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辆本田的思域车,”TJ结束与车辆管理局的通话,向大家作了通报。“车龄五年。红色。我已经找到车牌了。”他们知道,佩尔这会儿正在环球快递公司司机的私家车里,因为这辆车已经从位于萨利纳斯市的公司停车场消失了。
TJ又加了一句:“我要通知各个路障点。”
“那也得等他们重返设卡点才行。”丹斯低声说。
令各位探员和奥尼尔生气的是,有些当地调度中心曾命令附近的路障警力放弃岗位,改去追踪环球快递公司的卡车。奥尼尔脸色很平静,可是也显露出他特有的厌恶神情——他绷紧了双唇——他命令警车立即返回路障设卡点。
他们离开桑多瓦尔的办公室,来到大厅里的一间办公室。既然佩尔明显已经不在法院附近,丹斯便希望回到加州调查局分局总部,但查尔斯·奥弗比曾让他们留在法院大楼,直到他到达为止。
“我想,他还想确保的是,不能错过新闻发布会。”TJ说。丹斯和奥尼尔听后都发出了讥讽的笑声。“说曹操,曹操就到。”TJ轻声说,“人来了!……全体注意。”
一个身影穿过门口,自信地大步走了过来。他就是查尔斯·奥弗比,55岁的职业执法官员。
他省去了寒暄的步骤,直接向丹斯发问:“他不在卡车里吗?”
“不在。开车的只是个当地的小混混。佩尔将没熄火的卡车停在街头。他知道有人会来偷车,而且我们会穷追不舍。他自己却开着快递司机的私家车逃跑了。”
“司机呢?”
“还没有下落。” 棒槌学堂·出品
“真要命。”查尔斯棕色的头发,皮肤被晒得黝黑,他热衷运动,保持着良好的梨形身材,是网球和高尔夫球高手。他新近接受任命,成为加州调查局中西部分局的局长。被他取代的前任名叫斯坦·菲什波恩,因为健康原因而提前退休了,这一点令加州调查局的所有人员都颇感沮丧(首先是因为菲什波恩罹患了严重的心脏病——其次则因为继任者不得人心)。
奥尼尔接到一个电话,丹斯则向奥弗比汇报最新情况,补充了佩尔开走另一辆车的细节,同时也提到他们担心罪犯的同伙可能仍在现场。
“你认为他真的已经安放了另一个爆炸装置吗?”
“不大可能。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同伙还在附近出没。”
奥尼尔挂上了电话。“路障警力已经全部返回原位。”
“谁把他们撤走的?”奥弗比问。
“我们不知道。”
“我确信不是我们,也不是你们,迈克尔,是不是?”奥弗比不安地问。
大家都静了下来,显得很尴尬。然后奥尼尔说:“不是的,查尔斯。”
“那会是谁呢?”
“我们也不确定。”
“这一点我们要查清楚。”
这种相互责备的局面很令人泄气。奥尼尔说他会去调查的。不过,丹斯知道他不会真那么干,只是说这话给奥弗比听,好让局面缓和。
这位警探继续说:“还没人发现那辆思域车。但我们已经错过了时机。他有可能已经通过了68号或101号公路。不过我觉得68号公路不大可能。”
“对。”奥弗比表示同意。较窄的68号公路会使佩尔重新驶回人口稠密的蒙特雷县。相反,像州际公路一样宽的101号公路则可以让佩尔驶上州内任何一条主要的高速公路。
“他们在吉尔罗伊设立了新的路障。再往南30英里的地方也有。”奥尼尔在适当的地方贴上了印有黑脉金斑蝶图案的便签纸条。
“你们加强汽车站和机场的警戒了吗?”奥弗比问。
“是的。”丹斯说。
“有没有让圣荷塞和奥克兰的警力加入进来?”
“是的。还有圣塔克鲁斯、圣贝尼托、麦塞德、圣塔克拉拉、斯坦尼斯洛斯和圣马特奥。”这是附近的几个县。
奥弗比匆匆记了几笔。“很好。”他抬起头来说,“哦,我刚和艾米谈过话。”
“是格拉贝吗?”
“是的。”
艾米·格拉贝是联邦调查局驻旧金山办事处的特派员。丹斯非常了解这位作风果断、办事专注的执法官员。加州调查局中西部分局向北延伸到海湾地区,所以她曾有过多次和艾米共事的机会。丹斯的丈夫生前是联邦调查局地方派驻机构的探员,因此也和艾米经常合作。
奥弗比继续说:“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将佩尔捉拿归案,他们就会派一名我所需要的专家来。”
“派什么人来?”
“局里能应付这种局面的人。”
丹斯思考了一下,这是一起越狱案,会派什么样的专家来呢?她想到了电影《亡命天涯》里的主演汤米·李·琼斯。
奥尼尔也显得很好奇,“要派谈判专家来吗?”
不过奥弗比说:“不,他是位邪教专家,经常对付佩尔这类人。”
丹斯耸了耸肩,这种动作是有含义的——它们能强化言语交际的内容,因此在这里表明了丹斯的怀疑态度。“嗯,我不确信这样做有多大的用处。”
她曾参加过许多联合执法行动。她并不反对和联邦调查局或者其他人员分享执法权限,但如果让其他机构加入,这样做难免会减缓反应速度。另外,她认为,即使对手是个邪教头目,他的逃跑方式也不见得比杀人犯或银行劫匪更高明。
但是奥弗比已经决定了;她从他的语气和身体语言中已经察觉到了。“他是个高明的分析家,真的能看透罪犯的心思。和你通常对付的作案手段相比,邪教心理是截然不同的。”
果真如此吗?
分局长递给丹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人名和电话号码。“他在芝加哥,正在了结一起案子,但他今晚或明早就能赶到。”
“你确信要这么做吗,查尔斯?”
“为了抓住佩尔,我们会动用所有可能的支援力量。这是肯定的。要不要从华盛顿调高手来助阵?你们要有更多的专家、更多的人力。”
丹斯忿忿地想,他又在含沙射影了。她意识到了个中的缘由。格拉贝曾问过是否需要联邦调查局来协助搜寻佩尔,而奥弗比则求之不得,一拍即合,以为这样一来,万一发生更多无辜市民的伤亡,或者逃犯长期逍遥法外,那么就会有两个人共同出现在记者招待会的发言席上,而不是他独自应付。不过,丹斯仍然面带微笑:“那好吧。我希望在我们惊动其他人之前,这位专家就能到达。”
“喔,对了,凯瑟琳。我还想让你知道件事。艾米想弄清脱逃案件是如何发生的,不过我对她说,这和你的审讯过程并没有关系。”
“我的……什么?”
“这不会有问题的。我告诉她,你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为佩尔的逃跑提供便利。”
她感到脸颊一阵灼热,毫无疑问,她的脸肯定已经涨得通红。这是情绪激动所致;因为负疚和羞耻会导致血流加速,所以多年以来,丹斯曾据此识破过许多骗局。
愤怒也有同样的效果。
艾米·格拉贝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丹斯曾审讯过佩尔,更不会怀疑她因举止疏忽而为佩尔脱逃制造便利。
但是现在,艾米——还有整个旧金山分局——肯定会对她有疑心了。
说不定位于萨克拉门托的加州调查局也有了相同的想法。她冷冷地说了一句:“他是从拘押室里逃走的,而不是审讯室。”
“问题是佩尔有可能从你那里获得了有助于他逃跑的信息。”
丹斯觉察到奥尼尔也有些激动。每当遇到比自己入行晚的同事有麻烦,他总会流露出强烈的保护天性。不过他知道凯瑟琳·丹斯这个女人能凭自己的实力战胜对手。于是他依然保持沉默。
令丹斯感到愤怒的是,奥弗比竟然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格拉贝。现在她明白了:这就是他希望由加州调查局来查这个案子的原因——如果由其他机构负责,这就等于承认本部门应对这起越狱案件承担一定的责任。
奥弗比还没折腾完。“那么,关于警卫……我相信当时一定戒备森严,对佩尔严加提防。我对艾米说你确信如此。”
因为他并没有提问,所以丹斯只是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没有给他丝毫的回应。
也许奥弗比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了,于是岔开话说:“我能肯定你们的处置是得当的。”
丹斯再次以沉默相对。
“好吧,我得去出席新闻发布会了。轮到我去受罪了。”他露出一脸苦相。“如果你听到其他任何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再过十分钟左右我就要面对媒体了。”
这家伙终于走了。 棒槌学堂·出品
TJ打量着丹斯,然后用浓重的南方口音说:“见鬼,这么说来,是你在审讯完奶牛的时候忘记锁上牛圈门了。这就是导致牛跑掉的原因。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
奥尼尔忍住没让自己笑出来。
“别惹我发作。”丹斯低声说。
她走到窗口,看着从法院疏散出去的人群,他们都在大楼前胡乱走动。“我在担心那名同伙。他在哪儿,他想干什么?”
“一旦佩尔逃了出去,谁能把他再抓回来呢?”TJ问。
丹斯回想起审讯时的一幕,当她问及佩尔住在贝克斯菲尔德的姑妈时,他表现出了异样的表意反应。“我想,无论是谁在帮他,这个人一定从他姑妈家拿走了榔头。她也姓佩尔。把她找出来。”她又想到一点。“噢,还有你那个在户籍管理部门工作的哥们,就是芝加哥的那位。”
“怎么了?”
“他能信得过吗?”
“我们两个一块出去泡酒吧、看美女。你说能信得过吗?”
“他能把这家伙找出来吗?”她举起写有那位联邦调查局邪教专家姓名的纸条。
“他肯定志在必得,我敢打赌。他说过,调查局的诱惑力远胜于西班牙语聚居区。”TJ匆匆记下了他的名字。
奥尼尔接了个电话,和对方简短说了几句。他挂上电话,解释说:“凯匹透拉典狱长打来的。我想我们应该和警卫队长或佩尔的牢房看守谈谈,看他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情况。他还把佩尔牢房里的东西带过来了。”
“很好。”
“还有,佩尔同牢房的囚犯声称自己有关于佩尔的情报。典狱长会传唤这名犯人,然后给我们电话。”
丹斯的手机响了,铃声竟然是蛙鸣。
奥尼尔扬起一条眉毛,“准是韦斯或麦琪干的好事。”
这是丹斯家里的玩笑,就像放在她包里的毛绒玩具一样。乘丹斯不注意,两个孩子就会修改她的手机铃声。(设定什么铃声都行;只有一条规则:不许设成静音,也不许使用男孩乐队的歌曲当铃声。)她摁下了接听键。“喂?”
“是我,丹斯探员。”
电话那头的环境很嘈杂,而且“我”这个字眼的意思也很含糊,不过对方称呼她的用词却让她意识到这人应该是雷伊·卡拉尼奥。
“有什么情况?”
“没发现他同伙的踪影,也没找到任何其他的燃烧装置。法院警卫想知道是否可以允许工作人员返回大楼。消防队长说可以。”
丹斯和奥尼尔商量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们决定再等待一段时间。
“TJ,你出去帮他们一起搜索。这个同伙总是下落不明,这一点我可不喜欢。”
丹斯回想起父亲曾对她讲过的话,当时父亲在澳大利亚北部的海水里差点撞上一头大白鲨。“你没看见的鲨鱼永远都比看得见的鲨鱼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