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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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过去,暮春已至。

唐灵的肚子一天天鼓了起来。刺铭知道她的身体需要人照顾,情绪也常常不稳定,他很少再去公司工作,一直不离身地陪在她身边。

将到临产期时,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初夏的感觉让人懒洋洋地。

唐灵破腹产进产房时,正是下午,蝉鸣不止,绿叶被热风吹得攒动。

刺铭坐在产房门边的地板上,头抵着墙,不安得一直攥着烟管不放,像是想抽,却又没动作。

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经过,小声地提醒了句,“不能抽烟。”

接着又在看见他根本没点燃的烟头后,嘟哝两声,悻悻离开。

病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从正文的炽烈,到徬晚的暮色,他一动不动安静坐了很久。

生孩子无异与死门关。

当医生出来,宣布母子平安时,他才像从死门里被拽了上来,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额角冷汗涔涔。

“是个男孩,很健康。”医生说。

他冷着脸好久,听到医生这样说,才稍稍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进门第一件事,他没看孩子,先去看唐灵。

她躺在病床上,麻药还没退,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脸色惨白像纸,连惯常殷红的唇瓣也变得苍白干燥。

刺铭心痛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冰冷,像薄脆易碎的冰片。

周围的医生在收理杂物,乒呤乓啷的各种金属碰撞声,婴儿稚嫩哑涩的哭泣音,推车,蝉鸣,风声,混杂不堪。

他撑着床杆,静静地吻她的发际。

不知过了多少年,他都还能记得这一天,从声音到光线,血夹着药的味道,那个孩子的哭声,深刻得像钉子打进了骨骼里。

唐灵醒来后,伤口就开始痛。刺铭把宝宝推过来给她看,红红的小手皱巴巴的,像刺铭红耳朵的样子。

她忍着痛,很专注地看着那小孩,一颤一颤地笑:“好神奇…真的是小孩,还是活的。”

唐灵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尖,感叹道:“他的手跟酱卤猪蹄一个颜色。”

刺铭:“…”

…你是不是饿了?怎么能联想到酱卤猪蹄的,啊?

唐灵:“…完全看不出来长的像谁,都泡胀了,跟红萝卜一样。”

这么感人肺腑的母子初见的场面,她一直跟讲单口相声似的嫌弃他亲儿子。

刺铭实在有点绷不住,噗嗤笑了几声,“你要是饿了就直说。”

唐灵:“没饿。”

刺铭:“孩子还小,长开了就好了。”

唐灵:“名字呢?叫什么?”

刺铭:“男孩是跟我姓吧。”

唐灵:“嗯…叫刺萝卜…?怎么样。”

刺铭隔着婴儿车,坐在她对面,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名字是要上户口的,叫这个不合适。”

唐灵:“那你的名字是怎么取的?”

刺铭:“我妈随便翻字典取的,没什么特别含义。”

唐灵悄悄点头,“跟我差不多,我名字也是我妈翻字典找了个好听好看的字。”

“不然也给他翻个字典?”唐灵用眼睛瞥了瞥小红萝卜,提议道。

“也行,我找本字典去。”他说完,就摸出手机。

现在互联网如此便利,找代跑的去书店帮忙捎本书不是难事。

唐灵:“这样是不是很没有诚意啊?”

刺铭:“那你想。”

唐灵:“你的姓太难取了。”

她说了很多话,起初红润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晃白无力。

刺铭:“你先休息吧,名字不着急。”

唐灵依依不舍地又盯着小红萝卜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躺下去,看刺铭把小孩抱回育婴箱。

她的宝贝仿佛有麻痹疼痛的神效。一直折磨得她睡不好吃不好的疼痛在和他碰了碰手后,奇妙得消失不见。

她双眼一合,就陷入了自麻药强制入睡后的第二次睡眠。

刺铭回来后,看见她睡着了。替她掖了掖薄被的角,然后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不消五分钟,送字典的快递员就到了,直接送到门口。

他接过来,随意道了声谢,坐回床边,静静地翻着那本小字典。

他和唐灵都算不上高学历人士,甚至只有初中学历。但在给小朋友取名字方面,他想用点心。

翻了大半夜,他找了几个字,页面折角后放在床头柜上。他仰靠着椅子就这样睡过一夜。

谁成想。

唐灵醒来后,也没采纳他的建议,非得自己取。她完全随机地一翻,抽到一个字,“…卜。”

“就叫这个吧,刚好他小名不是萝卜吗?”

刺铭:“…”

“行,你的孩子你做主。”

出院后,唐灵紧接着坐了一个月的月子。大部分的时间,孩子都是她妈方丽华,或者偶尔是刺铭在管。

她回到家时,正是酷夏炎炎。她身体恢复的还算不错,孩子便交回给了她和刺铭带。

说起这小孩,简直完美地继承了他爸刺铭的皮性子,从早到晚,找不到理由地闹腾不停。

经常在深夜里哭嚎。

只要一听到哭声。

他们就立马从睡梦中惊醒,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坐一右守在他两边哄。

轻柔地摇他的婴儿床。然后,给他喂奶,换尿布,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例如,唐灵理好衣服,他会撑着脑袋,疲倦又轻佻地瞅着她,说:“我也想吃奶…”

唐灵狠狠挖他一眼,看看小萝卜,对刺铭说:“他还在这里。”

刺铭也垂眼望了望已经消停下来,睡得喷喷香的小崽子,满不在意道:“他又听不见。”

这次禁欲不是一个月,已经半年多了。是个人也会受不住。何况是刺铭这种血气方刚的人。

唐灵环视一圈。这里是卧室,他们的床就在婴儿摇床的旁边,“会吵到他的。”

她这句话实际要表达的意思是,会吵到他,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改天有空再那啥。

可刺铭理解的意思却是,她同意了,条件方面场地受限,换一个不就得。

“去浴室呗。”他怕吵到孩子,轻声说。

唐灵:“你来真的啊?”

刺铭:“不然…”

唐灵:“万一他中途哭了怎么办。”

浴室隔这里有点远,万一孩子哭了或者哪里不舒服叫唤起来,他们十有八九是听不到的。

刺铭本来想说我尽量快点,想了想后改口道:“要不就在门口弄,站着,我抱你。”

唐灵脸一烧,直盯着他,“…你能要点脸吗?”

刺铭暗色的瞳孔直勾勾黏着她,会心一问:“多久了,你不馋?”

唐灵身上穿着睡衣,棉麻的无袖短连衣裙,里面什么都没有。平直的锁骨肩线精致无暇,雪白的肌肤大片裸露在外,深深的乳线比怀孕前更耸立诱人。

一股奶味儿弥漫过来,更是让人烧心烧肝的活色生香。

就在唐灵犹豫时。

他坐起来,攥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房间的门被小心翼翼地合上,留了一线小缝。

小萝卜躺着婴儿摇床里酣睡。

从细细的门缝望去。

隐约看到她的嫩白的脚心悬在半空中,正面朝着卧室的方向,一荡一荡地波动,脚趾头蜷缩在一块,像含羞的花瓣。

有压抑到极致的**,和混乱抽搐的喘息。

影影绰绰的交汇处,泥泞不堪。

唐灵像幻听了,咬他的肩膀,呜咽,“…他没哭吗?”

刺铭舔掉她通红眼角边的泪滴,“没,哭的是你。”

刺铭摸到她腹部的疤,长长的一道,他如同感受到她的疼般,忍不住说:

“别哭了,老公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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