他说什么?”

船长压根听不懂,他回答:“他说他是岛民。”

“岛民”说的是印尼语,意思是:“你们凭什么抓我!”

那个岛,也属于印尼,不过没有任何政府或军方的人驻扎。

那里完全被改造成了海盗销赃的圣地。

一艘万吨级货轮,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被拆成一地零件。

或者只需要几天时间,换个涂装,再补办个证件,她就完全变成了另一条船,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她。

如同想销自行车的赃一样容易。

他们已经干这行很多年,是马六甲海盗的固定合作伙伴。

正因为有这些手艺人在,马六甲海盗喜欢留船、留货,不留人。

船员遇上马六甲海盗凶多吉少。

如果不是“愤怒的小鸟”号的突然出现,这一船二十三个船员,此时已经全部成了海中亡魂。

本来,把销赃窝点端了是一件好事,不过,还有一点小麻烦:

那个岛,是印尼的。

印尼,是主权国家的领土。

一群人跑到主权国家,抓了主权国家的公民,还没跟这个国家打招呼,就把他们送到了中国……

但是这个主权国家的公民,有一个是本次海盗事件的主谋,另外五十几个算间接相关。

警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一路上报。

如果这是在美国,完全没有问题,他们在外国抓外国人回美国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是中国还是太要脸。

王雪娇都不知道自己的人干了那么有出息的事,她还在勤勤恳恳上班,规规矩矩打卡,顺便琢磨怎么样才能让杨仲松把狐狸尾巴漏出来。

一天晚上,冯老打电话过来:“小王同志,外交部的同志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们不知道的,一次说出来,不要再刺激他们了。”

王雪娇:“……啊?”

然后,她就听说了,猛虎帮众极具主观能动性的全套操作流程。

王雪娇愣了两秒,果断抓住重点,装死:“哎,领导,一群缅甸人、泰国人、老挝人听说有中国人被印尼人害了,所以他们去印尼抓了印尼人,这完全是他们东南亚各国之间的私人恩怨嘛,跟咱们中国人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中国的军警闯了印尼的领土,对吧~”

王雪娇想了想:“您看,要是去海牙的时候,我这么说可以吗?”

她又想了想:“去海牙的话,他们发牙刷毛巾吗?条件跟港岛比怎么样?”

冯老笑笑:“你还挺自觉。”

“谢谢领导夸奖,我一直很自觉的。”

现在王雪娇已经确信自己没事了,要是有事的话,冯老会让她立马跑路,销毁资料,让中国彻底没她这么一号人,根本不可能让她这么快乐地闲扯蛋。

冯老对王雪娇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你还不用去海牙,有人替人处理了。”

“谢谢,有空我请他吃饭。”

“呵呵呵,吃饭就不用了,连我都请不动他们。恭喜你啊,你又一次让那么多比我级别还高的人凑在一起开会。”

“嘿嘿嘿~真是不容易啊~”

冯老一点都不意外,别人听到自己的事情惊动那么多大领导,第一反应是惶恐,王雪娇的“嘿嘿嘿”里充满了自豪。

冯老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将当初他的班长对他的诅咒传递下去:“你迟早会遇到像你一样的下属!不止一个!”

王雪娇心里不以为然,她已经遇到了啊~这有什么,不就是把船涂成了卡通宝宝船吗?

那有什么,能打能杀不就行了,现在新的三艘护航船的船员,连实习证明都还没拿到,就已经得到了港岛和大陆十几家公司的邀请。

再说,他们的国籍就是最好的保护色,他们不是中国人,干什么都跟中国没关系。

猛虎帮的资金来源是美国中央情报局~

印尼要是不服,就跟世界警察、自由灯塔打架去呗。

王雪娇心态非常平和。

天~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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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远洋船务公司通知,集团公司在羊城举办了一场联谊大会。

目的是安慰在海上受惊的船员,同时与“愤怒的小鸟”号全体船员见见面,大家增进增进感情。

王雪娇做为公司职员也参加了。

她的梦想是在联谊大会上吃吃喝喝,要是能顺手找出杨仲松的犯罪证据就更好了。

然而,到了现场,王雪娇看见自己骑着鹰的立式大挂幅就跟远洋船务公司的LOGO挂在一起。

万幸的是,画得不那么像她。

到底画的是神,太写实就缺乏了神秘感。

旁边还有幸存的船员向他们介绍:“这是金三角的人信的神,专管杀海盗和保佑风平浪静的。”

这次货轮在遇到最穷凶极恶的马六甲海盗后,还能活下来这么多人。

而救他们的人,刚刚才从海事学院速成班出来,连实习证明都没拿到,有一点轻微小浪就有一堆人抱着垃圾桶猛吐。

在跑船的人们心中,这绝对是顶级神迹。

于是,好多跑船的船员都在对着大挂幅念念叨叨。

那虔诚的态度,如同各学子送贡品给孔子;北大学生摸普希金的笔;英国爱丁堡各大学的学生把休谟的脚趾摸得锃亮;在宿舍里挂柯南像;在微博里转发锦鲤……

王雪娇遮住脸,悄悄跑去找负责布置会场的行政部同事问:“怎么神像也摆在这里?咱们国家不是不许在公众场合传教的吗?”

行政部同事觉得她大惊小怪:“他们又没传教,再说,他们说这是他们公司的标识,我就放在这里啦。”

她想了想,还补充一句:“他们出事的时候,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要是现在连精神安慰都给不了,这个会也别开了,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死心眼,不就挂个立幅吗,天塌不下来。”

最后,她看了看王雪娇:“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神像的气质跟你挺像的……咦?我好像在音像店看过那个骑鹰的图。”

“我不看电视剧,我只看新闻联播。”王雪娇逃走了,她打算找到自己部门那一堆,混进人群,然后就可以假装无事发生。

幸好他们没有在这里唱那个见鬼的歌,那个歌词里有她的名字,虽然她也可以解释。

前几天她的一个外国客户的名字里还有“Jesus”(耶稣),《唐人街探案》里还有一个男人叫林默呢,跟神同名同姓怎么啦!

然后,她看见:船务运营部全体同仁都站在大立幅下面,满眼虔诚。

靠大海上讨生活的人一向讲究,对于平安之类的口彩特别重视,不仅船员在拜拜,就连船务运营中心的人都去拜了。

毕竟他们要负责货柜,万一船被海盗劫了,他们的货柜也周转不开,还得应付一大堆货主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李总看见王雪娇向他走来,便热情向她挥手:“你也过来拜一拜吧,很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