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碰撞的活火山-13
宋弋失魂落魄地从两侧生满爬山虎的小径里飘出来。
神情恍惚, 步履蹒跚。
看样子景斯存和柯霓的小别重逢比想象中更激烈一些。
戴凡泽欣慰地点点头:激烈点好啊。
何挚刚才在抬头时和楼上推开窗户的阿姨四目相撞。
何挚心虚极了,生怕楼上阿姨因为满地亮片发脾气,红着一颗脑袋扫把都抡冒烟了。
宋弋像没有灵魂的氢气球, 从何挚扫起来的垃圾堆旁飘过去。
何挚不怎么开心地提醒道:“宋哥,你别把我扫好的亮片踩散了。”
宋弋一言不发, 瞪着一双空空荡荡的眼睛坐在台阶上。
何挚抡着扫把:“景哥和柯霓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沉浸在“亲妹妹被景斯存那家伙给亲了”的悲痛中的宋弋, 忽然一喜。
何挚也不知道是吧?
宋弋的坏心眼骤涨,清清嗓子:“你景哥和你柯霓姐在那边打架呢。”
何挚停住动作:“他们两个又打架了?”
宋弋激动地说:“对对对!激战正酣!打得昏天暗地!”
何挚有点不信:“景哥和柯霓姐哪有你说的那么暴力。”
宋弋忽然高深莫测地吐出来一大堆食材调料的名称:
小麦粉、大豆油、水、甘油、食用盐、大豆膳食纤维粉......
何挚问戴凡泽:“宋哥中邪啦?”
宋弋循循善诱:“这是辣条的配料表, 你宋哥记忆力这么牛逼还能骗你吗?”
记忆力牛逼和骗不骗人有什么关系?
戴凡泽摇摇头, 缓缓对从小径探头的星期二招了招手。
星期二都比宋弋像人。
柯霓回国的这天晚上正好是星期六,《极限脑力会》最后一期播出。
柯霓留在杂货店里, 被何挚他们拉着坐在十多年的电视前, 一起等着观看和见证景斯存的夺冠时刻。
夏既以比赛作弊的事情被沆瀣一气的节目组压下去了。
对内——给选手们的道歉只在群里说:有内部工作人员不小心泄露了答案,已经对该工作人员进行惩罚和辞退。
对外——节目组配合夏既以的团队说:夏既以是因病退出比赛。
可能是节目组的行为太过不要脸,选手偶尔都忍不住暗暗内涵。
之前播出第六期节目时,因发烧而导致发挥失误爆冷出局的选手顾鹏亲自下场转发了一段淘汰后采。
转发文案:。
有人在评论区里问顾鹏:鹏鹏中途淘汰是不是很遗憾?
顾鹏回复:涨了一点经验教训,以后比赛会记得戴口罩的。
有人看懂了顾鹏回复里的春秋笔法, 质疑选手里有人故意传染其他选手感冒。
一位同样在第六期淘汰的选手给这条质疑性的言论点了个赞。
传染感冒的说法闹得沸沸扬扬。
夏既以的粉丝说:该不会我们小夏也是被传染才不能继续比赛的吧?
顾鹏回复:幽默。
网络上一片混战。
柯霓也或多或少听宋弋他们提到过一些。
宋弋很不屑地说:“打着脑力竞技的旗号选人录节目,引起的讨论内容乌烟瘴气和脑力竞技毫不相关,难怪没有电视台肯买, 活该。”
“活该!”
何挚还是很激动地等着看景斯存在总决赛里的表现:“投屏投屏, 快投屏, 要开始了。”
景斯存说:“节目组不会剪得多激动人心的,别太期待了。”
说着从柯霓手里拿了一块糖, 拿完又放回柯霓掌心。
景斯存点名要换个荔枝味的,被柯霓迅速揍了一拳。
何挚都瞧在眼里。
何挚还惦记着他们打架的事,旁叫侧击地提醒景斯存:
他柯霓姐才刚从国外回来呢, 无论怎么说也该让着些。
景斯存捂着手臂闷哼。
何挚一下想起景斯存见义勇为受了伤,又苦口婆心地劝柯霓:
他景哥吃糖的口味是挑剔了些,但看在他景哥重伤未愈的情分上就先饶了他景哥吧。
宋弋在旁边吭哧吭哧地傻乐。
戴凡泽良心未泯,看不下去,把何挚拉回到身边的椅子上,让何挚坐下好好看节目少替大人们操心。
节目组果然不会把高光时刻的镜头白白送给景斯存。
景斯存拿冠军。
节目组却偷偷摸摸给另一位选手安排了很多落泪的镜头。
宋弋拧着眉毛:“怎么总给这人镜头,他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吗?”
戴凡泽慢吞吞地道破玄机:“可能是第二个夏既以吧。”
柯霓不在意节目组舍弃夏既以之后还会不会因有利可图继续转去捧其他人。
她只盯着四十寸的小电视——
不得不说,景斯存举着冠军奖杯的那一刹那真的令人心动。
景斯存额前有高烧的虚汗,发丝被打湿,在无数彩带里气定神闲地偏开头,躲过几条争先恐后而来的彩带。
杂货店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只剩下电视荧屏幽幽的光源。
柯霓惊慌地转头看景斯存,却看见景斯存含笑的目光。
他们嚷嚷着“恭喜”,却不是对景斯存,而是对柯霓。
柯霓诧异地眨眼睛。
宋弋说:“恭喜我妹妹和品牌签约,成为盲盒设计师!”
何挚说:“柯霓姐,我早就想恭喜你了,他们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就一直忍着,等你设计的盲盒上市我一定要买!”
柯霓不许何挚乱花钱,说品牌方会送给她几套样品。
柯霓早就想好要拿来送给朋友们。
几个人在黑乎乎的杂货店里说了一大堆话,景斯存笑着催促:“老戴呢,腿儿着去南美洲拿蛋糕了?”
柯霓这才看见保鲜柜前的身影,戴凡泽慢吞吞地拿出蛋糕。
柯霓一愣:“怎么买这么贵的蛋糕......”
戴凡泽说:“景买的。”
何挚也说:“多件喜事共同庆祝呢,景哥说这钱花出去物超所值。”
只有宋弋酸溜溜地喝了一口啤酒,拒绝承认景斯存对柯霓用情诚挚。
电视里投屏播放的节目已经结束,自动跳到的制片人和总导演的采访片段零个人想听,说什么力求打造能在国内甚至国外站的住脚的脑力竞技比赛......
宛如放屁。
噗噗噗噗。
何挚直接走过把电视机给关上了。
蜡烛点燃,他们举着啤酒罐碰杯:
庆祝柯霓成功签约;
庆祝景斯存夺冠;
庆祝他们能成功做出第一款游戏。
他们无法阻止某些躲在阴暗角落用龌龊手段和卑劣伎俩进行暗箱操作的人。
也无法阻挡舆论、碎片化的信息、蛇鼠一窝的小动作。
但他们和光同尘,前途无量。
五个啤酒罐用力碰撞在一起,绵密细腻的啤酒泡沫飞溅。
宋弋说:“景斯存你都拿冠军了你说两句。”
景斯存想了想:“希望柯霓早日回国。”
宋弋:“......”
宋弋咬着后槽牙咽下脏话。
戴凡泽开怀大笑:“哈,哈,哈!”
何挚茫然地跟着随声附和:“我也希望柯霓姐早点回来。”
柯霓一边偷袭景斯存一边笑着咽下啤酒,却被景斯存勾住指尖。
光线昏暗,景斯存和柯霓在桌子下面看不到的地方十指相扣。
柯霓这次回国没打算和父亲、继母说,明早还要赶早班飞机回学校。
说说笑笑闹到很晚。
柯霓喝了两罐啤酒,宋弋抱着戴凡泽哭诉自己最不喜欢吃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何挚困得坐在椅子里磕头。
戴凡泽被宋弋拉着身子歪斜:“景啊,星期二今天跟我们住?”
也该散场了。
柯霓拿出手机打算在附近的酒店里随便订一间房住。
手机被景斯存抽走了。
景斯存很不正经地问:“跟我回家?”
柯霓满腔被酒精泡到无限膨大的思念叫嚣着、此起彼伏。
她看着景斯存的眼睛:“好啊。”
柯霓没想到景斯存会把张伯的房子租下来,直到和景斯存牵手进熟悉的楼道,上楼,推开熟悉的房门,她还是有些怔神。
出租房打理得十分整洁,干净,到处弥漫着淡淡的草本植物的清新。
景斯存偶尔和宋弋他们讨论游戏讨论得太晚就会住在这边落脚。
出租房里有一些景斯存的物品。
一套很特别的二十四节气的篆刻印章摆在客厅茶几上。
柯霓凑过去看:“这也是你的?”
这一套寿山石的篆刻印章是景斯存几天前刚收到的。
彼时一位恩师来看景斯存,老人在景斯存小时候就很看重景斯存。
带来这个,说是自己刻的,让景斯存留着当摆件玩。
那位老师十分有名气,是某所大学里退休的老院长。
柯霓听到名字都愣了一下。
印章石料考究,入手细腻,柯霓拿在手里鉴赏把玩。
景斯存说:“送你了。”
柯霓摇头。
她有自己的小小心思,不要整套,只肯拿走其中一枚。
景斯存再看见这套不完整的印章,总是要想起她的。
柯霓握着冰凉的石料:“我就不客气了哦,就要这个。”
景斯存滑了一下喉结:“都随你。”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钟,柯霓的航班是早晨七点半的。
至少需要提前三个小时出发去机场,也就是说,他们能独处的时间也才两个小时。
景斯存问:“要睡一下吗?”
柯霓摇头:“先给我看看你手臂的伤。”
景斯存脱掉黑色的衬衫,露出留有一片瘀痕的手臂。
柯霓看了一会儿,忽然小心翼翼地把柔软的唇瓣贴上去......
诱惑是没有休止符的。
像天边的月亮,无论是否刻意去看,它总是在那里。
强烈的或者是微弱的,偶尔抬起眼,惹得人心痒痒。
景斯存小腹绷紧,很混蛋地说:“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留一个小时给你洗澡休息够不够?”
柯霓弯着明亮的眼睛:“剩下的一个小时都用来接吻吗?”
九点多钟,景斯存独自从机场回到出租房。天色有些阴霾,室内昏暗寂静,完全看不出有谁来过的痕迹。
柯霓的回国像是一个梦境。
景斯存坐进沙发,心不在焉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半杯水。
嘴唇贴上玻璃杯,白开水入口,忽然尝到一点香甜勾人的水果味。
这杯水是柯霓临出发前喝过的。
柯霓洗过澡对着浴室镜子涂唇油的画面猝不及防袭来......
以及,柯霓被压在沙发里吻到蹙眉呜咽时候的模样。
柯霓的长风衣被丢在了一旁,原本掖在裙子腰身里的米色衬衫下摆褶皱地堆在细腻白皙的腹部皮肤上。
柯霓抱着景斯存的脖颈说过:“景斯存,我不能呼吸了。”
这些画面令景斯存呛了一下,握着水杯咳了好一会儿。
景斯存垂眸,然后认命地脱掉衬衫,往浴室里面走。
浴室里有柯霓沐浴过的蒸汽,景斯存炙灼难耐地把淋浴开关拨到蓝色那侧。
冷水落在景斯存的脊背上。
柯霓还有八十七天才能回国,两千零八十八个小时。
十二万五千二百八十分钟。
七百五十一万六千八百秒!
真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