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五人行动小组中的郝大河被两个战士带进了审讯室。在秦天亮充满技巧性的审讯下,郝大河终于决定开口说话了。
“说吧,你们来执行什么任务?”
“不知道,就说让我们到重庆潜伏,从香港、广州、贵阳,再到重庆。每到一站,才会接到下一步命令。只有到了重庆后再告诉我们最终的行动任务。”
“那你们怎么和老鹰联络?”
“我们这里有一个人带着电台,他暂时是我们这小组的头,联络的事儿归他管,剩下的4个人完全不知道联络方法。”
秦天亮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想了想,便又问道:“除了这个负责电台的,你们4个的具体分工是什么?”
“目前还没有分工,我是教导团修械所的,懂德国军械,擅长爆破。”
秦天亮点点头,问道:“领头的那个,是那个一五九师的少校参谋,叫陈其中吧?”
郝大河摇头说道:“不知道,别说他以前的名字、军衔,就连现在的假身份,我们之间都不许互相打听。这是鹰长官教导我们的。”
“好,你说的情况我们还要核实,当然,如果属实,你是有立功表现的,你下去好好想想,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找我。”
郝大河立即应道:“我愿意配合。”
走出审讯室后,秦天亮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对洪升讲了。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冒险给老鹰发个明码电报试探一下。
秦天亮琢磨道:“我肯定他们在路上还不会启用密码,如果有密码,怎么也得有个译电本吧。老鹰这个潜伏计划安排得很谨慎,应该不会事先把密码透露给陈其中的,而是要等他们都到了重庆并真正下达指令才会启动密码。”
洪升认真想了想,片刻说道:“好,就依你的意见。”
说着,两个人便一起来到了那座军营的电报室。秦天亮将一张纸放在一个小战士面前,说道:“用国际标准码,发过去。”
那小战士一边看着面前的纸,一边发出一条电文:
五人小组已到贵阳,静候指令。
电文发出去之后,预料中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当黄宁云把那份电文送到老鹰办公室时,老鹰只是向电文看了一眼,便张口指示道:“回电——4天后重庆会合。”
与此同时,躺在关押室的陈其中,在一片昏暗的灯光里,正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当他翻来覆去地回想与那个送饭的战士以手指敲击联络的情景时,突然坐了起来,自语道:“我中计了。”
这个想法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上午,按照顾显章的吩咐,郑桐把一份已经写好了的关于共产党蜂王的汇报文件送到了顾显章的办公室。
顾显章接过那份文件,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一边看着,一边提笔修改着,说道:“你们要突出汪兰,她主动出击、追捕蜂王,在她的压力下,蜂王服毒自杀,这才是重点。不要提那个张副官,他人已经死了。”
郑桐答道:“是,长官,明白了。”
接着,顾显章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付德芳是不是共产党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她确实弄了炸弹,炸死了‘国防部’三厅的一个上校参谋。老鹰肯定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郑桐接着说道:“司令,付德芳这事做得连累了我们基地。”
顾显章笑了笑,说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只要不让他们抓到把柄,我们就有翻盘的机会。老鹰不是想用汪兰吗,那就让汪兰去‘天下一号’小组。”
秦天亮和洪升两个人很快便安排了人将5个人押到了重庆。首长和万名得到消息后,立即来到了洪升的办公室。
秦天亮向首长汇报道:“五人小组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我们查明,其中的陈平就是国民党第一五九师的少校参谋陈其中,他应该是这5个人的临时组长。郝大河,本名冯路德,是国民党的军械专家,擅长爆破,此人有立功表现。另外三人还需进一步确定。”
首长听了,点点头,说道:“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秦天亮接着说道:“首长,既然我们抓捕了这五人小组,我计划用我们5个人替换五人小组,取得老鹰的计划。”
首长思忖道:“计划不错,但现在看来,困难还是很多,我们并没有彻底掌握敌人的真正计划。他们的电台联络密码是什么?到了重庆,他们真实的任务是什么?”
秦天亮说道:“我们搜查过,这五人中没有人携带密码本,所以我怀疑,密码本就在重庆的某个人手里,老鹰的计划是5个人到重庆真正潜伏下来后,才会启用密码。这5个人中,不会掌握密码,也不可能在保密局潜伏特务手里,他们可能另有接头人。在他们出发前,老鹰会告诉其中一个在重庆的接头地点。”
首长琢磨道:“看来,我们得再审一下这5个人了。”
秦天亮说道:“我建议还是在洪团长这里审,而且,抓捕五人小组的事情,不能外传。”
秦天亮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马友谊还在隔离期吧?”
首长想了想,说道:“事情没查清前,隔离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从现在开始,实施我们的反潜计划,核心秘密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这个计划代号泰山。具体行动由我指挥,秦天亮负责执行,洪升和万名配合。”
审讯很快又开始了。
陈其中走进来,一屁股坐在面前的椅子上,望着审讯桌后面的秦天亮和洪升开口说道:“你们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现在连我自己是干什么的我都说不清了,从进入大陆到现在,我可没犯罪吧,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秦天亮笑笑,说道:“陈其中,你说得对,你到目前还没有犯罪。争取宽大、如实交代问题,是你们的唯一出路。现在你们虽然已经到重庆了,但却是这种身份,你们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没必要再顽抗了。”
陈其中轻蔑地看了秦天亮一眼,接着说道:“我们的计划是,每走一步、确认安全之后,才会得到下一步的指令。我们的真正计划还没有开始,也谈不上失败。”
秦天亮说道:“你们的行动目标,我完全知道,你们的鹰长官是‘天下一号’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他派你们出来难道会是游山玩水?你们在出来前,应该约定了一个重庆的联络地点,对吧?”
陈其中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们没有任何约定,所有行动都要等电报指示。”
秦天亮哼了一声,说道:“陈其中,这种话只能骗骗小孩子,你还没拿到密码、联络地点这样的机密,老鹰有可能用明码电报告诉你吗?”
陈其中轻蔑地笑了笑,说道:“你们既然掌握了电报频率,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给他发电报问啊!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们现在就可以把我拉出去毙了。”说完,闭上了眼睛。
把陈其中带出了审讯室,秦天亮又让人把郝大河带了进来。
秦天亮望着郝大河,先是一笑,接着问道:“我问你,你们出来之前,老鹰是不是告诉了你们一个重庆预定地点?”
郝大河抬头说道:“没有,就说让我们走香港、广州,之后分两路到贵阳,最后到重庆,每一步都会有电报指示,那个掌握电报的人有可能知道的比我多,但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秦天亮想了想,便递过一张陈其中的照片,问道:“领头的那个,是这个人吗?”
郝大河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对,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带电台的。”
秦天亮说道:“好,他是一五九师的少校参谋,叫陈其中,他的化名叫陈平。”
郝大河突然说道:“长官,关于他,我有情况汇报。”
秦天亮点点头,说道:“说吧。”
郝大河说道:“路上的时候,他曾经突然问过,有没有人去过沙坪坝华夏路4号的青年书店。”
秦天亮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郝大河说道:“首长,我的公开身份就是这个青年书店的股东,这话应该我问才对,看来他是知道这个书店的。”
听到这里,洪升低头与秦天亮耳语了两句。
片刻,秦天亮抬头问道:“郝大河,如果他再问这句话,你就偷偷告诉他你的化名和身份。有什么情况,你就跟守卫喊胃病犯了,要吃止痛药,这样卫兵就会让你单独出来见我。”
郝大河使劲点了点头,说道:“长官,我记住了,一定配合……”
秦天亮和洪升两个人走出审讯室,把审讯的情况向首长进行了汇报。最后,秦天亮说道:“首长,这个郝大河提供的情况很重要,我想去那个青年书店看看。我怀疑老鹰和陈其中约定的接头地点就是青年书店,只不过郝大河还没去书店,根本不知情。这家书店很可能是‘国防部’的一个秘密潜伏联络站,这是保密局都没掌握的,更别说保密局潜伏的那几个特务了。我先来顶替郝大河,去青年书店摸一摸虚实。”
首长一边沉思着,一边点了点头。
接着,秦天亮打扮成了一个商人模样,腋下又夹了一只公文包,找到那家青年书店后,便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
书店伙计见了,忙迎过来问道:“先生,想买哪方面的书?”
秦天亮笑笑,却问道:“你们店的经理呢?”
伙计看了一眼秦天亮,吞吞吐吐地说道:“经理不在,您是……”
秦天亮便说道:“这样,告诉你们经理,就说股东郝大河来过。”
伙计听了,不觉又问了一遍:“您叫什么?”
“郝大河,这家书店的股东。”秦天亮重复道。
说罢,秦天亮作势要走,那伙计却并不挽留,说道:“好的,我记下了,郝先生慢走!”
秦天亮犹豫了一下,只得走出门来。
此时,江水舟正与朱铁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往街心公园走过来。都富春坐在长椅上,手里已经拿着一张报纸等在那里了。
江水舟来到都富春坐着的长椅前停了下来,接着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朱铁没有走过来,而是背对着他们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江水舟趁机问道:“一号,又有什么精神?”
都富春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报纸,一边说道:“基地来电,说有5个人到了重庆,是奔‘天下一号’来的。”
江水舟说道:“那就让他们接茬弄吧,咱们是不是就没事了?”
都富春听了,生气地说道:“这5个人不是咱们一伙的,基地指示,不能让他们把功劳抢过去,他们要是成了事,咱们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吗?”
“那我们怎么办?”江水舟问道。
都富春说道:“你们两个,把眼线布下去,随时侦察他们的进展。”
江水舟笑了笑,说道:“明白了,咱们这是静观其变。”
都富春没再说什么,收起报纸,起身便离开了。
老鹰感到已经志在必得,心情便越发地好起来了,心情一好,就想到顾显章那里炫耀一下。当他迈着四方步、志得意满地来到顾显章的办公室时,迎接他的却是顾显章的冷脸子。
老鹰并不介意,望着顾显章说道:“顾司令长官,基地里除掉了共产党。怎么,心情还不好?”
顾显章瞥了他一眼,讥讽道:“怎么会,我的心情好得很哪!如果鹰长官再帮我抓几个共产党出来,我要敲锣打鼓地为你请功。”
老鹰干笑了一声,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
顾显章把一份文件放在桌上,看着老鹰说道:“看来你的‘天下一号’特别行动小组,好像没做什么正经事啊,一直忙着帮我抓共产党了,把自己本行忘了。”
老鹰眉开眼笑地说道:“抓共产党那是我为顾长官分忧解难,不瞒顾司令长官,我的五人行动小组已经成功潜伏到重庆了。”
顾显章赌气地说道:“你的五人小组,那是你的事。”
老鹰笑笑,又说道:“事关‘天下一号’,顾司令长官怎么说不关你自己的事呢?‘天下一号’的子版还在你手上呢。为了党国的大业,把‘天下一号’的子版给我吧,我要开始行动了。”
顾显章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都以党国大业为幌子,谁心里装的什么,谁心里清楚。‘天下一号’子版,它可是绝密文件,没有‘国防部’的命令,你一伸手我就能给你吗?”
老鹰直起腰来,一不做二不休地说道:“我就是跟顾司令长官打个招呼,既然你要公事公办,也好,我会向‘国防部’打报告申请的。”说着,起身走出了顾显章的办公室。
关于青年书店和那个郝大河的情况,这天,万名从外面回来,把了解到的情况向首长和秦天亮进行了汇报。万名说道:“这是家开了8年的书店,前身是一个社会贤达开的书局,搞过出版印刷,出版过一些进步书籍,还被国民党查封过,此后青年书店的股东变化很大,现在股东名单上有23个人,很多股东,别说附近的居民、商店铺户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查起来很难。”
秦天亮忙又问道:“那郝大河呢?”
“这个名字还真有,他从1949年2月开始入股,是青年书店的股东,但也没人见过他。”
秦天亮又问道:“现在的经理和伙计都查了吗?”
“伙计叫方品声,24岁,大家都叫他小方子。经理叫刘亦臣,40岁,重庆解放前做过教员,也在国民党的教育机构当过小职员,1949年3月入股青年书店,本来就是个小股东。还有些股东在战乱期间躲到其他地方去了,这个刘亦臣不得已走到前台做了经理。以现在的调查看,这个人的身份和履历看不出问题。”
沉默了片刻,首长问道:“天亮,你怎么看?”
秦天亮思忖道:“他是1949年3月入股,郝大河是2月入股,这不是巧合。首长,‘天下一号’是‘国防部’和保密局重庆站共同执行的计划,重庆站安排了潜伏特务,‘国防部’不会袖手旁观,从这两个人入股时间可以看出,青年书店看来就是‘国防部’的情报站,现在作为潜伏特务的联络点。”
首长点点头,说道:“青年书店的名单上有23个股东,除了刘亦臣和郝大河,这么说,还有21个潜伏特务还没有冒出来,顺着这个思路,可以挖一挖。现在对青年书店还不能动,我们要争取把他们一网打尽。”
秦天亮抬头说道:“首长,现在咱们只能利用这个郝大河才能接近他们。”
“现在情况很复杂,你今天去过了,他们没搭这个茬,看来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引起了他们怀疑。这样,天亮同志,你从明天开始正常去军管会上班,想办法联系上保密局的特务,从他们那里看能不能了解一些这个书店的情况,现在咱们要多条腿走路。”
秦天亮想了想,说道:“也好,我失踪时间太长,不仅老A会怀疑,都富春他们也会起疑心的。”
老鹰果然把顾显章捅到了毛局长那里,毛局长亲自打来电话,让顾显章把“天下一号”的子版交给老鹰保管,顾显章只能服从。想到自己连最后的筹码都留不得了,顾显章的心情很是沮丧。时局不稳,他不得不为自己的老婆孩子操心了。
这天晚上,在二楼卧室里,顾太太正在铺床,顾显章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打开了大衣柜,取出保险柜的钥匙,接着又把保险柜打开。从那个保险柜里,顾显章就像取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天下一号”的子版取出来,看了看,接着又放了回去,顺手却将一只小手提箱取了出来,对顾太太说道:“明天你带着这些金条去趟台北,把黄金换成美元,存在美国的银行里。记住,悄悄地去,到了那边也别跟任何人联系。现在时局越来越不好,你和小影的后路,我不能不想啊!”
顾太太惊恐地说道:“那我们抓紧用钱活动活动,把你调到台北去吧!”
“我能撤到哪儿去?”顾显章自嘲地一笑,说道,“看来这个小岛是我顾显章的墓穴了。”
顾显章说了这话,突然又想起什么,就起身来到女儿的房间。顾影正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书,见顾显章情绪不高地走了进来,接着又坐在她的床上,她头也不回地说道:“爸,我知道你在这时候没有退路了。”
顾显章一惊,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望着顾影的背影。顾影便站起身来,望着顾显章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女儿的这句话让顾显章一下子感动了,他的眼角不觉有些湿润起来。片刻,顾显章竟又问道:“小影,你觉得这个基地上的人,谁对爸爸威胁最大?”
顾影说道:“爸,表面上老鹰在和你争权夺利,其实老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埋伏在你身边的共产党。”
顾显章望着顾影,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顾影继续说道:“汪兰、郑桐或者是那个梁晴,还有香港那个风雷,他们都有可能是共产党,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证据。”
顾显章目光坚定地说道:“孩子,只要爸这条船不翻,爸就有机会和他们斗下去。”
这天上班之后,秦天亮刚刚整理完桌上的文件,电话铃声就响了。
“表哥,找你可真难呢。”
说话的是朱铁,秦天亮听了立时一怔,预感到又有什么事情发生,随口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老家出事了,想请你出个主意。”朱铁说。
秦天亮拿着电话思忖着说道:“好吧,20分钟后,柳林路见。”
放下电话,秦天亮走出办公室的房门,不巧竟又被李荷发现了。及至走到街口,秦天亮站在那里,很快就等到了一个头戴草帽、拉着洋车的人走过来。那人来到秦天亮的身边,问道:“先生,要车吗?”
秦天亮看了那人一眼,抬腿便上了车,说了声:“走!”
拉车人就拉着秦天亮往前匆匆走去了。
那拉车人不是别人,正是朱铁。
就在秦天亮上车的工夫,恰恰被尾随而来的李荷看到了。李荷没顾得上细想,伸手拦下一辆车,上车后,冲车夫说道:“跟上前面那辆车。”
此时,朱铁一边拉车一边说道:“秦天亮,一号让你查5个从香港来的人。”
秦天亮坐在车上问道:“香港来的?查他们干什么?”
朱铁说道:“这是‘国防部’派来的,要执行‘天下一号’。一号说了,不能让他们把功劳抢过去。”
秦天亮说道:“这事我知道了。我问你,知道沙坪坝华夏路4号的青年书店吗?”
“怎么?那个书店和那5个人有啥关系?”
“少废话。”秦天亮问道:“知道不知道?”
朱铁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我没在那儿执行过任务,也没听说过,怎么了?”
秦天亮说道:“你回去跟一号说,查查这个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我们的,我好想办法。”
“明白了。”朱铁回了一下头,说道:“天亮,看来你还是和我们一条心。”说着把车停了下来。
秦天亮下了车,继续朝前走去。后面追踪的李荷见秦天亮已经下了车,便朝秦天亮的方向走过来。就在这时,秦天亮猛然间发现了身后不远处的李荷,便七拐八拐,一路小跑地甩掉了她。
朱铁很快就把和秦天亮见面的事情向都富春汇报了。都富春接着便安排了江水舟去青年书店打探情况。
这天上午,江水舟打扮成一个干部的模样,走进了青年书店。
伙计方品声看见江水舟,不觉怔了一下,紧接着还是迎上来问道:“先生,您要买什么书?”
江水舟左顾右盼着说道:“随便看看。”
方品声的目光一直打量着江水舟,看着他在书店里溜达了一会儿,又随便翻了几本书,一双眼睛却在四处观察着,最后,不见有别的情况,便放下书走了。
见江水舟一走,方品声马上走进了书店后面的经理室,对刘亦臣说道:“保密局的人来了。”
刘亦臣一个惊怔,望着方品声问道:“保密局的?你确定?”
方品声说道:“是保密局重庆站的江水舟。他不认识我,但我以前见过他。”
“他来做什么?这儿的联络点,保密局的人应该不知道啊!”刘亦臣思忖着说道。
“是不是他们保密局的人听到了什么风声?他们可是无孔不入啊!”
刘亦臣想了想,便说道:“马上给鹰组长发个电报。”
这天上午,汪兰走进了顾显章的办公室。
顾显章说道:“汪兰啊,‘国防部’马上要下令调你去‘天下一号’小组去工作。”
“司令,你真的让我去?”
顾显章望着汪兰语重心长地说道:“汪兰,不管你走到哪儿,你可都是我顾显章带出来的人。”
汪兰感激地说道:“司令,您对我恩重如山,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顾显章笑了。
遵照顾显章的指示,汪兰很快就到老鹰那里报到了,老鹰一脸赔笑地迎接了汪兰。
“我们‘天下一号’行动小组,正需要汪组长这样的人才啊!”老鹰无不感慨地说道,“我的副官张锦衫被付德芳暗杀了,正好,汪组长给我代理一段时间,就做我的副官兼情报联络官吧!”说着,老鹰便带着汪兰走进了监听室,对监听员们说道:“大家欢迎汪兰小姐。”
几个监听员听了,立时站起身子鼓起掌来,黄宁云不满地看了一眼汪兰,无奈之下也拍了几下巴掌。
老鹰说道:“从现在开始,监听组正式改成电报组,业务和技术指导由汪兰组长负责。汪组长,讲几句话吧!”
汪兰向几个人看了一遍,说道:“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只有一点看法:对基地电台的监听,最好停下来,毕竟我们的任务不是监听。”
几个人听了,不觉面面相觑起来。
老鹰接着说道:“当然,当然,从现在开始,停止监听工作,注意力都集中在我们的情报上。最近有什么情况,大家可向汪组长汇报一下。”
站在一旁的黄宁云想了想,便说道:“长官,四号联络站刚刚来了电报,说潜伏联络点发现有一个叫江水舟的人出现,请求核实。”
老鹰听了,扭头看了看汪兰,问道:“江水舟?”
汪兰看也不看老鹰一眼,说道:“是保密局原重庆站的中校主任,潜伏重庆的人员之一。”
老鹰又看了看黄宁云,轻轻说道:“来,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转头又对汪兰说道:“汪组长,这里就有劳你了。”说着,老鹰便带着黄宁云离开了。
汪兰走到一张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突然又想起什么,便说道:“以前谁是负责人?把你们的花名册给我一份。另外,每个电报人员、译电人员,给我写一份此前受训和工作的简历。”
一个监听员听了,走过来说道:“组长,以前是张锦衫长官负责的,他死后就由黄宁云负责了。就是刚才跟长官出去的那个,他回来会跟你交接的。”
汪兰点点头,说道:“记住,以后这里是我负责,有事直接向我请示。”
几个监听员齐声答道:“是!”
此时,老鹰把黄宁云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这才说道:“来,你说说详细情况吧!”
黄宁云便说道:“四号联络站说,此前郝大河单独出现过,但和事前约定的见面人数不符。四号没敢确认,后来,江水舟就出现了。”
老鹰眼睛转了转,自问道:“郝大河和重庆站的人八竿子打不着啊,他们的人去那儿干什么?难道出问题了?”
黄宁云抬头问道:“长官,四号联络站在等待指示,如何回复?”
老鹰说道:“告诉他们,暂不要动,把情况摸清楚再说。看来,顾显章这是在背后捅我刀子。那我就随了他的意。你下去吧,注意,所有电报、文件,暂时对汪兰保密。只有电台发报技术问题和一般性不涉及‘天下一号’的电文可以请示她。另外,监听继续,不过要瞒着那个姓汪的。”
“是。”
江水舟把青年书店的情况向都富春进行了汇报,有些无趣地说道:“我也没看出什么来,书店就一个伙计当班。”
都富春想了想,说道:“基地让咱们找那5个人,我看没必要到处找,盯住那个联络站就行。”
江水舟突然想到了秦天亮,便说道:“秦天亮这小子,我看和咱们不一条心,什么事都没主动找过咱们。”
“以后和他打交道要多长个心眼,他说的话要打个问号。”都富春望着江水舟说道,“他毕竟和咱们不一样。”
江水舟听了,用力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就朝和秦天亮约好的街心公园走去了。
此时,秦天亮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等着江水舟。江水舟远远地看见秦天亮,便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说道:“你和朱铁说的事,情况我摸了,那个书店和咱们没关系。”
“一号没说什么吗?”
“他说这个点和咱们没关系。”
秦天亮笑了笑,说道:“那好,那个书店你以后不要去了,弄不好,‘国防部’的人会多疑。”
说罢两人分手,分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天上午,老鹰突然把黄宁云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将一份电报交给他,郑重其事地说道:“通知四号联络站,将预定接头时间延长12个小时,如果还没有人来,就通知四号联络站,计划有变,不要再与任何人接头。以后,‘天下一号’的电文由你直接处理,发后全部销毁,内容记在肚子里。去吧!”
黄宁云接到命令后,转身走进了电报组,看到汪兰正指导着其他几个电报员学习发报技法,便二话不说坐了下来,一边将电文放到桌面上,一边调整着机器准备发报。
汪兰问道:“给哪儿发报?”
黄宁云没有说话。
汪兰迅速扫了一眼电报,电文早已译好,只是一行数字,便没再说什么。
黄宁云很快便将电文发完了,接着拿起电报纸,划燃火柴烧掉了。汪兰望着被黄宁云烧成灰烬的那张电文,问道:“怎么,我们的电文不存档?”
黄宁云笑笑,不冷不热地说道:“汪组长,这个小组和你们基地不一样,鹰长官指示过,所有电文都不存档。”
这天晚上,秦天亮把江水舟探得的情报,向首长进行了汇报。
秦天亮说道:“保密局系统的人确实不知道青年书店的背景,当初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它就是‘国防部’秘密安排的一个潜伏特务联络站。”
首长想了想,说道:“即便是,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掌握他们接头的方法和暗号,看来,只能让那个陈其中开口了。”
说到这里,万名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说道:“五人小组的电台又有呼叫了,这是电文。”
首长接过来,看了一眼,问道:“怎么,没有译文?”
万名说道:“这次不是明码电报,我们没有密码本,但我已经秘传给北京,请专家来破译电文了。”
首长听后,点了点头。
这天上午,五人小组被人从关押室押出来放风。看到郝大河正靠在一面墙上晒太阳,陈其中便凑了过去,看看四周无人注意,便问道:“你的潜伏身份,就是青年书店的股东吧?”
郝大河看了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陈其中说道:“上次我提到青年书店,就你有反应。你叫什么?”
郝大河说道:“郝大河。”
陈其中笑笑,说道:“我问真实身份。”
郝大河说道:“冯路德,陆军步兵学校新编教导团的上尉,你呢?”
“陈其中,化名陈平,是这次行动的小组长,我们现在遇到麻烦了。”
郝大河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这么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被逮住了。”
陈其中说道:“放心吧,咱们的档案都是假的,他们查不到什么,不行的话,我一个人扛,如果你能出去,你要到青年书店报信,原计划我和你要到青年书店接头取一本密码本,现在看来我们一起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了,你要有机会出去,一定通知他们快撤。”
郝大河点点头,陈其中便走开了。不一会儿,郝大河突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陈其中忙上前问道:“喂,你怎么了?”
郝大河喊道:“胃痛,老胃病。”
陈其中见郝大河痛得厉害,便冲远处站着的两个战士说道:“长官,我们有人犯胃病了。”
两个战士听了,忙跑过来,快速对视了一眼,说道:“这种情况得去医务室,办手续送他出去吧!”
就这样,郝大河被两个士兵搀扶着离开了放风的地方。
郝大河最终被带到了秦天亮和洪升的面前。在军营的一间办公室里,郝大河一眼看到秦天亮和洪升,忙点头说道:“长官,我要立功。”
秦天亮让他坐了下来,说道:“说吧,什么情况?”
郝大河便把刚才陈其中在放风时对他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秦天亮和洪升两个人听了,不觉对视了一眼。
把郝大河送走后,秦天亮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便说道:“我要和万名去做这件事情。”
此时,秦天亮和万名两个人正往青年书店走去,一边走,秦天亮一边叮嘱道:“记住,现在我就是郝大河,你就是陈平。”
就像上次一样,当秦天亮和万名一脚迈进青年书店后,伙计方品声立马迎了上来,笑着问道:“先生,想看看哪方面的书?”
秦天亮说道:“伙计,不认识我了?我是你们经理的朋友郝大河。”
方品声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哦,对对,您是郝先生,来过的,这位是……”
秦天亮便介绍道:“我的朋友陈平。伙计,你们经理今天在吗?”
方品声又看了看秦天亮和洪升,说道:“郝先生来巧了,经理刚回来,来,我带你们去经理室。”
方品声把两个人带到了经理室,向坐在那里的刘亦臣做了介绍。刘亦臣笑了笑,起身相迎,对方品声说道:“去外面照看着去。”方品声听了,便会意地退了出去。
刘亦臣这才把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问道:“二位,有何贵干?”
秦天亮自我介绍道:“郝大河,本名冯路德,国民党陆军步兵学校新编教导团陆军上尉,隶属海南防总第二路军。”
万名接着说道:“陈平,本名陈其中,陆军第一五九师少校参谋。”
刘亦臣听了,便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激动地说道:“好,等你们好几天了。以为你们出事了呢,我叫刘亦臣,伙计叫方品声。”
秦天亮望着刘亦臣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前几天不放心,只是探了个路。”
刘亦臣忙笑道:“小方子会给你们的,有什么事你们直接和鹰组长联络,每个月我这里会负责给你们提供一笔经费。郝大河,你就以股东的身份一个月过来一次,平时不要过来,以免引起共党怀疑。”
秦天亮点点头说道:“好,还有其他情况吗?”
刘亦臣说道:“我这只是个联络站,可不干那些打打杀杀的活儿。哦,对了,前几天保密局重庆站的江水舟来了,好像保密局的人听到了风声。我问过鹰组长,他没有下文。”
秦天亮镇定地问道:“你们认识他?”
刘亦臣说道:“我不认识,小方子以前见过一面,不过江水舟不认识他。”
秦天亮哦了一声,说道:“我会向组长汇报的。”
刘亦臣接着说道:“没事就好,就怕保密局的人从中捣乱。小方子把东西给你们准备好了,去取吧!”说着,刘亦臣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二人旋即便跟他走出了房门。
再次来到书店里,方品声见他们出来了,上前热情地说道:“两位先生,既然是经理的朋友,就挑点书再走吧!”
秦天亮忙应道:“哦,那好啊,我和陈平兄弟都是爱看书的人,店里有什么好书,给我们选选。”
说着,方品声便从柜台上拿出一套《毛泽东选集》,一边爱惜一般地抚摸着,一边说道:“这是新中国成立前大连大众书店出版的毛主席著作,版本很珍贵,经理说转赠给郝先生和陈先生。”
秦天亮把它接过来,看了一眼方品声,方品声点了点头,向他做了一下暗示,秦天亮的心里便一下子明白了,随口说道:“这可是好著作呀,应该多学习学习,谢谢刘经理了。”
秦天亮把书收好了,便和万名一起走出门去。不大工夫,两个人径直回到了首长办公室。
首长正等着他们。见了带回来的那套书,首长一边翻阅着,一边爱不释手地说道:“这套书,以前我还真有一套,只是我把它送人了,你们猜,我送给谁了?严天途,哈哈!”
万名又问道:“这位首长,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呀,你很快就要见到了,他就是去苏联学习的那个军工专家,哦,也就是马友谊以前的上级。新中国成立前他就被中央派出去了,所以我把书送给他,权当送给他一个礼物,这家伙一走也有三四年了。”
“国民党里的这个老鹰竟然能想到用这套书当密码本,想法很有意思啊!”首长起身继续说道,“万名,你把电报拿来,秦天亮,你翻译一下。”
万名仍有些不解,问道:“首长,他们怎么会把这套书当密码本?”
秦天亮说道:“这就是老鹰的独特之处,主席的著作是为了保护他们。页数与行数相对应的文字,就是电文。”
首长点点头,说道:“天亮分析得对,这种书在国民党那边肯定是要查禁的,就算我们内线的同志知道它就是密码本,也没地方去买,更不敢藏在家里。这也是保护密码本的一个方法,老鹰这一招可够毒的。”
不大一会儿,秦天亮一一对照着把电文译完了,说道:“翻译出来了,你们看,‘老鹰指示,十二小时内回电’。”
首长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当即说道:“马上安排回电。”
老鹰收到回电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第一只脚就这样迈出去了,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又有了新的主意。他要和顾显章好好地谈一谈。这样想着,老鹰抬腿走进了顾显章的办公室。
见了老鹰,顾显章的一张脸又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子版我已经给你了,咱们应该没交道了。”
“顾司令,这话太见外了,咱们下一步还得联手呢。”老鹰说着,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望着顾显章继续说道,“为了‘天下一号’行动保密起见,我看,你把你的潜伏人员名单和联络方式给我吧,尤其是那个老A。”
“什么,要了我的子版,还要动我的人?”
“顾司令,这都是为了党国的事业。以前咱们是怎么失败的?还不是相互猜忌,相互下绊子,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咱们为什么不精诚合作一次?”
顾显章问道:“那要是这样,还要我这个基地司令干什么?”
老鹰说道:“司令就是司令,谁也取代不了你。你手里不是还有那些败兵吗,把他们组织起来,有一天反攻大陆时,你带兵杀回去,这功劳可大了。我知道顾长官对你的潜伏人员看得就像心肝宝贝一样,不可能这么快就答应的,你好好想想。”
老鹰撂下这话,没等顾显章再说什么,便扬长而去了。望着老鹰走出门去,顾显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此时,老鹰正处在兴奋之中。几乎没费太大的力气,他就从顾显章的手里把“天下一号”的子版弄到了手,这为他日后的行动提供了很大的方便,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为了全面熟悉“天下一号”子版,他在认真欣赏了半天之后,随手从上面取下了一张纸片,在药水里浸泡了片刻,接着又把它取出来,再看时,那纸片上便显现出了爆破点的模样。望着那些爆破点,他满意地笑了起来。就在这时,汪兰敲门走了进来,问道:“长官,你找我?”
老鹰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招呼道:“来,你熟悉重庆,告诉我这些地点都是哪里?”
汪兰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那些纸片和药水,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子版,最后一边指着上面的标志物,一边说道:“这是电厂,这是水厂,这是商业区,这是军工厂,这是码头……”
老鹰笑笑,不假思索地便将那张军工厂的纸片摘了下来,恶狠狠地说道:“好,那我就让军工厂先完蛋,让他们造不出枪炮,看他们还怎么打仗。”此刻的老鹰全然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在苏联学习归来的军工专家严天途一下火车就直奔首长的住处来了。两个人见了面,自是一番激动。双双坐下后,不等首长发问,严天途已经急不可耐地奔到正题上来了:“简单说,马友谊在长沙被捕的事情我是了解的,我也能证明他是经过考验的战士。那段历史因为特殊,所以才空白,当时许多证人证言的材料都没放到档案里。因为当时证人都在搞地下工作。这也是保密原则。”
首长听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严天途接着说道,“这样吧,按照组织原则,我应该写一份文字证明材料,今天算是我先跟你打个招呼。”
首长笑了笑,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小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每个节点我都了解。”严天途说到这里,顺手从文件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说道,“另外,你托我办的事,有结果了,你们要找的那个德国军官莱曼,我通过苏联的同志找到了,现在人被关在苏联监狱里,这是他交代的材料,我翻译过来了。”
首长接过文件翻看着。
严天途便又说道:“你们重点调查的原国民党‘国防部’大楼,确实就是他设计的,他交代了,地下有暗室,他凭印象画了张图纸,在文件里。但有一点要注意,他只是设计,后来施工还没完成他就离开中国了。”
又说了一些别的,首长便安排了严天途去休息,紧接着,又与王专员交换了一下意见,在军管会的会议室里组织了一个小型会议。
王专员说道:“经过审查,组织上证明,马友谊同志的历史问题是清白的。从现在开始,马友谊同志恢复工作……”
会议结束后,马友谊被留了下来。
王专员望着马友谊说道:“友谊,你的老上级严天途首长来了。”
马友谊又惊又喜地说道:“他来了?他不是在苏联学习吗?”
王专员接着说道:“他回国了,以后就留在重庆工作,就是他来主持军工生产和试验。这段时间有什么想法?我想和你单独交流一下。”
马友谊想了想,说道:“我还是那个意见,不抓到老A,粉碎‘天下一号’行动没法成功。”
王专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天上午,汪兰走进顾显章的办公室时,看见詹西古和郑桐也在那里,不觉犹豫了一下。顾显章看出了什么,望着汪兰问道:“汪组长,有事?”
汪兰想了想,便说道:“司令,老鹰拿到子版后,想在重庆军工厂下手,搞个试验。不知道消息对咱们有没有用?”
“什么?他们也要对军工厂下手?”
“鹰长官拿到‘天下一号’子版,和我核实了地址,他就是这么说的。”
顾显章点了一下头,说道:“汪兰,看来你没白去‘天下一号’小组,你这消息很好。记住以后有情况要及时汇报。去吧!”
汪兰转身离开后,站在一旁的詹西古不由问道:“他们想在重庆兵工厂上做文章,那我们该怎么办?”
顾显章踱了几下步子,断然说道:“我们抢先行动,不能让他们抢了风头,‘天下一号’是我们唯一能露脸的机会。”
郑桐无不担心地望着顾显章说道:“司令,这会很危险。”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郑桐,给香港联络站发报,通知重庆一号,对军工厂下手。具体细节老A会指示他们。”
都富春接到电报之后,很快便找到了朱铁,将一张照片交给了他,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道:“这个人叫严天途,是共产党那边的军工专家,老A命令尽快除掉他。不得有失。”
朱铁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一号放心。”
说话间到了第二天早晨,朱铁躲在兵工厂门口不远处,观察着上班的人群。就在这时,一辆吉普车从兵工厂驶了出去,车里坐着的正是严天途。
那辆吉普车出去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候才返回来。当驶到大门口时,打扮成一副军人模样的江水舟突然出现在了那里,挥手向那辆吉普车招了招手。坐在车里的严天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让司机停了下来。江水舟朝车里探了一下头,说道:“我是军管会的同志,我们马友谊处长想请你去坐一坐。”
严天途一时没弄明白,说道:“这个小马搞什么,今天没时间了,我回去还要加班,你和他说,过两天吧,让他直接来找我。”说着,那辆吉普车便继续驶去了。
一直驶到一处居民楼下,严天途从车里走了下来。此时,居民楼对面楼上的一支枪口已经对准了严天途。
吉普车很快就开走了,严天途正要转过身去,随着一声枪响,严天途猝然倒在了地上……
首长和秦天亮几个人闻讯后,立即赶到了被害现场。这时候,几名军医正要将严天途的尸体抬走。
首长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警察见了首长,一五一十地说道:“报告首长,是这位被害首长的司机报的案,我们才知道他是军工厂的首长。”
首长又问道:“有目击者吗?”
警察摇摇头,说道:“没有,但军工厂的司机同志说,严天途同志在下班后,被一名军人拦过车,说是军管会的马友谊要请他去坐一坐。”
“什么?马友谊有这个安排?”一旁的秦天亮警觉地问道,“那个司机呢?”
警察回道:“在派出所做笔录呢。”
首长和秦天亮两个人听了,不觉对视了一眼,首长便说道:“你们保护好现场,把司机的笔录抓紧送到军管会来。”
说着,首长和秦天亮两个人回到了军管会。当两个人走进马友谊的办公室时,马友谊正伏在桌上看一份文件,见他们来了,马友谊忙抬起头来,欲要起身,被首长制止了,问道:“马友谊,你派人去接严天途了吗?”
马友谊懵懵懂懂地说道:“没有啊,我打算下班之后去看看他。前两天一直没腾出时间,怎么了?”
首长说道:“他被害了。”
马友谊不禁大吃了一惊。
从马友谊办公室走出来,两个人又找到了王专员,把严天途被害的情况说了一遍,秦天亮汇报道:“今天上午我们得到情报,敌人要启用潜伏特务搞一次行动,目标是军工厂。我正准备安排对军工厂的警戒任务,可没想到严天途同志却出了事。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敌人的行动就是冲着严天途同志去的;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两者之间没有联系,敌人在分头行动。”
首长沉重地说道:“严天途可比军工厂的生产设备重要一千倍,在重庆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价值。”
王专员推测道:“一定又是那个老A。”
“对,这个人就是老A。”秦天亮说道,“他杀害严天途同志是一箭双雕。”
正说到这里,王专员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响了。王专员拿起电话,接着又把它递给了首长,说道:“警备区洪团长。”
首长只听了一句,竟倒抽了一口冷气,说道:“什么?陈其中跑了?”