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忘祖 “经过深思熟虑我想要做出一个……

徐璎到达镇平,给张可前和夏承烈传信报平安,徐琅在镇平等她。

“听闻幽州变乱,吓煞我了!”

徐琅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来,两手握住徐璎臂膀,仔细查看身体状况,扫到脖颈处一层浅浅的伤口,已经结痂,徐琅瞪大眼睛,像是捉住了徐璎的小辫子,生气地说:“这就是大家让我说的放心?”

徐璎心虚,摸了摸脖子,捂住伤口后退,辩解道:“一点小伤,不要紧,这都已经愈合了。”

徐琅不悦,甩开手,“那大家已退位,便宜了永王,现在当如何?”

徐璎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她上前拉住徐琅的衣袖,陪笑道:“我有主意,就怕姐姐不肯支持我。”

“胡说,我何时不支持你了,你这是倒打一耙。”

徐璎倒在她的肩膀上,笑道:“只要有四姐的支持,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徐琅停住脚步,“你想做什么?”

徐璎站正了身体,郑重地说:“经过深思熟虑,我想要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徐琅认真地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略微沉吟了下,抬脚往前走,“如果你是要改朝换代,在镇平称帝的话,就不用再跟我说了,我和高筠她们都已商议好,合西北之力,推你为帝,张可前与西域诸国商谈,各国国王俱称只认你为主,不论朝代,西戎和北狄亦是如此。”

徐璎瞪大眼,在原地呆住,等她从震撼里回过神,她赶紧快步追上去,“你们怎么会想到这里?”

她本来还犹豫怎么跟徐琅说,害怕说出来吓到她们,谁知道她们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徐琅得意地轻哼一声,“小六,你也太小看你的姐姐了,和你一直处理朝政那么久,就算赶不上你,但自己耐心琢磨,好歹还是可以想明白的。而且作为姐姐,不会连自己妹妹的抱负都看不出来。”

“我的抱负?”

“你曾说要传位给我,又大力提拔女官,让高筠开办女医学院,教她们识文断字,难道不是想要改善女子的困境吗?若非这样,你大可以直接在宗室里选个孩子悉心培养,安抚宗室,而不是不闻不问,也没必要下各种禁令,取缔青楼,使得各族催生反心,你只要顺着他们,皇帝的位置一样能坐稳。”

徐琅顿了顿,放缓脚步,“你是大晋的皇帝,最终考虑的是晋朝先祖的利益,死后也终将要把江山还给他们徐家。所谓不破不立,你放弃了晋朝的皇位,自己做祖宗,后代才会考虑你最想得到的东西,并为之努力,所以在垂云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一定要助你建立新朝。”

徐璎微微张了张嘴,面对徐琅的目光,她忽然有些羞愧,自己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样做才有讨伐她的人前来杀她。

徐璎心里不是滋味,她垂下头,徐琅她们崇敬的人根本不是她,她不过是扯着大义的旗帜在外招摇撞骗。

“六妹,别怕,”徐琅握住她的手,“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是你放心,姐姐会永远支持你,保护你,你大胆向前走就好,天塌下我替你挡着。”

“我……我根本不会做皇帝,我做不好的。”徐璎感觉肩膀上突地担上了沉甸甸的担子,手足无措。

徐琅抬手捋了捋徐璎鬓角的碎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好皇帝又没有标准,标准还是人定的呢,在我眼里,不论你做得怎么样都是好皇帝,就算人人都说你是昏君,我看你也是顶顶好的君主!”

“你这说的,我们俩倒像是昏君奸佞的组合了。”徐璎失笑,经她开解,压力没有那么大了。

“你做昏君,我为奸臣,甚好,史书就会把我们两个的名字写在一起,让后人都知道有对姐妹君臣,狼狈为奸。”

徐璎重重吐出一口气,“好吧,我试试。”

这天地君臣、男尊女卑的秩序也是时候变一变了。

此时幽州城内。

“章余还是不肯上交户部账册吗?”永王冷声问。

“殿下,怕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不如杀了,杀一儆百,这样其他不肯屈服的臣子也会乖乖听话。”属臣建议道。

永王抬手制止,“这样更要犯众怒,先不管他,徐璎逃去哪里了,有何举动?”

“我们的人一路追到了镇平,她躲在镇平没有冒头,殿下,要不要派死士前去刺杀?”

永王摇头,“镇平都是她的人,况且从前也有死士刺杀过她,结果都成了她的娘子军,我若派人杀她,名声也不好听,不妥。”

属臣又想到一个人,“殿下,有一人或许可以助我们,他本是帮徐璎做事,却因从前之事被揭发,徐璎铁面无私,打他下狱,想来对徐璎怀有怨恨之心,不如放他出去刺杀徐璎,对外就说他是趁乱越狱,就与殿下没什么关系了。”

“谁人?”

“曾入监察司为徐璎监察百官的孙卓。”

永王眼睛一眯,“不可,听闻孙卓此人本是睚眦必报,却不知徐璎用了什么手段,叫他忠心耿耿,愿做徐璎手下犬,以供驱使,放他出去,非但杀不了徐璎,还会让她如虎添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终还是要拿个主意啊,属臣悄悄抿嘴。

这时,永王派去徐津身边,保护他安危的侍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面带惊惶之色,脸上还残留有飞溅的血痕,他跌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到永王身前,颤声道:“殿下,不好了,世子他……”

永王蓦地张大眼睛,提起一口气下不去,趴在案边用力咳嗽,“世子怎么了?”

侍卫的声音发抖:“世子今日在国子监读书,没有答上助教的问题,助教训斥了几句,世子难堪……世子他就拔了属下的刀,杀了助教!”

属臣倒吸一口凉气,世子何时变得歇班暴戾恣睢了。

静默半晌,空气里突然爆发出响亮的笑声,永王不怒反笑,抚掌叫好:“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儿郎,有血性,一个小小助教也敢踩在我儿的头上,肆意打骂?他该死!”

永王从牙齿缝里挤出最后那几个字。

属臣和侍卫感觉后颈有点凉,不知为何在永王身上看到横暴的影子。

“卢易,你不是要杀一儆百吗?这正好有个现成的,就拿去用吧。”永王悠悠道。

属臣卢易咽了咽口水,拱手称是。

*

“使者,前面就是亟墨了。”翻译给王裘指了指方向,过了海,和各商队一起走,速度果然快多了。

王裘如释重负,她终于找到亟墨的方向,在远漂泊太久,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大晋的粟米,蒸饼,还有她们的陛下,如今可算是要回去了。

先前亟墨送的羊都产了小羊,路上死了不少,最终还是活下来两只,王裘又将羊带回了亟墨的地界。

娘子军众人无不雀跃,这一路上,又是戈壁沙漠,又是漂洋过海,能见到亟墨,她们都激动不已。

王裘本来提前准备了一套说辞,搪塞亟墨国王,谁知当她进了城,亟墨人热情地前来迎接。

过了一会儿,一个脸黑如炭的男人跑出来,操着一口标准的大晋官话:“王娘子,可算找到你们……不对,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阁下贵姓?”王裘犹豫了一下,虽然对方会说流利的汉话,但她还是心生警惕。

“我啊,我是张可前,大家让我前来寻找失踪的娘子军,我们到了亟墨,国王说你们曾经来过亟墨,于是我们就以亟墨为中心,四下寻找,不过都没有寻到你们,王娘子,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张可前注意到娘子军众人身后的大箱子,她们旁边还坐着几个金发碧眼、长相奇怪的男人,心里满是疑惑。

王裘想起来,似乎是监军张可前,时间比较久,她记不太清张可前的模样,倒是牛鹏南仔细辨认半天,将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和眼前这个男人对照,隐隐约约觉得是同一个人。

张可前见她们防备心强,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令牌,“还有其他人也在,他们这会儿去放水了,下午回来,你们一见便知,我们在亟墨发现了一种柰树,口味很好,一边寻人,一边停留在这里种柰树。”

王裘看过令牌信了三分,暂时没露自己的底,先问张可前:“陛下如何,西戎还会兵犯我朝边境吗?”

张可前摆手道:“不会,西戎已经归顺,西域诸国也上表臣服,还将白叠地都给了我朝。你们出去时间久,不知道在这中间发生很多事情,陛下不称呼陛下了,叫大家。”

“大家?”

王裘诧异,她们似乎也没有离开特别久吧,怎么感觉大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娘子军众人也是满脸惊讶,牛鹏南感叹道:“陛下,哦不,大家可真厉害,岂不是即位两年就征服西北邦地?”

张可前认同地点点头,“正是,你们回来得恰是时候,大家准备在镇平改朝称帝,新立夏国,既是大家母籍,梦怀大家的神仙福地,又有华夏大统之意,合西北一地,联通中原,无论番邦汉人,从此天下一家。”

娘子军众人惊掉下巴,齐齐惊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