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早逝的妻,叛逆的儿,重病的母亲,好赌的他——这这段话完全可以用来形容这位司机先生的一生。

妻子早逝,儿子是个学习差劲、已经被学校劝退的不良少年,母亲重病住院,完全是个悲惨的中年社畜,人生已然无望,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在生活的重压下,他又喜欢喝点小酒、再小赌怡情一下,但就是这样才上了套。

直到欠下巨额赌债的那一刻,司机才骤然醒悟过来——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他无力支付巨额的赌债,而家里唯一的房产如果变卖掉就会陷入无家可归的窘境,他和叛逆的儿子都要流落街头,很可能连开出租车这份工作都会失去。

司机当然不是广播中所说的连环抢劫杀人犯,他确实有铤而走险的想法,但还没有那样下定决心要实施的胆子,所以在广播中播放到有关这个连环杀人犯的消息的时候,他紧张地切换了另一个电台。

转折点是一把枪。

叛逆的儿子在被学校劝退后成为了货真价实的“不良”,充其量也只能说是极道组织里的小混混……但那样的组织真的动起手来是照样血肉横飞的。

去接重伤的儿子时,司机在现场捡到了一把枪。

他握着那把枪看了很久。

那把能够掠夺人性命的武器有着相当沉重的份量,只是握在手中,他都忍不住双手颤抖,似乎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重量。

但在瞬间的失态后,他下意识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那把黑色的枪揣进了怀中,紧紧地藏了起来。

他模糊地意识到:这就是改变人生的契机。

再次握住那把枪的时候,恐惧和沉重都在瞬间褪去,他满心轻飘飘的喜悦,像是终于掌握了至高无上的力量。

终于轮到他来做那个主宰他人生死命运的人。

出租车是东京街头最常见的车辆,不管出现在哪里都不会有人产生疑惑。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接客,然后借住枪和出租车内部绝对封闭的空间实施抢劫。

很不幸,苺谷朝音是他盯上的第一个目标。

所以当苺谷朝音问出“你确定要抢我吗”的时候,手里有枪的司机也十分理所当然地没当回事。

开玩笑,这富二代穿成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是背着家里人来找乐子的,这被酒色掏空的身体难道还能打过他这个持枪抢劫的壮年男性?

但司机想不到——苺谷朝音只是在给他最后一个自救的机会。

“我不说第二次,”司机冷冷地说,“把身上的钱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开枪杀了你!”

说到最后,他显然有点色厉内荏,声音中带着微小的颤抖。

苺谷朝音在当场制服他和老实给钱之中纠结了一下,一看司机这手抖的样子,顿时觉得还是给钱吧。

不会用枪的人比会用枪的人手里拿枪更可怕,你永远不知道从菜鸟手里射出来的子弹会走火偏到哪里去。

苺谷朝音摸了摸口袋,将剩下的那四张万元大钞和便利店的店员小姐找零的一堆硬币掏了出来,叮铃哐啷地塞到了前座。

司机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一堆鸡零狗碎,声音拔高:“就这些?你骗谁呢!”

五万日円也就只够从射击俱乐部开到杯户町再开回去一个来回的车费而已,能在那种高级场所消费的人身上怎么可能只有五万?

而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即使被他拿着枪威胁着,面前的这个人也丝毫没有流露出害怕的情绪来……半分都没有。

苺谷朝音坐在后座的姿态格外放松,即使眼睛被额前的碎发遮挡,看不太清眼瞳之中蕴含的情绪,光从舒缓的呼吸之中就能察觉到他平静的态度。

面对危险的枪口,他甚至没有试图举起双手来表示投降,而是好整以暇地靠在皮质座椅的椅背上,双手握着那杯关东煮,自在地好像正坐在自家司机的车上。

即使拥有了象征力量的枪,他仍旧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敬服和畏惧。

这让司机立刻产生了被愚弄和羞辱的感觉,而手上拿着的枪在无形之中为他增加了心理暗示——如果换在平时,他当然不会这么对待客人,也不敢这么做。

他恶狠狠地用枪口顶在苺谷朝音的眉心,用力地抵住肌肤,示威般戳了两下。

冰冷的枪械抵在额上,苺谷朝音没出声,只是用眼睛看着正在虚张声势的司机。

他额前的黑色碎发被枪口拨弄地有些凌乱,显露出了藏在额发下的眼睛。

车内狭窄而逼仄,安静的街道上没什么行人,只有路灯的光是黯淡的昏黄色,倾斜着从紧闭的车窗之中透进来,落在苺谷朝音的侧脸上,发梢和金色的右瞳一起被染上了一截黄昏的色彩,在眼底燃烧成了灿烂的金。

异瞳这个特征在日本这个国度中尤为奇特,就像是什么防伪证明一般,只要看到就能立刻意识到这是谁——弥良。

作为每天都在东京市内兜圈子的出租车司机,他在穿行无数条同样的街道时,也无数次同样地在各种LED大屏、商场广告、电车站牌上、杂志海报上看到过这张脸,也不知多少次承载过带着应援扇奔向live现场的粉丝,没有道理认不出这双特别的眼睛。

“你……”司机的声音变得怪异起来,“你把口罩摘下来!”

他的眼睛中骤然迸发出炙热的光来。

如果是弥良的话,那么他的赌债几乎可以一笔勾销了——身为偶像,穿成那样出现在那种高级会所,必然是私人行程、很大可能是一旦曝光就会变成超大丑闻的东西,以此作为把柄,他当然能要到一笔巨款。

做到这种地步的偶像,想必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吧?他想,既然这样,那当然还是前途更重要,只要弥良愿意用钱来换命,那他这一票就能直接干个大的。

苺谷朝音在司机灼热的视线下抬起手,慢慢地用食指指尖去勾住口罩耳后的细绳。

“容我提醒你一句,”苺谷朝音严肃地说,“我的脸买了保险的。”

言下之意:收手吧,你赔不起。

司机冷笑一声,示威般再度挥了挥枪。

苺谷朝音只好无奈地垂下眼睛,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将口罩取下。在即将要彻底摘下口罩的时候,他骤然暴起,抬起的眼瞳之中含着暴风骤雨般的凌厉。

口罩被苺谷朝音捏在手中,以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被狠狠摁在了司机的脸上,黑色的口罩很好地遮蔽了司机的视线,让他无法看清眼前的情况,黑暗立刻让他陷入恐惧之中。

苺谷朝音劈手一挥,关东煮便在瞬息之间被泼向了司机。滚烫的汤汁浇在他的身上,烫伤带来的疼痛让司机下意识便陷入了慌乱之中。

在这种心慌下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握住唯一的倚仗——也就是那把枪。

但苺谷朝音显然不会给他这种机会,直接狠狠一拳惯在了司机的脸上,隔着口罩,他感觉到了点湿润——那大概是司机的血,很淡的血腥味在车内弥漫开来。

司机被砸的晕头转向,手也几乎握不住。

苺谷朝音偏头,用指节扣住司机的手腕,迫使他将枪口调转。手腕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司机几乎拿不住枪,惊惧让他无法再过多地思考,不管不顾地只想紧紧握住这唯一的倚仗。

子弹擦着苺谷朝音的侧脸废了过去,将黑色的发梢切断。

枪响在耳边炸开,车窗玻璃被贯穿出一个圆形的小孔,逐渐蔓延出蜘蛛网一般的裂纹。

脸颊上那道细小的擦伤立刻渗出了血来,这种伤太过轻微,对苺谷朝音来说跟没受伤也没什么区别。他丝毫没被突然走火的枪给吓到,面无表情握住滚烫的枪口,将枪劈手夺下,抓着司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撞向车窗玻璃——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玻璃应声而碎,无数玻璃碎片流水般倾泻而下,在司机的脸上划出无数道细密的划痕。

血沿着他的额角留下来,将眼前的视野都浸染成血腥的红色。

头发被拽住的痛感迫使他不得不昂起头来,在糜烂的血色之中和那双金绿色的异瞳对视——那样漂亮的眼睛中浮动着慑人的光,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现在清醒了吗?”苺谷朝音温柔地说。

口罩已经被揉成一团掉在了车内的座椅上,那张属于顶级偶像的、漂亮到能称之为惊心动魄的脸丝毫不加掩饰,即使没有任何妆容的修士,也好看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你浪费了我的花三千円买的关东煮。”

在刚才瞬间的出手之中,关东煮已经被彻底浪费掉了。浓郁的汤汁和豆腐串洒在车内的地毯上,逼仄的空间中飘散着关东煮诱人的香气。

司机的手被汤汁烫地红了起来,他心说你至于么你,赚了那么多钱还心疼三千円的关东煮,打车的钱就够你再买十份了……一个偶像为什么会这么擅长打人?

但司机不仅无心欣赏美貌,还不敢将心里的吐槽吐出来半个字。

他颤颤巍巍,只觉得眼前温柔微笑的少年恐怖看起来分外恐怖。

……

枪声响起来的时候,两个尾随的记者已经吓傻了,抱在树上瑟瑟发抖。

至于为什么是树上——开玩笑,为了拍到重量级的料,他们狗仔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用其极的!

那辆老旧的轿车委实在尾随行动中派不上用场,尤其是东京堵成这个鬼样子,繁华一点的商业街里到处都是光污染,出租车也尤其的多,稍微不注意一点就跟不上了。

好在那辆弥良乘坐的出租车驶出了拥堵的车流,进入了安静的小道之中。

在被迫等待红灯的时候,为了避免被发现尾随,两位记者十分果断地下车,搬出了放在轿车后备箱的自行车,纯靠双腿远远地坠在后面。

只能说,有这样的毅力他们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在察觉到那辆出租车在逐渐减速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两人没有再跟了。

附近没有合适的楼层,他们最终选了一棵树,十分熟练地攀了上去,又掏出了望远镜和无人机……别问他们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无人机,这是身为一个敬业狗仔的职业素养。

在望远镜和无人机悬空放大数倍之后的镜头中,他们看见了对峙的司机和弥良。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司机手里拿着枪。

两位记者面面相觑。

“我没看错吧?那是枪?”前田记者小声说,“还是说这是在录什么节目吗?”

高桥记者狠狠锤了一下前田记者的脑袋,“你是猪啊你,录节目能没有跟拍的PD么?再不济他身上也要戴个麦吧?不然怎么收音?你看这周围除了刚才路过的那个交通摄像头之外,还有哪儿有镜头?”

前田记者默默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抱着的相机。

高桥记者被蠢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良久才慢慢地叹了口气:“……前田,你要记住,我们不是弥良和节目组play的一环。”

前天记住慢慢地害怕了:“难道那是真的?日本可是禁枪的啊……”

“可黑道也是合法的。”高桥记者面无表情地说,“你记住,我们今天可能要拍到大料了。”

“当红偶像被街头枪杀?”

“……”

高桥记者无言以对,头一次对公司负责招聘新人的HR产生了质疑:谁招进来的弱智?

“总之,先报警吧。”他神情凝重,“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节目录制,如果那是真枪……可能今晚要出大麻烦了。”

弥良一看就是私人行程低调出行,否则不会穿成谁都认不出来的样子;而那辆出租车大概也只是偶然出现,不是弥良惯常坐的那辆保姆车,没有工作人员更没有镜头跟拍,这怎么可能是节目录制?

再加上最近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高桥记者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是想拍到重磅新闻,但不想看到活生生的人命在自己的面前消逝。

得到了指示,前田记者连忙拨通了报警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他捂着唇小声地说:“拜托你们快点派警察来吧,我们好像看到了有人持枪抢劫……”

抢劫还好说,持枪那可是大事。

仔细询问了地址和现在的情况后,接线员马上就将情况通报给了搜查一课。

在等待警察赶来的时间里,两个记者十分紧张地蹲守在树上,通过望远镜和无人机镜头观察着出租车内的景象。

无人机不敢靠的太近,放大数倍后的画面也有些模糊,只能看见两个人隐约的对峙——然后突然就打了起来。

车内弥良一身黑衣的身影在晃动下看不太清晰,对于两个记者而言,他们只能听到骤然响起的枪响声,以及车窗玻璃哗啦碎裂的清脆声响。

玻璃砸在地面上,也将两位狗仔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砸碎了。

“这、这是……”前田记者颤颤巍巍地说,“这是杀人了吗?”

“居然是真的枪,”高桥记者花容失色,“虽然我一直想拍点猛料,但猛到这个地步好像有点过分了吧?”

“警察怎么还不来,那个犯人该不会杀了弥良之后逃逸吧,要是被他看到我们怎么办……”前田记者满脸恐惧。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能撤退,这可是抓到罪犯的机会啊。”高桥记者强撑着说,“再说东京警视厅的效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慢地像乌龟爬。

他最后那半句还没说出来,就被卡在了喉咙里。

刚被他嘴过的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已经开着警车来了。红蓝色的警灯在黑夜之中闪烁,鸣笛声由远至近,但那辆出租车却还停在原地没有开走。

见警察来了,前田记者的胆子瞬间就大了起来,手不抖了心不慌了,气都顺了许多:“这犯人这么大胆,警察来了都不跑?”

“该不会俩都死了吧……”高桥记者心中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当然不会都死,不管是犯人还是人质都活得好好的……只是这境况下,似乎很难说谁是犯人谁是人质。

苺谷朝音没想到东京警视厅还能有这么迅速出警的一天,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坐了回去。

他在司机惊惧的目光下光速变脸,愣是在短暂的一分钟内让自己红了眼眶,泪水泫然欲泣,一副受到了极大惊吓的可怜受害者的样子。

司机:“?”

警车在靠近出租车的地方停下,接着是响起的脚步声,来人似乎十分谨慎,隔着车窗玻璃观察了一会儿车内的情况,这才一把打开了车门。

被三把警枪对着的出租车内,司机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倒了出来,上半身无力地摔在水泥地面上,而座椅上坐着的少年柔弱无助地蜷缩起身体,害怕地将脸埋进双膝之中,身体因为惊慌恐惧而微微颤抖。

虽然警官先生完全不知道这有哪里值得害怕地地方,但不妨碍他熟练地安抚受害人的情绪:“放心,已经没事了,我是警察,你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少年便慢慢地抬起了头。

那张漂亮的脸上带着泪痕,像是受惊的鹿,如同春日的眼瞳中浸润了朦胧的水光,让他看起来格外可怜。

*

对于搜查一课的警官来说,加班是常态,正常下班那是相当难得的事情。

而最近娜塔莉刚好有事出差,伊达航顺势就把唯二两个还能联系上的同期给叫了出来。

松田阵平刚回警察宿舍,就被萩原研二拽出来跟伊达航一起进了一家烤肉店。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情况,他们都没有喝酒,只喝了一点乌龙茶。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正确——因为烤肉刚吃到一半,伊达航就接到了电话。

“持枪抢劫?”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地址是杯户町二丁目吗……好的,我马上就赶过去。”

“杯户町二丁目?”萩原研二眨眨眼,“我们不就在二丁目么?”

“走吧,”松田阵平站了起来,拿起放在椅背上的黑色西服外套,“又要无偿加班了。”

开什么玩笑,对方可是持枪抢劫的罪犯,他们俩怎么可能放任伊达航一个人去?

“我们先一步去看看现场的情况,派出的其他人马上就到。”伊达航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往外走,“据报警人说,持枪抢劫的那个罪犯是个出租车司机,挟持了一名客人,刚才他们听到了强响声……”

“人质的安全恐怕不好说了。”松田阵平神情凝重。

松田阵平坐进驾驶座,摸出警灯来放在车顶上,红蓝两色的光在黑夜之中闪烁,鸣笛声瞬间响起。

他踩下油门,驶入车流之中。

得益于警灯开道,他们又恰好就在犯罪现场的附近,所以这次出警格外及时。

松田阵平原本已经做好了在现场看到人质……也可能是被害人的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和他对视的那个人在不久之前刚刚见过,还得到了他送的一罐小豆汤。

“怎么是你?”松田阵平匪夷所思地问。

苺谷朝音脸上挂着泪痕,眼尾是靡丽的绯红,他盯着松田阵平的脸,脸上伪装出来的委屈可怜的表情差点就没能维持住。

他也很尴尬,比松田阵平更想问出这句——怎么又是你们?

爆处组和搜查一课很熟吗?是联姻了吗你们天天混在一块?之前四年都没见过你们仨,怎么今年倒了血霉一下子碰见五个?

苺谷朝音在心里怒斥出声,脸上却仍旧维持着完美无缺的表情。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他低声懊恼地说。

萩原研二的视线在车内扫来扫去,看了看不省人事的犯人,又看了一眼苺谷朝音:“呃,恕我冒昧,你就是那个人质吗?这位……是犯人?”

苺谷朝音坚定地点头。

伊达航欲言又止。

只看身上的伤势的话,显然是身上挂着关东煮、脸上一片血红、身上衣服还被玻璃碎片划破的司机更加凄惨,而苺谷朝音坐在沙发上,除了绯红的眼尾和脸颊上的一道擦伤之外,看起来好像根本没事。

松田阵平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车内,视线又落在苺谷朝音的脸上。他叹了口气,朝苺谷朝音伸出了手。

苺谷朝音愣了一下才会意,握着松田阵平的手,借由着这份力量的毫不在意地踩着司机的身体走了下来。

下车时他因为身体前倾的动作而靠了过来,那张好看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浓密的睫羽蝴蝶振翅般轻轻抖了一下,泪珠便滚落下来,砸在了松田阵平的手背上。

明明手是冰冷的,但眼泪却烫地惊人,像是被火烧一般,他的手背立刻晕开了一片淡红。

两个记者摁快门的手都要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