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晚上,王雪娇和张英山都没有怎么睡,主要是王雪娇对上次千辛万苦搞来的雷达毫无价值感到不满。

虽然冯老对她说雷达们占的那点地方,真的不算什么,也就是在雷达室里稍微多放了几个屏幕而已。

不过王雪娇一向是做事要见结果的,曹丞相说了“不能流芳百世,也得遗臭万年”,一件事做完了,好歹得留点什么下来。

那天B—2飞了一趟之后,同款雷达平静无波,王雪娇觉得自己白干了。

王雪娇气呼呼:“为什么他们研究了半天飞机,都还没有分析出结果来啊……要是再买一批废物回去,都没地方搁了。”

“要是这么容易分析出来,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啦,克格勃早就把数据拿到手了。”张英山安慰她:“这批雷达肯定不会没有用的,军备竞赛那么多年,就算苏联解体了,他们手里的东西,也一定会克制北约的某些技术,只是我们现在暂时不知道。”

家里老人存塑料袋、瓶盖、用空的瓶子、几百年不穿的衣服,都说的是:“留着吧,万一哪天有用呢?”

那些东西大概率的价值就是成为老鼠、蟑螂的家。

但是理工科就是这么奇妙。

不管是物理、化学还是生物,留下的遗产经常会发生几十年前的发明突然之间大放异彩……

比如只是普通红色染料的百浪多息,忽然被发现内含杀死链球菌成份。

比如鲁米诺,1853年被合成出来,到1928年突然发现它能让血迹显形。

比如西地那非,现在谁还关心它最早被合成出来是为了治心血管疾病的,都忙着治小头充血不利的重症了。

比如米波雷达,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抛弃它了,认为它落后了,谁知道微波雷达测不着的隐形飞机,米波雷达居然能测着。

中国现在其实也不重视米波雷达了,完全没有发展它的意思。

按照正常的历史往下走,军工部门要在挨过几次重大打击之后才会想起它,慌慌张张地先从国外买来几台雷达顶一顶,同时紧急上马开发项目。

开发人员接军令状,必须在XX天内有突破。

王雪娇要是身份普通,无能为力也就忍了。

现在,她既不想受气,也想对开发人员好一点,社畜惜社畜,长时间熬夜通宵,真的会二十多岁就猝死。

王雪娇知道米波雷达的好处,其他人不知道,冯老为了攒起这个雷达专家团,真的是费尽唇舌,用尽手段。

不然各位专家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谁要专门跑来看一个已经在国际上被判定是过时技术的东西。

就算差旅费是中央情报局的预算里拨出来的,也不行。

耽误工作啊。

冯老有这个底气把人叫过来,也是因为王雪娇拿出了证据,P—18真的测到了,而“铠甲”比P—18的测距多一倍多,可以有效反制美国的隐形技术。

不然就算是他,也没办法拉这么多人过来。

王雪娇知道这一点,因此心理压力更大,如果这次的雷达还是毫无价值,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测不到,她实在没办法跟冯老交待。

从理性上她理解:雷达能不能管用,看数据都不一定有用,必须得装上以后,迎来一次飞机才能确定。

她坐在这里不睡觉,什么用处都没有。

但她就是睡不着,心里会东想西想。

张英山也不劝她睡觉,陪着她坐在窗边,看着海面,看着天上如钩的新月,点点星光,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过去,聊着未来。

王雪娇描绘的未来世界,让张英山熟悉又陌生:“你说的真的是中国吗?怎么听着这么像美国呢?”

“以后就是这样啦,中国要自由贸易,英国要领土完整,俄罗斯要人权大于主权,美国要制造业回归,法国要独立自主。”

王雪娇靠在他的肩膀上:“以后的治安都不一样了,你都不敢相信,再过三十年,在中国有人敢把手机放火车座位上一丢就去上厕所了。”

“……是手机变得特别便宜了吗?”张英山不敢相信有人会拿两万多块钱去占座。

“不是啦,是那几趟火车上的人都是比较有钱的上班族,号称牛马专列,一上火车,就开始掏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不过整体的治安确实好很多,所以很多00后去欧洲很不适应,被偷得哭天抢地。你相信么,有人敢把钱包放在挎包里,再把挎包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

张英山愣了一下:“钱包怎么能离身?”

“是呀,因为在中国几乎都不用现金了,好多人已经忘记世界上还有小偷这么一个职业了。”

……

王雪娇嘀嘀咕咕地说着说着,就开始困了,慢慢闭上眼睛,倚在张英山怀里睡着了。

张英山把她抱回房间,小心地放在床上,他看着她的睡脸,无比地理解她这么积极,好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那样到处蹦蹦跳跳。

别说她亲眼见证过、体验过……他光是听,就迫不及待地想快进到她说的那个时代。

他想看看日本的飞机掉下来,日本人反而抢先辟谣说是飞机自己掉的。

也想看看有人嘲笑中国雷达无用,B2飞跃中国十几个省去炸了伊朗的核设施,竟没有一台雷达发现。美国人赶紧辟谣,说飞机的航线压根就没走中国。

他最想看的还是王雪娇说的,在联合国,中国外交官说:“我们可没有插手俄乌战争,要是我们插手,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跟现在只会“抗议”“严重抗议”“反对”“强烈反对”的气死人外交部,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王雪娇从那个强大的时代回来,不啻于从天天山珍海味,忽然变成天天吃土,肯定难受得要命,就连睡着了,都一脸不满地垂着嘴角。

张英山拨了拨她的头发,给她盖上被子:“你想要的,一定都能得到。”

也不知道王雪娇到底听到没有,她随手抓住张英山的胳膊,像抱一个大抱枕一样,揽在怀里,不肯放手,抽都抽不出来,张英山只得陪躺在一边,过了没几分钟,王雪娇一翻身,就把腿架在他身上了,紧紧贴着。

天亮了。

王雪娇神清气爽地起来,洗漱完了,转头看见已经起来换好衣服的张英山,眼睑下有淡淡的青色,她无比困惑:“怎么,没睡好?”

“对,床不舒服,太软了,还有一股香味。”张英山熟练地甩锅。

王雪娇“哦”了一声,顺手拍了一下床板:“床坏,打床。”

·

·

专家们也有点紧张,他们不知道安德烈波夫到底是什么路子,他们都是科班出身,正宗的学院派科研人员,跟野路子的说话方式和风格都不一样。

是不是有些问题不适合问?

还有一些指向性比较明显的参数……

王雪娇猜出他们的担心:“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怕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在违法犯罪呀!!”

王雪娇理直气壮!

本来就是私下交易偷出来的贼赃嘛,销赃这种事情,不是给钱就好么,哪里还有挑买家的道理。

只有跟正经公司的正经交易才会担心买家身份这种事。

有一家芬兰公司收到一个港口订单,要买他们的龙门吊,但是买家是已经被美国制裁的俄罗斯,芬兰公司不敢卖。

过了一个多月,这家芬兰公司的中国分公司接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订单,订单来自某印尼的空壳公司,这显然就是俄罗斯人找的壳。

最终中国分公司也不敢卖,生怕被美国盯上,给他来个长臂法案,把他们的CEO也给抓起来。

我们在乎这个吗?!

我余梦雪是什么人!

金三角的武装割据份子!

我们要干什么!

销赃买赃!

“放心,这事绝对跟你们没关系,我这有大把的人手愿意顶罪坐牢。”

各位专家们一辈子循规蹈规,犯过最大的法就是闯红灯、乱停自行车。

他们面面相觑:不是,她是怎么做到,能把违法犯罪这种事情说得这么……慷慨激昂,万分自豪的?

刘传伟就不一样了,他冷静从容镇定,毕竟他昨天就见识过她的剽悍手下们是怎么一个一个“嗖嗖”出现在码头上,又亲眼看着他们挥着长刀追杀光头党。

现在,再听她这法外狂徒的发言,内心已经十分平静了:可不是么,她都贩毒贩遍全球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走吧,去餐厅,边吃边谈。”王雪娇大步流星,率先出门。

在列娜妈妈餐厅的包厢,安德烈波夫已经到了,他带着一个大大的皮箱,里面塞了满满的纸:“这是雷达的一部分设计图纸。”

“就这点啊,谁知道是不是齐的。”王雪娇表示不满,这跟王雪娇的预期不一样,她想要的是全部。

“你知道完整的资料有多少吗!!”安德烈波夫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能把这间屋子放满!”

“那你也可以把它装到软盘里嘛。”王雪娇还是不满。

安德烈波夫摇头:“只有获得授权的人才能把数据取出来,否则会响警报,这些纸质资料是他们要找工厂定制零件,我才能拿得出来。而且,这些资料已经足够看得出来雷达性能,如果你们这都信不过我,那这生意就没有必要做了。”

“哦,原来是这样。”王雪娇表示理解。

即使是到二十一世纪,也不是所有的工厂能做到:把图纸往系统里一导,另一边生产线上就能“噗噗”地往外吐零件,很多精密部件,还是要人类去操作,人类需要看着纸质图,有的还涉及到要签字。

道理她都懂,就是图纸实在太多了,这得怎么才能不在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这么多图纸都运出去?

空运?海运?铁路?公路?

专家们本以为今天能看到全部的图纸,他们已经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已经分好工,每个人背一部分,回去凑成一整套。

没想到只看到这么一点。

虽说这么一点确实是雷达的核心部分,不过,看不到完整版,总归让人不安心。

他们一起望向王雪娇,想看她打算怎么办。

“先看看呗,我相信安德烈波夫先生。”王雪娇示意他们快点看。

先把核心部分看了,其他的随缘吧,能捞一点是一点,总比什么都得不到的要好。

专家们一张一张地看着设计图,安德烈波夫和王雪娇在一边谈价格:“我卖给你的,都是完整版的雷达,没有任何技术屏蔽,起码要五千万美元。”

“一台五千万?!如果你这雷达除了有捕捉预警功能之外,还有顺手打下来的功能,那我还能考虑考虑。”

安德烈波夫笑了:“要是真的有顺手打下来的功能,你敢要?!你要是敢要,我还能给你减点价!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你是怎么把B—2打下来的。”

“哈哈哈,其实把B—2打下来也不是很难啦。”王雪娇干笑两声。

猛虎帮运过去的B—2残骸太丰富了,丰富到足够让国内的专家判断出故障原因。

里面甚至还有黑匣子,失事前,飞机员骂街的声音十分清晰。

B—2会坠毁的原因就是电脑误判了飞机的情况,自动关闭了引擎,并且引导飞机往下掉。

之所以会误判,就是单纯的因为进了水。

增雨弹让云层时的水汽变得十分活跃,都凝结在飞机上,飞机一直在高空飞,零下四十多度的气温,让水被凝冻在飞机表面。

飞机飞到南海上空的时候,已经距离关岛不远了,所以飞行员下降了高度,高度一降,温度就升,冰壳壳化成水,入侵了飞机传感器。

传感器——疯了。

B—2轰炸机跟几架著名的“飞行员空中大战系统”的客机还不一样。

那些客机,飞行员还有与系统搏一搏的可能性。

B—2完全没有,高度全自动,系统控制一切,当系统怀疑飞行员判断失误,飞机出现紧急状态,它就可以全权接管飞机,飞行员根本拉不动一点。

所以,飞行员发现大事不好,想都没想,直接弹射起飞,飞机爱谁谁吧!再见了妈妈,今天我就要远航。

安德烈波夫知道有一架B—2掉进了南海,他不知道那么先进的飞机为什么掉下去,不过,首先可以排除与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有关。

雷达专家们一页一页,看得特别仔细,根据他们的进度,王雪娇大概判断出他们起码得看到晚上。

“我就先当这些图纸没问题,我们换个地方谈吧。”王雪娇起身,换了隔壁的一个包间。

得留点空间让专家们拍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们记性再好,也不如拍照方便。

在隔壁房间一坐下,王雪娇就跟他讨价还价,表示价格可以不用降,但是要求他解决送货的问题。

“我只能把货交到你手上,最多送到你指定的运输工具上,不送货到目的地。”安德烈波夫大摇其头。

王雪娇哼哼:“我可听说你手眼通天,什么关系都有。”

安德烈波夫拒绝捧杀:“关系还没有硬到让我往枪口上撞也能全身而退。”

海运?

黑海出产的货要走土耳其的博斯布鲁斯海峡出去,众所周知,土耳其人很会找麻烦,以各种理由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他跟土耳其人没什么往来。

公路和铁路?

开什么玩笑,如果由他出面安排运输,不就暴露了吗?

他偷卖了俄罗斯的资料,就是仗着如今他是乌克兰人,俄罗斯人想要查到他头上,没那么容易,哪里还有自投罗网的道理。

安德烈波夫一一细数不能干的原因,最后说:“总不能空运吧。上哪儿找那么大的飞机。”

“有啊,安—225,不是在乌克兰吗?”王雪娇眨巴着眼睛。

安德烈波夫被余梦雪的天真给弄得毫无脾气,偷摸倒买倒卖的事情,居然还想动用全世界唯一的一架能扛航天飞机的运输机?!

“你想动用安—225?!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也不是被人知道就一定不行嘛~”王雪娇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只要借口找得好,说不定还有人愿意帮忙遮掩呢,全程偷偷摸摸才容易露馅吧。

身为前克格勃成员,安德烈波夫自己没少干过大摇大摆进门的事情,不过想要用安—225运输这么多偷卖的设备,那还是太超过他的想象了。

从前,安德烈波夫觉得自己已经狂得不知天高地厚,经常为了完成任务,在各个权力的漩涡里打转,拿情报,拍照片,拉人下水。

但他干的事都是秘密的、低调的、掩人耳目的……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哪怕是勾引外国高官的妻子,从她们那里获取情报,那也是背着人!

我都关着灯!

余梦雪这是不想活了吗!

不是说正大光明干违法犯罪的事情绝无可能,在苏联解体前几年,什么乱象都有,各位高层能干的龌蹉事,他都见过。

但那些案件的参与者,不仅都是苏联的自己人,都有足够的社会地位、人脉和资历,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绑定着足够数量的利益相关人员,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愿意互相帮助,确保事情不会轻易暴露。

余梦雪,一个外国人,根基没有,人脉全无。

她能干什么?

想搞这么大的事情,完全就是自找倒霉。

王雪娇很不满意,这个卖家怎么回事,不仅不能提供送货服务,怎么连搞个运输工具都搞不来。

说好的克格勃呢,小同志混得不行啊,不就一架安—225吗?这都拿不来?

王雪娇不屑地撇撇嘴:“送货上门你做不到,帮我随便搞架飞机也弄不来,你还不肯降价!告诉你,你这雷达,全世界,除了正在跟美国不对付的国家需要,也就我要了!其他国家的人买,你敢卖吗!你有本事你卖给中国、朝鲜、伊朗去啊!”

安德烈波夫实在被她闹得头痛,但他无法反驳。

余梦雪说得没错,他在黑市上放消息说自己有铠甲雷达的情报,除了王雪娇,就只有一个人说要。

他调查了那个人的身份以后,背后冷汗直冒,别说卖货了,连联系都不敢再联系。

那个人是美国五角大楼的情报探员,他就是想来探探这个雷达的具体参数的,看看是否对美国的几款主流隐形飞机有威胁。

如果有威胁,只怕军工厂会引来轰炸,自己也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如果没有威胁……那更不会有人来买了。

真的卖给王雪娇刚才列举出来的国家?

他还是不敢!

当克格勃那段时间,这几个国家他都去过了,都做出了一点成绩。

虽然说熟人不多,但毕竟是有。

万一被哪个熟人……特别是被自己坑过的熟人认出来,只怕就要死得很不安祥了。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做国家生意,只想卖给像余梦雪这样的地区武装割据势力。

但是一般地区武装,也就买买防弹衣和各种枪支,最多是狂野的非洲大区,会买点坦克大炮之类的东西,搞个部落战争。

谁要买反隐身雷达?

价格倒在其次,重点是没必要,能招来美军隐形轰炸机的地区武装势力,那得是什么档次?!

起码是本·拉登吧。

余梦雪大概是想学本·拉登,被美国扶持起来,再转头背叛,所以她才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安德烈波夫叹了一口气,表情纠结,这个女人太敢想,降价已经是她能提出来而他可以做到的唯一操作了。

“好吧,每台再给你降五百万,四千五百万美元。”

安德烈波夫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跟她完成交易,不要牵扯太多,免得被她带到沟里去。

“才五百万,够干什么的。”王雪娇一脸嫌弃。

在王雪娇的世界里,八折九折跟没打折是一个意思,太没诚意了。

不管是双十一、六一八,还是外卖大战,都得是五折才能吸引消费者。

王雪娇开口就给他砍到一千万:“你这雷达也不算特别新,今年才列装,不过至少在六年前就已经在研发了,B—2前年都已经调整过油漆配方了,这雷达还不知道好不好用呢。”

“你怎么知道B—2调整配方?”安德烈波夫狐疑地看着她。

王雪娇傲慢地一甩头发:“调整配方要好多部门一起合作,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连这点小事都没有线人主动告知,我的岂不是白干这么久。”

完全没有线人提供消息的白干·安德烈波夫闭了闭眼睛。

前年,正是苏联玩完的后一年,他被从国外召回,得知克格勃解散,他的同事们不是在跑出租,就是当老师,还有去给市长候选人当秘书……

那会儿吃饭都成问题,谁还关心什么情报,拿到情报又没人要。

安德烈波夫转念一想,余梦雪比他关心美国的军事消息也挺正常,美国这几年确实端掉了好几个大毒枭和割据武装,其中不少都是跟美国合作过的,美国人过河拆桥的黑历史实在太多,见得多了,谁心里还没有一点恐惧和防备。

王雪娇见他半天不说话,有些不耐烦,她说了一句:“你要是实在不想降价,我可以找别人。那么大一个厂,想赚点钱、改善生活的人应该不止你一个。”

确实不止他一个,只不过其他人都瞻前顾后,怕倒卖雷达资料卖出事来,只有曾经的克格勃安德烈波夫,胆子比别人都肥,他勇敢地抢先一步享受世界。

如果余梦雪真的愿意用重金去砸……美元当前,说不定连厂长都见钱眼开,直接把所有的资料双手奉上……以厂长过去那谄媚上级的操作,给她把资料打印出来以后用小羊皮烫金封面装祯都有可能……

工厂里的其他人就更难保了,他们现在的生活都很艰难,如果有那么一点发财的机会,还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一千万就一千万!”安德烈波夫咬咬牙,反正对他来说是无本万利的事情,能捞一千万也是好的。

“这一千万,我只管从厂里偷出来,管不了其他的!出了工厂的围墙,就是你的事了。”

“没问题~”王雪娇冲他一笑,“只要我的人验过雷达资料,我就付一半货款当定金。”

王雪娇当然不可能只验那么一点核心资料,万一其他的是假的呢。

安德烈波夫答应每天偷出来一点,让专家们验看,估计要验一个月左右。

多少上千块的交易都要等好几个月,不是老板不在,就是会计不在。

上千万美元的交易,才等一个月,已经很快了。

专家们在忙着验货,王雪娇也不能闲着,她得想办法搞来可以一次把资料和雷达站全部搬运走的东西。

她认真地反复考虑,海运和陆运确实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拦下来。

还是得找飞机。

雷达、资料,再加上必要的掩饰物,估计还是得找安—225才行。

如果说B—2是美国航空的尖端技术展示,那么安—225算得上是苏联航空的尖端技术展示。

全球只有一架,而且归了乌克兰。

就连王雪娇都觉得乌克兰真好运,怎么这么多遗产都给了她。

想要调取那么大的飞机,普通人肯定是不行的,要么是出了类似战争之类的大事,就是以国家为名的捐赠援助行为,才能调动那么大的运输机。

雷达只要运出乌克兰,后面就不是问题,美国也无从扒拉出责任人。

就像金将军的迈巴赫一样,朝鲜方面稍微动了动手脚,被美国严格制裁,各种禁运的金将军还不是开上了豪车了。

王雪娇思来想去,决定从她的众多头衔里抓两个来使使——海地前总统,大地母神文化宣传会会长。

王雪娇离职之后的海地,在短暂地拥了一个新总统之后,又飞快地失去了他。

现在又处于八王议政状态。

这八王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重,有利益在,太平日子就不可能过太久。

收到前前任总统的消息,他们有些惊讶。

王雪娇告诉他们:“你们想要黄金吗?”

这不是废话么,整个地球,有谁不喜欢黄金?连没有文字的古代先民都爱黄金呢!

“我打算用海地总统的身份为各位弄点黄金回来,但是需要有一个总统的身份,你们能给我办一下手续吗?”王雪娇问道。

各位将军、大臣:“!!!”

头一次见到这么直白的表示自己要地位要权的人类,不愧是大地母神的地上代行者。

八位大臣很快同意了,反正她都不回来抢班夺权,不过是一个区区虚名,在闪闪发光的黄金面前,给她一个身份又何妨。

财政大臣亨特先生第一个表示举双手赞成,其余七位大臣一致通过:“我马上给您办手续。”

海地是一个正经国家,想当正式总统,是要经过一整套竞选流程的。

王雪娇等不了,心里被王雪娇撒满黄金的八位大臣也等不了。

全世界没有一个国家会没有“特事特办”这种操作,只要沾了这四个字,就没有事情是办不成、办不快的。

半个小时之内,前前总统余梦雪,就升级成为代总统余梦雪。

她立马派人找到加纳政府:“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们不缺黄金,但是缺水,我们缺黄金,但是不缺水。我愿意用打井设备跟你换黄金。”

加纳,与中国有点像。

它是一座躺在黄金之上的城市,这里连酋长家的狗脖子上都戴着黄金。

但是穷!很穷!特别穷!

就比海地稍稍好一点点,加纳特别缺水。

并不是说完全没有水,水在几千米深的地下暗河里。

赶上多少油田的深度了。

如果说沙特一吨水比一吨石油还贵,加纳可以把“石油”换成“黄金”。

那里是真正的黄金海岸,之所以穷,依旧是十九世纪的欧洲列强们造的孽。

列强用好设备把容易挖的黄金都挖走了,留下了难挖的部分和贫瘠的土地。

如今的黄金储量很高,但是,普通人根本挖不了,挖出来也是黄金含量很低的杂金,不仅黄金含量低,甚至,混的杂物可能还是对人体有毒的东西。

地下是难以开采的黄金和更难汲取的水源,地上是不容易长庄稼的土地。

现任加纳总统上过学,见过世面,搞过政变,失败过,但他机智地把自己变成社会影响力极大的名人,让当局不敢随便杀他,他出来以后,继续政变,最后一把成功了。

算是用身体践行“失败才是叛变,成功就是革命”的强人,其人在非洲大地上属于脑子正常、行为端正,摘掉加纳“最不发达国家”的帽子,廉洁铁腕。

重点是他亲中。

王雪娇知道加纳这个地方出黄金,完全是因为意外。

众所周知,福建人民拿签证困难,在一个调侃“上午被拒签,中午拜妈祖,晚上上船”的段子楼里,还有其他签证困难地区的人纷纷出来说话。

比如,让意大利上海领区直接关闭了个人旅游申请的温州人。

以及一个令人意外的地方——广西上林,难拿签证的原因也是因为偷渡。

别人偷渡去欧洲、美国,他们偷渡去非洲的加纳。

就是为了挖黄金。

上林人民,从唐朝开始淘金业务。

挖完了自家的大明山,又去东北挖,等中国不让私挖了,他们就把目光放到了境外,他们不仅有老祖宗留下的淘金手艺,同时还自主研发了效率奇高的砂泵,在加纳那种连西方资本家都放弃的地方,他们一天能淘到五百克的黄金。

出于对黄金的喜爱,王雪娇深入研究了一下加纳这个国家。

不过,上林人是在2005年才去的加纳,现在加纳对中国人来说,是一个地理名词,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加纳这个国家。

王雪娇觉得能谈。

海地这个穷国,跟加纳甚至都没有建交。

突然跑过去告诉他们:我想跟他们做交易,用打井设备,换取你们的黄金。

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冒昧。

王雪娇忽然想起阿惠的那个贵子弟弟,学了根本卖不出去的技艺,就是加纳那一圈部落的土话。

她不会去找让阿惠不开心的弟弟,而是去找弟弟的老师——加纳某部落酋长的儿子,他十几岁的时候被安排到中国来留学。

酋长大人本来的意思是让儿子留在加纳驻中国大使馆工作,维持与中国的关系,无奈酋长世子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不想从政,就想快乐的玩耍。

进了首都一家外国语学校当老师,教那个神妙小语种。

酋长世子只是不爱严肃认真的外交工作,他爱他的祖国,听说余梦雪愿意用打水井的设备换他们的黄金,甚至连黄金都可以是余梦雪的人自己开采,不用加纳人动手,他很高兴,立马与父王联系,再由父王与总统联系。

很快,加纳方面有回复了:“我国对余梦雪总统阁下的诚意非常欣赏,不过……”

他们拒绝了!

王雪娇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是,你们不是缺水吗!为什么会拒绝打井设备啊?!

再仔细一看,拒绝的理由让王雪娇无法反驳:“这种打千米深井的设备,加纳没人会用。”

他们的意思是:要么把操作工跟设备一起送来,要么就不要了,不然来了也是一堆废铁。

好吧,有道理!

王雪娇本来的计划就是让那堆设备离开乌克兰的地界,然后,随便在加纳停一停,然后打井设备归加纳,雷达归她。

如果王雪娇自己去找打井工人,也不是找不着,现在已经有愿意出国务工的人了。

不过,那样的话,就会是民间行为。

国家援助和民间援助的政治意义是不一样的。

反正都是要派人过去,为什么不让利益最大化呢?

王雪娇觉得这是大事,值得向冯老请示一下,不要浪费了向一个国家示好的机会。

冯老接起电话,听到是王雪娇的声音,眼睛先飞快地向桌上一瞟,很好,速效救心丸在!

向身边一瞟,想了想,伸手打开了心脑血管监测仪的开关!

再对着房间里叫了一声:“剩剩小乖乖~”

狗剩“吧嗒吧嗒”跑过来,跳到冯老的腿上,趴下,把头伏在冯老的膝盖上。

冯老做好了一切准备,笑呵呵开口:“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大事?直接说吧,我受得了。”

“……”王雪娇哼哼唧唧:“哎呀,我哪有干什么大事,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我就是来随便问问,有没有兴趣跟加纳继续加深感情,要不要以国家的名义提供劳务输出?”

“只是帮他们打井?你不是去买雷达的吗?为什么会揽这事?”冯老不明白。

王雪娇清了清嗓子:“这不是雷达要偷偷运出来吗?总得搭点东西,不然都不好意思走……万一给人翻到了怎么办……我就想随便找个地方转运一下,从乌克兰到加纳,肯定不会有人猜到里面还夹带了那么先进的雷达。”

“哦……”冯老沉吟片刻,忍不住再确认一次:“真的只是雷达?”

王雪娇万分困惑:“不然咧,黄金吗?那得刨一会儿吧,而且那个是我答应给海地的,不然拿不回总统的职位。”

冯老的嗓门陡然提高:“你又当总统了?!”

“不是正式的,就是代总统而已,没有经过正式手续,不值钱的啦,再过两个月他们就要大选了,那个时候,我肯定就要滚蛋啦,趁权力真空期,租来用用。”

她……这算是操控他国大选吗?

这不是美国用来指责俄罗斯的罪名吗?如果王雪娇的身份暴露……

冷静!冷静!她不是王雪娇,她是余梦雪,余梦雪在海地总统的职位上反复横跳,美国中央情报局会保住她的。

冯老看了一眼仪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情瞒我了吗?”

王雪娇认真思索了一下:“目前没有了。”

冯老忽然抓住狗剩的右前爪,眼睛死死盯着狗剩,穿过狗剩的眼睛,看着另一个晃来晃去的得意身影:“目前是什么意思!!!”

王雪娇抓抓头:“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目前没有别的事情了,有的话,我会及时汇报的~”

她嘻皮笑脸:“我一向汇报都很及时呀~我就是不喜欢写纸质报告而已嘛~”

她说得轻松,在冯老听来,意思就是会不断有各种吓人一跳的事情陆续过来,像凌迟一样,慢慢地,一片一片把肉割下来。

冯老凶巴巴地瞪着狗剩,把手抬起来,作势要打它的头,狗剩从来没有挨过打,见冯老把手悬停在自己的脑袋上,亲亲热热地主动钻到他的手掌下面,蹭了又蹭,快乐地摇着尾巴。

快乐小狗的快乐传递给冯老,他把胸口的一股气吐出来,心情略好了一点。

冯老再次确认:“你真的只是要问打井工人的事?别的没了?”

“没啦~”王雪娇非常确定,其他事情,她都可以自己搞定。

冯老挂了电话,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然后去见他的上司。

代总统也是一国首脑,能以国家之名行事,没有王雪娇想的那么简单,还是要向上级报备的,不然将来这事翻出来,都是麻烦。

领导听了“呵呵”两声:“这个小王同志真有意思,她说上就上,说下就下,想上又上了,年轻真好啊,我要是退了,那就是一辈子,当一个钓鱼浇花的老头,再也上不去了。”

冯老赶紧替王雪娇解释:“她就是运气好,赶上海地又政变了,把新总统赶下台的空档期。”

领导微笑:“你说那个新总统会不会是她赶下台的?”

冯老马上替王雪娇正名:“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她绝对不可能干涉别国内政。”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那个新总统又没碍着她的事,她才不会管。如果妨碍她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报备完了,临出去的时候,领导意味深长地对冯老说:“我有一个预感,三个月之内,你会因为她的事情,再踏进这间办公室。”

冯老无奈地扯扯嘴角:“您盼我点好吧……我也这么大一把岁数了,受不了刺激。”

领导呵呵一笑:“别紧张,你不是这样的,给我们找麻烦的时候,你一点都没有觉得刺激到了我们。刘传伟到小王同志身边那么长时间了,他的汇报里面都没有提到过小王同志,可见小王同志平时做事还是很稳重的,你多跟小刘学学,你们俩年龄差不多,小刘的精神状态比你好多了,他都没有说要吃速效救心丸。”

冯老:“……还不是因为国外没有……”

·

·

国内这边的报备完成。

援建项目只提供人,不提供钱和设备,这对自己都很穷的中国来说很友好。

很快就确定了,只要加纳那边需要,这里就能提供一队打井的技术工人。

万事俱备,就差运输工具了。

王雪娇通过正式外交途径,以海地代总统的身份问乌克兰:“我想在你们这里买打井设备,再租用你们的安—225,给加纳运过去。”

当年的苏联,可是一口气钻到了地下12262米的深度。

区区几千米深的暗河算什么。

随便钻钻就能出水了。

乌克兰欣然应允,他们继承了大批的苏联先进设备,就缺买家。

但是,安—225,到底还是借不着。

不是乌克兰小气不愿意借,而是加纳的错,没有一个机场能容得下它起降。

王雪娇大意了。

在她心中就不可能会有安—225降不下来的可能性:嫌短就修长,嫌窄就修宽。

看看云南驼峰航线的机场,不就是云南的老弱病残孕和带孩子的女人修的么,看起来就是挥着铁锹“哐哐哐”,一路平推。

她在同心县组织人挖通自来水的沟渠也很快呀。

在王雪娇的心中,全世界都应该像中国一样。

事实上,就连中国隔壁的尼泊尔,论经济能力,比加纳略好,在2015年大地震之后,就任由机场跑道那么半死不活的凑合用着,196吨以上的大型机都不允许起降……

直到地震结束四年以后的2019年,尼泊尔政府请了中航国际工程公司,才把处于崩溃边缘的机场跑道修好。

要加纳自己把机场跑道加长加宽?

真是在做梦。

王雪娇满脑子都是安—225!

现在突然计划被打乱,她一时也不知道还什么办法能把那么多雷达和资料一把运出去。

王雪娇苦恼地托着下巴:“可是,这么多打井设备,不用运输机,还能怎么办呢……”

“还能用船呀。”卖打井设备的乌克兰公司为王雪娇出主意。

王雪娇垂头丧气:“货轮啊?现在黑海海域哪里有这么大的货轮……地中海的货轮,临时连租都租不着……难道我要让东南亚的货轮?

先穿过马六甲到印度洋,再进红海,走苏伊士运河,进地中海,再从博斯布鲁斯海峡进黑海?

光是空跑的这趟的运河费就是天价了,还有时间。”

钱不钱的是小事,发挥一下史密斯专员的业务能力,就能把钱弄回来。

最大的问题是时间。

就算一个电话就能把一条船叫来,但是空驶一趟过来,少说要三十五天,还得是苏伊士不堵车,土耳其不犯病的情况下。

王雪娇满脸愁容,这家乌克兰机械设备厂很担心跑了王雪娇这位大客户,立马替她出了一个主意:“其实,不一定要货轮嘛,是不是只要能送到就行了?”

“是啊,不用货轮用什么?”

那么多东西,总不能是用“大飞”吧,那得多少“大飞”才能承受得住这重量。

机械设备厂的老板神神秘秘对王雪娇说:“我跟黑海造船厂的人很熟,他们有不少军舰造得差不多了,就是没装武器系统,能跑!他们的船!特别好!有四个涡轮增压发动机!比货轮快!”

王雪娇还是不开心:“用船的话,一路上要被查多少次啊。”

老板摇头:“不会的,如果是乌克兰政府的货,跟土耳其有合作协议,可以免检通过,不然黑海里的东西不都是土耳其一家说了算?”

“哦哦哦~~”王雪娇双眼放光,“军舰耶,能给我们用吗!”

“怎么不能!反正都停工了,都在忙着造小船呢,也没人管,您有兴趣去看看吗?挑一条合适的船?”

王雪娇用力点头:“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