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 龙暴怒地喷出龙息，用寒霜将那法器层层包裹。接着重重地一爪拍下。无论什么样的金属，在这样的冰封下也都该变得生脆无比，一击即碎。但卡雷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报复除了让手爪隐隐作痛之外，什么都没能实现。那件远古法器仍还在那里，各个方面都完好如初。

“我不会被你支配的！”蓝龙愤怒地咆哮道，毫不在乎回荡的声响是否会被他人听见。“诅咒别人去，你这该死的东西。”

这件八边形法器的光晕变得更加明亮了。为防事态进一步恶化，卡雷赶紧收回了手爪。

什么都没有发生。卡雷伸出手爪放在法器的表面，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即便是这样，卡雷也还是感觉这件神秘的器物无时无刻都在侵蚀他的心智，甚至于所有龙族的心智。

卡雷抓起它，准备将其扔入山谷深处。然而，当他举起这件法器的时候，前臂立即就因为使力而开始剧痛。而且，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肉似乎都是如此。卡雷感觉自己就像是绕着世界飞过了半圈。

飞？……

卡雷试着拍动了一下翅膀，然后发现它们也是一样，一动就剧痛不止。巨龙再一次怒火中烧。他竟然是消耗自己的魔力和体力而来到这里的。他只能通过想象来还原这段旅程。难道说自己是无意识地飞完了全程？

这已经不再重要！卡雷郑重地提醒自己。现在唯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摆脱这东西的纠缠……

这是一个他答不上来的问题，再把它扔一次恐怕也是徒劳。卡雷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得将它紧紧握在胸前，然后起飞升上天空。

忽然间，卡雷感觉自己想到了一个摆脱这件荒诞器物的办法。于是他立即转向北方，奋力地拍打着翅膀，直奔最初挖掘到这件法器的地点而去。

迦拉克隆的冻骨。

对抗着周身的疲惫，卡雷艰难地持续向前，最终在夜幕降临之前抵达了龙骨荒野。冰封的废土和龙族的墓园很快便进入视野，卡雷以龙眠神殿作为参照，校订了最后的路线。

尽管天色已沉，迦拉克隆的骸骨仍然相当显眼，而那些千万年来陆续安葬在附近的数百头巨龙，如今大多都只剩下了一座土堆。卡雷悄然着陆，但突然间，他还是感觉自己打扰到了逝者们的安眠。然而，在经过了这样遥远的旅途之后，蓝龙绝不会让自己无功而返。

卡雷一边转变形态，一边回想着自己挖出法器的位置。接着，他唤出了一个散发着微光的金色球体，为自己照亮道路。寒风刮过墓园，冻土在脚下嘎吱作响，精灵模样的他用左手将法器挽在腰间，一步步朝着高耸的骸骨走去。

一阵悠长而又怪异的呻吟传来，让他打了个寒战。他停了下来，引导光球朝着那可怕声响的来源飘去，但什么也没有照出。卡雷自己也走了过去，然后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意识到呻吟声原来是寒风穿过那巨大而空洞的眼窝时所发出。

回想起幻象中活着的迦拉克隆——那头让所有真龙都相形见绌的始祖龙，卡雷又打了个寒战。如此巨大的生灵曾存活于世，使得卡雷深感敬畏。迦拉克隆是一个传奇，而亲眼目睹活着的传奇……

接着他便开始心烦起来。卡雷很好奇在自己的疯狂遭遇中，迦拉克隆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很明显那些幻象都是围绕他而展开的。卡雷暗自发誓等到把手中的器物处置妥当之后，他定要再次尝试向那名前任守护巨龙寻求帮助。毕竟，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忙了。

从低处观察这片区域的时候，卡雷发现了一些先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在光球的探照下他看到了脚印。他从未想过这片圣地会有其他生物造访。其中一些脚印很大，尽管没有到龙族的尺寸，也算是相当庞大了。这些最大的脚印从形状上来看是属于猛犸人——一种体形硕大，下半身如若猛犸，上半身却长成人形，从嘴里伸出两枚巨大獠牙的野蛮狩猎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较小的蹄形的踪迹。但这反而让猛犸人为何来此捕猎这个问题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蹄印表明至少有两名牦牛人曾经经过这里。牦牛人的领地距此十分遥远，他们是一个远比猛犸人开化，并且十分尊重逝者的族群，若没有隐情绝不会冒犯其他种族的墓园。

某件又细又长的物体躺在光球照明区域的边缘。卡雷引导光球飘近一些，确认那是一柄猛犸人惯用的长矛。矛尖浸染着鲜血，而附近的雪地里有好几处都被染成了黑色。猛犸人在这里放倒了猎物，但四下里并没有尸体的踪迹。卡雷只能假设这名不幸的牦牛人已经被作为食物带走了。

带着厌恶，卡雷转过身来继续朝目的地走去。在最近的一根弧形巨骨面前，他停下犹豫了一阵，接着便步入了诸龙之父的胸腔之中。

就在此刻，卡雷感觉到此地并不止他一人。他迅速将光球导向前方。

一位全身覆着厚重皮毛的女性牦牛人正站在另一根巨型肋骨的旁边，倚着一柄由长骨作为躯干，利石作为尖端的简陋长矛。

“向你致敬，巨龙。”这名白色毛发，有着野牛般脑袋的猎手一面鞠躬，一面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她身上的皮革外套很明显是从自己捕获的猎物身上取材制成。“我叫邦妮可。我无意冒犯此地。”

卡雷并不惊讶她在黑暗中注意到了巨龙变身的过程。在牦牛人居住的地区，一年中有很长时间白昼也如夜晚一般黑暗，一名优秀的牦牛人猎手必须具备出色的夜视能力。

“不用紧张，邦妮可。我没有恶意。”蓝龙回复道。他试着用手臂尽量挡住法器，同时不露声色地增加了光球的亮度，以刺激这头牦牛人的视力。

她抬起一只手遮住双眼。“我也没有恶意。我的族群很少涉足此地，但我需要来这里搜寻一件远古遗物并带回去，向我的爱人证明我配得上他。”

卡雷掩饰着对此事的惊讶，但他又觉得对方正在找寻的器物不可能是自己持有的这件。着急于赶紧埋葬这件愚蠢的东西，他简短地答道：“那么，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这片土地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神圣。”牦牛人就像是没有听到卡雷的话，继续说道：“猛犸人，他们毫无信仰，只想着填饱肚子。”邦妮可放下手，朝着卡雷靠近一步，“但我们牦牛人自存在以来，就格外尊重其他伟大种族的安息之地。”

“我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但……”

她将骨矛的末端插入土中……正好就在卡雷需要前往的那个洞口附近。“没有巨龙的世界将会变得非常奇怪，将会变得……不再和谐。这个世界已经经受了太多苦难。这个世界需要龙族。”

卡雷无意于用死亡之翼和玛里苟斯的恶行来反驳她。相反，他开始思考如何才能婉转地告诉这名健谈的牦牛人别再纠缠了。

突然，他注意到邦妮可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上。

卡雷转身……然后发现她正在自己方才经过的肋骨旁边。蓝龙想不出她是怎么绕过自己的，但邦妮可此刻正背对着他，光球照亮的冻土上依稀还留着她的蹄印，显然是与他刚刚擦身而过。

就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邦妮可回过头来。牦牛人硕大的棕色眼珠盯着卡雷，或者确切地说，盯着他手臂上一直试图遮住的那件物体。

“有些东西不该被掩埋。”邦妮可默默低语道，“再见了，伟大的巨龙。”

不知为何，卡雷挽住的法器突然打滑了。他赶忙低头，在其跌落之前重新拿稳。

然后他问道：“你的意思是……”

但是邦妮可已经不见了。卡雷将光球引向她最后所处的位置，可就连片刻之前都还存在的蹄印也看不到了。

蓝龙转回身来。他否定了牦牛人是源自自己的臆想。他假设是这件愚蠢的法器再次玩弄了他。卡雷此刻只想着赶紧埋葬法器，彻底摆脱它的疯狂。他已经准备好了把法器放入坑洞之中……但就在这时，在光球的照明下，他注意到了某件东西正躺在方才邦妮可随手插下骨矛的位置。

一只手。

蓝龙咒骂了一声。它完整地躺在那里，看起来很像是人类或矮人的残肢，但尺寸却要大上许多。手掌显露出的诡异灰色让卡雷深感不安。然而，当他靠近一些观察的时候，才发现原本以为是断手的东西结果只是一只遗留的手套。

为什么自己之前会没注意到呢，卡雷很快便找到了答案。手套原本被一大块结霜的土地掩盖，直到邦尼可的长矛撬开了泥土。卡雷转回头，确信她前一秒就在那里，但现在却无迹可寻。

在卡雷差不多就快决定不去管这诡异的发现时，他看见了手套里还握着什么东西。那是一件又小又圆的物体，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玻璃。然而当卡雷鼓起勇气触摸它的时候，蓝龙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温暖。

手中那件八边形的法器开始闪耀着蓝光。蓝光，而不是紫光。

卡雷蹒跚着后退，脑海中某个名字开始不断重复。他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法器从手臂中滑落，恰好掉在了那只手套的上面……

世界被一片强光笼罩。

“这不是真的。”卡雷听出了这是幼年伊瑟拉的声音，“他们错了……”

“他不是特别聪明，”玛里苟斯的声音回答道，“但也足够了……”

然后，卡雷的视觉恢复了……首先出现在眼中的是一具干瘪的始祖龙尸体。这是一头白始祖龙，但现在已经变成了灰色。和之前见到的那头一样，它的面部扭曲可怖，就如同是在极大的痛苦中死去的。

玛里苟斯的目光短暂地扫过伊瑟拉和另一头火红色的始祖龙，然后转向了一个稍远一些的地方。在那里，躺着另一具尸体。这一头仍然还保留着一些冰蓝色的表皮，这表明它和玛里苟斯是同属于一个族群，而且显然彼此认识。

各种各样的情感涌现出来，包括一些更加年幼时的记忆。卡雷读到了他的名字——泰瑞斯。在稚嫩的年岁里，玛里苟斯和泰瑞斯总是结伴而行，一同锻炼狩猎的技巧。

卡雷注意到自己对宿主情感的感应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敏锐。这一次的幻境起了变化，变得更加栩栩如生，就好像卡雷真的成了它的一部分。

在现在的情况下，这并不是件让他愉悦的事。

玛里苟斯……

一些流言开始在始祖龙间流传，难以置信的流言。玛里苟斯不知道这些流言产生的原因。伊瑟拉并不当真，而阿莱克丝塔萨觉得至少应该把这当作一种可能性。

这两头，以及此外十几头始祖龙，都死于迦拉克隆之手。

告知这个消息的始祖龙正瑟缩在阿莱克丝塔萨的身边。这头紫色的始祖龙看起来已是奄奄一息，此刻的他显得比伊瑟拉还要娇小，但其实他平时完全不是如此。

“吞了他们！吞了他们！”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这两头就没有被吞。”伊瑟拉反驳道。她仍然不相信紫龙的描述。“迦拉克隆不喜欢他们的味道？”

“吞了他们！”

伊瑟拉皱起了眉头。紫龙瑟缩得更厉害了。阿莱克丝塔萨凑到他耳边，用温柔的语调抚慰着他。伊瑟拉将皱眉的脸转向了自己的姐妹，但阿莱克丝塔萨无视了她。

透过宿主的思维，卡雷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那对姐妹偶然发现了一具始祖龙的干尸，然后，在听了那头紫色始祖龙的描述——玛里苟斯暗地里觉得不过是胡言乱语的描述之后，便四下搜寻找到了他。玛里苟斯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最终决定来找自己，但他假定这只有一个理由——因为自己非常聪明。

玛里苟斯试着想要维持自己的聪明形象，他望向尸体。“还有更多？”

“更多？……是……是的……更多！”紫色雄龙紧张不安地望向西面，那里的地势先是耸起一片山脊，然后又在更远的地方降了下去。这群始祖龙来自东面，他们对那里唯一的了解便是目光所能瞥见的事物。只有玛里苟斯曾经去过那片区域——春季的时候那里会聚集大片的食草动物以供享用——但他现在唯一能记起的只有山脊脚下的河流，而这对于此刻来说并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

玛里苟斯朝着那里飞了过去，不确定自己能找到什么。卡雷很高兴这一次宿主的意志能够与他同步，因为他也正在好奇着事态的发展。卡雷仔细观察着玛里苟斯视线中的每一件事物，突然他注意到了泥地里的某些痕迹，看起来似乎是某个和玛里苟斯差不多体型的生物艰难地拖着身躯去往了山脊。

他的宿主并没有发现到这一点，至少最开始没有。玛里苟斯直到抵达山脊顶部之后，才突然转头回去注意到了那条轨迹。他降到了踪迹的旁边低头嗅探。一股怪异——但是对他和卡雷来说都并不陌生的恶臭，充斥了他的鼻子。

山脊的另一面，突然传来了岩石滚落的声响。玛里苟斯立即转身飞去。

卡雷在魔枢中所遭遇的可怕幻象，如今化作现实开始攻击他的宿主。腐烂的血肉，深陷的苍白眼球……即便已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骇人景象，卡雷也仍忍不住想要退却。

但玛里苟斯已经向着那只畸形生物冲了过去，同时喷出一口龙息。寒霜包裹了那头亡灵始祖龙，将其整个冰封。

但这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秒。枯萎的尸体震落了身上的寒冰，然后继续进攻，行动丝毫没有减缓。玛里苟斯与那头食尸鬼般的生物撞在一起，腐肉的恶臭让他与卡雷都倍感恶心。

泛黄的尖牙咬向玛里苟斯的喉咙，爪子撕扯着他的胸膛。近身肉搏时，亡灵始祖龙的面孔看起来还要更加可怕，大片的皮肤都像是在某个时刻被炙烤过一般。这些被烤焦的地方腐败得更加迅速，许多处都已经深陷了进去，让玛里苟斯和卡雷一览无余地看到了敌人脑袋里面血腥破败的景象。

玛里苟斯试图吸气，而那头亡灵做了一件与他恰恰相反的事情。一团恶臭的绿雾包围了玛里苟斯的脑袋，不断地涌进了他的口鼻，烧灼他的双眼。恶臭击倒了他，也击倒了卡雷。他们俩都感觉自己正在从内部腐败。玛里苟斯虚弱地向前跪倒下去。

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破空而来，发出巨大的声响，接着是一阵酷热的炙灼，让卡雷和他的宿主再次清醒了过来。一对爪子将玛里苟斯从高温中拽了出来。泪液清洗着双眼，让他和卡雷都得以勉强看清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阿莱克丝塔萨站在亡灵始祖龙面前，喷出了更多的火焰。这头生物整个燃烧了起来，但仍没有倒下。它朝着火红色的始祖龙扑了过去。

“放开我！”玛里苟斯对着正打算将他拖到安全地点的伊瑟拉命令道。她立即照做。那头亡灵的腐烂吐息仍旧让玛里苟斯步履蹒跚，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帮助阿莱克丝塔萨。

玛里苟斯使出浑身力气全力吐息。反冲的力道使得头部不停颤动，卡雷几乎觉得他们马上就要昏迷过去了。但玛里苟斯坚持着让自己保持神志清醒，让冰息随着雌龙的攻击一同攻向敌人。

这头亡灵始祖龙已经在火浪的攻击下变得非常脆弱，现在另一种相反的能量混合进来，使得他全身都开始崩塌碎裂。一只翅膀已经断裂落地，接着是一只前爪。这头怪物仍在奋力向前，但这让自己的尾巴和后肢也崩裂碎落。

这具尸体终于消停了，重重地倒向地面。

阿莱克丝塔萨看着玛里苟斯，松了口气。但卡雷的宿主已经转向了伊瑟拉的方位。卡雷起初以为玛里苟斯已经失去了理智，但随后他便理解了宿主的意图。

玛里苟斯焦急地起飞，几乎是擦着伊瑟拉的高度飞过。在他们原先的位置，那头瑟缩的紫龙已经不见了，玛里苟斯和卡雷都假设他已经明智地溜走了。但他并不是玛里苟斯折返的目的……他的目标是他们刚才见到的第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在卡雷的视线中动了起来。

冰蓝色始祖龙立即降下发动进攻。卡雷震惊地看着他的宿主将尖利的牙齿深深咬进了尸体的喉咙。那具躯体试图挣脱，而玛里苟斯狠狠地咬住骨头不停拉扯着。

随着最后奋力的一拽，玛里苟斯将尸体颈部硬生生撕扯断裂。头颅已经和尸体分家，但仍还试图反咬回来。玛里苟斯扭过头，将口中之物甩了出去。

断裂的头颅在空中旋转着抛过，跌落到几码之外。它的牙齿仍还咬合了好几次，之后才安静下来。

躯体也在一会之后恢复了平静。玛里苟斯龇牙甩头驱赶走口中残余的碎肉和恶心气味，接着转向另一具尸体。

而阿莱克丝塔萨和伊瑟拉已经在着手将其肢解。

“它没动。”伊瑟拉也甩掉口中的腐肉，然后解释道，“我们不想它动。”

玛里苟斯点头，接着看到了阿莱克丝塔萨脸上困扰的神情。她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然后望着大家。

“那家伙说，有其他死龙。”火红色的雌龙提醒他们，“在哪？”

远处传来一声凄惨的哭嚎，卡雷猜想这是来自那头瑟缩的紫龙。玛里苟斯已然动身……

接着，卡雷发现自己不仅回到了原本的时代，而且再次恢复了蓝龙的身体。此外，他正飞行于夜空之中，而那件法器和那片玻璃状的东西一起都被攥在爪中。玻璃片如今已紧紧嵌在了法器的正上方，揭示着它们原本就是一体，只不过因为时间和环境才分隔两处……直到现在。

然而，更让蓝龙困扰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由自主地行动，又或者是在另一个意志的支配下行动。此刻的卡雷没有往前，而是盘旋于夜幕之中——好一会之后，他才注意到远处起伏的诺森德山脉，这说明自己正处在龙骨荒野的边缘——同时，他开始尝试看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绝望中他突然感觉自己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如果我不能埋葬它，那么或许我可以让它——它们——摔成碎片！

卡雷毫不犹豫地扔下了爪中的法器。两件结合在一起的法器垂直坠落向脚下荒芜的山岭。

蓝龙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阵严重的不祥之感。他立即俯冲追向法器。

远远的下方，法器突然开始扩散出光芒——

卡雷知道，自己马上又要和这个刚刚才得以苏醒的世界失去关联。他抗拒地咆哮着。在坠入黑暗之前，卡雷最后望了一眼离他越来越近的山岩与土地。

在有意识的第一个瞬间，周遭是绝对的沉寂。接着，黑暗中传来了各种声音。起初是窃窃私语，接着变成了焦躁的争吵，最终演变成震耳的疯狂哭号。

视线终于得以恢复。

雷鸣般的咆哮撼动着整片大地。受惊的龙群慌乱地掠过乌云。而卡雷发现自己——或者说玛里苟斯，正处在一片比之前更加温暖但仍是山地的区域。

阳光突然被什么东西彻底遮蔽。

玛里苟斯抬头仰望——他和卡雷在阴影中一起看到了头顶那头名为迦拉克隆的巨大始祖龙。

卡雷感觉到了玛里苟斯心中的恐惧，但这是一种和求生的意志绑在一起的恐惧。在如此可怕的威胁面前，恐惧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玛里苟斯集中精神，向下窜入了一道山地的裂隙。而与此同时，迦拉克隆已经追上了另一头慌乱中没能来得及选择好逃生路线的银蓝色的始祖龙。

卡雷惊骇地看着迦拉克隆将那头不够迅捷的始祖龙整个吞下。

而直到此时，卡雷才注意到诸龙之父身上某些更加令人不安的景象。迦拉克隆身上许多地方都不自然地肿胀了起来，尤其是他的咽喉。

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但玛里苟斯显然也对此毫不知情。而就在这时，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上了卡雷的宿主。措手不及的玛里苟斯努力拍打着翅膀，试图恢复平衡。透过他的双眼，卡雷短暂地瞥到了寇洛斯正悬停在翻滚的玛里苟斯身边，眼里满是嘲笑。宿主的暴怒也传染给了卡雷，卡雷期盼着玛里苟斯赶快恢复平衡，然后好好教训一下他的老对手。

然而，在玛里苟斯能够行动之前，一片可怕的阴影便笼罩了他。始祖龙抬头望去……

迦拉克隆巨大的喉头一阵吞咽，吞下了玛里苟斯……和卡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