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郎中其实不明白,怎么好好端端的两口子能生出欲瘾之症。
又不是抢得他人之妻,不给满足。
憋出肾火,又患得患失得怕她给别人抢走。
戎肆捏着药瓶在一旁坐着,思绪深沉。
约么两刻钟后,虞绾音从外面进来。
郎
中上前招呼,“这位夫人,您想要点什么。”
虞绾音温声道,“我来找人。”
戎肆看见她进来,便起身朝她走过去,跟郎中支会一声就离开了医馆。
郎中看着他将人带走,愣是没反应过来。
合着他患得患失的夫人是这位?
郎中追着往外走了两步,看那位夫人的背影。
倒是能理解几分。
戎肆拎过来虞绾音手里的包裹,看她采买的东西也不多,“够吗?”
“够了。”
戎肆带着她往回走,期间路过了之前那个书斋。
他停了一下,拉着虞绾音往书斋里走。
虞绾音有点意外,“我的书够了。”
“再选点,天冷了就不好下山了。”
戎肆拉她进去。
门口还坐着那个老婆婆。
老婆婆手里拿着纳鞋的针线,听见动静才抬头。
看见是他们,老婆婆有些意外,“是你们啊,来了。”
她将针线放在一旁。
虞绾音示意她坐下,“不用,我们自己选就行。”
老婆婆笑呵呵地点头坐下,一面看他们选书,一面闲聊。
“你们知道了吗,前阵子陇安去了一些豪杰,把要打进来的外邦赶出去了。”
虞绾音顿了顿,看向一旁男人。
戎肆恰好也在看她。
视线相触,一触即分。
他们各自找着书卷,“是吗。”
“是啊。”老婆婆长舒一口气,“能有一阵子安生日子过了。”
“若是能好好过个年那最好了。”
“只不过听说,那些豪杰什么好处都没要,当然也没留下。”老婆婆听起来很遗憾,“他们要能留下该多好,郢州就需要他们。”
“英雄该有用武之地,我宁可把我挣得税银都给他们,也比给之前那档子逃兵强。”
虞绾音又选了几本兵书。
戎肆挑得就杂了,什么工兵史册,政通文理都有。
若不是拿不下,他应该都想捡走。
他们摆在桌上时,虞绾音多看了看那一摞。
老婆婆一面算账,一面纳罕着,“不过说来,战时来买书的人少见。”
“也就你们了。”
她打眼一看也知道是谁看书,唠着闲话,“上一回,瞧着夫人这般文气,还以为她夫婿也文质彬彬。”
“后来瞧见郎君骁勇,也不失为良配。”
此话一出,两人心思各异。
老婆婆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是如何成婚的?”
能如何成婚的。
骁勇的夫婿把她从文气的夫婿那里抢来成婚的。
虞绾音弯唇,与老婆婆打了个马虎眼便离开了书斋。
一提到和某个人相关的事,戎肆就不常说话。
回了寨子,他们原先的书架摆放不下。
戎肆又给砌了两层木架,重新摆放书籍。
虞绾音把旧的书本拿出来,在低层换上新的。
他反正也不吭声了,虞绾音摆放书籍,开门见山地问着,“你不让我见的朝越,怎么样了。”
戎肆说话不客气,“不知道,可能死了。”
虞绾音一听就知道他说得气话。
她在寨子里这么长时间也早就摸清楚了这个人的说话风格。
戎肆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
听他这么说,那人多半没事。
低层的书架摆满之后,虞绾音掂起脚,往上一层放。
戎肆从她身后把她手中书本取过来,放到上层。
指尖触碰到时,浮起微微的麻。
虞绾音收回手指,站在原地低头取另一本书。
戎肆也不走,就在她身后,冷不丁地压住了她取书的手。
他的手压下来,身形也跟着压下来。
他手臂越收越紧,虞绾音不好动作。
戎肆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无声地从她身后抱了她一会儿。
头埋进她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灌了满腔的铃兰香之后才松手。
戎肆出了门。
顺路去看了看那个让虞绾音心心念念的的俘虏。
朝越养在另一座山上的别苑,和寨子里分隔开。
别苑的匪兵搀扶着朝越,在院子里活动。
只不过他的眼睛被蒙住,看不见周围景象。
匪兵哄骗他,说他眼睛受了伤,轻易不能摘下丝缎,不然容易瞎。
朝越倒也听话。
人都会对于在危难之时救助自己的人产生无条件的信任感。
戎肆远远地看着。
前来禀报的匪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暗卫。”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要是能留在咱们这,兴许能有大用处。”
戎肆沉沉道,“他可不能留在这里。”
他不想让虞绾音还能看见楚御一丁点影子。
楚御身边的人也不行。
戎肆想不通,楚御到底哪里好。
值得她这么长时间,还能想着他。
她喜欢他什么。
*
戎肆出去了很长时间。
虞绾音独自在屋子里,把剩余的书本分门别类的摆好。
这些书本的确够看一个冬天的了。
不过,她应该不会在这里呆一个冬天了。
在走之前,她还有一些想做的事情。
虞绾音拿了一本书,取了笔墨坐在一旁书桌边。
展开了陇安郡守刚刚给她送来的信件。
她记得,和意的家里曾经是和官府通信做邮驿的。
邮驿,掌管的是公文报书。
朝廷下发命令,通过邮驿递交给各级地方官府。
虞绾音垂眸看了一会儿,翻出来那本大澧的史册。
然后对比着史册中代州文书样式和用语习惯,写了一份诏书。
当前,代王指派了毕山,前来协助赫沉。
这两个族群是代州数一数二的骁勇武将。
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挑拨莽夫的争胜心,要容易得多。
虞绾音在屋子里呆了两日,送出去了两三封书信。
戎肆走进来,就看到烛火微光之下,刚刚沐浴梳洗过的人儿倚坐在桌边。
整个人都是通透的玉色,沾了潮湿水汽,朦胧柔软。
虞绾音撑着额角,翻着书卷,卷翘的睫羽落下阴影,眼底就蒙了一层凉丝丝的雾霭。
衣袖下落露出玉藕般的小臂。
看着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咬一口。
戎肆进去,也不扰她看书,自己站在书架旁,拿下来其中一本。
走到她不远处坐下翻看。
虞绾音撩起眼皮看见他坐在那。
她也不吭声,收回视线淡然自若地继续看。
戎肆坐在那里,气沉如山。
他翻了两页,动作带了点力道。
楚御天天就爱看这?
戎肆合拢书本看向虞绾音,发现她纹丝未动,气态宁静。
他又把书打开。
戎肆深吸一口气。
书本中的字迹入眼,枯燥乏味。
这是一本治理之策。
讲制衡,讲调和。
戎肆慢条斯理地看了一阵子,一页翻过一页。
虞绾音眼尾余光瞥见,倒觉得新鲜,“你今日怎么回来看书了?”
戎肆沉吟片刻,“有点好奇,想学学。”
他有意无意地问,“你们平日里,都喜欢看什么?”
他用的字眼很新鲜。
是“你们”。
虞绾音眨了下眼睛,“什么都看。”
“你不是不爱看书吗?”
戎肆翻了几页,“也可以爱看。”
虞绾音听着他的语气,“这般勉强。”
“不勉强。”戎肆继续看着手上的书本。
虞绾音看了他一会儿,灭了自己书桌边上的灯盏,“那你看吧,我要睡觉了。”
她起身走回卧榻边,坐下看戎肆当真还在看书。
虞绾音心下古怪,但也没当回事。
戎肆记得,从前在相府的时候,楚御就是这样。
守着他新迎的相爷夫人,他自己在旁边看他那些破书。
她要是喜欢这样的,戎肆觉得他也不是
不能看。
斯文一点就斯文一点。
虞绾音觉得戎肆最近怪怪的。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性子好像安静了一些。
她本想找戎肆问问,但是很快戎肆又出去谈了些营生。
据她了解。
是最近燕州打下来,北蚩调换路线,代州蠢蠢欲动,导致周围州郡国也纷纷开始筹谋。
要么是想要对其中一股势力称臣,要么是想要防守。
匪寨前阵子斩杀代州一员猛将的事很快也传了出去。
越来越多人开始与戎肆书信来往。
想要军火或者是想合作。
他不得不出去交涉。
虞绾音趁着他出去的空隙,清早起了大早,领来了自己那匹小马驹。
她趁着没人,偷偷问阿筝,“你知道被关起来的那个俘虏在哪吗?”
阿筝还当她问什么,“知道。”
“正好我今天去给他换药,我带你去。”
阿筝干脆利落地背上药筐上马,在前面给虞绾音领路。
虞绾音还是想知道楚御怎么样了。
倘若楚御好好的活着,那她跟姨娘他们离开,也就没有什么牵挂和亏欠的人在这里。
虞绾音去也不是为了别的。
要个答案,图个心安。
虞绾音跟着阿筝在山里活动,并没有限制和阻拦。
他们赶到山间别苑一路顺畅。
虞绾音沿路教了阿筝一些说辞,阿筝学得很快。
等到了院子,阿筝熟练地下马把绳子拴在一旁树上,朝里面喊了一嗓子,“换药了。”
屋内休息的人醒过来。
她们进屋时,朝越刚刚从床榻上起身。
他眼睛还蒙着白布,大抵是这阵子与阿筝相熟,听见声音就知道是她,“有劳姑娘。”
阿筝示意他,“坐着就好。”
虞绾音走近了一些,看着朝越的气色和那日相比已经判若两人。
看得出来恢复得很好。
朝越敏锐地听到了屋子里另一个脚步声,他转过头。
方向正好是虞绾音所在的位置,“是,还有旁人吗?”
“哦,都是自己人,别怕。”阿筝遮掩着虞绾音的身份。
朝越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虞绾音不好出声,坐在旁边。
阿筝替虞绾音问着,“你要是好了,留在这里吗?”
“不留,还有要事得做,最多不过三日我就得走。”
“这么急啊。”阿筝有意无意地提起,“什么事啊?”
“不便透露。”
“哦。”阿筝看了看虞绾音,“那你是替人办事吗?”
朝越迟疑了下,“嗯。”
虞绾音心绪微动。
阿筝继续想着虞绾音教她的说辞,“你帮你主家办事多久了,好办吗?”
“随着主子长大,差事也都是该做的。”
虞绾音望着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愈发剧烈,思绪翻涌。
她俨然已经听出来。
楚御没死。
长久压在她心头的巨石刹那间烟消云散。
他没死。
虞绾音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朝越还是看向了虞绾音的方向,他总觉得,那个方向的来人。
有种莫名的熟悉。
阿筝正在换药,朝越一旦转身,药物就会涂偏,“转过来转过来。”
朝越不得不回身。
动作时,腰间一个镯子掉了下去。
触碰到地面瞬间四分五裂,砸在虞绾音脚边。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屋子里,有些尖利刺耳。
虞绾音弯身去捡。
阿筝下意识喊了一句,“女君……”
说完她连忙噤声,观察着朝越的反应。
朝越在玉镯摔碎和那声“女君”之间游移片刻。
虞绾音已经把玉镯捡了起来。
她看着那玉镯,镯子不是什么陌生物件,这是他们大婚当日,她带的镯子。
虞绾音在原地出神半晌。
朝越带这个东西出来办事——
该不会就是奉命来找她。
虞绾音心神不宁地用帕子包着镯子放在了他的手边。
阿筝遮掩着自己方才那说漏嘴的话,“我们帮你捡起来了,就是摔碎了会不会有影响。”
“摔碎……”朝越摸了摸,便摸到了手边断掉的镯子,“主子怕是要生气了。”
朝越叹了口气。
阿筝打量着朝越的伤势,“你都伤成这样了,他总不会生你的气。”
朝越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他。”
旁的也就罢了,摔得是夫人的镯子。
“这个镯子的主人,能让他心甘情愿,落入陷阱与敌人同归于尽。”
主子重伤昏迷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因为担心是北蚩劫了人,也更改了原本在云京蛰伏的计划,北上直指北蚩。
朝越示意他们放心,“回去我再跟他交代。”
虞绾音看着朝越,心绪被搅成一团乱麻。
草木飘零,北风凛寒。
屋舍外坠着挡风的沉重棉帘,还是吹得帘子发出几声闷响。
屋子里虞绾音撑着额角,眼前的烛火光影被外面时不时漏进来的风吹动。
在她眼前轻轻摇晃。
手里的书本已有两刻钟没有翻过,她只是看着书本上的影子发呆。
神思随着光影一会儿飘远一会儿拉近。
她和楚御过往的夫妻生活,也一会儿熟悉得就像在昨日,一会儿又陌生的过了很久。
虞绾音被光影扰得心神不宁,灭了烛灯。
她起身关紧了门去休息。
天气冷了一些,虞绾音蜷在锦被里,闭上眼睛多多少少还是有冷风灌入。
那丝丝凉意顺着缝隙钻入寝被,开始缠绕她的足踝,腿间。
虞绾音又睁开眼睛,翻了个身。
摒弃掉那奇奇怪怪的感觉。
她看着石壁上的朦胧光影,冷不丁想到了那个夜晚。
她擅闯他藏书阁的那个晚上。
屋内挂着的画卷影影绰绰,不停地在她眼前晃。
全都是她的影子,屋外的冷风和他一同钻入身体,她浑身都被迫舒展打开。
虞绾音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整日都在想,连梦里都是那般场景。
很奇怪。
嫁给戎肆,再梦到和楚御的场景很奇怪。
她觉得这样的脱轨很不应该。
可又挡不住梦境汹涌而来。
她把自己蜷得很紧。
而此时,出去商谈多日的戎肆从外面赶回,看到的就是虞绾音已经睡熟。
他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而后去了浴房收拾。
顾忌着她在睡觉。
戎肆收拾的动静也压小。
他收拾好出来,习惯性地走到床榻边看了看她的睡颜。
戎肆高大身影矗立在小巧的人影床边。
阴影投落下来就能遮住她,她一截腕子露在外面。
戎肆伸手将她的手腕塞回被子。
捏着她的手腕触碰到寝被里面软玉温香,男人眼底眸色慢慢地暗了下去。
琥珀幽瞳无可避免地浮现似有若无的侵占欲。
男人大手探入寝被就没有再拿出来。
指腹磨着她的手背。
戎肆避免她生气,学着她可能喜欢的温吞柔和与她亲近。
而梦中,楚御处理公务到深夜才回来。
屋子里的房门朦胧间响动一瞬。
紧接着是很轻的脚步声,朝她走过来。
虞绾音轻轻收紧手指,周身被缓慢钻入的感觉愈发清晰。
她的被子连同她
一并被打开,身上失去遮挡,连寝衣也被松散开。
她遮了遮身子。
但冰凉的手指慢慢将她遮挡的动作拉开。
被磋磨折磨过的衣物完全脱落,飘摇落地。
轻扣柴扉。
这种风格特征过于明显。
虞绾音有些吃力,无意识地依靠风格辨人求饶,“相爷……”
而此时那人在听到这声称呼之后,微微一滞。
毫无预兆地发难!
虞绾音在重凿瞬间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从睡梦中惊醒,径直对上了那双幽暗如恶兽的瞳孔!
戎肆扯着唇角研磨,“好杳杳,分不清是哪个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