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军卫见他进来,也一并问了他几个问题。
戎肆草草地回答过后,军卫便离开。
毕竟是陇安才派遣来的人,询问这些也只能称得上是了解情况。
压根没有时间和机会核实他们所提供信息的真假。
戎肆抬眼看过来时,虞绾音就垂下眼帘,自顾自的写着什么。
等他走过来,虞绾音就自然而然地将纸张递给老婆婆,“这几本书您看在哪里?”
她在写名录。
纸张上也的确是几本书名。
没有其他东西。
老婆婆接过来虞绾音手里的名录,认真地看了一会儿。
戎肆冷不丁站在她身后出声,“想要哪些,为什么不直接说?”
“一个一个告诉婆婆,人家来不及找,过一会儿我也就忘了。”
“我自小出来采买,都是要列个名录的。”
虞绾音话说得理所当然,也不惹人怀疑。
她没有听到身后男人再问什么,暗暗压下心思。
老婆婆拿着名录一本一本地逐个去找,找到一本就给虞绾音递一本。
虞绾音跟在旁边,还没等接过来,手上书本就被身后人拿了
过去。
虞绾音回头。
戎肆垂眼看她。
两相对视间,虞绾音先移开了视线,忽略掉那股微妙的异样感。
很快戎肆就接手了抱书本的活计。
一本《尚书》,一本《汉书》对于虞绾音来说就足够沉。
但是对于他来说,轻松无比。
戎肆顺手翻了两页。
多是讲历史、文政的东西。
他不爱看书。
打小就不爱看。
“你喜欢看这些?”
“史书解闷。”虞绾音勉勉强强回答着,她写得这几本对于当朝女子来说还比较正统,实际上她想看的并不全是这些。
老婆婆将当前找到的另一本顺手塞进了戎肆手中,“还剩一本机关术容我再去找找。”
她说着绕去了书斋阁楼。
虞绾音就在书架旁边随意走动,没走两步就停在了一处。
她微微仰头,看向了架子上的那本《尉缭子》。
虞绾音将书本拿了下来,简单地翻了两页。
尉缭子也是一本军用书籍。
虞绾音记得自己开始喜欢看兵书,的确是源于虞劭。
她小时候跟着上过几年学堂。
虞劭不喜念书做功课,一去学堂就谎称自己书本丢了。
实际上偷偷塞到她或者虞荷月的书柜里。
若是被人发现,就说是她们偷走的。
虞绾音也是在那时知道的。
男子在学堂里看的书和她们不一样。
大概是她总是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
因而虞绾音初初看到兵法,就莫名喜欢上了这种操控现有资源,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反抗感。
也无非是看看书聊以慰藉。
实际上她也做不了什么。
后来虞劭的谎言被聂氏当了真。
果然在她的书匣里发现了兵法,聂氏指责她不守德行。
女子看兵法,视为逾矩。
无妨。
她会偷着看。
她藏这些已经藏习惯了。
只是从前楚御房中书本多,还能藏得住。
现在应当不行了。
戎肆房中里里外外翻三遍找不到一本书。
虞绾音如此想来,还是收起了书本,重新将它放回架子上。
她收回视线,转去了其他地方。
老婆婆在楼上翻箱倒柜地找了一番,找到了那本机关术。
一并拿了下来。
虞绾音要的书本不多。
总共就五本,其他都是些杂谈。
戎肆靠在一边,手里翻着其中一本。
老婆婆找齐了就走到桌台边。
虞绾音也跟着过去。
书籍一本一本清点,点到最后,老婆婆问戎肆,“公子你手里那本要吗?”
戎肆合拢,随口道,“嗯。”
他说着将书本摞在了最上面。
虞绾音起先还没在意,冷不丁觉得那书封有些眼熟。
定睛看过去时,发现上面赫然三个字《尉缭子》。
虞绾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转过头看着把手压在书籍上的男人。
戎肆表情松散,大概没把这当回事,只是对于她的反应很疑惑,“刚看了那么半天,不是想要?”
虞绾音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戎肆又问,“要不要?”
虞绾音声音很轻,吭吭哧哧半天才憋出一个字音,“要。”
到底是第一次承认自己想要这个。
虞绾音很不适应。
戎肆看她盯着那本书眼巴巴的样子,听得耳根一软。
要就要。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说一句话都这么……
虞绾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是说要一本书而已,别扭地说出了这种语气。
她窘迫起来。
偏偏这样的反应,让人觉得更不对劲了。
虞绾音不再看他。
老婆婆压根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异样,清点完书本算好账就将书籍包裹起来。
虞绾音先出了门。
戎肆拎着东西跟在后面。
虞绾音上马前,看着慢慢沉下去的日光,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方才叫我自己去书斋,就不怕我跑了吗?”
戎肆朝她走过去,“你想跑去哪?”
“我就是问……”虞绾音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扣住腰身提上马。
戎肆在她后面上马,勒紧缰绳,“能叫你自己去的地方,都是你跑了我还能把你抓回来的地方。”
“要不要试试?”
这种类似于欲擒故纵的狩猎。
快感来源于,放纵猎物之后,再抓回惩戒的过程。
惩戒到她不敢离开自己为止。
他是极具天赋的山林猎手。
虞绾音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应该是一个不太好玩的游戏,“不试。”
她有意无意道,“我从前便与你说过,答应你成婚是想过好好生活,我便是跑出去,我能去哪。”
戎肆没有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天色渐晚,他们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寨子。
先前在街上采买,叫商贩送过来的东西都已经被寨子里的手下收敛起来送上山。
虞绾音下马看到匪兵把东西放在了她的屋子前,等着他们回来处置。
她非常怀疑,戎肆是把整个香粉铺子里面的东西也搬了回来。
光是洗衣用的香露浆粉就是好几箱,更别提其他东西。
戎肆拎着书本包裹从她身边经过,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进门扑面而来一道细微的铃兰幽香。
这香气和屋外山野间的草木香气并不违和,浅淡温和但也足够特别。
仔细闻时就消失不见。
戎肆走到一旁桌架边,顺手将包裹摞在上面拆开。
动作间,那铃兰香不知从哪里又飘了过来。
丝丝缕缕飘飘摇摇,勾勾緾缠地扰人心神。
比他今日在香粉铺子里闻到过的所有香露都要缠人。
戎肆被扰得轻轻蹙眉。
虞绾音从屋外进来,看到的就是他绷着脸,拆包裹。
虞绾音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生怕他手上没个轻重,把这些采买回来的书籍弄坏。
她走上前,“这些我来吧。”
她刚一靠近,那缥缈的幽香就变得清晰起来。
像是抓不着的烟雾突然能够找到源头。
知道她就是那乱人心神的罪魁祸首。
戎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虞绾音将书本挪过去开始收拾。
收拾书本是个很简单轻松的活。
虞绾音将他们分门别类的摆好,放在书架上。
戎肆站在一旁看着她将所有东西都摆放得很是规整,整个屋子不论是桌椅、橱柜、床铺,亦或者壁挂摆设都被摆放得干干净净。
山匪营地里的壁挂摆设都是些牛头马面,虎狼兽骨,房屋依山石而建,石窟墙壁上偶尔会显露出盘踞的粗大树根,所有人的屋子都充斥着山林原野气息。
原本粗狂而张扬的婚巢中,多了一些齐整精巧的摆放风格。
她的书本按类别,零碎丝绦珠钗按颜色,光秃秃的木桌上铺了一层绣纹软布,色泽与木桌搭起来赏心悦目。
墙壁盘踞的树根上也添了点土把小山花摆在了里面。
戎肆走到墙壁旁,拨弄了一下开得正好的山花。
山花花瓣随着他的手指,轻轻摇晃脑袋。
虞绾音回头看见他的动作。
戎肆问着,“这些都是你弄的。”
这些是虞绾音前几日在屋子里养病随手摆出来的,“在屋子里闲来无事,随便打发时间。”
戎肆
放过了那朵花,“我这屋子就没这么漂亮过。”
他勉强能相信她是想跟他好好生活。
虞绾音冷不丁听他说“他这屋子”时,还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屋子是他们的婚房,也有他一份。
她和段婶呆了太久,险些都要把他忘了,他也可以住在这里。
只是暂时没有而已。
戎肆一回头看见她的反应,敏锐的扬了扬眉。
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意外和惶惶尽收眼底。
他大概是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
乍然问了一句,“我们分房多久了?”
虞绾音眼睫颤了两下,“啊?”
“五日了。”戎肆算得很清楚,“你既然想好了跟我过,最多两日后,我会搬回来。”
虞绾音立马浑身绷紧,表情略显慌张,“我只是看起来好了,我还……”
戎肆说完,没有给她反驳和反悔的时间,径直出了门。
他还是那个想法。
普天之下,就没有夫妻分房的道理。
再分下去,他们算是哪门子的夫妻。
连官场上,新婚七日都休沐在家。
他倒好,新婚七日分了房各过各的。
虞绾音看他出门,思绪瞬间乱了。
她到现在为止,还是无法想象和他共处一室的场景。
她还以为,一时半会儿没事。
怎么才五日就……
虞绾音在原地站了片刻,正想出门去找段婶。
外面手下招呼着喊她,“女君,晚膳好了,主公叫你出来用膳透透气。”
虞绾音现在一听到“主公”两个字就心下打鼓。
“他叫我啊……”
寨子里用晚膳和上安不一样。
他们喜欢在外面吃饭。
尤其是秋高气爽、天清气朗的时候。
院子里灯火通明与山风相伴,头顶是高悬圆月和万里星空。
边吃边闲谈,算是寨子里最常见的事情。
不过刮风下雨很多时候,大家还是在各自的屋子里吃。
虞绾音前阵子养病,一直也是闷在屋子里用晚膳。
她对于这种用膳方式很新奇,看起来很热闹。
毕竟从前在虞府,她也是自己吃饭。
很多人吃饭对于她来说,意味着有什么大事。
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好像不是。
虞绾音踟蹰着走了出去。
有几个少年看见她出来,连忙催促着同伴准备碗筷。
几人大抵是头一次照顾女子,略显慌张,来往走路都撞到了一块。
结果还是很不默契地在两张桌子上分别放了虞绾音的碗筷。
一份按照先前她来寨子里的习惯,放在了段婶的位置旁边,另一份放在了戎肆那张桌子上。
戎肆桌子上没有别人,宗承本来坐在旁边看虞绾音出来就识趣地走了。
虞绾音站在原地,轻轻抿唇。
其实她更想去段婶那边……
虞绾音碎步往那边走了一下,紧接着戎肆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内。
他一面与旁人说着话,一面抄走了段婶位置旁边的碗筷,塞给手底下人拿走。
他根本没给虞绾音和他分桌而坐的机会。
戎肆直接拉开了自己身边的位置,慢悠悠拍了拍座椅靠背,嗓音沉厚带着些不言而喻的压迫感,“坐这。”
虞绾音:“……”
她真的觉得,有的时候这个男人蛮横粗野又不讲道理。
众人纷纷装作不在意地闲谈,实际上都在偷偷看这边的动静。
虞绾音坐下。
有人将膳食呈上来,虞绾音用的膳和旁人不太一样。
换言之就是给她单独开的小灶。
“这里面都是主公昨日新猎的,新鲜着呢。”
这会儿天色渐晚,虞绾音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像是乌鸡。
山里现猎现杀的山禽与上安城中贩卖的不太一样。
仅仅是坐在它面前就能闻到与众不同的鲜香。
虞绾音起先很拘谨。
但好在戎肆刚坐下没多久,山下就来人上来了叫他。
前来叫他的人身着盔甲。
是正经的匪兵装束,虞绾音来寨子里还是少见这一批人。
她多少有些好奇,一面装模作样地吃东西,一面竖起耳朵偷偷听着那小兵与戎肆说着什么。
“新缴回来的那批胡人兵器,我们验了,刚度和强度远高于上安缴回来的兵器。”
“上安那一批很脆,估摸着是有人在里面偷工减料,根本不扛打,难怪七日连掉两座城池。”
戎肆一面听着一面往远处走。
他们说着说着声音也就被山野间的喧嚣冲散。
虞绾音有点遗憾自己没能听多少,但是听着剩下的口风也不难知道。
只是她先前没想到。
戎肆他们缴获回来的兵器并不是为了充自己的军火库,而是去衡量对方的武力强度。
目前看来,郢州总军制造的兵器跟北蚩的比起来,怕是没办法打。
这个形式对于郢州来说很不利。
那也就意味着,北蚩如果真要打,除非郢州兵马厚实,否则很难抵挡。
但就这个兵力,怎么可能厚实。
戎肆在远处与他商议了片刻后走了回来。
匪兵领了吩咐,又撤下去安排。
虞绾音这才捧着那一小碗鸡汤,认真吃了两口。
戎肆坐下,虞绾音没忍住出声问道,“外面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戎肆没打算让她知道这些,随口道,“没事。”
虞绾音小声嘀咕,“我不过是与你闲聊,若是你敷衍我,那就算了。”
戎肆被这话说得发虚,给她添了一块红糖饼,气息沉厚似是妥协,“没敷衍你。”
四周沉默一瞬。
虞绾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北蚩连连进犯,倘若有一天打到江陵来,你准备如何自处?”
戎肆这次是认真地回,“他们打他们的,乱战中胡人不会分大批兵力来剿匪,咱们山上暂时安全。”
虞绾音不紧不慢地说着,“等他们真打到山上,就是北蚩占领郢州的时候。”
她试探着问了句,“你想归降北蚩吗?”
戎肆拧眉,“不能。”
虞绾音得了他的肯定安心一些。
她想起宿方说的话。
按照宿方意思,戎肆父亲就是常年抵御外邦的驻守将帅,也是因为外邦牵连牺牲,他倘若恨楚御,那也就恨胡人。
但虞绾音隐约能感觉到。
戎肆迟迟没有动手,一个是因为他无法与郢州那群和他有仇的官员合谋。
另一个是他现在手底下握着的命太多了。
他把这些人从垣川带出来踏出一条活路,从来就没打算再让他们轻易去送死。
这兴许也是他干军火行当,火力倒卖只用于城池防守、不用于进攻的缘故。
但是有些事情就摆在眼前。
虞绾音轻声慢语地,“唇亡齿寒,想独善其身还是有些困难。”
戎肆抬眼看了过去。
虞绾音出神地想着什么。
察觉到那滚烫的视线……果真看到有人不吃饭,盯着她看。
虞绾音试图转移话题,“你不吃吗?”
戎肆这才回神,“吃完了。”
虞绾音仔细一看他的碗果然是空的。
吃这么快。
她甚至都没注意他怎么吃的饭。
戎肆起身走开,很快又不知道从哪里捞出来一筐栗子。
刚刚从锅里炒好,放上桌还冒着香甜的热气。
他闲来无事坐在旁边剥栗子,一面剥,一面听山匪少年们大肆闲谈。
除了军火正事之外,这种家常话题他基本上不参与。
多是在旁边听。
只不过偶尔有些孩子跑来让他主持公道或者分辨是非。
戎肆才会沉沉地说两句话。
他对外大多数时候还是面冷,气沉。
虞绾音想。
与他动不动就要找她算账的时候,不太一样。
戎肆剥完一颗栗子就放在她手边的盘子里。
虞绾音其实早就吃饱了,但是大家都在这,出于礼节,她也不能就这么走。
她一并跟着听那群孩子闲聊。
偶尔得空就摸一颗剥好的栗子吃。
山里刚摘下来的栗子,炒出来要生嫩一些。
软糯香甜的果子味道更清新。
不知不觉就多吃了几颗。
吃得虞绾音有点撑了才意识到,“你不用给我剥了,我吃不了了。”
戎肆没管,继续剥,“吃不了我吃。”
他精力旺盛,食量相对也大一些。
虞绾音闻言就没再阻拦。
直至天色全黑,院子里的众人才零零散散地散开。
桌椅座位也都收拾起来。
戎肆将白日里采买的布匹都送到了主营,跟她支会了一声,“一会儿找你挑料子。”
“哦。”虞绾音下意识答应完,忽然反应过来——
挑什么料子啊。
虞绾音还想再问,但戎肆已经去了主营,不得不收了声。
她回房简单梳洗过后,斜倚在榻边翻
看书卷等人。
这会儿天色渐深,寨子里也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准备休息。
静谧的山林深夜是暧昧的温床。
戎肆进门她提前知道,因此与往常相比,她没有被惊扰。
甚至看书本看得有些入迷,不太着急搭理他。
戎肆踏进房中,没听到她太大反应,慢条斯理地看了过去。
却径直看到一幅美人赏读诗书的迤逦画卷。
长发散落被她简单挽起,一缕碎发垂在耳鬓,弯起俏丽的弧度,脸颊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珠,像是刚从水中浸过的妍丽花瓣。
虞绾音性子喜静,与文墨书本相衬,柔枝嫩叶和他这满室张狂的兽骨形成强烈的冲击力。
仿佛她本就不该属于这里。
又无处可逃地被他禁锢在山野巢穴中。
任由猛兽欺凌。
戎肆脚步轻了很多。
可他举动越轻,存在感就越强。
丛林间猛兽捕食前,都会降低声响,让猎物放松警惕。
随着他慢慢走近,虞绾音还是察觉到了他,她足尖点在雪白绒毯上,微微撑起身子询问,“忘了问你,你找我挑什么料子?”
戎肆有片刻出神。
微微敛眸,再出声时嗓音嘶哑,“之前那个不是给你扯破了。”
走进婚巢深处。
今日那扰过他的铃兰香再度飘摇而来。
戎肆眼底氤氲着说不清的幽暗,走到她面前,给她摆了三个料子,
虞绾音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了,她看着料子的大小和裁剪的样式……
戎肆刚要说,虞绾音一下子捂住他的唇,生怕他说出什么难以入耳的言辞,“好了我知道是什么料子了。”
虞绾音发现他真的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摆在明面上……
都不知该说他这个人是坦荡还是没有羞耻心。
但虞绾音羞耻心旺盛,她一时窘迫,敛起他大大咧咧摆出来的物件压在掌心,“你就这么拿给我看啊?”
虞绾音看向他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此番距离颇近。
近到她能在那双琥珀色幽瞳深处看到那个衣衫单薄的自己。
以及他眸底很明显浸染出来的侵略意图。
虞绾音心口一颤,后知后觉地松手。
那遮盖在口鼻之上的铃兰香即将脱离,让男人生出了几分焦躁。
仿佛一旦放任她离开,那幽香又像是抓不住的烟雾丝丝缕缕地纠缠他。
戎肆顺势捏住她手腕,“那夫人想我怎么拿给你看?”
虞绾音听他叫夫人,霎时间就察觉到了凶险。
他在捏她的腕子。
手掌上略微粗糙的薄茧一下轻一下重,捏着她手腕内侧软肉缓慢地磋磨。
瞬间激起虞绾音身上一层细小的绒毛,连肩膀也一并缩起,“算了,这样也行。”
戎肆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才意识到,她大概不是碰哪都娇嫩。
是敏感到,碰哪都有感觉。
“这个,”虞绾音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她低头翻找其中一个布料,想要选完赶紧把他送出去,“我觉得这个可能好一些。”
可她动作有点急,身后简单挽起的柔软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勾过男人面颊胸腹。
戎肆没有动。
虞绾音捏着那小巧的衣料塞在他手里。
不成想,手一塞进他手里,硬是拿不出来了。
手上传来被大掌包裹的强大力量感。
彻底暴露了男人呼之欲出的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