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完结章

韩方驰是一个能给人托底的人,他永远稳稳当当地在那儿,情绪稳定,理性成熟,可以信任,可以依赖他任何事。

何乐知在恋爱上会倾注给对方的绝对信任,韩方驰能够接住,并且收得很好。何乐知并没有因为一次伤筋动骨的失败的恋爱经历,而对下一次感情有所防备或保留。他依然倾注他的全部,投入他和韩方驰的感情。

这是何乐知少有的不像何其的部分。何其一次吃亏后再没相信过任何男人,随时准备在恋爱关系里抽身,而何乐知依然纯粹地相信爱。

其实他跟何其也曾经聊过这事,在他跟韩方驰在一起不久之后。

何其问他:“会觉得比跟小黑在一起的时候,投入感降低了吗?”

何乐知摇头,说:“完全不会。”

他不客气地笑话自己,说:“甚至非常上头,我们恋爱脑是这样的。”

从他那场大费周章的表白就看得出来,何乐知的投入半点不打折扣,甚至比从前更多。毕竟年龄不同,正处的人生阶段不同,对待很多事情看法也不同,他给韩方驰的在任何方面都是毫不克制的。

何乐知又笑笑说:“如果连方驰都不能相信,那就真没人能信了。”

何其看得出来他很幸福,这样她也觉得幸福。

但是一向细致温柔的何其妈妈,却也在小情侣中间闯了次祸。

何乐知在事发的瞬间看向她,母子一对视,何乐知做了个“完蛋了”的表情,何其当时心里也飘着弹幕:完了完了完了。

那是圣诞节和元旦中间那个周末,何乐知跟韩方驰回了何其家,晚上住在那儿。

现在韩方驰留宿在这儿再不用单独收拾房间了,何其给他准备的睡衣都直接放在了何乐知房间衣柜里。

晚上睡前,何其说他们房间被有点薄,让他俩拿一条厚的换上。

何乐知在刷牙,韩方驰去拿。

最厚的被压在柜子最底层,韩方驰得从最底下把它抽出来,还得不让上面的跟着翻倒。

何乐知漱完口过来,说:“我来帮你。”

韩方驰这时已经拿完了,把被子抱出来的同时,有东西被带到地上,是一个首饰盒。

“妈这什么啊?”何乐知没心没肺地过去捡。

何其走进来,“什么?”

何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何乐知打开的一瞬间,看见里面两个男士戒指,又“喀”的一声扣上了。

显然他扣得也来不及了,韩方驰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到了脸上。

何乐知蹲在那儿看何其,一口气抽上去没吐出来。

何其也差不多。

当初在何乐知失恋后姗姗来迟的戒指,被何乐知直接寄到了何其这里,想着挺贵的让她熔了做个戒指耳饰什么的,他连包装都没见过。

何其最开始怕他万一还想和好的话以后管她要,随手塞到何乐知房间柜子一角,后来完全忘了。

这会儿母子俩的想法完全一致——早知道直接扔了得了。

“我的……”何其看看他俩,“……吧?”

何乐知往她手里一塞,说:“那你快拿走。”

何其接过来揣睡衣兜里,故作自然地说:“晚安儿子们。”

何乐知空洞地点点头,一看就是脑子在极速运转。

“晚安,姨。”韩方驰笑笑说。

何其出去了,韩方驰在那儿换被罩,何乐知蹲半天了,还没起来。

“想没想好怎么说呢?”韩方驰垂眼扫他。

“还没有。”何乐知站了起来,往床上一躺,把被罩压住了。

“起来。”韩方驰碰碰他膝盖。

“起不来了。”何乐知赖着不起,看着韩方驰,“我失落。”

韩方驰失笑,“你整对儿戒指藏衣柜里,一脸心虚。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先失落上了?”

何乐知说:“你不懂。”

“我是没懂。”韩方驰朝他伸手,何乐知握上了,韩方驰把他拉起来,说,“一边站着去。”

何乐知说失落并不是假话,他失落的点别人不能明白。

买过戒指的事何乐知记得,他既然要给韩方驰最好的,他必然不会让韩方驰没有。

他曾经在韩方驰睡着之后,蹲在床边拿一根线去圈他的手指,为了要精准数据。没再找之前那家店,数据报给了他做首饰的大学同学了,走后门让人给他插队给他做一对。

同学问什么时候要,何乐知刚开始给的时间是韩方驰生日之前,同学说那肯定来不及了,何乐知于是说明年七夕前。

现在有了这一出,他再送出去的就成了被人知道后的补偿,全变味儿了。

何乐知靠墙往那儿一倚,低着头,一脸郁闷。

韩方驰套完被罩去洗漱了,回来何乐知还在那儿罚站呢。

韩方驰关上门,过去抱着他,把他往床上一扔。何乐知自己挪到正确位置,摆烂地侧躺着。

“你是不跟我演呢?”韩方驰关了灯,问他。

何乐知没说话,韩方驰笑了,说他:“不跟你计较,别失落了。”

“没演。”何乐知说。

“我呢?我得处几年能得到一个戒指?”韩方驰逗他,“两年能吗?”

“啊!”何乐知崩溃地翻身平躺,更不想说话了。

韩方驰不知道他怎么回事,笑着说他:“你行了,过来睡觉。”

何乐知翻过来,把脸往韩方驰肩膀一挨,不吭声。

韩方驰说:“没事儿,睡吧。”

一月下旬,韩知遥给韩方驰打来电话,韩方驰在洗澡,何乐知接的。

“哈喽遥遥。”何乐知说。

“乐知哥!”韩知遥听起来刚放学,还在走路。

“哎,快放假了吧?”何乐知问她。

“马上了,需要我哥的帮助!”韩知遥说。

何乐知猜测:“家长会?”

“是的!”韩知遥喊道,“为了让咱们都能过个好年,请他帮我一把!”

韩方驰出来时何乐知还跟韩知遥聊着,韩方驰问:“什么事?”

何乐知说:“家长会。”

韩方驰:“不去。”

韩知遥在电话那头说:“你不去谁去!妈让你去的!”

怕他不相信,韩知遥又说:“真的!”

韩方驰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回家,发过两条消息,庞女士没回他。据韩知遥说,一提起他气氛还是怪怪的。

这次韩知遥回家说要开家长会了,庞女士先是说“知道了”,过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说:“我不去。”

韩知遥说:“那我找韩方驰。”

庞女士没说话,韩知遥追着问:“那我让我哥去了!”

仍是没听见回应,韩知遥说:“我就说你让的。”

庞女士看她一眼,淡淡地说:“看他去不去吧。”

关系已经冷下来快半年了,韩方驰原本打算过年再回去,但每次给韩知遥开完家长会,他得把情况汇报一下。

这半年韩知遥明显表现还过得去,家长会不但没挨骂,结束之后班主任还特意把韩方驰叫住了,夸了韩知遥几句。

韩方驰上车以后,给庞女士打了个电话。

庞女士的声音冷淡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喂?”

韩方驰叫她:“庞姐。”

庞女士没回应,韩方驰说:“知遥没惹什么事,成绩也挺好的,挨夸了。”

韩知遥在家不是这么说的,说“挨骂的事儿找韩方驰没错了”。

“知道了。”庞女士说。

电话两头再没人说话,沉默了几秒,韩方驰问:“庞姐,过年还让我回家不?”

“我不让你回家了?”庞女士声音还是冷,语调却扬起来,似乎脾气也上来了,“你是回家了谁撵你了吗?”

韩方驰一听赶紧说:“别生气。”

“是我不让你回家还是你不想回家?”庞女士问他,“你是彻底打算跟这个家断了?”

韩方驰说:“我没有,我想等你消气再回,怕你不想看见我。”

“我想不想看见不也得看见再说吗?”庞女士冷冰冰地最后说了一句。

在韩方驰的印象里,庞女士是个性格很淡但是脾气很犟的人,她通常不会有强烈的情绪表达,不会跟老韩激烈地吵架,但是她生起气来也不容易消气。她定好的事很难改变,也不太听劝,因此她和小魔王之间才会每次一产生矛盾就不容易好,因为两头都不好哄。

像这种程度的台阶,韩方驰从来没从她嘴里听过。

韩方驰在年前回去了一趟,当天老韩没在家,家里只有庞女士和放寒假的韩知遥。

韩知遥本来要帮韩方驰溜溜缝,结果庞女士把韩方驰叫到一边去了。韩知遥撇撇嘴,回了自己房间。

等她再从房间出来,看见他俩已经聊完了,韩方驰说还有事儿,不留下吃饭了。而庞女士眼睛鼻子都红,看着好像刚哭过。

韩知遥震惊地看着她,以为庞女士是因为儿子搞了同性恋,家里血脉要断了才这么悲伤。

“除夕回不回来啊!”韩知遥问在换鞋的韩方驰。

“回。”韩方驰说。

“知道了!”韩知遥说。

“你让你儿子气哭了啊?”韩知遥愣愣地问。

庞女士说“没有”。

“不至于吧?乐知哥可好了,他们除了不能生孩子也没啥了吧!”韩知遥又说,“如果韩方驰找个女生结婚,他们不打算生孩子,这你们能接受吧?”

“你知道什么。”庞女士说。

“格局打开啊,他过得好不就得了嘛。”韩知遥安慰道,“除了生不了孩子以外不都是过日子吗?你们实在想要孙子不然让他领养一个,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男宝。”

“上一边去,小姑娘家家的张嘴闭嘴‘生孩子’。”庞女士背过身去,不跟她说。

韩知遥无语地说:“我不是怕你想不开吗!万一再跟你儿子留下隔阂,那不是你最骄傲的儿子吗!”

韩知遥不知道这句话又怎么戳着人家泪点了,庞女士眼泪又突然落了下来。

“哎我天,这又咋了!”韩知遥吓了一跳,赶紧抽张纸递过去。

韩方驰除夕夜那天跟每年一样,回了他爸妈家,准备了四个红包,换回来两个。

“谢谢爸妈。”韩方驰接过来说。

老韩跟往常一样,跟他说“新年快乐”,只有庞女士看着还生气,没理他。

韩方驰蹲她旁边,往她衣服兜里揣了个小盒。

“新年快乐庞姐。”韩方驰笑了下,“别生我气了。”

庞女士掏出来看了眼,是条项链。项链是何乐知给的,他之前给何其买的,给韩方驰也准备了一条。

“哎呀别装了。”韩知遥在旁边说,“和好吧你们。”

韩只墨笑着点头,跟着说:“别生他气了,我哥知道错了。”

韩知遥又说:“韩方驰快再道歉,你庞姐还缺台阶。”

韩知墨说:“我哥没怎么犯过错,道歉不太专业,要不这次就算了吧妈?”

韩知遥:“没想到有一天我在家也能当上和事佬啊!韩方驰你功德无量!”

“你给我闭嘴吧。”庞女士皱着眉说她。

韩知墨低头笑着,朝韩方驰使眼色。

“庞姐,”韩方驰蹲在她旁边,“原谅我吧。”

“原不原谅的,你还能改吗?”庞女士垂眼看他。

韩方驰不吭声,只抱歉地看着她。

老韩早就起身离开了,没在现场。

庞女士被他们仨围着,一人一句地说,最后烦躁地拎着韩方驰胳膊把他拎到旁边沙发坐着,不耐烦地说:“你们仨少在这儿抱团。”

“谁让你能生了,生这么多。”韩知遥说。

“我就是闲的。”庞女士说。

韩方驰晚上还是没留下住,而是在半夜开车去了何其家。

何其跟何乐知扑克都找出来了,等他一起守岁。

跟去年一样,何其和韩方驰都赢,就何乐知自己输。韩方驰仍然把他的两个红包揣何乐知兜里,说:“别输哭了。”

何乐知笑笑地揣好。

何其从后面往韩方驰兜里也塞了一个,说:“压岁钱别落下你,小孩儿都得有。”

这不是何其第一次给他红包了,以前韩方驰来过年也能收到小红包。韩方驰笑着回头道谢。

“不客气,欢迎你加入咱们家。”何其哈哈笑着说。

零点早已经过了,现在是新年第一天。

去年的这个时候何乐知还在跟韩方驰说谢谢,要谢的关于很多,却都说不出来。

今年他们俩已经是不用再道谢的关系了,他们无限亲密。

何其困了先去睡了,只剩他们俩还坐在楼下的沙发上。

何乐知裹着毯子,坐在那儿没动。

“睡觉去?”韩方驰问。

“稍等。”何乐知手背到身后,神神秘秘地摸来摸去。

韩方驰看着他从抱枕后面摸出个小盒。

“我本来想在你生日时候给你的,没来得及。”

在暖身的灯光下,何乐知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温柔。他穿着薄睡衣,把自己裹在绒绒的毯子里,露出来的脸上眉眼平和温顺。

“后来想七夕再给你。我又有点着急,因为你问我得几年能得到一个戒指,你这么说我就想马上给你。”

何乐知有点郁闷地抿了抿嘴唇,说:“这不是补偿,我早就准备了,我有人证,物证也有,你想看我一会儿能证明。”

韩方驰先没说话,只带着笑意看他。

何乐知把小盒放自己手里,两只手拿着,手指在上面搓来搓去。

“很遗憾我们结不了婚,咱俩也都不是那种会喜欢一场婚礼的人。”何乐知认真地看着韩方驰,对他说,“戒指上刻了去年七夕的时间,还有名字,你想收下吗?”

韩方驰朝他伸手,何乐知先没给他,而是提醒道:“收了我的戒指,可就算结婚了哦?”

“所以你跟我求婚呢?”韩方驰问。

何乐知笑着点头:“不反对你这么理解。”

韩方驰听他这么说就把手收了回来,何乐知意外地眨了眨眼。

“那你先等等吧。”韩方驰说。

他站起来,去把自己外套拎了过来,站在何乐知身前,用眼神示意他摸兜。

他眼睛里是不变的笑意,带着他惯常的神色,同时很温柔。

何乐知伸手去摸,摸出来颗小石头,是何乐知站在星星中间给他的那一颗。

“另一边。”韩方驰说。

何乐知把小石头放回去,又去摸另一侧。

当他摸到个方形的盒子,不等拿出来先笑了。

“来个抢活儿的?”何乐知笑着说。

他拿了出来,韩方驰把衣服随手搭旁边沙发上,说:“要是送戒指算求婚的话,那我是得抢,不好意思了。”

何乐知把自己的揣了起来,打开了韩方驰的小盒。

“这么巧,我的也都刻了,好歹没输你。”韩方驰俯身,胳膊拄着腿,跟何乐知平视着,笑着说,“我怕真两年等不着个戒指,我还是自己准备吧,着急,理解一下。”

何乐知看着他笑,眼睛里映着灯,还有他。

“所以愿意收下吗?”韩方驰问。

何乐知不等他问完,已经拿一个自己戴上了。

韩方驰还是笑,“那好像是我的。”

何乐知一边“哦哦”一边点头,摘下来换了另一个戴上。

“恭喜。”韩方驰说。

这一年春节的凌晨,何乐知难得地发了条朋友圈,已经有几年没发过了。

配图是两只握在一起戒指的手,背景里能看到糖纸、扑克、毯子,能感到年夜里细碎的温馨。

——谢谢十五岁,谢谢三十一岁。

在朋友圈各种年夜饭图片和各种版式的新年祝福之间,夹着这么一条,算是有点显眼。

而会有少数人能同时看到接连的两条。

韩方驰发的这条没有屏蔽任何人。

一张照片是何乐知刚才没送出去的那两只戒指,静静地反出两个光点;还有一张是上次拍的属于他自己的星空和银河。

——谢谢乐知。

作者有话说:

正文就到这儿啦朋友们,我总是喜欢完结在过年的时候,觉得温情又充满希望。后面把还要写的一点东西放番外里,番外应该还有几章(可能)。

这几年生活和工作上我都持续在一个高压状态下,时间塞得满满的,状态也确实很不怎么样,表达欲在下降。所以这本从最初我就想写一篇慢悠悠的日常文,让他们过上稳稳当当的日子,我的情绪也不足以支撑我我输出像以前那种有更强烈的情感冲突的文,所以这篇可能比以往都平淡。

我知道有些朋友对它和我都比较失望,虽然说了不止一次不背负任何期待,但还是对这些失望说声抱歉,对不起啦朋友。可就我个人来说,它已经把所有我想写的都写到了,乐知就像一个小太阳男孩儿长大了,方驰是长大了的好学生小古板,我非常爱他们。这就是我当下想写的东西,在写它的过程里我确实得到了治愈,以及久违的表达欲,对我来说足够啦。谢谢乐知和方驰,也谢谢一起阅读的大家,追连载辛苦了。

希望你们能看到很多很多喜欢的文,希望你们生活顺利、常常开心,希望咱们都能平和、温柔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