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十里红妆送嫁冲喜

“宴忱呢?”

靖王爷拉着人就问,仆人瞧着靖王爷一脸急躁,便慌忙想起刚才院里小少爷好像跟小世子在一起说话呢。

靖王爷一听,放了人急匆匆往着院子里走。

“好了,放开你不是,日后蓁蓁阿姐就是我的表姐,四舍五入咱俩就是兄弟了,你的就是我的,我会帮你保护好蓁蓁阿姐的。”

宴忱用扇柄敲了敲自己的胸膛,振振有词道。

一旁的宋临承很想扇他,但因君子有道不怒于颜忍住了,“我的不会是你的,你也离我远些,站如松坐如钟小孩子都明白,何况你还是堂堂世子,也别总瘫软跟无骨似的。”

“我不听,我是世子爷,你得听我的,我的是你的,你的是我的,就这样,走,咱们先看看蓁蓁阿姐去,我好久没见了。”

宴忱赖皮,不想听他那些什么君子什么的,拉着人就往欢鹤楼去。

宋临承蹙眉,想说那是他阿姐,自己去都要避嫌,何况他这一个外男。

“宴忱,你个小王八犊子,老子找你那么久,你就在这欺负人?”

靖王爷从宴忱身后冒出,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差点整个人飞出去了。

幸好宋临承在面前护住了宴忱,他稳住了宴忱,瞧着宴忱龇牙咧嘴的疼痛表情,蹙眉道,“没事吧?”

“没事,不是老头,你这是谋杀亲子啊!”宴忱给了少年一个回复后,才张牙舞爪看向靖王爷。

靖王爷长得五大三粗,和宴忱站在一起,除了五官有那么一点相似,剩下来的好像就完全不一了。

宋临承想着宴忱定然是像他娘亲多一些。

“这不是没收住力气嘛!”靖王爷瞧着二人不像是有嫌隙的,这才挠挠头讪笑道。

“你这没收力气,差点把你亲子送阎罗殿去了。”宴忱叽里咕噜,轻轻扭动了腰,见疼痛没缓解还够不到,有些泄气。M..

宋临承无奈,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背,这厮活该被打,但靖王爷下手确实重了些。

“你先闭嘴,快去长公主府去,你表哥暂时不能迎接新娘子,你姑姑让你替他接人去。”靖王爷风风火火的话音刚落,就瞧见少儿郎宋临承面色转变阴冷。

宴忱一愣,回首对上宋临承的眼神,立马回过头来挤眉弄眼瞧着自家老子,怎么偏偏当着宋家人面说这样的话?

“那个承哥儿,这事你爹娘是是知晓的,你现在望着我也没有用啊,你给我快去,别耽误了吉时。”靖王爷推搡了宴忱。

宴忱愣了愣,随后收了扇子缓缓离去,走到一半,便遇到宋元臻夫妇,他朝着二人行晚辈礼,宋元臻夫妇因小郡王突发情况,一时慌乱没注意,只匆匆行了礼往着宋临承那边。

宴忱瞧着少年郎那白净冷然面颊多了一层寒霜,眼底尽是震惊和颓丧,他无奈摇了摇头,快速往着门外走去。

长公主府。

宴忱到的时候,十几个太医围绕着表哥,宫女们甚是站成一排捧着药膳,他刚入阁楼里,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他用扇柄挥了挥气息,才进去拜见。

红色喜气,可在这阁楼内配上那阴冷森然的气息,让宴忱觉得这不像是在办喜事。

长公主见宴忱到,红着眼睛交代他要如何如何,宴忱抿着唇角点头,对于这场婚礼,他是愿意代替的。

他也不希望中途出了事情,这样对宋家不止是笑话更是痛训。

长公主让人给自家侄子换上了喜服,安排人准备的妥当,才缓缓进入罗阖阁。

太医们已经稳住了小郡王的病情,这次是夜里受了些风寒更是雪上加霜,长公主打罚了一些伺候的宫仆,走进屋内瞧着病中的爱子。

“洐止,娘也是为了你好,圆海大师说过,蓁蓁是你的良缘,你若真想要好起来,就不要再生病了。”长公主浅浅道,可床上的人闭目不醒,她叹然走了出去。

阁楼外隐隐听见长公主与太医的说话声,处处是要照顾好小郡王,今夜里定然是要留人的。

等罗阖阁外一片寂然,床上的人儿睫毛轻轻眨了眨,随后唇角的弧度往下压了几分很快就回恢复原状。

宴忱带着幕篱骑在马上往着宋府去,路上热闹的人众多,因着黄昏的缘故,悬挂宋家嫡女和小郡王的长明灯顺然亮堂了几分。

众人皆不敢言,目光却在马上人身上打量,人群中有人就算明白,也都缄口沉默。

欢鹤楼。

宋枝鹤暗中收到母亲递过来的消息,知晓她那未来夫君身体状况,眉头微蹙,这小郎君不能再等等吗?好歹等到她嫁过去再去西天也可以的。

母亲说宴忱小世子会代替。

宋枝鹤垂下眼眸,心底有那么一点遗憾,虽不在意,但就这么一次随意婚姻,好歹新郎官得到,算了,无所谓了。

她深吸一口气,让着清欢将盖头盖好,等着喜婆子来安排。

吉时刚到,宋枝鹤被清欢搀扶着走出来。

坐在高堂之上的老祖宗们强忍着泪意,这是蓁蓁的选择,却也是知晓她也是为了宋家,刀割般割去的心头肉如今就要远离,看着自小捧在手心的珍宝拜别,老祖宗们个个别开眼睛不再去看。

他们害怕忍不住别离。

宋枝鹤凤披霞冠,拜别父母和老祖宗,由着喜婆盖上了喜帕,跟着宴忱牵着的红绸布上了花轿。

清欢是宋枝鹤的大丫鬟,日后是要跟宋枝鹤进公主府的,于老娘哭着挥泪和清欢送别,吓得清欢连忙催促着喜婆子走,她娘这太吓人了,又不是不回来。

喜轿前行,后面跟着十几辆车装着红绸布,看得众人羡慕眼热,这宋家嫁女是冲喜啊,不过这砸进去得多少嫁妆,宋家果真疼女儿啊!

人群里有两个男子站其内,二人模样有七分相似,微年轻的男子目光长凝在喜轿上,她要嫁人了?

“清欢,帮我叫下郡王,我有话要说。”喜轿行至一半,宋枝鹤掀开帘子看向行在外侧的清欢道,放下的时候目光扫视到人群里的那二人微顿一秒便放下帘子。

程家人怎么也在这儿?

“蓁蓁阿姐。”喜轿慢了下来,车外传来宴忱小声的叫声。

宋枝鹤靠着帘子轻声道,“能简则简。”

车外的人顿了顿,便应了。

到了长公主府,宋枝鹤随着宴忱跨过火盆,踩过碎米,到了正厅院。

长公主和驸马坐在上头,但气氛有些不大对。

长公主满面笑容,驸马却面色严肃。

宴忱瞧着姑父便知缘故,这门婚事姑父是不同意的,姑父是程家人。

宋家和程家原本是亲家后变冤家,宋枝鹤也差点以一己之力毁了程家的四郎和六郎,驸马是不乐意的。

无奈帝王赐婚,不乐意也只能憋着。

宴忱将宋枝鹤领到正厅算是结束了自己的任务,长公主看向宋枝鹤眼底含着泪意,笑着道,“蓁蓁,委屈你了。”

宋枝鹤顶着喜帕行了礼,摇了摇头。

因着圆海大师的冲喜要求,新嫁娘的第一句话是要对新郎君说的,所以宋枝鹤一人行礼拜别高堂天地,便被喜婆子领着去了罗阖阁新房。

公主府硕大而长远,喜婆子面挂着假笑领着被清欢扶住的宋家姑娘去了罗阖阁,心底万分可惜,这新娘子是她这些年做的媒找不到第二个精致的美人儿,如今却要成新寡。

新郎君面都没见到,听说还卧病在床,能不让人多想?

宋枝鹤却不这么想,只是觉得这路程着实有些长,她从清欢的手中递了几块糕点吃了起来,幸好小清欢还知道给她顺几个糕点,要不然真的要饿死了。

她一边吃着一边记住脚下的路程,罗阖阁?期待阖家团圆的楼阁?

这倒是有趣。

一路上长明灯亮堂如天明,每一个半步都有宫仆行礼拜见,红毯延伸到一个富丽堂皇的楼阁结束。

进入罗阖阁内内院,清欢便被人拦在外。

“郡王妃由喜婆陪着进入就好。”门外一排宫仆,首位的宫仆拦住清欢低声道。

“我是我家姑娘陪嫁过来的,姑娘的所有事物皆有我负责,我···”清欢的话还没说完,那首位宫仆依旧重复着之前的话。

清欢怒了,这嫁个病秧子不来跟姑娘拜堂已是委屈姑娘了,如今还不让人去照顾。

宋枝鹤也觉得甚怪异。

喜婆子在旁边轻声提点说是大师曾说新婚夜要新娘子和郎君共处,无须有其他人进入打扰,但长公主怕出意外,安排人在门外,如果真出了事情,到时候姑娘朝着外面喊一声就有人。

宋枝鹤想了想,顶着喜帕点了点头。

清欢见姑娘竟然同意,心下替姑娘委屈,但是姑娘发话便只能答应。

喜婆子扶着宋枝鹤踏进入阁中,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宋枝鹤也闻到了,喜帕下的眉角微微蹙起,这是加了多少量药剂?

喜婆子也是被惊讶到了,她之前听说小郡王的病弱之症,有药味是正常的,但是这药味是否过于浓重?

但也容不得她多想就被罗阖阁内院的装饰惊艳到了,院内每样的物什都是极其贵重,珊瑚树,紫檀木桌椅,扶桑神树,琉璃瓦墙···

长公主果然爱子,这些好的东西大抵都拿来给小郡王了吧,不过这些贵重的物什能压得住小郡王的命吗?

时辰有限,喜婆子也不再多想,将新娘子领到房间,便自顾说着喜话。

“红烛灯光照花堂,鞭炮贺歌喜洋洋,花好月圆新郎夜,四言八句贺新郎。新婚鸳侣好鸳鸯,喜糖琼浆满屋香。新郎吃了千百岁,新妇吃了寿阻误。一张桌子四只角,上面摆些好吃货。说得到的吃米米,说不到的吃壳壳。今宵···洞房,大有文章;二龙戏水,丹凤朝阳。”

喜婆子站在门口说到今宵洞房不由停顿了下,这到现在小郡王都未曾露面,想必还在房间床榻上躺着,今夜能不能趟过去还是个难关,好在她还是个专业能力强的,把话说完了。

喜话说完,喜婆子便关上了门,留在宋枝鹤站在喜房内闻着那苦涩的药膳味,和她那未曾见面的夫君。

之前与老祖宗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她胡诌的。

上一次扑倒那小郡王,她真不是故意的,加上那人还带着幕篱还高自己一头,只顾着闻药味了和担心是不是把人压死的想法。

从那时起到如今,宋枝鹤有一点敢肯定,对方就是个病弱渣渣。

不过日后对方会是自己逍遥自在的最好的底牌,宋枝鹤轻轻屏住呼吸,长吐了一口气,掀开喜帕。

镂空的雕花长椅三两个摆在左侧,右侧摆放着一张硕大的卧榻,有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几本书卷,这小郡王最常做的事情大抵就是看书。

榻上铺着一层浅白色的兽皮,从视觉上瞧很是柔软,宋枝鹤脚下踩着的是浅灰色的兽皮占据了整个房间。

她抿了抿唇,这生活是她想要的,但屋内的味道却是有点让人压抑。

宋枝鹤往里面走,目光也细细打量房间。

紫檀木主梁根根上有着龙腾图,还有长寿诀祝平安,沉香木的圆桌椅,龙檀木镶嵌外边的屏风,屏风上画着山水深有意境,尾侧题字甚是潦草,但笔锋却很凌厉。

宋枝鹤虽手残,但眼光是极好的,她瞧着这字画一眼便觉得很欢喜,浓墨淡笔,栩栩如生。

她强忍住伸手触摸的冲动,朝着主卧去,现在不是品画的好日子。

她得先跟未来夫君见个面,打好关系,然后哄他高兴产生愧疚感,一旦走了,好歹给她往后的好日子交付。

主卧入眼的便是一张硕大的紫檀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上尽是梨花,床上躺着一人,盖着一床红锦被,衬托那人更是白得发光,让人不注意也难。

宋枝鹤轻轻走过去瞧上一眼,顿时愣住了。

这真的不是天上遗落的仙子吗?

她骗老祖宗的那些话好像也成真了,这小郡王果真长得只剩美貌了。

宋枝鹤蹲在喜床前看了几分钟后,伸手朝着小郡王伸了过去。

皙白的指尖落在仙子的鼻尖,感受到轻微的热气,宋枝鹤轻吐了一口气,还好,还有刷好感的机会。

刚才差点还以为仙子羽化登仙了,毕竟那脸真的白得像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