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予臣将几张老照片和同学录随身带走, 余下的还是留在这里。
才走出门口,时叙的电话就嘟嘟嘟不间断响了起来,江予臣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 善意提醒:
“你还是接吧。”
时叙啧了一声, 还是接起电话, 才接通, 哪怕是隔了半米远的江予臣都听到里头郑明业的吼声。
“晚宴为什么要我参加啊, 我又不是销售......”
“好了好了, 知道了。”时叙啧了一声, 挂断电话, 有气无力地走上前。
“抱歉, 晚上有点事, 不能陪你吃饭了。”
“没事。”江予臣大方道:
“你有事就去忙吧。”
“嗯。”时叙离开的背影充满了打工人的心酸。
时叙离开后不久, 江予臣放在桌上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看着来电号码, 他脸色沉下。
“喂。”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冷厉的声音,像是锋利的刀片刮过耳膜。江予臣嘴角扯出一丝讥诮的弧度,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我为什么要接?不是说过没事别联系我么。”
“你——”女人呼吸一滞,声音陡然拔高:“这就是你对妈妈说话的态度?跟那个男明星鬼混久了, 连基本的教养都不要了是不是?”
江予臣眼神一沉,指节无意识收紧, 女人对于时叙的侮辱令他十分不悦。
电话那头的责骂还在继续:“我早说过那种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放着好好的医生丈夫不要,非要跟个卖笑的——”
“够了。”在更多不堪入耳的话吐露出来前,他冷声打断:“如果你打来就为了说这些, 那可以挂了。”
“等等!”女人急忙喊住他,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男人低声的劝阻:“对孩子好好说话......”
一阵窸窣的争执后,她的语气忽然软了几分:“既然回来了......明天回家吃个饭吧?你爸爸也很想你。”
江予臣听着她和男人的互动, 脸上嘲讽神色越来越浓,他垂下眼,敛下眼底的失落,语气冷漠地说:
“不吃了,和你们没什么好吃的,事到如今,还演什么合家欢的戏码,你们和弟弟吃就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还在怨我们是不是?”女人的声音突然发抖:“当年的事......妈妈其实......”
江予臣不想听她过去许多年后不知真假的忏悔,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江予臣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初夏的风裹挟着城市喧嚣涌进来,却吹不散胸口那股沉甸甸的郁结。
每次都是这样。一通电话,几句对话,就能让他一整天的心情跌入谷底。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像被突然掀开的旧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那里已经隐隐泛起熟悉的抽痛。
好想,想要点治愈的事物。
江予臣点开电脑里收藏的视频文件,屏幕亮起的瞬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跃入眼帘——那是二十出头刚出道的时叙,眉眼间还带着未褪的青涩与张扬。
画面中的年轻人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刘海随意地搭在额前,比现在要短一些的发尾微微翘起。他穿着做旧的黑色皮衣,锁骨链在舞台灯光下闪闪发亮,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透着少年特有的意气风发。
“这首歌,送给所有正在追梦的人。”视频里的时叙对着镜头挑眉一笑,右脸颊那个现在已很少出现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他拨动琴弦的姿势潇洒又随性,唱到高音时脖颈绷出好看的线条,引得台下观众尖叫连连。
几个主持人趁机吹捧他,还未做到表情管理的时叙脸上明显露出了飘飘然的表情,然后被哄着又弹奏了好几首。
要是现在的他,估计不会上这种当了吧。
大概是年轻时候的时叙和现在很有反差,江予臣看着看着,胸口钝钝的闷意确实渐渐消失。
他正看到认真,忽然手机震动,是时叙发了条信息过来,哭唧唧地说自己晚上回不来了,让江予臣好好吃饭。
随即他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里面都是俊男靓女,个个穿着黑西装和昂贵礼服,看似是在一个宴会现场。
江予臣感叹于大明星的紧凑行程,回了他一个:【知道了,工作辛苦了,摸摸[摸摸]】
时叙发了个被摸脑袋的狗狗动图过来,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江予臣放下手机,回忆着时叙发过来的照片,总觉得怪怪的。作为背景音的电视机这时正演到一幕:
和同事客户去KTV唱歌的男主接到女主电话,忙不迭地开通了视频聊天,给她展示自己身后鬼哭狼嚎的同事,其中一个同事突然将脑袋凑到他手机前,冲着电话那头的女主挥挥手,笑着说:
“嫂子你放心吧,哥他没做坏事,等工作结束就让他回啊。”
江予臣:“......”
不不,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既然时叙不回来,江予臣就给自己煮了碗面,窝在沙发上继续看时叙的小视频,时叙刚出道那会被公司软磨硬泡上了不少节目,如今都成了江予臣打发时间的珍宝。
他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观看着,忽然电话震动,屏幕上跳动着“林晟”两个字。江予臣眉头一皱,放下了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
早前他妈一反常态地给他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他就猜到背后一定有林晟的影子,否则爸妈才想不起来他。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胸口泛起一阵烦躁。
林晟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还妄想“破镜重圆”?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自己从来不是会回头的人。
被想要抛弃的过往追逐的感觉并不美妙,江予臣做了个深呼吸,滑开接听键。
“予臣。”林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和依旧,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裂痕:
“最近还好吗?”
“昨天录制结束了,你应该回来了吧?”
江予臣的目光仍停留在电脑屏幕上,视频里的时叙正抱着吉他,笑容明亮张扬。他冷淡地开口:“有事?”
林晟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疏离,仍带着那副医生特有的耐心语调:“医院里的同事都挺想你的,张主任前两天还问起你……”
“是你让我爸妈给我打电话的?”江予臣直接打断他,声音冷硬。
沉默在电波中蔓延。过了许久,林晟才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这么敏锐。”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晟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微微发颤:“我只是……想见你。”
江予臣皱了皱眉,为他离婚之后纠缠不休的无赖做派。
“我们没什么好见的。”江予臣干脆利落地回绝。
“要我告诉你多少遍,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从来不是会回头看的人,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婚姻,你已经不道德到婚内出轨后,又想介入他人婚姻了么?”
“我不是,我没有!”林晟的语气忽然激动了起来:“我知道你和时叙不是因为有感情才结婚的,你们之间一定存在着别的东西!”
江予臣心下一惊,为他的敏锐,也为他现在仿佛随时会爆发的狂乱。
他语气放缓,像是在安抚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病人:“不管怎样,我们已经离婚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你忘了么?是你的错误才导致我们离婚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的喘息,林晟的声音忽然变得痛苦:“你不用......不用一次次提醒我,是我犯了错才导致的这个结果,我一直都很难过,一直一直都很恨我自己!”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瞬,却又在下一秒诡异地平静下来,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你最近有没有好好检查过你珍藏的东西?”
江予臣指尖一顿,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我走的时候,带走了那张你和陈阿姨的合照。”林晟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试探:“你都没发现吗?”
江予臣蹙着眉,快步走到房间拉开抽屉,相册里面确实少了几张照片。
他冷下脸,冷声道:
“没想到你这么卑鄙。”
林晟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依旧用那种温和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明天上午我休息,9点,我在我们常去那家粤菜馆等你。”
“我没空......”江予臣正要拒绝,电话那头男人声音轻却坚定地说:
“我会等你到11点,如果你不来,我就把照片撕了。”
说罢,他不容江予臣再作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江予臣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忽然有种荒谬的错觉:
一个小时前,他才不耐烦地挂断了他妈的电话。而现在,轮到他被人单方面切断通话。
——这就是报应吗?
他看着屏幕上笑容张扬的青年,口中自言自语:“这就是随便结婚的代价么?”
可是,他当时,也是经过慎重考虑才结婚的。
当天晚上,时叙没有回来,十点多的时候,他发过来一条信息,说自己被拉去杂志封面拍摄现场了,还附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包,江予臣一边安慰他,一边心想,这样,倒也方便自己做事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江予臣出了门。
五月的阳光已经带着灼人的热度,他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推开粤菜馆的玻璃门。冷气混着茶香扑面而来,让他因暑气而烦躁的神经稍稍平静。
推开包厢门时,林晟已经坐在里面。他穿着浅灰色的高领衬衫,衬得肤色冷白,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一副温文尔雅学者的模样。
——他还是好看的。
江予臣在心里若有所思,自己或许一直都是个颜控。
“照片呢?”进门之后,他直接开口,连寒暄都省了。
林晟原本看到他,十分高兴,听见他开门见山的文化,脸色微微一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别这么急,我们好久没见了,叙叙旧不好吗?”
他的目光在江予臣身上流连,声音放轻:“你看起来……过得很好。”
江予臣穿了件宽松的亚麻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的头发比离婚时短了些,发尾剃得利落,身上飘来很淡的柑橘混海盐的气息,是某种高档香水熏染过衣服后留下的。
最刺眼的是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素银指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林晟记得江予臣从前最讨厌首饰,连手表都不肯戴,现在却任由这枚戒指在指根烙下浅浅的压痕。
“离开一段痛苦的婚姻,确实很好。”江予臣淡淡道。
林晟的表情瞬间僵住,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茶杯:“你非要这么刺我吗?”
“你想多了。”江予臣上前几步,再次伸手:“照片。”
林晟苦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我们之间……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但他还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照片,又辩解道:“我只是想要和你见面。”
“网上都说——”江予臣一边接过照片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最好的前任就是死了的前任,我希望你能够记住这句话。”
确认照片无误后,他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林晟猛地扑上来抓住他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我很想你……求你了,别再折磨我了……”
江予臣一惊之下,下意识甩开他的手,这时包厢窗口对面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是相机闪光灯。
江予臣瞳孔一缩,两步冲到窗边,对面也是一个餐厅,还是上午,店内人不多。江予臣目光扫了几眼,拉上窗帘,转身冷冷地看向林晟:
“这就是你的目的?”
林晟的脸色瞬间煞白,慌乱地摇头:“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予臣盯着林晟慌乱的脸,林晟又不是专业演员,从他的表情判断,他确实不知情。江予臣心里一沉,如果不是林晟安排的,那会是谁?狗仔?
“别再拿我的东西威胁我。”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声音低得近乎危险:“否则下次见面就是在警局。”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皮鞋在厚重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就在他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他下意识回头,看见林晟腾地将椅子踹翻在地,他双目赤红,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江予臣,语气近乎失态:
“你真的这么绝情?!你不怕我把我们刚离婚的事爆出来?!”
“对,我是出轨了!可时叙是明星!我们刚离婚的事被大众知晓,大家就会知道,他在节目中跟你的恩爱都是假的,那些舆论就全都会反噬在他身上!”
“大众对他的关注度更高,他受到的损害也更大!”林晟的声音扭曲着:“如果能把他拉下水,我值了!”
江予臣缓缓转过身。
林晟在看到他的表情时,猛地愣住了,江予臣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你尽管去爆料。”他一字一顿道:“我会告诉媒体,我是因为你的背叛,痛苦之下去酒吧买醉,和时叙发生了关系。”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无名指上的婚戒,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会详细描述,我是如何为了逃避痛苦向他求婚,而他因为暗恋我,明明可以拒绝,却因为不忍心看我难过而答应了。”
“你觉得媒体会怎么写?‘痴情偶像为爱隐忍’?还是‘渣男前任恶意报复’?”
“大众或许是指责我的一时冲动,但更会觉得时叙是个深情的人,一个深情的明星,在大众眼里只会是加分项。就算他的粉丝有怨气,也只会冲我来,时叙不会有任何损失,甚至可以招揽一大帮观众的同情心。”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林晟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了墙壁。他的嘴唇颤抖着:“你,你就这么爱他么?”
“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
江予臣心想,这只是他的责任,他决不允许因为自己的私人原因,给时叙带来莫大困扰。
但这话,没必要对林晟说。
“是。”
他干脆利落地回答,然后拉开包厢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对面餐厅外面,小王兴奋地探出脑袋看向相机:“师傅师傅,拍到什么好东西了么?”
“还是师傅厉害,一眼就认定那个医生有问题,一直跟着他,总算抓到江医生了。”
老张一边调出照片一边经验老道地说:“所以我跟你说,要观察细节观察细节,人与人的关系往往在一个表情中就能看出端倪。”
“哎,这照片不太行啊。”
两人拍到的是林晟伸手去抓江予臣的瞬间,照片上,江予臣脸上明显带着警惕神色,这与其说是两人有什么,不如说是林晟在威胁江予臣,虽然可以继续深扒两人关系,但仅这张照片,编不出什么天花乱坠的故事。
老张可惜地说:“那个江予臣太谨慎了。”
“那师傅,我们还要继续跟踪么?”
“那当然了,好不容易抓到江予臣,哪能让他跑了,你别开小差了,给我盯紧门口。”
“是!”
江予臣出了餐厅,驾车在城里转了一圈,来到了大学城附近。
车窗半开,五月的风裹挟着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混合着紫藤花香、油墨书香和路边摊烧烤的独特味道。
大学城的主干道两旁,百年梧桐撑起连绵的绿荫。正午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柏油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成群的学生骑着共享单车穿梭而过,车铃声响成一片清脆的乐章。
这股青春的味道让江予臣怀念,他最终停在一家名为“糖罐子”的老式甜品店前,那是以前他经常去的店,店面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薄荷绿的门框,橱窗里摆着复古铁皮糖罐,门口的风铃随着进出叮咚作响。
江予臣点了一份双皮奶,坐在角落慢慢品尝。
“师傅,他这是要干嘛?”小王扒着车窗,看着江予臣坐在靠窗的位置。
老张眯起眼睛:“这谁知道,说不定在回忆往事了。”
江予臣在店内坐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他起身慢悠悠地在街上转悠了起来。
街道狭窄开不了车,小王和老张只能下了车徒步去追,江予臣转入一条小巷,老张和小王慌忙跟上,却在拐过第三个弯时跟丢了目标。
“人呢?”小王慌张地四处张望。
“在找我?”
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两人猛地回头。江予臣从一个角落走出,他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从餐厅就一直跟着我了吧,是狗仔?”
“没、没有啊!”小王结结巴巴地否认,额头沁出冷汗。
江予臣的目光落在老张鼓鼓的背包上:“刚刚就是你们在偷拍吧?把照片删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老张干笑着后退:“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我们就是普通游客......”
“需要我报警么?这里有摄像头,应该拍下了你们的模样。”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巷子口的摄像头。
老张:“......”
这医生,还挺机智的。
“小王啊。”他念叨了一声。
“啥?”
“跑啊!”
老张刚跑出一步,忽然他双手猛地抓住喉咙,脸色迅速涨红,嘴唇发绀,整个人踉跄着跪倒在地。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一旁小王被吓坏了,忙跪下来喊:“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江予臣眼神一凛,两步上前,蹲下身,一手扶住老张的后颈,另一手掰开他的下颌检查气道——喉头水肿,气道几乎完全阻塞。
“他有什么过敏史?!”江予臣厉声问小王。
“我、我不知道啊!”小王吓得手足无措。
老张挣扎着抬起手,颤抖地指向巷子口的一枝花,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花粉过敏,但大城市内外都种满了花,他中招可能性极大。
“有过敏史还敢不戴口罩乱跑,你心可真大。”
江予臣迅速翻找老张的背包,没找到任何药物。老张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意识开始模糊,指甲因缺氧泛出青紫色。
没时间了。
“有笔么?”
小王:“呃,啊?”
“算了。”江予臣一同乱翻,在他包里找到一本笔记本和一只钢笔。
他眼神一沉,单手扯开老张的衣领,拇指精准按住甲状软骨下缘,食指往下滑至喉结下方一指宽的凹陷处。
他抄起老张的金属钢笔,拔掉笔帽,用随身携带的酒精棉片快速擦拭笔尖。
“别动。”他低喝一声,左手固定老张气管,右手持钢笔,对准环甲膜正中——
“哧!”
笔尖刺入皮肤,穿透环甲膜的一瞬,老张的身体猛地一弹,但江予臣稳稳按住他。
“嘶——”气流瞬间从穿刺口涌入,老张的胸口终于有了起伏。
“卧槽!”小王惊呼一声,继而发现这不止他一个人的声音,原来有不少人看到动静围了上来,这会儿也全都亲眼见证了一次在实验室和影视剧里才会见到的当街做环甲膜穿刺,一个个兴奋地举起了手机拍摄。
“这不是江医生么?”
“是哦,对了,他是我们学校的学长啊!”
“学长,我是你学妹啊!!”
“别吵,别影响江医生救人!”
作为医学生,大家还是很有素养的,全都站在外圈围观,生怕靠太近会影响他救人。
“大家让开一点,别堵住空气。”
江予臣迅速转动笔杆,扩大气道开口,同时扯下老张的领带,缠绕钢笔尾部固定,防止脱落。
“现在能呼吸了?”他冷声问。
老张惊魂未定地点头,但缺氧仍让他眼前发黑。
江予臣单手掏出手机拨通120,语气冷静:“大学城西巷,过敏性休克伴环甲膜穿刺,备肾上腺素和气管插管。”
挂断电话,他又看向小王:“现在可以删照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