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小冯的冯老,眼前出现无数过往。

他六岁加入儿童团,八岁成了儿童团的团长,送过鸡毛信,往根据地运过盐,偷过胖翻译的自行车,拆过皇协军的密信,带着八路进过几十个土豪劣绅伪保长的家。

过往的岁月,都是他屡出奇招,完成任务的同时,不断让上司拓宽眼界、提高心理承受能力、加强应急事务的处理效率……

认识王雪娇之后,一开始他确实也有点受刺激,但他的学习能力很强,阈值在不断提高。

已经从每次去医院都要开一点速效救心丸,到现在,看到她的报告,能够平静地应对。

本以为前几个月的风平浪静说明王雪娇的破坏力已经达到巅峰,没想到,这只是她在热身……

百尺竿头,她还能再进一步!

拿着竹竿捅破天还不够,她还想顺着竹竿爬到外太空去,把灵霄宝殿、伊甸园、须弥山也拆了吗!

不管了,管他真相是什么,先否认就对了。

冯老的第一句话:“误会,我相信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什么误会能让她当海军总司令?

冯老向领导们汇报了王雪娇是如何凭四艘船干翻马六甲和索马里海盗,并在南海维护国家主权的操作。

“她去索马里的初衷,只是想在索马里留下一个睦邻友好的种子,和平合作的机会,让亚丁湾的海盗不敢对中国商船下手。”

这五位领导的身份实在太高了,平时接受的报告都是战略级。

对国家有非常严重的影响,或是涉及到外交层面的事情,才会向他们汇报。

此时在南海跟外国船干仗的不止猛虎帮,还有很多渔民出手。

不管是为了捍卫主权,还是捍卫自家的大肥鱼,干一架都合情合理。

所以,哪怕“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已经成了一首响彻南海的催命BGM。

在领导的案头,也就只有海军方面报告的一句话:“民间船只自发参与了对拆除他国非法建筑,以及组织捍卫国家主权及领土完整的行动”。

领导们对王雪娇其人,以及她的操作完全不知情,如今听说有人凭借四艘船就收到索马里海军总司令的职位邀约,他们饶有兴味地问:“什么船?”

起码得是护卫舰吧?

或许是驱逐舰?

反正应该不能是航母……万一是航母呢……

等等……她上哪儿搞来的那么厉害的船?

海军天天哭穷,难道他们在背地里莫名其妙地发了大财,然后自费买军舰,还送给了王雪娇?

在领导们的万分期待之下,王雪娇的塞壬家庭和愤怒小鸟照片摆在桌上。

领导们沉默了。

天空中仿佛出现了几个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戴着口水兜,笑嘻嘻地手拉着手转圈圈,用口齿不清的童音唱着:“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这四艘船……也就这一艘像点样子。”领导说的是“愤怒的小鸟号”,那是唯一没有做任何涂装的船,看着就是平平无奇的一艘远洋船只,就是船尾留下的水花轨迹不一般,引擎相当强势的样子。

冯老解释由于四艘船确实数量有限,为了达成最大的打击效果,他们采取的是“诱敌深入”策略。

“现在已经在马六甲海域造成海盗的恐慌,让他们看见所有播放《兰花草》音乐的船只都自动避让。”

“嗯……”领导沉吟片刻,赞许道:“确实是一种措略,难怪会被邀请成为海军总司令。”

冯老现在恨不能把地砖掀了,穿过楼板到下面去。

“她以前是跟叶城的?是否有军队经历?”

冯老:“不,她是叶城从绿藤市局挑选上来的刑警。”

“哦?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一上来就能做刑警?我记得各个城市一的刑警队的女警,基本上都是内勤啊,她是在警校拿过很多奖,所以被特批的吗?”

冯老:“她没有上过警校,高中毕业就去了电子厂保卫科,后来转为派出所的户籍警。”

王雪娇的简历和破获的案子也摆在了领导们的案头。

她的工作履历,就像她的那三条塞壬号一样,以各种邪门的方式,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原来她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当上毒枭的,然后她就凭着那本回忆录,真的去金三角,夺了李家的地盘。”领导打趣道。

“凭着一本书,她就获得领土所有权了,这个真是可以!”

“小冯,你要不给她买一本《山海经》看看吧?”

几位领导传阅之后,其中一位发出感叹:“小冯,你挑中她,是不是因为她跟你很像?”

冯老:“!!!”

这位领导是冯老从抗美援朝战场回来之后的第一位上级,没少被冯老刺激。

现在,他有一个想法:“人,接受返聘,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前把屋子里的零线和火线搭在一起的时候……”领导开始细数冯老的历历往事。

冯老也有一个想法:给我下诅咒的人怎么这么多,难怪王雪娇已经要爬到外太空去了……我也没怎么样啊,没人请我做海军司令!

冯老努力为自己辩护:“我比她差远了,她在南海跟三个国家开战,还是年轻人更有前途。”

“别谦虚,你在朝鲜战场打的是十七个国家的联合国部队,你还是比她厉害。”

这位领导最后做了一个总结发言:“……不过她还年轻,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很好很好,代代相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次日,正是中元节,从来不信鬼神的领导找了个面向东方的墙角烧纸:“范哥,我专门来通知你一声,你带的兵也带出了跟他一样的兵,能力比他还强,破坏力也更胜一筹,你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吧。”

被粉笔画了一圈的纸灰堆无风自动,卷起了一个小小的旋风,带着轻轻的纸灰和对战友的思念,向北纬三十八度线的另一边飞去。

·

·

领导们这边的问题解决了,王雪娇还有问题。

在宴会上,王雪娇要给新总统一点面子,不能立马回绝:“不!”

她脑中闪过自己历任领导的风格,决定选择曾局模式来回应法拉,她认真回忆了一下曾局平时跟兄弟单位打官腔的风格,缓缓开口:

“非常感谢总统先生对我的信任!这个职位涉及整个索马里的战略规划,对我来说,非常有挑战性,我很担心我无法胜任这个职位。

我需要综合我的个人能力与国家的战略目标,来慎重考虑这件事。再次感谢总统先生的信任。”

一番模棱两可的话,不是明显的拒绝,也并没有答应,也算给法拉在媒体面前留了面子。

在中国,“下回有空一起吃饭”就是一句客气话,“慎重考虑”且没有任何进度,就代表结束了。

岂料法拉同志太热情了,一直追着王雪娇问“考虑好了没有。”

没有媒体在场,王雪娇便不再委婉,她一次又一次的坚定拒绝:“我不是索马里人,哪能让外国人当军队的司令的。”

“我可以授予你索马里荣誉公民的头衔。”

“你们信的教,不让女人出来工作吧?”

“哦不,当然没有,那是对经典的误读,我会让伊玛目修正这一点。”

“你不考虑其他州的想法吗?”

“四大海盗里最强的埃弗亚都被你杀了,还有谁的想法是重要的?”

“啊?谁?我?”王雪娇天真无辜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埃弗亚是死于保镖手·枪的走火,但是,没有人相信好好的一个人,好好的一把枪,怎么就走火了。

而且,早不走火,晚不走火,在埃弗亚通知猛虎帮,“房租要涨三倍、食物和水要涨十倍,否则滚蛋”的当天晚上,保镖的枪走火了。

从涨价通知送达,到出殡通知发出,一共就隔了四个小时。

至于这个保镖的的手枪为什么走火……

王雪娇不知道啊。

她只是让图基亚多关注埃弗亚身边亲近侍卫和助理的亲朋好友。

他们有困难的时候,要主动关怀。

他们有麻烦的时候,要主动帮忙解决。

在索马里这片神奇的热土上,甚至都不需要图基亚发挥主观能动性,干点“有困难要解决,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解决”之类的下流事。

满地都是困难,埃弗亚是海盗头子,但是他并不会像心怀仁慈与悲悯的大地母神那样,把大部分收入分给手下人。

他自己把大头都吞了,手下么,活着就好。

除了特别心腹的几个,还真的就是勉强活着,穷困人群包括为埃弗亚端茶倒水的女仆、贴身保护的侍卫。

埃弗亚不照顾的手下,猛虎帮来照顾。

租房者跟房东搞好关系,不是很正常的嘛?

租客因为房价上涨,要被房东扫地出门,再也无法为房东的保镖家人提供阿司匹林和各位霉素,也是无奈的事情嘛。

保镖心里难过,不小心走火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当时王雪娇就认为是图基亚动得手:“你们也太着急了,好歹先砍砍价么,先谈嘛。哪有不谈就先动手的。”

图基亚也很委屈:“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就说我们付不起房租,要被赶出门了,以后可能也没办法在摩加迪沙待着了。”

谁知道保镖就这么激动呢。

……或者说,整个非洲大区其实都这样,不然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个国家搞政·变像儿戏似的,占领一个电视台都以为自己政变成功了。

总之,都是苏联时期留下的枪不好,质量太差,容易走火,跟我猛虎帮无关,跟我余梦雪更没有关系。

法拉不依不饶,他认定王雪娇这是在玩欲擒故纵,给她的条件不断加码。

最后王雪娇实在没办法,只得借用大杀器——恋爱脑。

她拿出张英山的照片:“我爱这个男人,我要回家跟他结婚。”

那张照片很有氛围感,张英山坐在公园的树下,低着头,专注地拎着水壶往杯子里倒水。

法拉痛心疾首,好好的人,有这么大的权力不要,非得回家嫁男人???

他劝王雪娇把张英山弄来,他可以也给张英山一个职位。

王雪娇摇头:“他不习惯这里的环境。”

“我们这里的环境确实不如发达国家,但是让你们俩享有特别的待遇,还是可以做到的,我保证,不会比欧洲差。”法拉极力劝说。

王雪娇还是摇头:“还是不要了吧,别说特殊待遇了,在一群饥民面前吃烤鸡,都是自找不痛快呢。”

“而且……他是研究基础科学的,要是让他离开了他喜欢的工作,他会活不下去的。”

看着王雪娇光是拿着照片就笑得一脸甜蜜,法拉明白了。

哎,恋爱脑上头,谁都劝不动。

法拉只得放弃:“你要是改变主意,就回来,我的内阁永远有你的位置。”

王雪娇总算松了一口气。

安排好猛虎帮在索马里的各项事宜,她就背着她的小包包跑去隔壁吉布提,继续以驻外员工的身份坐飞机回国。

在索马里这么长时间,尽管王雪娇过的是索马里人上人的生活,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不过跟国内一比,哎~简直是天壤之别,吃了这么多天几乎没什么调料的球茎类菜和千篇一律的小鱼,王雪娇已经到对吃饭完全没有期待的地步了。

现在她迫切地希望能够吃点中餐。

调料丰富,滋味多变的中餐!

哪怕是土豆和洋葱,中餐也比非洲人弄得好吃!

刚进吉布提没多久,王雪娇就看到了中国人。

他们是一群建筑工,坐在阴凉地上聊天。

王雪娇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了亲人。

有中国建筑工,就等于有中国建筑公司。

中国建筑公司是有自己食堂的,食堂里面肯定是中餐!

而且肯定不会是青椒炒五仁月饼,桔子炒鸡蛋这种逆天之物。

王雪娇企图腆着脸去工地的食堂研究研究,有没有蹭一顿的可能,付钱也成啊!

建筑工表达了对单位食堂的鄙视:“你不如去红红饭店,我们都去那里吃。”

还推荐了好几样招牌菜。

“他们家的酸菜炒饭特别好吃。”

“爆肚也好吃。”

“还是门钉肉饼更香。”

……

王雪娇光是听他们咣咣地报菜名,就口水止不住流。

建筑工们给王雪娇指明了道路,王雪娇向红红饭店一路狂奔。

连原本在她面前悠然闲逛的狗都被吓得向路边让开。

王雪娇双眼冒着红光,呼啸着踩进红红饭店的门。

这会儿是下午三点,午饭已过,晚饭未至,整个大厅空荡荡,从厨房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切菜的声音。

王雪娇很熟悉,他们这是在为晚饭备料。

菜单就贴在墙上,品类不多,就十种,王雪娇看着,却心情复杂。

啊~这么多好吃的,都想吃怎么办~

全点的话,钱包受得了,胃容量受不了。

总不能每样夹一口就不要了吧……那也太造孽了。

很久很久以前,王雪娇觉得皇帝用蝴蝶落在哪里,或是羊车停在哪里,做为挑选今天晚上侍寝妃子的方法,一定是皇帝要考虑到妃子身后的娘家势力,而不得不为国做鸭的操作,不然光睡真爱不就行了。

现在,她感受到了:朕,真的很难。

青椒肉丝娇俏可人;

回锅肉魅惑妩媚;

葱爆羊肉野性奔放;

就连蘑菇炒鸡蛋都眉清目秀!

天,还有绿叶菜!小青菜!韭菜!

它们柔情似水,它没有了朕,它会痛苦的枯萎!

让朕怎么挑,让朕怎么选?

菜单旁的价格相当宏大叙事,写着三种货币。

吉布提是曾经的法国殖民地,现在独立了,法定货币是吉布提法郎。

法国法郎也能用,美元也能用。

一碟炒青菜五美元,按照现在的外汇牌价,就是四十块钱人民币。

国内一碟炒青菜两块钱。

要不怎么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呢,哎……

王雪娇就是想吃这一口青菜,索马里根本就没有叶子菜!

五美元怎么了!

我堂堂中央情报局的史密斯专员还掏不出五美元吗!

掏不出来……下次就再多要一点!

正在王雪娇琢磨菜单的时候,有人从厨房里面出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手里捧着一个大扁筐,里面装着饺子!

天呐!饺子!

王雪娇瞬间化身为渣男,刚才挑中的炒青菜和酱爆羊肉,统统化为墙上一抹蚊子血,饺子才是透过重重云层才能有幸一见的床前明月光。

看着王雪娇的目光仿佛粘在饺子上,男人笑道:“这个是别人定的。”

“呜呜呜……能不能给我也包一点呀?我吃得不多……给我包六个……啊不,十个,就够了……要不,给我皮和馅,我自己包也成啊。”

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男人转头对厨房里问:“妈,咱们的馅还够吗?”

“不够,算得正好的。”厨房里走出一个老太太,手里还在捏着一只饺子。

她与王雪娇四目相对,彼此的脸上都是震惊。

在艾迪德计划派出暗杀小队,想来吉布提炸中国援建建筑的时候,王雪娇第一时间向冯老汇报,然后得到了一个呼号,为了保证沟通效率,冯老让她直接联系这个人。

王雪娇不知道这个呼号对面是男是女,掩护身份是什么,对她来说,只要传递情报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妙。

结果,就在这里直接跟丁霄老太太来了个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绿藤一别,不过两年,双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除了丁老太太当初那口异常标准的绿藤话,现在变成了地道的老北京口音。

王雪娇看着这个告诉她“我要去干休所了,我房子送你”的老太太。

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呃……我想吃饺子,那个……能不能……”

王雪娇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你连房子都能送我,给我包点饺子吧,呜呜呜……

“可以可以,你想吃哪种馅?有韭菜、西葫芦、西红柿、茄子……”

王雪娇双眼放光:“我都想要!每样都要两个。”

丁老太太立马从故人重逢的意外震惊中恢复过来:“那不行!!!”

见王雪娇又陷入纠结,丁老太太带着王雪娇去菜园子,看谁顺眼就吃谁。

所谓的菜园子,就是丁老太太在自己住的房子后面开辟的一片地。

面积就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品种倒是不少,居然还有西瓜,从一些多年生草本植物的状态看,绝对不是今年刚种下的。

四下无人,王雪娇悄悄地说:“顾振刚,他现在叫莫正祥,跟我说了你的事。”

丁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天金派出所的户籍警吗?怎么会到这来?”

王雪娇刚刚跟她开始接触的时候,她就把王雪娇的身份查了个底儿掉,就怕王雪娇是某些心怀不轨的国家派过来,专门接近她的。

她连王雪娇出生的医院都查到了,身家清白干净,绝对是纯洁的户籍警。

王雪娇笑笑:“跟你的目的一样。”

这个回答怎么理解都行,来赚钱的、来执行国家任务的,都没毛病。

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大使馆撤了,总不能就把进入红海的咽喉地带就拱手送人。

到时候其他国家的人在这里布置点卡脖子的东西,想再扭转局面就很难了。

战略要地,外派人员在此扎根,从此一辈子不回去都是常规操作。

就地囤垦也算是祖国人的传统美德了。

王雪娇问道:“这些菜都是你种的吗?”

“有些是,有些是大使馆还在的时候种的。”

王雪娇有些意外:“他们都内战了,还有人帮着浇水呐?”

“他们也要吃饭的嘛。”丁老太给王雪娇拔了几棵韭菜,又摘了一个西葫芦。

“给你做两种馅,十个韭菜鸡蛋,十个西葫芦肉沫。”

“好好好~”王雪娇脸上笑开了花。

已经包好的饺子们已经被放进了冰箱,这是驻吉布提使馆的人预订的。

丁老太太一边包,一边问王雪娇:“我给你的菜谱你试过了吗,怎么样?”

“特别好,大人孩子都爱吃。”

丁老太太点点头:“看来做菜,还是得看天份,你不是第一个看到菜谱的人,就你的评价最高。”

“啊?不需要天份啊,你的菜谱写得像西餐的菜谱一样,盐多少克、酱油多少毫升都写得那么清楚,除非有人特别说不要吃辣,不要放葱,不然照着做就行了。”

王雪娇一琢磨:“他们做的时候,肯定是灵机一动了,觉得自己可以做个创新菜,然后创新出了怪东西。”

丁老太太点点头:“就是!”

两人一边包饺子,王雪娇一边说起索马里的局势。

丁老太太:“你觉得法拉会是一个好的统治者吗?”

王雪娇抿着嘴,轻轻摇头:“他的有些想法很天真,他在美国军队服役,始终没有获得过指挥权,不过……嗐,非洲嘛,有没有政治智慧也就这样了。打辆出租车去广播电台宣布我政变啦,就算政变成功了,然后总统再带兵杀回来,就算复辟成功了……改变他们,我是做不到了,乱一点也好。”

“说不定哪天,我们国家的海军也会在吉布提建立海外军事基地,到时候,他们都来你这里吃饭。”

丁老太太笑着摇摇头:“我怕是见不到那一天了。”

“肯定能的!”王雪娇坚信这一点。

广播里传来阿拉伯语新闻,听声音非常开心和激动。

王雪娇听不懂,丁老太太告诉她:“巴勒斯坦跟以色列签定了《奥斯陆协议》,巴勒斯坦承认以色列立国。也许以后中东就不像现在这么乱了。”

“呵呵呵……那是不可能的……信仰都不一样,他们都很虔诚,必须得有一个死才行。”在王雪娇的记忆里,“巴以冲突”是年年都会来一次的事情。

王雪娇话锋一转:“你懂阿拉伯语啊?”

“到这里以后学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掌握当地语言很重要。”

王雪娇感到很惭愧,她没有语感,背单词也不快,除了骂人的脏话和菜单可以做到过耳不忘,并快速复制之外,没有任何优点。

“唉,我是不行,在港岛待了那么久,连粤语都没学会,别说阿拉伯语了。”

丁老太太见她一脸哀怨,安慰道:“你有你的好处,你的热情和善意是可以跨越语言,直击心灵的力量。”

王雪娇耸拉着眼角:“是来自心灵深处的声音吗?”

“对!”丁老太太坚定地说,“能学会语言最好,实在学不会,也总有办法解决的。”

王雪娇忧愁地包着饺子,心想居然让西苏里误打误撞蒙中了。

“上马饺子下马面”,王雪娇吃完饺子,也是该与丁老太分别的时候了。

“保重!说不定以后这片菜地就是由我来承包了。”王雪娇笑道,挥手与丁老太太告别。

刚刚走出机场,王雪娇就看到张英山靠在一辆黑色桑塔纳旁边,微笑看着她,狗剩像一团飞舞的绒毛玩具向她飞扑而来,抱着她的腿,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她,它张着嘴,兴奋地吐出粉红的舌头,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

“哎呀,你怎么重了这么多。”王雪娇抱起狗剩,伸手摸了摸它的肚子:“西苏里给你吃了多少?你这样,也能演天天干活的可怜穷狗吗?明天我给你弄本《演员的自我修养》,你好好学习。”

狗剩不知道主人在叽叽咕咕说什么,只知道主人在摸它肚子,它很开心,它往地上一躺,扭来扭去,让王雪娇可以更方便的摸。

“先上车吧。”张英山给她把门打开。

等到地方,王雪娇意外的发现不是去特别行动组的办公楼,而是给她安排的酒店。

“哇!酒店耶!”王雪娇欢欣鼓舞,这酒店的条件还不差,是涉外酒店耶~

金碧辉煌!

能看国外的电视台!

还有送餐到房间的服务!

王雪娇还没有开心超过一分钟,忽然觉得不对,以前回国都是来了就述职,述完职立马安排新任务,或是可以休息休息。

住的都是招待所,小旅馆。

凑合一夜完事。

如此豪华的大酒店,让她感到颇有压力。

众所周知,那种生活条件特别完备,特别好的公司,都是让人以公司为家,最好在公司里待着别走。

曾有公司的领导对于请婚假的员工说:“公司管你三顿饭,给你宿舍,给你洗澡,有运动场,有电影院,你结婚干什么?你还年轻,正是奋斗的时候,生孩子可以等有了经济基础再生。”

王雪娇看着豪华的套房大门,心里直打鼓,她悄悄对张英山说:“你快帮我看看,门上是不是写着‘白虎节堂’四个字。”

“你又没带刀,怕什么白虎节堂。”张英山微笑道,他没有掏钥匙,而是伸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冯老。

王雪娇倒吸一口凉气,以前冯老都是召她去觐见,什么时候主动来找过她。

“站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冯老冲她招了招手。

王雪娇神情凝重,她仿佛看见穿着黑袍,戴着高帽,左手抓着“赏善”,右手抓着“罚恶”铁牌牌的无常大哥。

高级酒店就是厉害,隔音效果真好,门一关,外面酒店员工用吸尘器吸地板的声音都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冯老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

张英山去茶水间给王雪娇准备饮料:“娇娇,你要黑咖啡,还是加奶的?”

“加糖加奶!”王雪娇斩钉截铁,眼神视死如归。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但是冯老亲自来找她,怕不是一会儿国安的人就要进来把她拖走了。

什么卡路里、什么保持身材、什么健康生活……摆烂了摆烂了!

王雪娇苦着脸,嘴角垂到地面。

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狗剩规规矩矩地端坐在王雪娇的腿上,圆圆的黑眼睛无辜地看着冯老,小嘴也紧闭着。

一人一狗都这么端端正正地坐在冯老对面,一副没考好,等着挨家长训的小学生模样。

本来冯老对于王雪娇给他搞出这么大的事情,还完全没有事先报备是相当的怨念深重。

说王雪娇无组织无纪委就算了,还把他的黑历史也扒了一遍。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六十四岁这一年,还要感受一波被公开浏览器历史记录的耻辱感。

现在看着王雪娇这样,他又心软了。

说到底,王雪娇什么都没做错……王雪娇主观上肯定不会故意做错什么,肯定是别人又误会她什么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冯老开口问道:“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里吗?”

王雪娇摇头,神情委委屈屈,声音可怜巴巴,说得话却很欠揍:“不知道……刚才进门的时候没注意看门牌,这里是不是叫卢比扬卡大酒店……还是叫西冰库大酒店?我先做个思想准备。”

卢比扬卡,克格勃老家,自“契卡”时代,就有无数人被抓到这里。

西冰库,韩国保安司令部老家。

具体作用,可以理解为大明锦衣卫的“诏狱”,人进去了以后,不管是死人的嘴,还是活人的嘴,都会说出拷问者想听到的话。

冯老皱着眉头,看着这个说话一点顾忌都没有的爱将,心中只有深深的无奈。

爹妈遇上顽劣的孩子,会闭上眼睛自我安慰:“我的种,我生的,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

冯老也只得自我安慰:“是我亲自从叶城手里调过来的,是我亲口要她的。”

冯老板着脸:“你还敢说,你都要登基了,问你几句,你还先发脾气了?!”

“我没有要登基……”王雪娇可怜巴巴地抱着狗剩,“他们就是想让我当海军司令,我也没答应啊。”

“海军司令,下一步不就是政·变夺权了吗!现在不答应,不就是三请三让吗,现在到二请二让了吗?”冯老还是板着脸。

王雪娇心里却放松了一些,她听出来了,冯老在跟她开玩笑。

只要能开玩笑,就代表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冯老又问了王雪娇几句,基本上跟他猜测的差不多。

“……我也没想过,法拉会突然在这么多人面前问我啊,他他他他他,都不先跟我打招呼的……”

冯老的眉头还是像能夹死一只苍蝇:“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事先跟你通气,就直接在媒体前面问?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王雪娇耸耸肩:“现在不也有很多人连个招呼都不打,跑到女生宿舍楼下摆蜡烛,拦门跪下表白吗?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表白是两情相悦的最后一步,而不是第一步。

反正,他们治国的水平说不定还不如学校的学生会呢。”

那确实……

就以非洲那些豪杰们的离谱程度,是连见多识广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想不通的。

比如:一个在美国大使馆工作的卢旺达裔图西族难民,刺杀了布隆迪的首相。

布隆迪对此做出应对措施是——跟中国断交。

理由是:一个在美国使馆工作的人刺杀了主持与中国建交工作的首相,必然是美国人不满布隆迪与中国建交。

不敢得罪美国,还不敢得罪中国吗!

总之,他们做事就是这么草率。

也不能用中国人的逻辑去想他们。

非洲自有国情在此。

冯老把他想知道的都已经打听完了,然后指了指桌上的纸和笔:“你在这里,把这次的行动写成总结,交给我。”

王雪娇:“啊……”

她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张英山。

冯老板着脸:“看他干什么?张英山又没有跟你一起去。”

“那……那……他能留下来陪我吗?”王雪娇小小声。

冯老板看了一眼狗剩,又看了一眼张英山,最后看着王雪娇:“有一个会影响你写报告的,就够了。要么留狗,要么留人,你自己选吧。”

王雪娇一手握着张英山的手腕,一手抱着狗剩:“我完成这么多任务,都是一次行动达成多个目标。难道我不能全要吗?再说,英山不是会影响我工作的人,要是没有他,我的报告就写不出来。”

“小丫头。”冯老看着她一脸坚定的样子,无奈的摇头,这次到底是谁的诅咒在发挥作用?

王雪娇见他不再坚持,开开心心地抓起狗剩的两只前爪,给冯老做了一个揖:“狗剩剩,谢谢爷爷了吗~”

狗剩兴奋地飞起耳朵,从王雪娇的怀里跳到冯老的腿上,对着他的手背舔了一口。

“一只警犬,这么会撒娇,像什么样子,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冯老嘴上嫌弃,却伸手摸了摸狗剩的头。

狗剩舒服地闭上眼睛,又乖又可爱,就像此时的王雪娇。

“你有五天时间,好好写,不要糊弄事!不然……”冯老思来想去,各种威胁好像对王雪娇都没用,拿军功章来吓唬她又不符合冯老一贯的严谨作风。

他一把抱起狗剩:“我就把它带走,送给一号首长,你要见它,就自己去找一号首长吧。”

王雪娇震惊了,不是,冯老,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你怎么能拿一只狗来威胁我!

你你你你你这样是不对的!

安排王雪娇住在豪华酒店里,完全是个意外。

以前的行动,都是张英山负责写报告。

他自从知道王雪娇讨厌写报告之后,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在注意留意观察。

一边办事,一边在心里总结:“如果要写在报告里的话,这段是不是值得写,应该怎么写……”,连遣词造句都会考虑到。

这样在行动结束之后,基本上只要一天,报告就能写了出来了。

王雪娇只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嗷嗷嗷,杀杀杀……

怎么强调她巧妙安排,怎么突出她对全局的超强掌控力,怎么美化她一些会让领导呼吸困难的操作……都是张英山的事。

这次张英山和王雪娇分头行动。

张英山一回来,用三个小时,就把他怎么在金三角带领割据势力,跟亲美的政府军干了一架的前因后果写成报告递交了。

大领导还问冯老给王雪娇八个小时够不够。

冯老建议给王雪娇一个星期,不然她会乱写。

“就像此前与包幼安开会的那篇宣言一样。”

那是经过一号首长的大秘亲自操刀润色的……不然她真的敢就交一百多个字上去。

由于特别行动处最近组织了一次培训,把单位招待所住满了,冯老特别向上请示,说王雪娇功劳很高,现在她从中情局刮了那么多钱,让她住好一点,也是应该的。

恰好这个酒店是涉外酒店,经常有各国人员出入,服务员也都是查祖宗三代,本人经过严格政审才能进的。

王雪娇在这里待着,安全和生活都能得到保证。

于是王雪娇就这么直接被接到这里来。

就这么简单。

给她一个踏实写报告的地方。

是她自己胡乱脑补,又是白虎节堂,又是卢比扬卡,又是西冰库……

冯老临走之前,还把电视机的电源线给藏起来了,确保王雪娇专心写报告,不会偷看电视走神。

王雪娇扁着嘴:“呜呜呜,你不能这样,监狱里的犯人都可以看七点钟的新闻联播呢!”

“你还需要看新闻联播?新闻联播上都是你!”冯老想起前几天收到专门分析国际新闻部门发来的消息,然后,他在五个国际台,看到了王雪娇不同角度的脸,接着,他就被叫到办公室去了。

总之,就是电视不让看,广播不让听,报纸都不行!不然王雪娇一定会把所有版面的广告都看一遍,起码三个小时,根本不会好好写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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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走后,王雪娇端正地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钢笔,端端正正写下一行《索马里打击海盗行动总结》

默,这要从哪里开始写?

她为什么突然要去索马里?

因为她知道会有“黑鹰坠落”事件,为了掩盖她的身份,她瞎编了一个要去让猛虎帮索马里分公司述职的理由。

从为什么出门,到事情结束回国,王雪娇是这么写的:

猛虎帮索马里分公司刚刚成立,为确保人员思想端正,我决定亲自去一趟。

索马里军阀艾迪德坏事做尽,抢粮杀人,我找到他儿子法拉,法拉也觉得他爹不对,决心推翻艾迪德政权。

索马里海盗坏事做尽,杀人越货,我带猛虎帮踏平马尔卡,顺手抓住艾迪德,法拉顺势接任总统职位。

法拉认为我能抓海盗,就想让我当海军司令,我婉拒后,回国。

“欧~写完咯~”王雪娇快乐地站起身,抱起狗剩转圈圈:“我们出去玩吧~”

张英山对通风口、大衣柜、床底下的二次检查还没结束,王雪娇就写完了。

他很疑惑。

当他遥遥看见那么厚一叠稿纸上面,只有半页墨迹,便知大事不好……

他抓住要抱着狗剩想溜出去玩的王雪娇,指着报告:“你打算把这个交给冯老?”

王雪娇理直气壮,昂首挺胸:“对!该有的都有了,难道他还能打死我!”

“这次你的这份报告不是只给他一个人看完就归档的,还有五个人要看,你要不要稍微扩充一点内容?”张英山苦心劝谏。

王雪娇:“哪五个?”

张英山把他们的职位都报了一遍。

王雪娇沉默了,然后拉着张英山的手腕,靠在他胸口:“你看,我这个大纲都已经写好了。你身为我最爱、最亲近、最依赖的人,就帮我分忧嘛。”

“……”张英山摇头,“你又不是不会写,你给猛虎帮写的发展规划不是很好吗?还有誓师词,在学校演讲的那些内容,都是你自己准备的。”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这不是……事儿没干的时候吧,就有那么一些憧憬,会有一些幻想什么的。

现在事情都办完了,对我来说,一切就结束了。细节全都是不重要的,反正有个起因经过结果就行了呗……”

她捧起张英山的脸,亲了一口:“求求你嘛。”

张英山满怀忧愤:“分开这么长时间了,才亲一下,你根本不想亲我,你就是想让我给你写报告。”

看着他哀怨的脸,王雪娇觉得他真好玩,抬手按在他的胸口,一步步往后推,膝弯撞在床边,他促不及防地整个人倒了下去。

王雪娇顺势伏在他身上,深深地吻下去,咬住他的嘴唇,舌尖在他的齿列上扫过,房间里的冷气仿佛失灵了,变成暖气。

两个月没见面,没电话,没有任何消息,去的又是索马里那样混乱的地方。

张英山一直牵肠挂肚,思念加担忧,让王雪娇的模样在他的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加深。

那段让冯老头疼不已的法拉就职晚宴视频,张英山从新闻分析部借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在机场,人来人往,他克制住自己的情感。

刚才冯老还在,他躲去客厅,不敢多看王雪娇一眼。

冯老走后,想着不能干扰王雪娇写报告,他又给自己找事情做。

现在在王雪娇的撩拨下,张英山再也忍不了了,他双手搂住王雪娇的腰背,翻了个身,两人调换位置,张英山伏在她的耳畔轻声:“我很想你。”

“我也是……”王雪娇用犬齿咬着他的耳垂,“要是你跟我一起去,我说不定就能把所有的海盗部落都统一在我的手中,到时候,你就是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啦。”

王雪娇在他的胸口蹭蹭:“你虽然不在,不过也帮了我一个大忙。”

“什么?”

“法拉非要我当海军司令,我把你的照片拿出来给法拉看,说我要回老家跟你结婚,他一下子就接受了。”王雪娇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还得是长得好看才行啊。”

张英山虽然心里很高兴,不过嘴上还要谦虚一下:“也许,他只是知道你的心意已决,就不劝了呢?”

“那不可能,要是找一个丑鬼的照片放上去,法拉肯定会觉得我疯了,说不定还会请巫医来帮我驱邪,像这样……”王雪娇做了个鬼脸,学着巫医的样子,神叨叨地在张英山身上画圈圈,又摸又捏。

张英山抓住她的手:“索马里的巫医这么不正经吗?”

“你不信呀,不信问法拉去~”王雪娇又在他凸起的喉结上落下一吻。

张英山俯下身,两人唇齿交缠许久,张英山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急切地拍他的胳膊。

王雪娇的两只手都按在他的后脑。

是什么在拍他?!

张英山一惊,抬起身子,发现是狗剩在拍他。

狗剩居然跳上了比它高得多的床,它叼着那叠稿纸,放在张英山的手边,右爪搭在张英山的胳膊上,用力地拍拍拍。

如同一个催乙方交活的甲方,在疯狂提醒:亲了不止一下了啊,该上班了嗷!

张英山无奈地搂过狗剩,用力在它的背上摸了几把:“坏狗狗。”

“呜汪汪汪!”狗剩气呼呼地跳到床头柜,伸出毛绒绒的爪子用力拍打着大哥大,王雪娇定睛一看,它拍的是重拨键所在位置。

这个大哥大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冯老的。

“居然知道找谁告状!”王雪娇睁大眼睛,“快送它去读书吧,别耽误了。”

张英山认命地起身,对狗剩说:“在写了,在写了。”

狗剩转头望向书桌。

笔在桌上。

它又疑惑地转过头,歪着小脑袋看着张英山。

王雪娇大笑:“它肯定在想,你连笔都不拿,还说在写了,骗狗是小人。”

“别催,马上就写。”张英山闪身去了洗手间。

张英山写报告,驾轻就熟。

哪怕没有与王雪娇在一起,他也知道应该问王雪娇哪些问题,在脑海里拼出整个事件的真相。

拿着王雪娇写的“大纲”,以及“你问我答”,张英山进入沉浸式写作状态。

王雪娇一哭二闹三上吊地从服务员手里要来电视机的电源线,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无。

此时正是新闻联播时间。

无声又没字幕的新闻,王雪娇看得很带劲。

新闻联播可比写总结有意思多了。

一条新闻说,某地海关从入境人员携带的行李里,查出一盒灰梨孢菌,另一个海关从入境邮件里截获了两株灰梨孢菌。

这种菌会导致水稻染上传说中的“水稻癌症”——稻瘟病,让稻穗大规模枯死。

农药可以控制,但是已经染病的水稻不会像生病的人那样好起来,染上了,就死了。

活人携带、邮递寄送,明显是故意为之,这跟出国旅游,买了一两个水果,顺手揣包里不小心带回来,有着本质的区别……王雪娇闭了闭眼睛。

抓到的是两个,没抓到的有多少?

金三角的毒枭贩毒都不会只派两路人马送货呢。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这事是哪个国家干的,不过,根据她多年的心得:遇到坏事,算在美国头上,多半不会有错。

她正想着,忽然大哥大响了,是冯老的声音,他居然挺客气:“打扰你写报告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您说~”

“有一个任务,需要你来处理一下。你先到总部来,有具体的指示给你。”

王雪娇正愁不好意思把张英山一个人扔下,现在,她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出去了。

在特别情报组,王雪娇看到了刚刚在新闻联播里播出的内容,并且更多。

果然,这一批不是第一拨抓住的。

邮件的收件人已经被控制住,他承认是境外一家生物实验室寄给他的样品,但他现在还不认罪,他说他是做农药的,研究这些很正常。

具体的案件审理工作,不归特别情报组管。

但是这个病毒的流出地,需要管一管。

“农科院已经分析过了,这批病毒是专门针对我国新研发的杂交水稻设计的。”

“这个杂交水稻已经向全世界四十多个国家推广,我们怀疑这批入境的病毒是测试,如果有效的话,会在其他国家爆发。到时候,受到影响的国家……”

王雪娇接话道:“会恨死我们国家的,觉得是我们传给他们煮熟的水稻。轻则断交,重则开战。道理我懂,吴越争霸的时候就这么玩的。”

冯老点点头:“是的,追踪入境人员和邮件的来源,发现他们的出发地,都是古巴。”

古巴虽然跟美国不对付,但是,它毕竟离美国太近了,人家还有关塔那摩监狱呢。

有个实验室也很合理。

王雪娇眨眨眼睛:“是要我去找实验室研发病毒的证据吗?那发现证据以后,向联合国告状吗?”

冯老笑笑:“不,他们不会承认的。”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这件事,需要你去做。”

“啊???”

“你的身份,最合适,可以让实验室消失。”

王雪娇恍然大悟:“哦~~~”

意思就是可以偷摸着私炸了?

好耶!

WERWERWERWERWER~~~

“我刚才看新闻联播上说的时候,就想到了,肯定是有坏人捣乱!”王雪娇激动。

冯老瞪着她:“哦!你没在写报告啊!”

王雪娇心虚:“我……我已经把工作布置下去了,正在按计划推进中。”

冯老眯着眼睛:“你让张英山写报告,你抱着狗看电视?你赶紧把狗剩还给警犬培训中心,它在外面玩了那么久,心都野了。”

“没有没有,狗剩在监督张英山写报告。”

“那你呢?”

王雪娇眼神坚定:“我在看新闻联播!一天不看新闻联播,思想就要滑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