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让傅星离夺位
刚入住这里,屋内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装饰,
抱着枕头的傅星离一眼看见那张床上摆放着两个枕头。
两个枕头?
察觉到他的疑惑,林雨散微微侧头,小声解释:“我睡觉……有抱着东西的习惯。”
傅星离挑眉,眼眸中是一闪而过的笑意。
正好晚上抱着他。
他小心翼翼的褪去鞋袜,像一只乖巧的小兽一样爬上床,将枕头放在内侧,掀开被子,轻轻躺好。
林雨散坐在床头,半晌没有动作,
她还是感觉有点别扭。
傅星离有些委屈:“我洗了澡过来的,干净的。”
“嗯……”
“我晚上睡觉很老实,不会乱动。”
“……嗯。”
“我晚上睡觉也不会打呼噜。”
委屈而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生怕她会嫌弃他,从而把他丢弃。
却见她回头,红唇轻抿,唇角上挑:“嗯。”
初春时节的夜晚依旧保留着几分冬日的寒凉,
但被窝却是暖融融的,
林雨散感觉身边放了一个暖和的小暖炉,即使没有挨着,也能感受到旁边传来的温度。
抱着柔软的枕头,在暖和的被子里林雨散不一会儿便进入熟睡状态。
察觉到她绵长而沉重的呼吸,傅星离才敢侧头去看她。
她身上很香,仿佛是从她灵魂里散发出来的香气,干净的清香,
再加上妖冶的狐狸面具,她仿佛是某种神秘的花朵,芬芳迷人中掺杂着少女特有的香甜。
她睡觉也要带着面具,他七岁那年问她,她的回答是脸被烧毁,不想被人看见。
这张面具是她绝对的禁忌。
傅星离一开始想得很好,他想将她揽入怀中,想更近距离的轻嗅她的芬芳,
她身上有干净的气息,在她身边,总觉得灵魂在一点点的被净化,
罪孽,仇恨,全部遗忘。
但真正躺在她身边的时候,他却不敢动了。
心智再成熟,到底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此时此刻,他只是看着她,心里就得到了满足。
不知何时,林雨散忽然动了。
她抱着枕头翻了个身,身形却在中间顿了一顿,
紧接着她自然而然的将枕头推下床,轻车熟路的伸手抱着暖融融的小暖炉。..
啊!暖和。
傅星离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许久,
他还是忍住,没有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僵直着身体,保持着清醒,直到天明。
第二天清晨。
林雨散迷迷糊糊揉揉眼睛,看了看天色,
嗯,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
……
把手重新放回去,抱着软乎乎的小暖炉好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林雨散才发现不对劲。
她猛地睁开眼睛,
嗯?
嗯!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扭头就看见被自己扔下床的枕头,大脑一片空白。
“……抱歉。”
傅星离同样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下次……下次我不会乱动的。”林雨散有些结巴。
她看得清清楚楚,阿离可是乖乖巧巧的睡着,不曾有一分逾矩,
反而是她自己扔了枕头拿他当抱枕。
少年的嗓音温润而又稚气:“以前娘亲也会抱着我一起睡。”
所以抱着我睡没毛病。
林雨散:所以四舍五入我是你娘亲?
——————
转眼六年过去。
“林雨散。”
正在插花的林雨散听见这熟悉的女音,白玉般的手轻颤,
满枝雪白的梨花折断,掉落在地。
六年了,林雨散依旧对这个声音熟悉到了骨子里。
她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身,泰然自若:“周右使,别来无恙。”
义父手下有两大心腹,分别为左使周行止和右使周扬灵。
六年,林雨散已经从小姑娘长成了十八岁的少女,而时间似乎并未在周扬灵脸上留下痕迹。
“主人有任务。”周扬灵不屑的从怀中取出一沓纸,扔在林雨散面前,“给你一天的时间,全部背下来。明日再来寻你。”
说罢,便一个闪身,踏风而去。
完全不在乎林雨散是什么反应。
又是春日,桃花缤纷,
偌大的庭院竟有几分空寂。
少倾,林雨散才蹲下,从地上缓缓将纸一张一张拾起。
待看过了上面的内容,莫名的,林雨散心中升起冷意,背脊处发凉。
皇宫的布局,皇帝的习性,宫内关系和后宫妃子,朝廷官宦姓名性格背景和势力关系,以及……
治国之道。
她回想起六年前尚在淋城时,义父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
让傅星离夺位。
一年前傅星离入京为官,确实也有她的推动。
但……让傅星离夺位,又让她学习这些东西,
义父到底想干什么。
将未剪完的花枝扔到一旁,精致的琉璃瓶也搁置在院落,
好在傅星离最近似乎很忙,好几天不曾回来,
正好给了她所有的时间去熟记这些内容。
翌日,
在林雨散踏上那昂贵的降香黄檀马车上时,她便知自己将彻底告别平静生活。
马车一路行驶,街道上的人逐渐稀少,
林雨散知道这里,
这一片区域非权贵不可入住,住在此地的要么是朝中重臣,要么是皇亲国戚。
许久,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墙垣巍峨,深色的大门庄严肃穆,门外两只铜狮栩栩如生,威严之意不言而喻。
楠木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瑞安王府。
下了马车,守门小厮一句话都没多问,将林雨散请入府内。
春日,梨花先雪,柳絮满园,蜂蝶迷眼,青藤绕春,
行走的小路更像是山间小径,在被打理整齐的茂密花丛中若隐若现的蜿蜒,
偶尔会有路过的娇俏粉衣侍女,眸中含笑,面若桃花,
遇到熟识之人,笑着问候,打趣两声,声如清玲。
府内景象一派怡然。
走了没多久,穿过一片树林,林雨散的视线豁然开朗。
一片碧绿池塘,塘内荷叶丛生,
池塘中坐落着一座凉亭,凉亭两端的石廊连接两岸。
凉亭内,一名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抱着一只臃肿的三花猫,坐在轮椅上,面前摆着一副棋盘。
他在与自己下棋。
即使年近四十,他的面容依旧俊美,微垂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郁郁不得志的忧伤,唇角的点点笑意却彰显着他的温柔和仁慈。
月白色的长袍在阳光下折射出莹莹光亮,
在这样的光亮中,他仿佛像是从月亮上下来的仙人,来渡人苦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