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地待了一会，濂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着回答，他想去看对面那女子，又不敢去看，生怕从她眼中看到失望的情绪。

良久他才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说：“……当然是因为睡不着了，才出来走走。”

“睡得不舒服吗？”

“还好。”

“那是认床吗？”

“倒也没有这样的说法。”

随着问询，濂慢慢地走到瑟提身边，默默地点点头：“我们毕竟只是照猫画虎，比不过人类那边，在遇到人类之前也没有过那么多讲究……我醒来看你不在屋里，就出来找你来了。

“现在天色还暗，村子里没有什么好地方去，你会找来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我只是好奇，这里……”

先前会议上，村民与长老面前，濂可是扛着众人的议论，替瑟提做了担保的，瑟提闯下什么祸，大不了一走了之，濂却要被连累。这还是其次，濂如此相信他……

当着她的面，她该是怎样失望呢？

似是读出了瑟提内心的担忧，或者是他的不安有些流于表面，濂反倒宽慰道：“没关系的，这里也不是什么禁地，只是村里人平时只有大事才会来这边集会，平常时候基本不过来。

“只是你初来乍到，以后想要长久生活还是得在乎些别人的看法。

“咱们趁着别人还没发现，早点走吧，免得其他人对你因此生出些微词来……”

于是这件事又在濂的口中被轻轻巧巧地化解，瑟提竟然有些茫然了。

“没关系吗？”

“嘘，咱们快走。没被其他人发现，自然是没有关系的。”

“那你呢？”

“只你知我知，灵界见证。”

“……不怪我吗？”

难得瑟提也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一面，与原本的豪爽坦率截然不同。看来他内心是真有些过意不去了，至少也觉得辜负了濂这一番好意。

濂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伸出食指中指并拢，在他额头上用力敲了一下，这下没收一点力气，饶是瑟提皮糙肉厚，额头上也是没几两肉的，痛得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望了过来，额头已经是肉眼可见地肿了一块。

“这便算是责罚过了。”濂淡淡道，“小弟顽劣，教训了也就过去了，你只要长些教训，下次别再闯祸。倒是我……”

她转过身盯着那块石壁仔细地看，可是石壁此时没有主持者，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光滑青石罢了，哪怕濂盯得再紧也看不出花来。

但结合白天的表现，瑟提心里的想法濂也猜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只相处短短时间，她却似乎真的知道这青年的心中所想。

或许两人也是真有缘分。

“你若是实在想去看，我也只能带你避开村里人，悄悄地去。

“只是到时候不但村里人会去很多，树种本身的神异必然吸引来大批游荡的灵界恶孽，太过危险，我们只远远地看一眼……”

骤然而至的惊喜差点将瑟提砸晕过去，虽然有着伊默一重保障，但过程中难免生出什么变故，譬如树种改道、这处地图探查不到、找不到好时机因此错过，或是伊默灵魂不堪重负等等……能够得到濂的承诺，真是再好不过。

“好！多……拜托你了。”

“不用和我客气。”

濂只是觉得冷了一般，默默抱住了胳膊，手中攥着披在肩头的毯子。

……

“先前不还警惕着你吗？怎么这下与你关系就这样密切了？看不出来，你手段还挺高……

“唔，也确实如你描述的那样，生得真挺好看。”

伊默很容易就看出来，瑟提与那名为濂的瓦斯塔亚霞瑞，关系早就不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那般简单了，在瑟提的脑海中，不免拿此事来调侃。

“你想说什么？”

得到的回复自然没什么好气。

“说起来也是奇怪，我小时候便与母亲离开了部落，关于那里的记忆本来只有印象最深刻的几件，最近脑子却好像活络过来，连不少忘记了的事都突然回想起来了。”

伊默有所察觉，知道这处瓦斯塔亚霞瑞的村落能够养人，瑟提这种精神力寻常的人在这里待久了，有不少好处。

他也不解释，让瑟提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讲下去，讲他在部落里受过不少白眼，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孩也孤立他，欺负他，唯独一个年纪比他大不少的女孩，或许是看他可怜，对他照顾不少，也愿意陪他玩。

“等我回到现实世界，安顿好老妈，不管是报复还是平复心气，总要回部落去一趟，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伊默于是就懂了，原来是旧时的情感在作祟。

第二天，瑟提在村中闲逛，与脑海中的伊默随意地对话，发觉村里不但是田里干活的还是路上走的，都少了很多，暗地里猜测着消失的那些恐怕都是长老们挑出来或是自发前去守护树种的，按着事不宜迟的理儿就直接出发上路了。

他也不着急了，得了濂的承诺，便很确信她一定不是在敷衍自己。

一夜过去了，自己还是好好地待在村里，她并没有将自己夜闯洞穴的事捅出去，那自己不相信她还能相信谁呢？

果然，瑟提估摸着大约正午，濂就偷摸着找上了他，避开村里人的视线，看她身上，连要吃的食物都收拾了小半个包裹，可见心思细腻，考虑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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