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限流男主的炮灰室友(十八)
郁临跟鬼新娘对峙半宿,早已经困了,被宿淮抱回去又睡了会儿,早上睁眼的时候,眼睛依旧通红。
赵家村的夜晚似乎格外长,郁临听到窗外传来阵阵鸟鸣声。
然而抬眼,透过窗户缝隙,只能看见外边一点儿幽蓝的光。
黎明将至。
郁临垂了垂眼,感觉眼睛酸涩,但是不困了,搭腰上的手掌温热,耳侧呼吸绵长。
他没有动,发丝静静垂在宿淮脖子上,不知过去多久,他眨了下眼,然后头顶上落了个手掌。
感觉他睫毛在动,宿淮伸手,摸了下他头发,问:“醒了?”
他坐起来,似乎缓了片刻,声音沙哑,说:“我出去下,外边东西没处理干净。”
他昨晚砍了两个红灯笼,急着回来,草草扔在门口,这东西凶,不处理不行,所以一早打算出去收拾。
他昨晚因为两个灯笼停滞太久,看起来这个本并不轻松。
郁临坐起来拿衣服,轻声说:“我跟你一起。”
宿淮转头看他:“嗯。”
他没拒绝,点头,起身往墙边走,没一会儿,拿井水浸着的冷毛巾回来,抬手,按郁临眼皮上。
敷了会儿,他垂眼叮嘱:“等会儿出去,什么都别摸,别离我太远,这地方太凶,不安全。”
说着,又拿湿毛巾给郁临擦了擦脸。
郁临没睡好,眼睛发红,穿好衣服坐在床头,有点没精神,听了他的话,仰头,下巴搁衣领的黑色盘扣上。
他想说不要担心,见男朋友手背一直绷着,于是说:“好。”
他看起来很乖,让人更想揉他。
宿淮这么想,就这么做了,低头,扣着他后脑勺,亲了下他嘴唇,五指轻抓,手心里留下很淡的香味。
外边天色微微发亮,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深蓝。
两人出门的动静很小,小到根本没有惊动其他人,朝村口走。
黎明时分,村外的荒地上依旧阴冷,土路坑洼,踏上去,没有任何方向,往前走不知多久,才摸到一块与众不同的地方。
冬瓜一点儿没有夸张。
赵家村黄土地的边缘,竟然是有东西的,只不过是大片坟包。
这些坟包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散落在夜色里,排位已经腐烂了,倾斜歪扭,散发出不详气息。
只是看着,就说不出的阴冷。
黎明的光线落下来,使这块地能见度变高,地里坑坑洼洼有水,仔细看,才能发现是一滩滩血泊。
宿淮牵着郁临,另一只手拎两个红灯笼,在坟地边缘停住。
深蓝天光将这里分成两块。
他脚步一顿,站坟场边缘,不再往前,而是偏头,借着夜色观察郁临,似乎是在确定他没有被吓到。
郁临垂眼,轻呼出一口气,努力制住指尖轻颤,他摇头:“我没事。”
他手指发凉,目光却轻轻抬起,认真地打量四周,最后锁定排位上依稀可辨的字。
这些字里……赵姓出现的频率似乎很高。
“嗯。”宿淮扫了眼天色,低头看他,沉默片刻,把他手握的更紧。
他踢一脚地上的红灯笼,皱眉说:“进本第一件事,接到任务后尽可能观察地形,找线索道具,我昨晚看了一遍,这块地里,全埋的灯笼。”
郁临怔一下,意识到他在告诉自己线索,也是教自己。
他抿唇,轻轻点头:“好。”
宿淮:“嗯。”
他拿出斩鬼,不再多说,往坟地里劈一个小坑,把开始跳的红灯笼踹进去,灯笼挣扎一下,发出尖叫。
郁临看着,嘴唇紧抿,宿淮站旁边,更深更紧握他的手。
处理完灯笼,从坟场回来,天色已经泛白了。
走到村口,安静一晚上的村庄随着明亮的天光,仿佛突然活起来,充斥着挑水声,说话声,剁菜声,家长里短的声音。
郁临怔了一下,回头看,发现已经完全看不出夜色里的坟场。
旷野虽然荒凉,但在天光明亮下,似乎只是块普通的黄土地。
完全不见夜晚尸横遍野遍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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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娶亲,今天赵家村众人起的格外早,打着哈欠起来,有人在院子里哐哐剁肉,有人在厨房炸丸子。
迎来过往的客人太多,照顾不过来,村民干脆在村东头摆了个摊子,供客人吃饭。
这种简易食堂是副本里固定的地方,不难找,npc也会给指路,郁临和宿淮过去的时候,玩家已经到差不多了。
甚至相当一部分已经吃完了,沉默离开位置去找线索。
位置上只剩下三男两女,其中一个还是冬瓜。
见到他们,冬瓜眼睛一亮:“哥,这边。”
他看着两人,挠头,发现分不出先后,年纪小,干脆一块喊了。
他嘴里还叼着一个玉米棒,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等人过来,把眼前碗往前推,奇怪问:“哥,你俩早上去哪了?来,快吃,我来的早,抢到了红薯玉米……剩下都是肉类,我……呃,我没拿。”
他想起来上个副本不愉快的记忆,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郁临看着眼前的瓷碗,轻声道:“谢谢。”
他摸摸口袋,摸出一个提前准备的能量棒:“这个给你。”
冬瓜接过来,眼睛一亮:“巧克力味的……这也行?!”
“叮——”几个人正说着话,旁边突兀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郁临偏头看去,发现餐桌最右侧的椅子突兀挪动,他看过去,是昨天盯着他看的粉发男生。
一张陌生的脸,表情看起来不太愉快,男生手里同样拿着一个破瓷碗,五官精致,头发颜色泛着粉。
他冷着脸,故作镇定,手里死攥着一碗炸鸡腿。
他看过来,盯着他们,忽然问:“你们……都知道这是哪?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意思?这里肉不能吃?”
他看起来是新手,尽管努力镇定,眼睛里还是透露出惊惧。
桌边坐着几个人,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没怎么关注他。
冬瓜年纪小,看他眼光带着同情:“兄弟,死亡游戏,没听过吗?”
男生呼吸乱了几秒,猛得抬头。
郁临发现他在看自己。
他手垂在桌边,正安安静静捧玉米棒。
见男生目光执着,郁临想了想,告诉他:“这里是主神游戏,生死会关乎现实里生死,所以每个人都要想办法,尽可能活下去。”
他说:“这里有很多陷阱,很多鬼怪,不是肉不能吃,是这个世界十分诡异,比起蔬菜,更不能确定肉的材质,所以最好不要吃。”
他解释的很详细,目光落在对方发白的指骨上,想一下,又说:“想通关的话,可以问这里的人线索,但要小心,他们不一定都是活人。”
四周人都习以为常的模样,有一男一女啃完玉米,直接端餐盘走了。
村头树上的叶子哗啦响了一声。
男生抿唇看他们,显然明白什么,脸色发白,“哐当”扔了手里的碗,大口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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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要去村里找其他线索,冬瓜思虑再三,拒绝了同行,蔫哒哒说比起线索,他还是想找他姐。
他手里捧着个破瓷碗,垂头丧气,里面剩了一根红薯和没吃的能量棒,大概是想留给冬青。
其实宿淮早上回来就告诉郁临,冬青不在这附近,甚至可能,她根本没进这个本。
郁临看着他,微微抿唇,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冬瓜这个消息。
身旁垂落阴影,宿淮站起来,姿势自然把他牵起来。
他看冬瓜,说:“在村里找,有动静就藏祠堂,热闹别瞎凑。”
“哦……好。”冬瓜挠脸,他姐耳提面命里面有一条,就是老实听话。
他也不是叛逆的性格,左右看看:“那我一会儿去村民家问问吧。”
村里白天人很多,但都很忙碌,郁临跟宿淮过去,问了几个打水的大爷,又问了问蹲在村口唠嗑的大娘。
只是这个村的老人年纪有些大,看着他们,目光茫然,几乎说不出什么,只含糊不清说不知道,自己忙。
他们就像是没有被设定剧情的npc,动作机械,郁临看着他们,意识到从他们身上问不出什么。
他想了想,反过来牵住宿淮的手,在家家户户半掩的屋门下停留,听到有声音,就过去听一听。
他低着头,长衫靠在墙上,偏头,时不时往朱门里看一眼。
如果有村民主动出来问他干什么,他就问人家问题。
有的回他,有的不回他,但一来二去,还是问出东西。
比如这个世界外边很乱,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比如今天是三月三十号,但这个三月只有三十一天。
本来还想问新娘,或者衣兰的事,但只要提起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变得神情莫测,绝口不言。
最后两人坐村里唯一一间紧闭着,进不去的屋门下交流情报。
郁临睫毛轻垂,轻声猜测:“这个村子发生过什么事……不敢提衣兰,三月三十三,我之前以为是日期计算方式不同,现在看,是一个代指。”
他抿唇:“这样看,昨天的鬼新娘应该就是衣兰……难道她在婚礼前被人杀死了?所以村民不敢提?”
他语气疑惑。
宿淮坐他旁边,胳膊抵着墙,长腿轻曲,偏头看男朋友从毫无头绪,到逐渐拼凑出一点儿真相。
他表情认真,尽管跑了一天,但眉眼干净,睫毛轻垂,一点都不脏。
只是小腿有点疼,他无意轻锤一下。
郁临感觉身前落下阴影,随即他发酸的小腿被人抬起来,握手心里。
“或许不是自愿结婚的。”宿淮说。
他说着,伸手,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在郁临膝盖上。
郁临感觉腿上很烫,还有点痒。
他抿唇耳廓一红,有点走神,又听男朋友说:“不愿意,被杀了。”
这种副本里总是充斥着这种血腥元素,郁临皱眉,突然想起陈念秋。
如果二十年前的网吧真的存在……如果百年前的赵家村真的存在。
那他们这些人,究竟是游戏boss……还是流落在人间的亡魂。
郁临垂眼,注视着小腿上修长有力的手指,很轻地叹了口气。
这次进本一共十五个玩家,昨晚死了一个,今天众人都有些沉默,互相见面也都不说话。
有人关注排行榜,似乎认出宿淮身份,想过来抱他大腿,然而但这个本难度高,宿淮表现得格外冷漠,生人勿近。
于是几个想过来搭话的玩家犹豫一下,也没敢吭声。
导致一天下来,除了说过话的,郁临跟这个本的玩家也只是眼熟。
天色不知不觉变暗,傍晚来临,橘色的光开始从天边缓缓落下,将整个赵家村涂成晕黄色。
当赵家村整个都变得晕黄,一队穿着黑衣,头戴红帽的人扛着乐器,簇拥着一顶鲜红花轿从村中路过。
轿子从村口来,上面盖了层叠的红布,红布上绣着鸳鸯花纹,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模样十分精致。
他们一行人走的很慢,花轿旁,一个五官圆润,下巴生夸张黑痣的媒婆,头带红花,表情冷漠,始终跟在一旁。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吹打,一直走到村中一户紧闭的人家前,媒婆大喊:“亲迎——新娘子嘞——”
分明是喜庆的话,她的声线却说不出地冷漠厌恶,随着她的话,紧闭的门扉被推开,一个新娘走出来。
迎亲队伍安静的像死了一样,他们手里拿着乐器,吹吹打打,似乎非常恐惧,动作说不出地僵硬。
郁临抿唇,远远看这支迎亲队伍,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吹吹打打的音乐声倏地一顿。
紧接着,四面八方僵硬地打量目光朝着他过来。
那几乎不是活人眼神,郁临指尖一凉,下一秒,腰间忽的一紧,视线变换,在耳边呼呼的风声里,他被宿淮带着从墙上跳进旁边紧闭的院落。
“咚”地一声,院里久远的尘土被荡起一层轻灰。
郁临被放下来,轻咳一声,扶着墙壁,抬眼看去,在夕阳的余晖下,发现这房子说不出的怪异。
这间村里唯一一个,门扉紧闭,似乎没有住人的房子,内部结构居然和祠堂有些像。
比起崭新的村庄,与装扮喜庆的村子外围,这里显得格外旧。
旧得过分,祠堂至少干净一些,而这个屋子,像很多年没有人来,杂草丛生,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
此时是阳春三月,即使是副本,有树在的地方,也是绿意盎然,地上的落叶却是枯败灰黄。
黄昏时刻,外面是喜庆的吹打声,村里其他房子也都张灯结彩,唯有这个房子,凋敝破败,格外突兀。
忽然,沉重的屋门被风吹动,发出轻微响动。
那间屋门锁着,似乎藏什么东西,郁临呼吸轻屏,和宿淮对视一眼。
宿淮牵着郁临,拿出斩鬼,脸色淡淡,刀尖插进紧闭的门缝里。
“吱呀”一声,破旧的屋门打开,内部的景象落在黄昏的余晖里。
这居然是民国时期的一间小祠堂,里面物品十分有限,尽管如此,案台上香烟袅袅,供奉一个牌位。
穹顶很低,昏暗的光线门缝外垂落,能看到桌上满满的灰尘。
然而落满灰尘的木制排位前,几根香火孤直,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李京鸾。”郁临读出上的名字。
吹吹打打的声音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仿佛什么被拖动着摩擦着。
宿淮皱眉,迅速把郁临搂在怀里,藏进门扉后边的死角。
不多时,一个头发花白,衣服整齐的盲眼老婆婆拖着坡脚走进来。
她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腿脚不便,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她头发花白,一瘸一瘸,精神似乎有些错乱,脚尖轻轻点着。
她走到桌案上,拿起一把香,仿佛怕极了,手指颤抖。
一边点香,一边喃喃重复:“她又来啦……她又来啦……她又来啦……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手颤抖着,声音越发嘶哑凄厉,仿佛被吓破胆。
郁临轻呼吸一口气,微微偏头,隔着门扉看她。
随即感觉到腰被轻搂着提起来,他怔一下,仰头,对上宿淮漆黑的眸子。
读懂男朋友眼里的意思,郁临抿唇,轻轻伸手,手臂搭男朋友脖子上。
紧接着,下巴也垂下,轻轻抵在宿淮肩膀上。
宿淮抱着他,扫了眼牌位,仗着对方看不见,面不改色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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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在村子里走的很慢。
似乎是很久很久,又似乎是一眨眼,队伍停在村口,天忽然黑了下来,月光暗淡。
一阵哒哒哒的手杖声,红灯笼一盏盏亮起,村长从路尽头走过来。
迎亲队伍立刻停下。
这边动静大,按理说不应该没人听见,村长环顾四周,却没看到观礼的人,表情有点气急败坏:“人呢?都要出发了,怎么没人来?”
他表情愤怒,微微眯眼,显得脸上沟壑很深,蜡层微微反光。
忽然,他目光一冷,挥了挥手,迎亲队伍重新吹打起来。
他仿佛十分愤怒,带着队伍,重新回到村里,直奔家家户户。
天黑的猝不及防,有几个玩家停留在外面,感觉不对,想往回赶,没来得及,被迎亲队伍堵个正着。
微凉的月光落下来,将一行人的脚尖的映照的清清楚楚。
看着这支脸色惨白,黑衣不详,仿佛坟堆里爬出来的迎亲队伍,几个玩家冷汗刷地下来了。
有个叫李舟的玩家,拉着同伴的手,不断后退,转身想跑,却被刺耳地唢呐啸叫刺激地目光一怔。
几秒后,四个人身后生出无数双手,推着他们往前,他们目光茫然,身上的褂子逐渐变成黑衣,头上长出一顶鲜艳的红帽。
村长看着他们,满意一笑,手杖轻轻点点地面,迎亲队伍跟着转身,一行人吹吹打打离开了。
“……”
觉得迎新队伍不对,在黄昏时期便早早回到祠堂的玩家站门口看这一幕,呼吸不由一滞,脸色惨白。
郁临跟宿淮从院墙里翻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边的天已经全黑了。
感觉不对,回到祠堂,刚进门,咚咚咚几声门被关严的动静。
郁临一怔,抬眼看去,清冷月光下,只看到中厅一排阴森排位。
“……”
整个院子里空荡的仿佛没有一个人。
正觉得不明所以,裹着被子发抖的冬瓜小心翼翼推开一条门缝。
见到他们,哆哆嗦嗦睁大眼,失声:“哥,你俩终于回来了,刚给我吓尿了草。”
“……”
屋里有灯,点着一根蜡烛。
冬瓜哆哆嗦嗦说了看到的场景:“直接变成死人跟着走了……太恐怖了,还好我回来得早,不然……”
他吓坏了,脸色发白,和祠堂里众多被吓破胆的玩家一样。
也因此错过了一个重要线索。
郁临抿唇,感觉不对,看向宿淮,轻声道:“可我们的任务……是三月三十三,让衣兰平安出嫁。”
三月三十三,让衣兰平安出嫁。
说明衣兰出嫁的时候,一定遇到了某种情况。
因为昨天就见过鬼新娘,郁临甚至怀疑,这个事件是重复的,而三月三十三就是这个副本的最后时限。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需要知道,衣兰出嫁这天究竟遇到什么事。
郁临分析着,宿淮靠在门扉上,垂眼听着,说:“去看看。”
郁临点头:“好。”
他站起来跟着宿淮往外。
冬瓜怕鬼,一听还要晚上去坟堆,吓得直哆嗦。
他迅速把桌上的能量棒踹兜里,抽抽噎噎:“哥,等等我,我也去。”
几个人抬步走出祠堂,片刻后,门里有人犹豫一下,出来跟上。
迎亲的队伍走的很慢,并不难追。
只是荒原上掩体太少,好在有夜色遮掩,能不远不近跟着。
迎亲队伍带着一天的收获,似乎心满意足,吹吹打打往前,如果忽略环境,显得十分喜庆。
他们带着轿子,跨过黄土边缘,在暗淡的月光下,一路走进坟场。
跟在后边的几个人没有再贸然进去,而是藏外围土坡后往里看。
只见轿子一进坟场,里边便四四方方亮起红灯笼,灯笼鲜红,迎风招展,密密麻麻,喜庆非常。
随着迎亲队伍经过,灯笼在风中摇晃,絮絮叨叨,切切私语逐渐从里面传出来,仿佛大婚时的场景。
最后轿子在某个坟包前停住,夜凉如水,红灯笼光线逐渐暗下来,众人说话声却更大了,并且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首先是一个粗犷的男人的叫骂:“吃里扒外的小婊子,进了我们老王家,还敢出去偷人,看我不打死你。”
鞭子在地上抽出呼呼风声,伴随着女人绝望挣扎的惨叫。
随后是满院宾客围观的声音:“打得好,这种女人,娶回家也是有辱门风,不如打死算了。”
“是啊,王将军抬她做姨太太,是她的福气,居然还敢出去偷人?”
鞭子的呼啸声声落下,没有丝毫留情,听得人脊背发凉。
郁临抿唇,身后抵着一块温热胸膛,他轻喘着气,紧盯着眼前景象。
有手臂横亘过来,捂在他嘴唇上,剧烈地心跳中,他闻到一点儿很淡的木质香。
旁边冬瓜的喘息声已经粗重起来,死死咬着胳膊不让自己出声,显然受不了这一幕。
只是自始至终,轿子里面的新娘都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渐渐的,月光西挪,坟场里边的叫骂声逐渐变得尖锐,似痛非痛,然后转变成声声惨叫。
“啊啊啊——”
“她她她来了——救命——”
“别杀我,别杀我,赵衣兰——你不得好——”
很快——轿子里一滩鲜血流下来,紧接着,血腥味越来越浓。
坟场里四散的灯笼开始阵阵颤动,骂声变成凄厉地惨叫声。
轿子里坐着的新娘终于走出来,穿着嫁衣,五官漂亮。
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表情冷漠,脸色惨白,站在月光下,用力把剪刀插进自己的心口。
这一瞬间,乌云掠过,天光暗淡。
仿佛一声惊雷落下,有一个声音嘶声大喊:“新娘自杀是不详——这是不详——她会回来找我们,她会回来复仇的——”
“快把她眼睛挖了,让她看不到我们——”
“来不及了——快啊——”
赵衣兰眼睛里突兀流下两行血泪,如怨如诉,郁临看着这一幕,愕然张嘴,忍不住咬了男朋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