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全村的狗都凶我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李兜兜擦着湿发出来,看到李水生已经回来了,正在堂屋试穿那件新夹克。
“咱爹还好吧?”她问。
“好着呢,已经睡下了。”李水生昂着头,将拉链拉到了下巴处:“这衣服真好,我还没见过村里谁能有这样一件夹克呢,谢谢妹子了。”
李兜兜云淡风轻地笑笑:“跟我客气啥,你可是我亲哥。”
心里想的是:您曾孙女可是腰缠万贯的女人,这才哪到哪,以后还有更多的好东西孝敬您老呢。
李水生自然是听不见她的嘀咕话。
他从前当惯了家里的老幺,现在有人叫哥了,那感觉是相当美滋滋。
在酒精的作用下,整个人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话匣子自动打开,关都关不住。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他一句又一句的:“妹子你以后就安心住下,哥赚钱养你。”
“妹子你想吃什么,哥去给你弄来。”
“妹子以后村子里谁敢欺负你,哥给你出头……”
李兜兜刚开始还觉得李水生喝了酒特别反差萌,一肚子坏水地想着,今后有事求他,灌酒就行了。
可慢慢的,“妹子”这两个字的频率实在太高了,她有些招架不住。
最后只能无奈地冲张米粒求救:“嫂子,快把我哥弄走。”
堂屋里可有祖宗牌位,曾祖父叫曾孙女“妹子”,还叫的这么亲切顺口,她还真怕祖宗突然显灵,装神弄鬼教训她。
落荒而逃似的回到自己的阁楼,她拿出吹风机准备把头发吹干,找了半天的插头无果后,才后知后觉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
家里还没有通电呢,哪来的插头。
她嗤笑着放下吹风机,冲照明台灯嗔怪:“都是你,让我以为房间这么亮,是因为有电灯呢。”
重新拿起毛巾,她走到外面的小露台。
面向大海舒舒服服地抻了一个懒腰后,才用毛巾包裹着长发,一缕一缕地慢慢吸干着。
夜色如墨般厚重。
如果不是湿冷的海风和偶有的沉闷炮声,大概,李兜兜会觉得自己处在梦中的迷雾里。
这里没有高楼,没有光污染,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车水马龙,没有繁华街市。
唯有的,只是最淳朴的土房、土路、土灶、煤油灯和蜡烛火柴。
可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万家灯火守岁的时刻,依然令她感到无比幸福。
她最终还是,留在了爱的人身边。
不知在风中站了多久,头发终于将将干了。
感觉到身上有些发冷,她转身回阁楼。
屋内外的温差还是很明显的,把木门关紧后,小小的空间变得私密温暖起来。
整日忙碌所积累的疲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李兜兜突然觉得异常的困倦,迷迷糊糊地蹬掉棉拖鞋,整个人窝进棉被中。
不出几分钟,人彻底昏睡过去。
李清落本在温习课本,从李兜兜的脚步声判断她应该是上了床睡觉以后,也灭了煤油灯。
他一贯是早睡的,今天是担心李兜兜不习惯新环境,半夜有什么需要才特意等到现在的。
现下李兜兜睡了,他终于能安心。几分钟后,他也睡着了。
祖孙二人还真是像,一沾枕头就着。
本应该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没想到,凌晨一点十分,一段悠扬的闹钟铃音,毫无预兆地打扰了他们的清梦。
李清落没听过这个音乐,家里也没有收音机,他骤然被吵醒,还以为是梦中梦,仍然躺在床上没有动,只是睁着眼睛发蒙。
李兜兜则是带着起床气,不耐烦地嘟囔着:“吵死了,爷,帮我关掉。”
“爷?”
李清落瞬间清醒,李兜兜这个疯姑娘不会是说梦话了吧?
他坐了起来,仰头看着头顶的木板。
铃声还在继续,李兜兜头昏昏沉沉的,脸蛋也有点不正常的红,半眯着眼睛,弯下腰探进去手,把那个小行李箱从床底拖了出来。
一通凭着感觉翻找,那把被遗忘了整整一天的无信号废铁手机,正在不要命地连环响铃。
她的行动有点迟钝,点了半天没反应,干脆烦躁地按了关机键,然后随意地往枕头下一掖,用脸朝下的趴姿,继续睡。
李清落听着楼上霹雳哐啷的,终于消停了,音乐也停了,他重新躺好,头刚碰上枕头,李兜兜却突然低叫出声。
“完蛋,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李兜兜翻腾到床尾,找到手机,急忙按下开机键。
短短几秒钟的等待时间里,她用指甲一直点着屏幕:“几点了几点了……”
程序启动完毕,她瞪大惺忪的睡眼,看清是凌晨1点30分,顾不上察觉身上异常发烫的体温,匆匆在睡裙上套了外套,换下棉拖鞋,抓紧手机出了阁楼。
猫着脚步下天井楼梯,再一点一点地拉动着木门上的横栓,一通做贼似的操作过后,她身形一偏,终于出了大门。
小心翼翼地带上门,贴耳细听,确认没有吵醒睡梦中的家人,她才敢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模式,照亮脚下的路。
离开李水生家几十米后,她凭着白天的记忆,拎起裙子开始往村东头的大榕树方向飞奔。
夜深人静,村子里看家护院的狗都在自己的狗屋休息了。
李兜兜散着黑色长发,手里打着惨白筒光,这通没经验夜半跑步的操作,直接点燃了一波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恶犬一般都拴住了,但是半大的小狗崽都是放养的,李兜兜在经过一家养狗大户门口的时候,被偷溜出来的七八只小狗崽尾随了。
“汪汪汪!”
它们奶凶奶凶地叫着,追着李兜兜的屁股就要用头去撞,用嘴去咬。
这年代要是被狗咬了,上哪去打狂犬病疫苗啊。
李兜兜慌了神了,什么女孩子跑步姿态要优美,节奏要均匀的狗屁话都抛到脑后了。
担心见不到李清落和明天的太阳,她脚底抹油,跑的更快了。
一人七八畜跨物种的赛跑比赛,终于接近了终点线。
远远见到榕树下那个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影,差点喜极而泣。
“快——上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