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猜测让顾林震惊的张了张嘴，好半晌也没有问出声。

不用问他也知道，他刚刚想问的那个问题，这两个数字生命肯定是没有回答的权限的。

至少目前还是没有的。

但“知子莫若母”这话真不是白说的，即便顾林没有问，在看到顾林这样的神情后，林雪晴也浅笑着出了声：

“你肯定想问，我们到底在哪，又是不是还活着吧？”

顾林眸中并没有太多讶异，对于这俩人可以未卜先知，时不时说出点这种话，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抗性。

和顾林猜测的差不多，作为被创造出来的数字生命，此时的林雪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的权力：

“孩子，对于这件事，我必须保持沉默。”

在她的话音落下后，边上的顾瀛面色平静的说了一句：

“问点我们能说的，你心里应该有数。”

顾林无奈扶额。

虽然是数字生命，但顾林由衷的感觉，这两个东西和真正的顾瀛、林雪晴几乎没什么区别。

不管是说话的方式，还是语气、神态、思考模式、常用的语气词，都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那有些怪异的融合电子音之外，这简直像是抓了顾瀛和林雪晴的灵魂放在这里面做出来的。

看来……自己的这对父母不简单啊，居然能弄出和人类如此相像的数字生命来。

这得是什么水平的科技？

顾林甚至觉得，如果给他们帝南兮所在的星际纪元的科技支持，他们做出来的肯定不止是局限于光脑的数字生命。

或许是真正意义上，和人类别无二致的，足以称得上“机械族群”的机器人类！

看着顾瀛那“我早知道你小子要干什么”的小眼神，顾林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问道：

“你们……可以在一定意义上代替他们，好好陪陪小雪么？”

大屏幕上，顾瀛面上带了诧异之色：

“你居然不是最先问我们，能不能离开这个屏幕，不依托这里存在，看来我当初的设想是正确的，事情也不是完全会按照既定的未来走啊～”

林雪晴轻轻地拍了一下顾瀛的肩膀，转眸回答了顾林的问题：

“当然可以，只要你把那个骨灰盒一直留在空间里，我们就会是有着人类感情的数字生命。”

顾林薄唇抿了抿，不得不感叹顾瀛的提前筹划。

他最开始确实想把这两个数字生命转移到别的地方去的，但要是拿到外面去的话，很容易吓到人。

还不如就放在这里，等顾雪醒了，就可以经常进来和他们相处。

顾瀛不光连他第一个想问的问题都能提前知道，甚至就连变数的可能也一并植入了这个数字生命中，真是……

可偏偏现在越不能问的，顾林就越是想知道。

顾林无奈的轻叹一声，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眉心：

“如果我把骨灰弄丢了，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不会弄丢的，我的孩子，”

林雪晴温柔的回答着顾林的问题，面上的笑容和顾林久远记忆当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你会比爱护自己的身体更加爱护它。”

顾林垂了眼，良久都没有出声。

“好了，小林，我们才刚和你团聚，你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干什么？”

说话的是顾瀛，他的神色并不严肃，反而十分平静，无框眼镜之下，那双眼如同深湖。

从小到大，在并不算长的相处时间里，顾瀛很少对顾林摆出什么严肃的神色，他一直都是这样平静又冷淡的模样。

这也是顾林最熟悉的样子。

看到顾瀛此时的表情，顾林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上一世他挣扎求生十年，这一世带着顾雪也漂泊了一年有余，虽然他过的已经比上一世好得多，可天灾向来无情，他也常常有疲倦的时候。

但顾雪才十三岁，顾林心中有再多即将压抑不住的疯狂，也不能对她多说什么。

可此时面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父母，哪怕心里知道他们只是被创造出来的数字生命，顾林也有种想要一口气把心中的苦水全都倒出来的感觉。

长久的沉默后，顾林再度问出声：

“你们依托光脑组件在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功能吗？”

“当然有了。”

林雪晴立刻就回答了顾林的疑问：

“和你的小助手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也是AI哦～”

顾林眸色一颤，薄唇张了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们是灵魂情感类型的AI，而你的小助手，应该是辅助类的吧？”

“它能做的大部分事情，我们当然都可以做到，只不过，需要你这个空间主人开放权限。”

顾林应了一声，就又陷入了沉默。

他心中关于顾瀛和林雪晴的疑问确实还有很多，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先说哪个。

再加上他大概可以猜到，这些疑问当中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不能被解答的。

与其被一遍遍的拒绝，还不如慢慢整理思绪，一针见血的问到可以解决自己大部分疑惑的答案。

只不过，他这边没有说话，顾瀛却主动出了声：

“陆澈的骨灰盒你也拿到了，不打算还给陆澄吗？”

顾林抬起了头，对上顾瀛那对隐在无框眼镜之下的眸子，并没有回答。

他已经没必要问“你怎么知道陆澄在我这”这种弱智问题了，而是直接来了个大的：

“你们是故意向上级要了研究陆澈的权限？”

顾瀛坦坦荡荡的点了点头：

“是。”

顾林皱起眉，之前已经梳理好的时间线再次被打乱，眸中满是疑惑。

“你是不是想问，在陆澈被带去研究的时候，你已经把我们的死亡抚恤金都花完了，为什么我们还能插手这件事？”

林雪晴当然看出了顾林的疑惑，在顾林点头后，温柔笑道：

“当然是因为在当时，我们就已经用这种数字生命的方式，延续了一段时间的生命。”

顾林瞳孔微缩，脱口而出道：

“你们两个的数字生命是能共享记忆的，并且记忆和情感不光来自于本体，还会传递回本体？”

顾瀛的面上露出了见到顾林后的第一个笑容，眸中满是赞赏：

“真是聪明，不愧是最令我骄傲的孩子。”

顾林深吸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想还不够大胆。

这要是给他们星际纪元的技术，他们俩不得给自己切个片，弄出无数个共享记忆和情感的分身出来？

这是什么变｜态的科研疯子吗？

要是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延续生命”，那他们真正的灵魂又在哪？

看着顾林那有些一言难尽的眼神，顾瀛基本上能把他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但他却毫不在意，反而直接说了一句让顾林更加震惊的话：

“你把陆澄喊过来，我们有事要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