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突发情况
“见我?”安如是眨眨眼,“你约她,为何要见我?难不成你知道我会跟着她出来?”
“你在席间一直都注意着天心,所以我笃定她若走,你就会跟着她出来。”
没想到会被他看穿,安如是心中一喜,因为若非一直注意,怎会知道她的想法。
她压制着心头的激动,对刚才苏天心站在假山前的自言自语完全忘却,眼中只有孟忘枢。
“不知孟教谕想见我作甚?”
她略微低下头,眼睛却又时不时的往孟忘枢身上看,一副小女儿家害羞的模样。
孟忘枢越过苏天心,走到安如是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因太后寿辰将近,我一直都在思考送她什么最为合适,后来看见你手腕上的佛珠,思及太后时常诵经念佛,故而想问一问你,可在何处得到类似的佛珠?”
苏天心静静地看着自家师父的胡说八道,心中腹诽:连自己的学生都骗,真是有违师表!
不过若非他出现,她怕是会因安如是的“发现”而让今夜的计划有所瑕疵。
就冲这点,她就不在意他调戏他人了。
“是这个吗?”
安如是卷起左手腕上的一串沉香,沉香珠子不大,挂在白皓的手腕上,给人一种沉稳的心态。
她本不喜欢沉香的味道,可她打听到孟忘枢也有一串沉香,因此才命人去弄了一串。
却没想到他真的发现了,还特意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询问。
那一刻,安如是内心的愉悦不亚于被人的赞赏。
“这个是南向斋里买的,那儿有很多佛珠,质地上层。倘若孟教谕喜欢,我可以带你去南向斋看看。”
“那便不谢了。待宫宴后,我们便一道去一次,如何?”
安如是傻傻的看着他,问,“就我们两个人吗?”
“当然。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嗯!”安如是羞答答的眉开眼笑,“那我回去就命人知会南向斋一下,叫他们准备好,让你挑选。”
“多谢。”
“能帮得上孟教谕的忙,是如是的荣幸。”
安如是脸颊绯红,一双明眸眨着,语气里也布满了紧张。
“宴会还在继续,我们一起回去吧,离席太久,会让人觉得奇怪。”
孟忘枢主动上前,与她并肩而行,安如是没想到他还会与自己一同回去,内心的悸动已然到了无法言说的地步。
就连呼吸都染上了困难。
但她还是很开心,能够和孟忘枢如此走在景色绝美的皇宫深处。
站在他们身后的苏天心,全程没有插话,她撇撇嘴,对自己师父调戏的手段,是不屑的冷哼。
但看着他们男才女貌并肩而行,心里总有些闷闷的不舒服。
“你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回去?”
走了几步,察觉到身后人没有跟上来,孟忘枢回头提醒。
苏天心嘴一撇,头一扬,大步越过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孟忘枢见她如此模样,微微一笑。
三人前后回到了玄德台,宴会还在继续。
苏天心直接到唐香薷身边坐好。
“怎么去了那么久?是肚子不舒服吗?”
“没有。”苏天心摇摇头,说,“遇到了师父,所以耽搁了一下。”
提起孟忘枢,唐香薷就一脸微笑,“他虽身为王爷,却毫无皇家人的架子,收你为徒,教你文武,是对你的器重,你可要好好的报答他,别时常与他怄气。”
要是孟忘枢真的是个好人,她还会使性子吗?
撇撇嘴,她心中不赞同母亲的话,却还是答应了,“女儿知道了。”
唐香薷点点头,给她夹了一块点心。
苏天心拿起咬了一口,目光随意流转,却与对面的孟忘枢的视线碰到了一块。
后者对她眨了眨眼,露齿一笑。
苏天心撇撇嘴,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冲他做了一个鬼脸,直把孟忘枢惹得哈哈大笑。
她干脆头一撇,不去看他,可下一刻,便觉得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往她这边看来。
那视线如履冰霜,令人寒颤。
她拿着点心的手一顿,往视线的来源看去,然后就看到了孟沥。
他坐在皇子中间,身形笔直,手中拿着酒杯,却未曾喝下。
目光犀利的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宴会持续了没多久,皇上就说把时间留给年轻人,主动离席了。
只是他走后没一会儿,就有太监叫走了太尉。
太尉临走前看了唐清原一眼,便匆匆离去,他走后没多久,有一太监走到苏南陌身前。
“苏相,皇上有请。”
“好。”苏南陌转头对妻子与女儿说,“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好。”
唐香薷点头,苏天心则不吭声,眼睛却看着唐清原和安为常,一直等安为常也被人叫走后,她才有了动作。
“娘,之前久暮叫我过去有话要说,我先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
“九皇子?”唐香薷一愣,却随即又笑了,“去吧,别太晚回来,娘在这里等你。”
“好。”
苏天心起身,提着裙摆再度离席。
只是她并没有去跟踪安为常,而是往宣德殿的方向走去。
她脚程较快,不一会儿就远远地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果然不出所料,爹走的方向和太尉不一样。”
其实,今夜皇上真正要接见的人,除了梁诗诗之外,只有太尉。
太尉派人将苏南陌和安为常先后引去宣德殿,是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因为这几日在朝堂上,苏南陌和安为常因为北海水灾一事闹得不可开交。
而一旦独处,免不了会有所口角,而口角的最后多半就是动手。
苏天心回想着曾经的重重,无声无息的跟在两人身后,来到了宣德殿。
“苏相,皇上让您在此稍等片刻,里面备了茶点,你请。”
太监打开宣德殿的一间房门,邀请苏南陌进去。
苏南陌不疑有他,大步走了进去。
太监帮他关上房门,并未离开,而是在等。
大概等了一刻钟后,里面便传来杯子摔碎的声音。
太监立刻上前,敲了敲门,“苏相,您怎么了?”
他一连叫了数声,里面都没有传来声音,他这才从怀中拿出一物,系在脸上,蒙住口鼻,推门进去。
苏天心见状,也立刻用帕子蒙住口鼻,屏住呼吸,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谁?”
太监发觉有人进来,回头的时候,苏天心已经一记手刀落下,他连人都没看清楚,就摔倒在地。
手中的一样东西,也一并滚落在了地上。
苏天心弯腰捡起,那是一个圆形的盒子,里面放着的就是蛊香的解药。
她紧握圆盒,走到趴在桌上的苏南陌身边,将他扶着坐好,然后打开盒盖,要将里面的解药喂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在做什么?”
苏天心手上的动作一愣,回头就看到了孟沥。
她眉头蹙起,并未回答。
孟沥当时一直盯着苏天心,可后来有人过来敬酒,他退却不得,等喝完酒,就发现苏天心不见了。
彼时,秦玉过来告知他,就在不久前,苏天心和孟忘枢先后离席,往宣德殿的方向走去。
故而孟沥觉得他们是去私会,因此追了上来。
却没想到,他没看到孟忘枢,却瞧见了这一幕。
“苏相为何会在此处?你手里的又是什么?地上的又是谁?”
见她迟迟不回答,孟沥大步走了进来。
“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苏天心睫毛微动,仍旧不语,握着掌心里的圆盒,愈发的用力。
她是万万没想到,孟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若不解决他,她就无法给苏南陌喂下解药。
不喂下解药,就无法从潜意识中让苏南陌察觉到危机,就无法应对接下来安为常的“死。”
“天心,你说话呀,你到底在做什么?他不是你的父亲吗?”
孟沥双手握住她的手臂,压低着声音,眉眼紧蹙。
“天心,最近一段时日,我发现无法看清楚你,我不知你在做什么,想什么?以前的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很好的了解着彼此。为什么现在我们会变成这样?”
孟沥鲜少会露出这样的模样,苏天心也清楚,他是真的爱过自己,可最终这份爱,在利益驱使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我——”
苏天心才说了一个字,就瞧见孟沥眸色一震,然后朝前栽倒,摔在了她的身上。
“再迟疑下去,会来不及。”
孟忘枢站在孟沥背后,脸色隐匿在阴影当中,看不清表情。
“你怎么会来这里?”
苏天心问,但孟忘枢没有回答,他从她手里拿走圆盒,扶起苏南陌,喂了下去。
没一会儿,苏南陌的眼珠子就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孟忘枢对苏天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苏南陌说,“太尉今夜与唐清原设局,让你在此杀害安为常。你只需明白,你没杀安为常,密令也是假的,所以不管陷入何等危机,都不可与太尉联手。”
一席话,非常的简单,却叫苏天心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现在你继续趴着睡觉,等我命令后,你就离开此地。”
苏南陌浑浑噩噩的应了一声,然后趴在桌上,维持着昏倒前的姿势。
“好了。”孟忘枢揉了揉鼻子,转身接过还趴在苏天心身上的孟沥,对她说,“走。”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
“他们就要过来了,走。”
“可这个太监呢?”
此人若昏睡在此,一定会起疑。
苏天心的意思是直接带走,可孟忘枢却说,“放着,自然有人处理。快走。”
他语气冷冽,不同往日的嬉笑,让苏天心不敢耽搁,走出房间,关好房门,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你要如何处理他?”
孟沥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他是太尉的人,若是把今晚的事告知了太尉,对她而言是不利。
孟忘枢没有回答,他看了眼前方,有一太监正领着安为常往这里走来。
“我把他先送回寝宫,你回你娘身边待着去,我很快回来,记住,孟沥今晚可以跟着发现你,保不准还有人在背地里跟着你,回去,不要被发现。”
说着孟忘枢就背起孟沥,快步消失在了原地。
他速度很快,又熟悉宫中的道路,所以并未被任何人发现。
苏天心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然后听话的往玄德台走去。
只是在走过玄德台前的假山时,她悄悄地摘下了一只耳环,然后丢到了假山后面去。
“哎呀,我的耳环。”
她步入假山后,借着石头的缝隙,看到假山外的小道便的大树下,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还真的是她。”
苏天心站在假山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玉。
从刚才孟忘枢的话中,她察觉到孟沥找到她定然不是巧合。
一定有人在背后一直跟着她。
所以她才听话的回去,然后引她出现。
“真没想到,都被师父给说中了。他是真的料事如神,还是一早就知道了?”
苏天心呢喃着,她过多的倾向于后者。
因为一次两次孟忘枢可以猜到,但接连数次都是如此,就不得不叫人起疑了。
她沉了沉眼,摘下了左耳的耳环,然后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故意大声的说,“幸好找到了耳环,不然丢了,娘肯定会骂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玄德台走去,似是丝毫没有发现在她走出来的那一刻,快速闪躲的秦玉。
“娘,我回来了。”
苏天心回到唐香薷身边坐下,与她说着话。
秦玉见她没有其他的举动,也在原位坐好,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望着这边。
倒是一直在找苏天心的安如是,看到她回来了,立刻走了过来。
“苏天心,你跟我过来一趟。”
“我?”苏天心越过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秦玉,这才说,“为什么?”
“我就是有事,你过来就是了,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唐香薷想要阻止,却被女儿阻止了,“娘,我去去就回,你别担心。”
“好吧,注意安全。”
苏天心点点头,起身与安如是离开。
“你找我做什么?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吧?”
安如是将她拉到一边,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说,“我爹可能出事了。”
“这里是皇宫,能出什么事?”
“是真的。”安如是跺了跺脚,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条,“这是有人丢给我的,上面写的清楚,你自己看。”
苏天心将信将疑的接过纸条,打开一看。
上面只写到——安为常有危险,速去宣德殿。
“就凭这个,你就确定你爹有危险?”
“难道这个还不能确定吗?”安如是很紧张,“他是我爹呀,不管真假,我都担心。”
“你可有告诉你娘?”
“没有。”她撅撅嘴,“我娘身体不好,我怕说了她会担心。”
“那你可有告诉其他人,寻人问一问?因为我看到他也是被太监叫走的,和我爹还有太尉是一样的,多半是被皇上叫去有事吧!”
“这么个喜庆的日子,皇上不可能生气的呀!但我又总觉得很奇怪,若无事,谁会开这样的玩笑。”安如是一口认定安为常是真的出事了,拉着苏天心的手,说,“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若是假的,我放心了,定然会赔偿你。若是真的,或许还可以救我爹呢!”
“我?”苏天心吃惊,“你我一介女子,此处是皇宫,很不妥吧?”
“你们在这里议论什么呢?”
突然有人说话,两人齐齐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孟忘枢。
一看到孟忘枢,安如是眼前就一亮。
她其实一开始想找的人就是孟忘枢,可是孟忘枢刚才离开了,她找不到人,此事又没有证据,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皇后姑姑。
但这宫中虽然女眷之多,认识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在她看来,没一个是可以信任的。
所以最后,她择选下来,就只剩下苏天心一人,算是可靠的了。
故而才找上了她,但现在孟忘枢回来了,那么她就不需要苏天心了。
同样的话,她一口气全部告诉了孟忘枢,然后故作委屈的低语。
“孟教谕,在学院您是教谕,在皇宫您是王爷,身份高贵,所以可不可以陪我去宣德殿看看?不管纸条上写的是真是假,我都很担心。”
“有人故意将此物给你,必然不会是玩笑,你放心,我便与你一同前去,看个明白。”
“太好了。”
安如是瞬间没开眼小,对她来说,在皇宫内还自称“我”而不是本王的孟忘枢,此刻是越看越令人欢喜。
她怀着激动地心,与孟忘枢一同前往宣德殿。
落在他们身后的苏天心翻了个白眼,这明明就是她安排的,怎么就成了他去帮忙呢!
不过从刚才的事来看,虽不知他对今晚的事,究竟知道多少,但有他在,她也放心。
如此想着,三人就一同前往宣德殿。
殿内灯火亮着,隐约传来有人大叫的声音。
安如是紧张的要冲过去,却被苏天心一手拉住。
“你拉着我做什么?这好像是我爹的声音。”
苏天心拉着她不放手,同时说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今夜在宣德殿旁的玄德台设宴,两地相隔并不是太远,可玄德台守卫森严,此处却无一人值守。宫内规定,不管哪一座哪一殿,早晚都有规定的人数值守,不可忽视。所以今晚宣德殿,最起码也需由一队人值守,可现在空空如也,就算侍卫松懈,也不可能一人都无。”
“天心说得对。”
孟忘枢附和道。
“那要怎么办?我爹好像真的有危险呀!”
安如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头焦急。
“这样,我去看看,你们留在此地,莫要到处走动,被人发现。”
孟忘枢突然提出这个意见,苏天心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不可。”
“为何不可?”安如是反问,“我就觉得很好呀!孟教谕是王爷,就算被人发现在这里,也不会觉得奇怪,倒是你我,不过是重臣的家眷,毕竟是外人,随意出现在宴会之地意外地地方,总有不妥。所以孟教谕去是最好的。”
苏天心说不可,是因为她需自己进去,这样才可以帮助到安为常,以借机引诱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但安如是这炮语连珠的一番话,说得她是哑口无言,纵然嘴皮子功夫不差,此时此刻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孟忘枢往宣德殿内走去。
她刚想动,就被一旁的安如是给紧紧拉住手臂。
“孟教谕说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在这里等着,你哪里也别想去。”
她拽着她的手臂,是一丝一毫的不肯松开。
苏天心哑然失笑,只能等着。
这一等,她以为会等很久,却没想到很快孟忘枢就从里面出来了。
他一出来,就对着黑暗中大叫,“安为常安大人死在宣德殿内,速速命人告知皇上。”
安如是双脚一软,瘫倒在地。
苏天心一愣,平坦的眉峰紧皱而起,“安为常真的死了?”
一旦安为常真的死了,不仅会影响她的计划,还会令朝中走向,趋于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所以她立刻冲了过去,想要第一时间到达安为常所在的房间里。
但恰好路过的唐清原等人听到了这边的声音,立刻赶了过来,赶在了苏天心之前。
“出什么事了?”唐清原立刻看到了孟忘枢,上前行礼后问,“王爷,下官刚才听闻有人在喊安大人死了,这是真是假?”
孟忘枢站在宣德殿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唐清原。
“本王路经此地,听到有人大叫,进去的时候,发现安大人已经死了。唐大人是枢密使,既然来了,便入内一看。”
唐清原双手一拱,“是。”
两人一起走进宣德殿内,苏天心也想过去,但她看到安如是跌坐在地上的模样十分可怜。
牙一咬,折回去扶起了她,带着一起走了进去。
宣德殿内,安为常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手心里紧紧地握着一样东西。
唐清原蹲在他身边,身后探了探鼻息和脖颈处,然后摇了摇头。
“爹——”
安如是见状,双脚再度一软,跌地,嚎啕大哭起来。
苏天心心也跟着一沉,此人是安为常本人未错,难道他真的死了?
那么,此刻流苏和蓝夜又身在何处?
“这个是什么?”
就在苏天心思考的时候,唐清原看到了安为常掌心里的东西,他将手掌掰开,露出了一块令牌。
“这个是——”他将令牌拿起来,看也未看的说,“是苏相的密令?”
“给本王看看。”
孟忘枢从他手里拿过令牌,摆在烛火下,仔细的瞧了瞧,然后丢给唐清原说,“这个可是太尉的密令。”
此言一出,不仅是唐清原,就连苏天心也是一怔。
爹的密令怎么变成了太尉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天心此刻的脑袋,是真的懵了懵。
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